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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米糕羊

    布袋中有一个草扎成的人偶,大约巴掌大小,四肢俱全,小草人上面还扎着几根针,这玩意的造型十分拉风,明摆着是用来诅咒的典型巫蛊之物。

    使君,此物是在院后一角发现的。林彦说道,见着宇文温冷笑连连,他也没再说什么,将小草人拿给一旁的尉迟顺过目。

    此物是在院后发现的?会不会是墙外有人丢进来尉迟顺沉吟着,这种套路很熟悉,历史上各种巫蛊大案屡见不鲜,基本上都是大搜查时‘发现’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林彦回答道,一个疑似巫蛊的小草人,被用来证实房间主人诅咒他人,当然这‘他人’必定是皇帝,然后理所当然的满门抄斩。

    这套把戏用得太多,一点新意都没有,都烂大街了。

    让本官来猜猜,莫非草人里有纸条,写着当今天子的生辰八字,或者名讳什么的?宇文温笑容满面的问道,见着林彦有些尴尬,便转向尉迟顺说道:岳父,请让人检查这小草人,看看小婿所说对与不对。

    林彦让一名吏员拿着小草人检查,果然从中抽出张小纸条,谜底很快便揭晓,不过宇文温却猜错了,而林彦的面色并没有因此变得好看。

    因为纸条上写着尉迟迥三个字。

    蜀国公尉迟迥是辅政丞相,朝廷的擎天玉柱,针扎小草人诅咒尉迟迥,那和诅咒天子也就只差一点点了,所以小草人出现的地方,其主人宇文温死罪难逃,还得顺便夷三族。

    何为三族?父兄弟妻,也就是说宇文温的罪名如果成立,其父宇文亮其兄宇文明其妻尉迟氏全家都得夷,前面两个暂且略过不提,后面那个尉迟氏全家,还包括尉迟氏之父尉迟顺。

    尉迟顺何许人?尉迟丞相第三子,也是在世诸子中年纪最长者,所以这泡狗屎林彦吃还是不吃,是个问题。

    这一定是陷害,一定是陷害!林彦斩钉截铁的说道,他方才听手下说搜到个巫蛊小草人,还以为是宇文温诅咒席胜,未曾料弄出来的却是个大罪名,这种陷阱他可不敢跳。

    陷害不陷害的,还得过了堂才能下结论。尉迟顺淡淡的说道,心中不安消散无影,这种低劣的陷害手法简直就是侮辱人的智商,先把此物作为物证妥善保管吧。

    林彦点点头,让吏员把小草人装入布袋,这布袋是用来装证物的,避免在现场找到的小物件遗失,不过在他看来,这东西还不如一开始就没被发现的为好。

    说宇文温扎小草人诅咒席胜,他相信;说宇文温扎小草人诅咒尉迟迥,他是半信半疑,但真要以这东西定罪,他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巫蛊,这种事情一旦掺和了权力斗争就没好事,最有名的就是西汉时的巫蛊之祸,汉武帝刘彻被弄得家破人亡心力憔悴。

    当时丞相公孙贺的儿子公孙敬声被人告发施行巫蛊之术咒刘彻,又与阳石公主通奸,刘彻命人彻查,果然发现其罪行深重。

    公孙贺父子下狱后处死,诸邑公主与阳石公主卫青之子长平侯卫伉皆坐诛。

    事情还没完,年老的刘彻疑心病很重,命宠臣江充查巫蛊案,江充用酷刑和栽赃迫使人认罪,大臣百姓惊恐之下胡乱指认他人犯罪,数万人因此而死。

    江充与太子刘据有隙,遂趁机陷害太子,并与案道侯韩说宦官苏文等四人诬陷太子,太子恐惧,起兵诛杀江充,后遭刘彻镇压兵败,皇后卫子夫和太子刘据相继自杀。

    后来壶关三老和田千秋等人上书讼太子冤,终于清醒过来的刘彻追悔莫及,夷江充三族,烧死苏文。又修建思子宫,于太子被害处作归来望思之台,以志哀思。

    此事件牵连者达数十万人,史称巫蛊之祸。

    今日在使邸的宇文温下塌处搜出巫蛊小草人,如果给人利用借机闹事,那可真就是腥风血雨一刮起来不知何时罢休,林彦觉得自己似乎就在一个陷阱边缘,前景不妙。

    他比谁都希望现场再搜不出东西来,免得又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让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就在此时,一名吏员从房内跑来,说院后又搜出了可疑之物。

