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心如明镜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樱似雨
含情脉脉的白晴朗,温柔多情的白晴朗,一旦出手,竟是毫不容情的绝杀,半点余地不留。
竹笛近在咫尺,防不胜防,如何能防。
又是一滴残雨落下,横在两人当中。这滴雨珠落地之时,恐怕便是谢丧命刹那。
眼见杀身之器逼近胸口,谢竟无半点慌张,只将右手横抬,指若莲花,连弹三道真气,灌入面前水滴当中。
被灌注真气的水滴挽住下坠之势,突如水银一般,粘稠沉重,瞬间疾射,迎向竹笛攻势。
太虚剑意至刚至阳,问水剑诀轻灵飘逸。
竹笛与水珠接触的瞬间,两股异种真气短兵相接,立刻产生巨大的冲力。笛身承受不了这股冲击,从顶端开始出现裂纹,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直延伸至尾端,随即碎成一片片。而水滴早在竹笛碎裂开始,便因这股冲击而彻底粉身碎骨,散成肉眼看不见的细小水花,弥散在空中。
冲击还在扩大。
白晴朗早就顺手取回重剑,跳出茅亭。
谢也借水珠之力缓出一息时间来应变,一息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唯一的无辜受害者只有那座年久失修的茅亭不过一息,茅亭轰然倒塌。
谢已然抽出背后长剑。
白晴朗同样也手握一把短兵,那是他随身轻剑,有情。
一剑在手,原本温文尔雅的面具瞬间被剥下,此刻在白晴朗面上所能看到的,只余对杀戮的沉迷,厚重的杀气层层的凝聚在他身旁,不绝地流淌开来,浓郁地,几乎可以看到实质。
银白色的月光映射在金色的剑刃上,泛起一圈一圈的波澜。
谢已经下定决心,他与白晴朗多次交手,双方对彼此实力心知肚明。他举起手中焚天,剑尖指向三丈开外的白晴朗。
焚天通红的剑身似是因为遇到强敌,兴奋不已,一声龙吟之后,剑身微微轻抖,引得白晴朗手中有情战意勃发,也随之轻颤,遥相呼应。
夜风吹过周围的树丛,发出沙沙的轻响,此起彼伏的昆虫开始出来活动,呼朋引伴的,发出各种或清脆或低哑的叫声。
白晴朗牢牢盯着谢,兴奋的眯起眼。
如果说白晴朗在亭中微眯双眸的样子尚可称之为风流写意的话,此刻的他,就如盘踞在枝桠深处的毒蛇,吐着信子,盯着猎物,让人恐惧的蛇瞳中充满了对血肉的渴望。
白晴朗的眼眸越眯越紧,到最后,竟然几乎闭上。
谢的警戒心立刻提到最高点,全身的皮肤都能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那股凶煞之气,像拉紧的弓弦,随时可能因为承受不了压力而崩溃。
就在白晴朗完全闭上双眸的那一刻,四周气氛为之一变!
西湖叶家的独门轻功,玉泉鱼跃。白晴朗恍若一道流星,脱离了星辰的轨迹,挟带破空而来的星火,转眼就逼近谢面前。
“兵”不过三息,两人竟已过了十三招。
这十三招,如电光火石,将藏剑问水诀的快和准,发挥的淋漓尽致。
谢接下这十三招,却退了足足三步。
白晴朗一招得势,再不饶人,有情剑身流光辉转,尽显风雷豪情,剑气划破空气,发出霹雳雷鸣,极具威势。
谢看着刺向双目的长剑,不避不让,只是转腕,翻动焚天。
既然白晴朗要比快,那就让他见识天道剑势的万剑来朝。转眼间焚天便在谢手中划出无限残影,腥红的剑影如同一张编制好的巨网,将有情的迅猛攻势括入囊中。
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搅、压、挂、扫。
就如同门派演练,各种剑招流水般在两人手中展现,一招未尽一招又生,生机与死角齐齐涌出。
白晴朗兴奋地血脉膨胀,几乎要忘却此行目的。有情尽展攻势,剑尖一点光芒,辉同日月。
随即,白晴朗身后重剑出鞘。
长五尺七寸,宽一尺零三分,重达七十二斤的重剑无情。
有情入鞘,光芒尽掩,发出不甘的低鸣,却完全被无情的巨响掩没。
重剑之势,如山,如岳,每一剑均如移山倒海,重逾千斤。
