猎星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竹宴小生
他开始反思,开始自卑,开始无措,甚至开始质疑就像现在这样。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打碎了,又被糅合起来,捏成了一个新的钟云从。看起来跟过去的没什么差别,但内里到底有些不一样了。
具体是什么发生了改变,他说不清,但根源却大致是明了的想变得更好一点,想离他更近一点。
他很少正视自己这种隐秘的情感,可一旦试着深入,便莫名陷入了迷宫般的怪圈,难以自拔。
那种感觉就像是漂浮在失重的空间里,头重脚轻,筋骨松散,完全找不到支撑点,心慌无力,却又甘之如饴。
不去想还好,一想钟云从就发现自己的境地又糟糕了一点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喜欢他。
……真够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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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闲把盈盈带回治管局总部之后,上头虽感意外,但一点时间都没耽误,立刻调了人手来交接。
总部里有特殊的人物,有手段能封住空间,让盈盈无路可逃,苏闲很放心地把人交了出去,也落得一身轻闲。
只不过那小丫头在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跟他来了句临别语“总有一天,你会主动来求我的。”
苏闲自然不会将这种幼稚的挑衅放在眼里,他冷笑一声,转身即走。
走廊里不巧与宗正则来了个偶遇,后者双眉一轩:“回来了?”
“呃……”苏闲身上的伤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至于之前那点思想障碍,他也给自己开解的差不多了,于情于理都该回来复工了。不过他想起自己对钟云从的承诺,便想着再偷出一两天的空闲好了,于是临时改了口:“那个,还是不太舒服,可能要再养两天。”
当着顶头上司的面说谎,纵然是他,也不有些心虚,眼神飘忽了两下,不着痕迹地与对方错开。
宗正则走过的路不会比他吃过的盐少,一眼扫过去,就看透了七七八八,也没拆穿他,而是皱着眉打量他:“既然没好利索,你不好好待在医院,瞎溜达什么呢?”
“……在医院待的太无聊了,过来找熟人叙个旧。”
“哦,顺便抓个通缉犯?”
宗正则唇边浮起的冷笑让苏闲知道自己扯的谎真的挺拙劣,于是他讨好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治管局的局长摇摇头,嫌弃地挥挥手:“行吧行吧,还有什么私事赶紧处理,这阵子局里事挺多,尽快回来帮忙。”
苏闲赶紧行了个礼:“是!”
他正要离开,忽然又被叫住了:“对了,你那检讨呢?”
苏闲身形一僵:“……才一晚上呢,哪写得出来,再宽限几天吧?”
宗正则微微一笑:“好。那就等你回来的时候交吧。”
苏闲悄悄地松了口气,心里忍不住嘀咕年纪大了,记性怎么还这么好呢?
从治管局离开之后,他径直往城西的方向去,他打算到朱慈的住处看看。
老实说,他现在手头也没什么线索,既然说钟父跟朱慈有关系,那就干脆还是从朱慈这边入手。
只是朱慈人已经死了,记忆也被抹的干干净净,只能从身外之物查起。
那是一幢独栋别墅,位置很偏,远离闹市,孤零零地立在一丛围墙之内。
两层半高,红瓦白墙,远远地看着还是挺气派,只是走近了那点残留的华美就站不住脚了,墙面斑驳,爬藤疯长,草皮枯黄,整个建筑透出了一股子枯败的气息,如同一袭爬满了虱子的锦袍。
不久前,苏闲来过一回,那次是很多人一起,他们从屋子里搬出了朱慈自尽后的尸体,并且将整个别墅都搜查了一遍,在确认没有遗漏什么重要线索之后才走的。
所以他其实不怎么抱希望,跑这一趟,实属无奈之举。
室内比室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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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凌乱得多,毕竟经过了一次地毯式搜索,少不了翻箱倒柜,屋子里十分凌乱,摆设东倒西歪,加之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积了一层灰,空气不流通,并且浑浊。