    是什么?林彦本能的问道,心中涌起一丝不安,吏员说在院墙角落草丛里捡到一个木偶。

    不会是上面钉着铁钉,然后写着三个字吧?宇文温闻言笑着问道,那吏员摇了摇头,向林彦说木偶没有钉钉子,只是写着六个字,随即将一个布袋交到林彦手上。

    被那小草人折腾得无语的林彦,迟疑着打开布袋,从中拿出一个木偶,待得看清其上所刻字迹后嘴角抽搐,然后将其交到尉迟顺手上。

    尉迟灭,宇文尉迟顺念不下去了,尉迟灭宇文兴这个六个字如刀一般,将周国目前微妙的格局划破,周国辅政掌权的丞相姓尉迟,被当做神像供起来的皇帝姓宇文,事情传出去真是会闹出人命的。

    西阳郡公宇文温是周国宗室,有感于朝政‘愤而刻字’诅咒尉迟家不得好死,祈祷宇文家重掌大权,这看起来理所当然,但就是太过理所当然,导致这两个‘证据’完全不可信。

    对于林彦来说,他手下找到的东西就是烫手山芋,如今要担心的不是宇文温,而是他自己,要是处理不好就要倒大霉。

    上官,上官!又找到东西了!一名吏员高喊着跑来,林彦闻言有些无奈,事情到这一步已经很明显:有人栽赃陷害宇文温。

    见着手下工作积极,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强装平静的问找到了什么东西,那吏员初出茅庐不懂得察言观色,没有注意到现场气氛有些怪异,兴奋地说找到了罪证。

    终于找到了,这可真不容易哎。宇文温冷笑着。

    林彦闻言颇为尴尬,他问那吏员是不是在院墙某处角落找到的,对方愣了一下说是,林彦心知不妙,无奈的让人将那新发现的罪证拿过来。

    东西很快就交到他手中,却是秋官府勘察现场时装物证的木匣,这木匣一般用来装纸张之类东西,林彦打开一看果然看见里面放着四张纸片。

    每张纸片四周焦黑,似乎是一张纸被火烧之后的残片,而这些残余纸片上有字迹,而那名吏员则递了张纸过来,上面写着每张残片上的内容。

    事成杀席守承十九。

    区区四组八个字,让林彦联想到了买凶杀人,这残片上的字,要是大概组合一下就是文字片段,大约是十九(日)杀席(胜)事成(之后)(信)守承(诺)。

    七月十九日就是今日,然后席胜遇刺重伤,那么根据这残片上的字拼起来可知,是某人写给这院子里一人的信,那人读过之后将信烧毁,只是不知何故没烧干净留下只言片语。

    林彦已经脑补出全套流程:宇文温收买席府仆人,要其刺杀席胜,然后承诺给对方什么好处。

    那仆人在行动前便送来信笺,在其中申明了动手的日期——七月十九日,也就是今日,然后要求宇文温信守承诺之类,宇文温看完之后将信笺烧毁,却没烧干净。

    也许是宇文温手下某人经手的,但宇文温绝对脱不了干系,现在证据确凿,可以请宇文温去秋官府说个清楚才怪!

    这种明目张胆的栽赃陷害,林彦知道他若是真敢把宇文温请去秋官府,那就没几日好过的了,连同前面那巫蛊小草人刻字木偶,傻瓜都知道是有人使坏。

    林司寇,这次又是什么罪证来着?宇文温问道,看着林彦的目光充满嘲笑,尉迟顺则是上前看了看林彦手中的那张纸,随即开口问道:

    林司寇,你怎么看?