谢见白晴朗终于出了重剑,心中丝毫不惧,焚天贯注十成真气,剑剑直指无情剑镡。
重剑如泰山压顶,自上往下,劈向谢空当。
没有硬抗这招,谢提气纵身躲开,腾挪之间犹见身形灵敏。
白晴朗单手提剑,恍如地狱恶鬼,巡道夜叉,剑下专亡魂。
只一炷香的功夫,两人身上早已伤痕累累。虽然没有一处伤及要害,但是两人手臂,胸腹,腿脚间,处处都是被剑气划破的痕迹。
谢的道袍已然是被割成几道布条,看起来跟街边行乞的乞儿一般无二。
白晴朗的蜀锦白袍上满是鲜血,从内衣洇出一大片。闻到血腥味,白晴朗凶性愈加催狂,轻剑和重剑的交换愈加频繁,剑式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更可怕的是,发狂的白晴朗丝毫不忌讳可能落在身上的剑招,只要不伤及要害,他宁可以伤换伤,谢身上若是被他刺中一剑,那他自己身上,定然也会多出好几个伤口。
谢被白晴朗的狂性诱出杀意,焚天运转之间越加无情三分,。
觑得机会,他毫不犹豫地祭出尚在领悟的绝招八荒归元。
一道凝练的剑意自焚天剑身涌出,充满了吞噬和肃杀之气。同时,冰冷的剑意蔓延到了剑柄,谢虎口立刻被冻得撕裂出血,他还没有能力彻底驾驭这招。
咬紧牙关,谢眼神更是清明,师傅曾经对他说过,八荒归元此招的威力全赖剑者本身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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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意的领悟与掌握,剑者的剑意越是纯,八荒归元的威力便越是巨大,若剑者无法驾驭这股剑意,那么他本身就会被剑意吞噬,成为只知杀戮的疯子。
就像眼前这个。
鼓动体内残存真气,谢疾驰,冲向白晴朗。
最后一招,定死生!
第3章
谢的师尊曾不无赞赏地说过,此子心性坚忍,可成大器,只可惜至刚易折。就因为后面这四个字,谢在比试切磋中重伤同门后,更被师傅丢出华山,放言要他在江湖中历练三载。
谢对于剑道的执着和疯狂,深深震惊过纯阳宫的每个人。
正如眼下此刻,他不惜一切代价,催动尚未完全领悟的剑招,只为一战。
谢知道自己并不像外界传言,当真有卓越非凡的剑术天份,他对天道剑术的每一分掌握,都源于他远胜常人的刻苦和坚定。
别的师兄弟还在酣睡的时候,谢早已在论剑峰的寒潭中迎着湍急的瀑布一遍一遍的练习剑法。别的师兄弟还在对着纯阳宫广场上那排木桩练习对敌套路的时候,谢便敢独闯落雁峰,一人一剑挑战落雁峰最凶猛的白虎群。
纵使伤痕累累也绝不迟疑,对他而言,从战斗中能领悟到的远比中规中矩打坐练剑来得多。
战斗已经成为谢生命中的一部分,但他从未被无尽的血腥和厮杀蒙蔽了对剑道终极的渴望,他比谁都明白,他挥出的每一剑,剑下俯首的每具尸体,都不过是手段,是让他踏上剑道巅峰的基石。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不断变强,强到可以踏足剑道巅峰,一览风光。
练习中无法理解的剑意,那就用生与死的劫难来磨砺。白晴朗,就是此刻最好的磨剑石。
接下人人视之棘手的密信,谢等的,不过就是南屏山至昆仑这迢迢途中,恶人谷尽出的锐。
千里试剑,不胜则死。
纯的太虚剑意自焚天剑身汹涌而出,无匹的庞大力量在吞噬敌人之前,首先就重创了持剑之主。丹田中的真气像脱缰的野马,源源不断地自奇经八脉奔腾流淌,齐聚在持着焚天的右手。集聚过多的真气,谢感觉得到自己的右手经脉已然不堪重负,如果这种情况再持续十息,那些饱和的经脉必然会被至刚的真气如利剑般碾成碎片。
焚天一声龙吟,响彻旷野,剑身剧烈颤抖,似是迫不及待,要与面前强敌决一胜负。
谢一剑刺向白晴朗,脑中却比谁都清醒,正是因为面对这等强敌,才能激发体内全部潜能。他将全部的身心投入到眼前这一剑,拼命感受这浩瀚如星空的太虚剑意。
日月星辰,如天之仪。
日升月落,循天之轨。
这股太虚剑意竟然能够演化出天道轨迹!