苏闲掩着口鼻,避开满地的杂乱,漫无目的地巡睃过一个个房间。
经过一条走廊的时候,他的脚步慢了下来,目光被挂在两侧墙面的油画所吸引。
几幅画都是如出一辙的抽象风,线条纷乱,色块斑驳,意味不明,叫人看的一头雾水。
它们用刷成蜂蜜色的橡木框子裱起来,大概已经挂了相当长的时间,画框的颜色变得暗沉,而画布上则出现了许多微小的、不规则的龟裂,它们筑成了一道道沟壑般的纹路,只有走得近才看得到。
苏闲一幅幅看过去,发现这些画像出自同一人,右下角的署名为“肖隐”。
他思索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肖隐是谁他才是这幢别墅真正的主人,朱慈的丈夫,曾经的梦川市第一富豪。
只是这个人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他的死亡时间甚至早于病毒爆发。
苏闲对这个人的认知,也仅限于“朱慈的亡夫”这个身份,近乎一无所知,也是现在看到了他的作品才知道,原来这位富豪还擅长作画。
至于画的好不好,他那不怎么样的艺术修养实在是看不太出门道。
不过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苏闲没怎么把这些油画放在心上,反倒对它们为什么会被展示出来感兴趣以常理度之,这个举动的背后多多少少透露出朱慈的亡夫的怀念之情。
可朱慈这个人,算是个正常人吗?
比起早逝的肖隐,苏闲对朱慈熟悉的多,虽然这个印象也截止于多年前朱慈与他母亲俞琬曾是闺中密友,两个人是大学同学,算是志同道合,曾经在病毒爆发后,共同创立慈幼院。
因着这份交情,苏闲小时候跟那位朱阿姨也是极为熟稔的,在古早的回忆里,她是个温婉秀丽气质极佳的女子。
同他名不副实、雷厉风行的母亲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个时候,比起大大咧咧还不怎么慈爱的母亲,苏闲更喜欢温柔的朱阿姨。
朱慈对他也是极好的,在那个物质极度缺乏的时期,他三天两头能得到新玩具和糖果,简直羡煞了别的小孩。
“真羡慕你,有个这么好的孩子。”他曾经听到朱慈一脸落寞地对着母亲喟叹,而俞琬则是手忙脚乱地安慰她。
“你知道吗?我多想有个他的孩子,可惜……”
不知道为什么,朱慈的这句话他一直记到今天,小时候听不懂,现在却是明白了。
她提到的“他”,应该就是亡夫肖隐。
苏闲的心情相当复杂,回忆里似乎都是朱慈对他的好,可事实上,这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女人,很可能是害死俞琬的凶手。
而他在得知此事之时,朱慈已经死了,想报仇都不能。
他加快脚步,穿过了这条走廊,推开了位于尽头的房间。
这个房间不算宽敞,陈设简单,桌椅床柜,唯一的优点是一整面的落地窗,光线明亮,而且正对着小花园。
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风景可赏了,反倒是那一片凋敝萧瑟,触景伤情。
好在伤春悲秋跟苏闲八竿子打不着,他一走进去,立马就进入了正题,之前的那次调查,算是把别墅摸了个透,这应该是朱慈的卧室。
他拉开衣柜门,里头挂了好些女性衣物,他扫了一圈,兴致缺缺地正要拉上柜门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里头还有一些男士的衣物。
款式和质地都很讲究,虽然看起来仍然挺括,但还是透出一股子陈旧的气息,至于衣服的主人自然也呼之欲出了。
看起来,她对亡夫真是非同一般地怀念。
不过苏闲怎么都不认为这些衣服能跟钟云从他老爹有啥关系,很快又转移了目标,去翻别的地方。
他在另一个抽屉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大摞的信件,拆开之后,一目十行地扫过去,居然是当年肖隐写给朱慈的情书。
据说朱慈出身相当平凡,当年与肖隐结缘,也算是现实版的童话故事。
苏闲草草地将信件全部翻了一遍,没看出什么异样,想了想,还是把这些信拿了出来,准备之后带走,回去之后研究。
半个小时之后,他已经彻底将这个卧室又搜了一遍,半点跟钟致远有关的线索都没找到。
尽管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还是不可避地感到失望,不是他自己,而是怕让钟云从失望。
他烦躁起来,又尽力按捺了下去,耐着性子,又环顾了一圈四周。
他的视线缓缓地巡过屋子里的陈设,依旧是单调又刻板的模样,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等等!