    这这这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林彦艰难的说出话来。

    林司寇,这般武断可不好,今日在本官下榻之处搜出如此多的罪证,可得带回去让大司寇好好研究研究。宇文温又开始阴阳怪气,特地加重了罪证二字的音调。

    这样,不如本官到秋官府大牢走一遭,也免得林司寇难做。他说完之后伸出双手,来吧,来铐本官吧!

    不不不,宇文使君无需如此,此事颇为蹊跷,下官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这样可不好,说不定席府那边也查出什么东西,比如本官的血书残片什么的宇文温咄咄逼人,要是林司寇这边太过宽松,恐怕会被人诟病,说是收了本官什么好处,来个贪赃枉法什么的

    林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尉迟顺,就指望这位挡箭牌帮个忙,只见其干咳数声后总算是开口救场:官府自有主张,你就听林司寇安排吧。

    既如此,那本官就听林司寇安排了不过方才找到的罪证,本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自己下榻之处,看来是有人栽赃陷害,此事不可不查,请林司寇明鉴。

    要查,要查!林彦郑重地保证,他决定要彻查使邸上下所有人员,要看看是谁基于什么原因要行此栽赃陷害之事。

    宇文温住在使邸,如果有人要想放东西误导官府,肯定是要通过使邸人员来进行龌蹉勾当,此事性质恶劣后果严重,所以林彦决定要好好的询问一番,定要抓出贼人内应。

    见着林彦目露凶光,宇文温干咳一声说道:林司寇,今日谢邸令派人来打扫本官下榻之处,事后护卫也曾巡视过一遍,未曾发现什么草人木偶残片。

    林彦闻言一愣,对方的说法就是把使邸这边的责任撇的一干二净,那么接下来倒霉的可就要换一拨人了:使邸方面若是没问题,那这几个东西怎么来的?

    林司寇,不会是方才搜查时你的哪个手下啊,本官上次在大牢,差点被人整了,看来秋官府里可能有人手脚不干净呐

    见着林彦面色惨白满头大汗的样子,宇文温心中恶意满满:‘谢邸令和使邸一众人等当然是无辜的,所以我要折腾你们秋官府!’




第一百章 到此为止
    ?徐州总管席毗罗次子席胜遇刺,此事在邺城喧嚣了数日后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官府在邺城缉拿行凶的刺客,折腾了一番之后没了下文,据消息灵通人士称,没有抓到刺客。

    刺客似乎被席府护卫射中,至于后来是死是活没人知道,那个据说嫌疑很大的西阳郡公宇文温,也没见被秋官府怎么着。

    事发当日秋官府小司寇曾经带人到使邸,折腾了几个时辰后默默地撤走,等着看热闹的不明真相群众,只能是以此理解为西阳郡公并未涉案。

    席胜遇刺一事的热度很快消散,百姓们为果腹终日奔波忙碌,没心情为锦衣玉食的席二郎嗟叹,在平民看来,席二郎和宇文二郎都是富贵郎君,是死是活与己无关。

    连肉都吃不上的人,为吃肉吃到腻的人操心,这有多闲得慌!

    丞相府,丞相尉迟迥正在听取案情汇报,秋官府的大司寇小司寇,相府长史崔达拏安固郡公尉迟顺亦在座,秋官府查案数日,如今正在向丞相汇总相关案情。

    首先是刺客的身份,此人为席府仆人名为席马五,年纪二十岁,非家生子,是五年前席胜将其收入府里做仆人,留在邺城别院当马奴。

    席马五骑术了得,又精通养马之术,平日里喜欢骏马神驹的席胜,将好马都交与席马五饲养,每匹马都养得不错,故而席胜对其颇为看重,马厩交与其打理。

    有时出行也带上他以便照顾马匹,所以那日席胜要去使邸,安排的随行人员中便有席马五,为的是其骑术精湛,能帮助围捕可能出现的刺客。

    按照秋官府所查,席马五平日里表现正常,据府里其他仆人护卫所述,其人并无家眷,与其他仆人同住,平日言行并无可疑之处。

    席府许多仆人因为些许错误常被席胜责骂或者鞭挞,但席马五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因为其养马兢兢业业,没出什么纰漏,当然他平日里也不用在府里做其他事,出错的几率小很多。