白晴朗疯归疯,却也识得这股惊天剑意,轻剑断然出鞘。
能够压制剑意的,只有剑意。
有情活了过来,金色的剑身瞬间铺满一层薄薄的剑意,似流水,又似清风,无处不在,无远弗届。
剑意与剑意的直接冲撞!
谢握着焚天的手早已在此次交兵中完全失去知觉,他不得不单膝跪地,反手将剑身插入面前草地,才能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受了多重的伤,他毫不在意,坚定的脸上浮现了满意的笑。
被问水剑意劈散的太虚剑意逐渐消散在空中,但是已经足够!这次的剑意对撞让他窥到了太虚剑意的真谛,假以时日,他必能将太虚剑意运转自如,臻至圆满。
“滋”
一道血流从谢胸口迸出,溅射到前面的草地上。
两人一番激战,战场早由薄雾滩换到了映秀湖。皎白的月辉洒在映秀湖清澈的湖面,就像碎裂的银丝铜镜,一片片泛着美丽的光泽。
白晴朗手持有情,迎风而立。月光下,他的笑容残忍又动人。就算是疯子,白晴朗也是个剑技超群的疯子。
谢心中毫无气馁,反而燃起熊熊战意,大丈夫在世,就当选这般对手挑战。
白晴朗一步一步走近谢,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他依靠体悟剑意更久的优势压下谢,并不如表面的轻松,太虚剑意垂死的反抗也在他体内造成了巨大的创伤。
他在忍。
忍住身体的疼痛。
忍住此刻想杀人的冲动。
谢坚定的背影,不屈的意志,都是最美味可口的佳肴,不由得不让人食指大动。
白晴朗的舌尖轻轻在嘴唇上舔过,手中轻剑嗡嗡作响。现在还不可以,等他更强大点,杀起来,才真正会让自己得到绝顶的快感。
他有预感,这个日子不会让他等太久,跟谢交手三次,每次谢都能让他惊喜,让他心动。
他越来越忍不住这种冲动了。
白晴朗从身后环住谢,小心翼翼地用衣袖干净的部分为谢擦拭脸上的血污,神情温柔,就像怀里抱着的,不是自己的敌手,二少自己挚爱的情人:“道长伤成这样,可真让晴朗心碎欲裂,万般心疼。”
白晴朗散出的杀意让谢芒刺在背,每一寸肌肤都被这股强烈的杀意刺激得颤抖,谢忍住反抗欲望,集聚真气,寻找致命一击的机会。
“道长总是这么大意啊。”白晴朗右手搭上谢肩头,指尖顺着手臂脉络轻轻地滑动,引得谢衣裳下的皮肤纷纷颤栗。“既然拿着剑的手只会让你受伤,那我将他废去,以后道长再也无法持剑,就不会再受伤,让晴朗不舍了,道长你说这样可好?”
他此刻只想知道,毁掉面前这个人的执着,毁掉他的信仰,会不会让他疯狂,让自己快意。
“右手废了,我还有左手,左手废了,我还有牙齿。”谢知道背后这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在气势上却丝毫不肯示弱。
白晴朗闻言,忽然引颈长笑,也有疯狂,也有快意,右手搭上自己的腰间,抚弄着剑柄,也笑也哭:“道长真是……让晴朗欢喜得,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与这深情至极的话相反,他右手轻剑悄无声息地扬起,金色的剑身反射着月光,在草地上映出一道光斑。白晴朗眼中剧烈地变换着各种神色,不舍与满足,野性与理智,渴望与压抑,轮番出现在他的眼神里,最终化作一片火海,焚烧一切。
有情划破夜空,朝谢心房落下。
谢挣不开白晴朗的桎梏,只得任由他碰触自己的脸庞。就在那一瞬间,他心底陡然生出浓烈的危机感,攸关性命。
地上那道光斑提醒了他。毫无一丝犹豫,谢拔出地上焚天,调转剑尖,面无表情地往自己胸口插了进去。
有情落地。
白晴朗心脉受此重创,口鼻登时溢出血液。他低下头,看了一眼经由谢身体,插入自己心房的焚天。大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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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渍浸透胸前敞开的玄色衣襟,通红的剑尖从背部刺出,血珠顺着剑刃倒流,染红他背上的雪白衣衫。
再抬起头的时候,白晴朗脸上竟露出愉悦的神色:“真不愧是晴朗心仪之人…”
谢好不容易占据上风,忍住胸口重伤的疼痛,试图拔出焚天。
谁知白晴朗悍不畏死,竟在这种状态下与谢动起手来。