他的视线蓦地停留在床头正对着的墙面上,那里悬浮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矩形印记,看着……倒像是个镜框的痕迹。
镜框?看那个尺寸,很可能是镶着结婚照之类的。
苏闲还记得,原本自己家里,父母卧室的床头,也挂着他们的结婚照。
所以……相框为什么被取了下来?里面的照片呢?
想到这里,苏闲冷不丁地倒吸一口冷气,他总算意识到哪里不对了这里里外外,处处都流露出朱慈对亡夫的缅怀,衣服情书都保留着,那为什么整个卧室里,一张肖隐的照片都没有?
其实不只是肖隐,连朱慈自己的都没有,严格的说法是,整座别墅里,一张照片都没剩下。
因为没看见,所以他一开始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问题,现在想想,的确很反常。
若是朱慈是个不爱照相的人也就罢了,可那墙上的痕迹明明白白地显示,那里曾经悬挂着镜框,而且挂了很久,否则不会留下那么深的印子。
难不成,是她临死之前,把她和肖隐的照片全烧了陪葬?
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还有一个更大的可能性有人刻意把肖氏夫妇所有的照片都取走了。
至于为什么,那大概是不想让人看到。
这样的手段,很容易让苏闲想起一个人。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将所有照片席卷一空的契机估计就是上次的地毯式搜索,那一回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朱慈的尸体吸引,没有参与到搜索中。
一定是那个人的意思。
可那个人为什么不希望他看到照片?
假设是为了朱慈,那没有必要,他对朱慈熟悉的很;这样一来,那就只剩下第二个,也是唯一的假设肖隐。
有人不希望他接触到肖隐的照片……为什么?
照片是干什么用的?是用来记录的。
一个人看到一张照片,最直观的印象便是上头摄录的人或物。
答案很明显了那人不希望他知道肖隐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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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推测出了一个答案,苏闲却陷入了更大的疑惑之中。
看起来,那个死了快三十年的肖隐身上也埋藏着什么玄机。
否则宗正则又何必如此大周章?
第128章肖像
苏闲的第一反应是回局里问个清楚,可很快就顿住了脚步既然宗局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他知道这件事,那估计问了也不会有结果。
想到这一层,苏闲不有些焦躁,不过他没有让这种糟糕的负面情绪控制自己太久,他走到窗边,推开了一个缝隙,清新的空气灌了进来,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拉过一张椅子,开始思考宗正则这么做的理由。
毫无疑问,他让人不着痕迹地把别墅里的全部照片都走,是不想让他看到,可为什么呢?
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出自己跟肖隐能有什么联系,故此,他把自己给排除了。
那如果这件事本身其实与他无关,却又不得不回避他,苏闲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根源大概在一个跟他关系密切的人身上。
一旦他知道了,那个人也很可能就知道了。
在这个“孤岛”里,称得上与他关系密切的人,屈指可数。
再加上宗正则那般谨小慎微瞻前顾后,他要隐瞒的对象很明显了。
苏闲的心缓缓下沉难不成,肖隐跟钟云从有什么关系吗?
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好几种猜想,又一一毙掉了不会的,太离谱了,肖隐都死了快三十年了,钟不过二十出头,又在外边长大,能有什么关系?
他吐出一口气,蓦地起身,带上该带的东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坐在这里凭空猜测没有任何意义,他打算先试着弄来一张肖隐的照片什么的,宗正则不想让他知道肖隐长什么样,他还偏偏就要看。
要是寻不着,他再去找领导问个清楚好了。
他再一次穿过那条颇具艺术感的长廊,只不过这一回满腹心事,再没有闲情逸致驻足欣赏墙上的装饰画了。
苏闲正琢磨着上哪儿打听肖隐的长相,冷不丁却是背后一凉,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他猛然转身,厉声喝问:“什么人?!”