    一切的一切,都很难让人怀疑席马五会对席胜下毒手,所以那日他行凶的动机就成了关键。

    据秋官府事后勘察现场,席府二管家说在席马五住处找到纸张残片,根据这些纸张残片内容来看,席马五似乎是受人收买。

    残片焦黑看样子应该是没烧干净的信笺,其中两张残片分别里有本公山南字样,虽然根据残片无法推断具体的行文内容,但有了这两组四个字,涉嫌收买席马五的人就呼之欲出了。

    本公,大约是写信人的自称,能自称本公的就只有封爵为公的人,也就是国公或者郡公;山南二字,指向性更加明显,那就是山南地界。

    山南地界的什么呢?是安排刺客事后去山南?还是在山南办什么事?无论如何,本公和山南联系起来,符合这一情况的嫌疑人,就只有身在邺城的西阳郡公宇文温。

    宇文温和席胜有怨,兼之不久前在秋官府大牢差点遭人毒手,此事最大嫌疑人就是席胜,所以后来席胜遇刺,宇文温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也正是因为有了残片为证,秋官府才敢派人去使邸搜查宇文温住所,当然出于谨慎还请了安固郡公尉迟顺同行。

    搜查和询问是由小司寇林彦负责,首先是盘查宇文温随行人员,根据邸令还有当日在使邸外维持治安的禁暴禁游所述,当日未见宇文温及随行人员进出使邸。

    包括周法明田益龙及其随从,还有寓居使邸的炼丹道士师徒二人,当日都在使邸内未曾外出,当然这说明不了什么,毕竟刺杀席胜的是席府里的仆人。

    宇文温若真是收买了席马五,那么当日就没必要派人出门,所以其随行人员俱在说明不了太多问题。

    问题出在随后的搜查中,使邸中别的地方没有发现异常,唯独在宇文温下榻的院子里,找到了三样不得了的物证,只是这物证太过奇怪,让人怀疑其真实性。

    第一件是个扎有针的小草人,内藏纸条上书尉迟迥名讳,这是典型的巫蛊诅咒之物,按常理推论是宇文温诅咒丞相不得好死。

    第二件是个刻有字的木偶,其上所刻尉迟灭宇文兴六字,基本上和大逆不道没区别了,按常理推论这是宗室宇文温诅咒尉迟一族不得好死。

    这两样东西只需其中一样,就可以定宇文温死罪,要是为了震慑宵小,甚至可以夷三族,将其父兄弟妻全家抄斩,以明朝廷法度。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闹得更大,宇文温与之父宇文亮兄长宇文明,是周国硕果仅存的三名成年宗室,而其妻尉迟炽繁,则是丞相尉迟迥的亲孙女。

    若要夷三族,其父尉迟顺也难逃一死,也就是说尉迟迥得杀掉自己的儿子一家,这种事情当然是不可能的,不光如此,这两件物证的来源让人起疑。

    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要借朝廷的刀杀宇文温这个人,而宇文温若是出了事,山南的宇文亮绝不会善罢甘休。

    放下前两件物证不说,第三件物证倒是与席胜遇刺一案有关,这是几张烧过的信笺残片,上面的事成杀席守承十九,区区四组八个字,很容易证明宇文温买凶杀人的真相。

    东西是在宇文温下塌处发现的,结合在席府里席马五住所发现的残片,按理可以相互印证是宇文温买通席马五刺杀席胜,刺杀案就可以破了。

    但这不可能,在宇文温下塌处发现的残片,已经被前两件东西证实完全没有真实性可言,宇文温会在邺城使邸诅咒尉迟迥和尉迟氏?完全没必要!

    在宇文温下榻处发现的东西,甚至让席府里席马五住所发现的残片也没了可信度。

    丞相,下官认为,这是明显的栽赃陷害!没有可信的证据证明,西阳郡公宇文温参与了刺杀席胜一事。大司寇说出了他的判断。

    丞相,下官亦是如此认为。崔达拏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先前在席府,席府二管家说有证据证明宇文温买凶杀人,他见了那残片还真就有些相信,如今看来不过是拙劣的嫁祸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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