两人俱是强弩之末,身上种种伤口,早就失血过多。
谢刚用小擒拿术控住白晴朗右手,却不防白晴朗脚下发力横扫,两人瞬间跌落一旁的映秀湖。
映秀湖本就与夜雨河相通,先前一场暴雨,夜雨河河水暴涨,倒灌入湖,湖水水面极高,两人立刻被湖水没过头顶。
湖中暗流涌动,全然没有湖面看起来的平静。
伤口入水,痛入心扉。
谢的道冠在水中摇摇欲坠,随即就被暗流冲散,长发顺水流抖落开来,像水草一般,扫过白晴朗面庞。
白晴朗强行扭过谢的头。
谢侧过颈,面色苍白,乌黑的眼珠直直的看着白晴朗,亮的可怕,满满都是挑战的意味,透过盈盈的水波,看起来,倒像是勾引。
白晴朗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侵略和抵挡,屠杀和争抗。果不其然,舌头立刻被咬。
满嘴的血腥味让白晴朗越加疯狂和享受,他毫不留情地扯住谢的散发,用力往后拉,逼得谢不得不仰起颈项,更方便他的进攻。
谢的左手已经摸到剑柄,以及剑柄上最熟悉不过的花纹。头被强制性地朝向白晴朗,谢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眼神中充满了不屈的笑意,手中剑柄一转。
一团血雾从两人身体中爆出,弥散在水中。
身体里的剑刃翻搅,就算是白晴朗也忍不住这般痛楚,松开了手。
谢任由焚天依旧插在心口,趁机将白晴朗推开。
白晴朗应变不急,就见谢被一股暗流冲开,远远地,瞧见谢依旧直直地盯着自己,艰难地举起手指,指了指胸口,又指了指焚天。
密信在我这里,想要,就问过我的剑。
虽然没有说出来,白晴朗却明明白白地读懂这句话。心口痛的厉害,他脸上笑的无端甜蜜。
谢,你跑不掉的。
湖底暗流众多,转瞬两人便被两股不同的激流冲散,各自沉浮。
谢从昏迷中醒来,尚未睁眼,右手便不由自主寻起焚天。
“快去禀告先生,说这人醒了。”
有人在耳畔惊喜的说话,随即便有踢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以及布料细碎的摩擦声,传入他的耳膜。
“剑…”眼皮沉重地几乎张不开,谢喉咙干涩得几乎要着火,也只能吐出一个字。
身边的人没有听到他所说的话,反而是用湿巾擦拭他干裂的嘴唇,细心安慰:“不要说话,先生说你要多休息才行。”
他的剑……意识明明还模糊着,谢却始终无法安心。
“先生!”一直在耳边聒噪的声音突然高亢了几分,“您快来瞧瞧这个人,他刚刚连眼睛都睁不开,却一直喊着剑啊剑的,我都要压不住他了。”
一阵脚步声越靠越近,带来淡淡的檀香。
“别担心。”被称为先生的那个人不疾不徐,安抚对方,那句话如同甘霖,瞬间便让之前躁动的人安静下来,束手立在一遍,不再言语。
明明身体一动,伤口就疼得像是重新裂开了,谢还是一直用手摸索着四周,手心里空荡荡,能摸到的,都是柔软的丝被。
“这是你的剑。”手心被对方轻轻的握起,长年练剑满是老茧的掌心被放入一把沉重的兵器。
谢摸着熟悉的纹路,安心起来,不再挣扎。
与谢满是伤痕的身体比起来,对方的肌肤,简直是光滑的绫罗。
柔软的指尖体贴地撩开谢那被汗水打湿的刘海,带着体温又略有些凉意的指腹滑过额头,让谢因为伤口疼痛而发热的皮肤立刻舒服了不少。
“安心睡吧。”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谢却觉得这个声音,就像是暗夜里的月光,并不明亮,也不炽烈,却能够让黑夜中的人无比安心。
一阵郁郁檀清香飘过鼻端,谢手握焚天,呼吸渐渐悠长,进入憩息。
再次转醒的时候,谢终于能够睁开眼睛,握紧手中焚天,他本能地扫了眼四周,自己置身在锦榻之上,身上盖着的云丝绸被价值不菲。
床头摆着铜盆,盆沿搭着一块白色的丝巾,房中间放着一张黄檀八仙桌,桌上红烛高照,梳着童子髻的少年趴在桌边,不辨世事,睡得正香。
低头看了眼身上缠绕的层层绷带,谢可以肯定,救下自己的,必是位杏林高手。与白晴朗一战受的伤,除了胸口那个自己捅的洞,其余大大小小三十余处伤口都已经上过极好的金创药,稍微浅一点的伤口甚至已经开始自动黏合口。
不顾身体疼痛,掀开身上锦被,谢力地坐起身,悄无声息地穿好靴子。道袍早被剑气撕烂,床边放着一套叠好的衣袍,他勉强将外袍披好,随意的系好衣结,随后站起身,绕过打盹的童子,推门而出。