他身后的走道安安静静的,半个人影也无。
走廊两边都是墙壁,没有什么藏身之处,唯一一间屋子在另一头,也就是他刚刚出来的。
可此时房门紧锁,也不像是有人进出过的样子,而且那门是他亲手锁起来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当然,一旦有问题,那肯定不是小问题潜伏着的很可能是异能者,否则一般人是做不到一瞬之间销声匿迹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苏闲才这般谨慎。
尽管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苏闲依旧没能打消疑虑,他索性反向而行,沿着旧路又走了一遭,重新回到被锁起的卧室,又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仍然没什么发现。
他皱起眉,开始疑心自己是否太过杯弓蛇影了。
他耸了耸肩,转过身,第三次从这走廊经过。
这一回苏闲有意放缓了步伐,目光掠过两侧悬着的油画,心说它们估计也要嫌我这个不速之客烦了。
穿过大半条过道,一切都还很正常,他正要松口气,脚步往前一递,那种漠然刺骨的被窥视感又一次席卷而来。
苏闲有些恼火了,面色不善地扭过头,一切如故,完全没有人迹,他愈发的愤懑,正要发作的时候,目光无意识地挪转,恍然间,却意外地对上了一双眼睛。
他怔在了原地。
的确没有人窥视他,凝视着他的,是一幅画作。
那副悬挂在他斜前方、右侧墙面的油画,不知何时,浮出了一张栩栩如生的面孔。
苏闲倒吸一口冷气,怔忡了片刻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一步,旋即,那副面容又化为一堆杂乱无章的色块。
后退一步,也是如此。
看样子,这幅画的作者玩了个小技巧,只有在特定的角度和光线下才能机缘巧合地见到其中暗藏的人像。
苏闲回到原来的位置,人像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张脸。
那张……他很熟悉的脸。
画里的人……究竟是谁?
一个显而易见的猜测如同气泡一般冒出水面,顷刻间又爆开,彻底地搅乱了他的思绪。
苏闲不敢再往下想,他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浮起,须臾,又缓缓松开,他努力让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同时慢慢地走了过去,伸手取下了那幅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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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密一疏啊。
在下属把那幅暗藏玄机的画像呈上之后,这是宗正则唯一的感想。
没想到肖隐那家伙还留了这一手……真他妈吃饱没事干!
宗正则心头火起,面对着苏闲复杂难言的眼神,也没什么好脸色:“原来你就是去忙活这个了?”
苏闲没理会自家大boss倒打一耙地质问,他直视着对方的双眼:“画里的人……是谁?”
宗局长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鼻翼两侧的纹路也跟着抽动了一下:“何必明知故问?”
苏闲闭了闭眼:“这就是你千方百计防着我的原因?”
宗正则手里把玩着一只钢笔,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一眼:“是。不过说到底,我也是不想让你为难。”
苏闲呼吸一滞,他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艰难地问出口:“画里的人,跟……他,是什么关系?”
这个“他”说的是谁,不言而喻了。
宗正则自然也不会不明白,他的笑容透出些许无奈的意味:“你猜得到的吧?”
那个昭然若揭的答案一直像一团阴云一样笼罩着他,只是在得到明确的肯定之前,总是存在那么一丝侥幸,此刻宗局长一句无可奈何的反问却是将那点侥幸击的粉碎。
“怎么会?”苏闲急切地问道,似乎想反驳些什么,“肖隐死了都快三十年了,他才二十出头,怎么可能……”
宗正则抬起一只手,轻描淡写地打断了他的质疑,他深深地看着他一眼:“你可以去跟你那位医生朋友咨询一下,生孩子的方式,可不止一种。”
他一句话就把话头堵的死死的,让苏闲哑口无言,好半晌,他才有气无力地开口:“……他母亲呢?是……朱慈吗?”