桌边的少年毫无知觉,嘴角边甚至留着可疑的透明液体,只有面前的红烛烛焰轻颤,将少年匍匐的身影投射在后面的墙壁上,张牙舞爪,摇摇晃晃,证明刚刚有人经过。
谢打算离开这里,他身负浩气密信,接下来,会有一批又一批的人试图杀人夺物,这些人不择手段,必然会伤及无辜,留在此处,只会给救他的人带来危险。
只不过,谢昂然环视庭院,在走之前,还是应当向救他的人道谢,留了姓名,来日再报救命之恩。
这个临水的小庭院并不大,但格外致,他踏出的小木屋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树荫当中,草丛里开着不知名的各色花朵,发出阵阵幽香。
谢沿着临水长廊,一步一步往前,也许是因为天色太晚,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人。走过这段长廊,穿过圆形拱门,他踏入了另外一个院落。
院落里有一栋与木屋相似的房屋,窗纸上透出暖黄的烛光,证明里面的人尚未安寝。
沉静清甜的香气从房中传出,谢微微一嗅,竟是之前闻到过的檀香。想必这里就是小童口中的那位先生的居所,论情论理,谢本都应该登门致谢。
不等他开口,房内之人似是察觉了他的到来,开口相邀。
“门外可是道长,不嫌敝处简陋的话,还请进来一叙。”
谢闻言,推门而入。外房厅堂并无人影,右侧设了扇偏门,门帘子早已打起,飘出袅袅青烟。他穿过偏门,所见的便是一个小小的禅房。
一扇六开山水琉璃屏风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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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房中。屏风绘着洞庭湖畔春色,无限风光跃然屏风之上,呼之欲出,钤印落款,林白轩。
烛光下白绫绢本上的花叶娇艳欲滴,而谢的目光,却穿透了这价值□□的屏风,牢牢注视着屏风后面的人。
相邀之人盘坐在屏风背后,细腻的白绫隐隐约约地透出他修长的身影,长到让人惊讶的青丝迤逦蜿蜒,在屏风末端,露出一抹惊艳的光泽。
“纯阳谢稽首,谢过此地主人救命之恩。”
“道长不必多礼,在下万花凤齐。”屏风对面传来的声音清朗悦耳,语调温正平和,“还请道长见谅,凤齐不便行走,故此不能亲自开门相迎。此地是凤齐修禅礼佛之所,神龛之前供奉了许多檀香,多有冒犯,望道长海涵。”
“原来是凤先生。”万花凤齐,谢也有所耳闻,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对方所救,“救命之恩,谢来日再报。现今谢尚有要事,必须即刻启程,特此向先生辞行。”
“不可,道长身受重创,左胸一剑本是致命之伤,万幸道长福缘深厚,心房位置异于常人,生在右胸,可那一剑依旧伤及肺腑,不静养数日,恐有不足。”
凤齐言辞恳切,医者之心昭昭,更兼檀香原本便有安抚人心的功效,若是普通人,此刻早已领了凤齐盛情。
“谢过凤先生厚谊,谢就此拜别。”谢心知不可久留,也不便说明原因,索性直接拒绝,长袖一挥,转身便要离开。
“道长可知,你的性命,活不过而立。”凤齐再出惊人之语。
谢迈开的脚步停了下来。
幽幽的月光下,水墨屏风上花团锦簇,花瓣随风飘扬,似乎要飞出屏风。
花瓣蔓延的屏风末端伸出一截苍白的皓腕,肌肤细腻,宛如好女,清瘦的手腕上挂着串陈旧的檀木佛珠,十八颗有些暗沉的佛珠因为常年的摩挲,变得有如黄玉一般温润。
修长的指尖捏着一颗鲜红的药丹。
第4章
谢背着焚天,向着映秀湖走去。他的行李都栓在马背上,里面还有度牒和换洗衣物等杂物,虽不值钱,若是丢了,倒也麻烦。
据凤齐所说,他们是在夜雨河下游发现自己躺在河滩乱石中,想来是河水退潮之后搁浅在那的关系。
左胸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淡淡的血腥味传到谢鼻端,他抬头看看四周,不远处有一棵巨大的柏树,可作为今夜歇息的场所。没有火石生火,谢恐血腥味引来野兽,索性翻身上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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