“我不知道。”出乎意料的,宗正则干脆利落地摇头,“朱慈那个女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我不知道那孩子跟她有没有关系。”
“那,云从的出生,跟她一定有关系吧?”苏闲的面色相当难看,“说不定,跟‘生命之树’也有关联……”
按照宗局的说法,那个计划里,也有一部分孩子是以人工的方式诞生的。
这一次,宗正则没有否认:“应该是吧……但具体的内情,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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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那女人早就疯了,做事从来不能以常理度之。”
“既然你知道她是个疯子,还纵容了她这么久?”苏闲冷冷地发问,语气多少有些不恭敬的意思,好在并没有触怒他的顶头上司,后者疲惫地往后一靠,按着眉心:“你问我为什么……因为‘孤岛’需要她,她的财力,她的威望,不止我们,隔壁综管局也是一样。”
所以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苏闲把这句冲到嘴边的质问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他有预感,一旦问出口,话题会陷入一个死循环,而这样的过程,他已然经历过一次了。
算了。
他摇摇头:“我知道了。”
他拿起画框,想走,却感到手中的画像有千斤重,他的手颤抖了一下,油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宗正则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想带着,可以放在我这里。”
苏闲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拒绝这个提议,可舌头临时转了个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宗正则看出一点端倪,挑起半侧眉尾:“我问你,你敢不敢把这件事告诉钟云从?”
这个问题仿佛细绳一般紧紧地勒着苏闲的咽喉,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也在扪心自问:你敢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不敢去想,钟云从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宗正则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轻敲了两下桌面:“放下吧。”
这一回苏闲很顺从,他把画框靠在了一条桌脚上,也没打招呼,就浑浑噩噩地往外走。
宗正则也没留他。
走出那道门的时候,鬼使神差一般,他又回头望了一眼,大概是先前的角度选得好,这一眼,他又看到了肖隐的那副自画像。
直到此时,他才惊觉其实肖隐和那个人长得也不是一模一样,轮廓五官约莫有八分相似,比起年轻的钟云从,画里的人显然要年长一些,也显得成熟了几分。
不过最显著的区别还是两人的气质钟云从大多数时候都是活泼外向的性子,温和中还掺着点讨人嫌的傻白甜;至于肖隐,他并不了解这个人,但这幅自画像却有双阴郁冷漠的眼。
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这样的两个人,真的会是父子吗?
苏闲冷不丁地想起钟云从的正牌老爹钟致远,其实他也没见过,不过钟曾经画过钟致远的肖像,到现在,他脑海里只剩下个囫囵的印象。
一个白胖和蔼的老头,总之外貌上跟他儿子一点都不像。
苏闲挫败地发现,光看脸,肖隐的概率要大得多。
第129章失控
苏闲漫无目的地度过了剩下的大半天,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本来想睡一觉,可躺在阔别已久的床上却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失眠了许久,索性放弃了入睡的念头,坐起来拆阅肖隐与朱慈的那些旧信件,只不过翻了几封,那些字句蠕虫般从他眼前爬过,弄的他心烦意乱。
他把那摞信封信纸一推,任由它们凌乱地摊在自己床上,他披上外套出门了。
一到外边,他的脚就好似安装了导航仪似的,自动地往一个方向去,等到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在训练营了。
我不是不想见他吗?怎么又来了?苏闲百思不得其解,可两条腿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宿舍楼去。
反正来都来了,那就看看他吧。
天色已经很暗了,苏闲也不知道具体几点,但训练营里静悄悄的,显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应该是挺晚的了。
他八成已经睡了,看一眼就走。
苏闲是这么打算的,他轻车熟路地翻上了五楼,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在501宿舍前踯躅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地推了下门。
他的力道很轻,可出人意料的,门居然开了,晕黄的灯光透出了些许。
尽管开的只是一条小缝,还是把苏闲惊的够呛,他没想到那小子一个人住也这么心宽,门都不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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