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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米糕羊

    郎君唤小的来有何吩咐?

    你这几日去哪里了?怎么都没见着几次?

    郎君,小的就在府里,一如往常般,只是郎君需要静养,无事不敢打扰。席山答道,一脸平静看不出丝毫问题,席胜瞥了她一眼后笑了笑。

    一会就要回徐州了,你一起坐车,陪我说说话。

    多谢郎君,这一路上可就轻松多了。

    行了,收拾收拾行装,准备出发了。

    席山告退,出门时正好一名侍女端着汤药进来,他瞥了一眼盖了盖子的药碗,眼皮微微一跳,随即不露痕迹的走出门外。

    席胜看着席山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他要将其看牢避免中途逃跑,至于出了邺城是不是要杀了免除后患,那就看心情了。

    喝完汤药,席胜只觉得小腹微热,渐渐地精神振奋起来,他只道是药效不错颇为满意,片刻后二管家入内禀告车驾准备完毕,便在侍女的帮助下更换衣物,由人搀着走出房间。

    在门口换乘步辇,由仆人抬着向大门走去,席胜坐在步辇上不知何故觉得身上发热,似乎肚子有些胀气的样子,正犹豫要不要如厕,那感觉又没了。

    来到大门处,二管家已领着护卫恭候,有鉴于上次的行刺事件,此次的戒备森严了许多,席胜下了步辇正要登车,忽然觉得腹胀想放屁。

    他也懒得讲究许多索性来个痛快的,腹部稍微用力将气放出来,未曾料随着屁声响起知觉裆部猛地一痛,血腥之气随即弥漫开来。

    在其面前的二管家目瞪口呆,其身上沾了许多血迹,而脸上也沾了些许血珠,就连其左右的护卫也是沾了血迹,然后都是愣愣的看着席胜。

    席胜没来得及惊讶,只觉得裆部撕裂般的疼痛,似乎有许多液体喷涌而出。

    低头看去之间裆部血红,还有鲜血渗出滴落下来,一如刚过水的衣服被晾起来而水不停地滴落那般,地面上一片殷红,只见面前一片喷射状的血迹,甚至溅射到五六步距离外的马车。

    啊好痛啊席胜痛苦的哀嚎着,眼中俱是慌张的面孔,他伸手捂着裆部想要止血,可血液却从手指缝渗出,一如开闸的洪水势不可挡。

    他觉得全身的力气似乎被抽干,天旋地转之后双腿一软瘫倒地面。

    郎君!!

    耳边传来叫喊声,似乎有人在将自己拉起来,可席胜只觉得周身冰冷,双眼视线渐渐发黑,完全变黑之前只看到满目猩红。

    怎么会席胜话还没说完便失去知觉。

    席府门口一片混乱,二管家抱着席胜嚎叫着快去叫医生,护卫们如同无头苍蝇般乱哄哄,府内一处角落,席山瞥了一眼那满地猩红,悄然无息的退下。




第一百零八章 喜大普奔
    ?席胜死了,那个徐州总管永昌郡公席毗罗次子席胜死了,就在席府大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血崩而死,他的死在邺城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关于席胜的死因众说纷纭,不过前不久席胜遇刺身负重伤,大家都在推测是其伤口忽然崩裂,导致大出血救治不及丢了性命。

    伤口为何会突然崩裂,这是个问题,围绕这个问题可以衍生出许多话题,纷纷扰扰间流传出很多版本,最热门的就是买凶杀人。

    席胜遇刺后有医生救治,接连几日都无恙,结果也没怎么剧烈运动就导致伤口崩裂,那其中肯定有问题,只有用药不当才会如此。

    为何会用药不当?那肯定有人从中搞鬼了呗!

    至于会是什么人从中搞鬼,已经没办法追查了,事发当日,席府仆人护卫们多人自尽,又有许多人逃亡。

    席府的二郎君先是遇刺,没多久又疑似被人做了手脚导致身亡,作为仆人护卫罪责难逃,若是席家家主席毗罗要把他们杀掉,官府多半也会装作没看见。

    与其等着被杀,还不如自行了断来个痛快,有家眷在席府的只能自尽谢罪,希望能换得家人不被迁怒,没有家人的索性逃亡,逃得了便逃若是逃不掉就认命了。

    不光是仆人,连席府二管家也投缳自尽,还好被人给救了回来,席府乱作一团,秋官府得知此事立刻行动,派出兵丁搜查逃奴并维持席府秩序,丞相府亦派人上门主持事务。

    席胜的死讯,很快传到宇文温那里,对于席胜之死他只想说四个字:喜大普奔。当然只能是心里想,不能摆酒庆贺。

    对方想要秋后算账,那他直接让对方活不到秋后。

    席胜之死相关内幕越传越离谱,据消息灵通人士称,邺城潜伏的隋国细作开始行动,要对各家权贵进行刺杀,刺杀席胜不过是挑动周国内乱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大动作。

    在邺城停留的巴州刺史西阳郡公宇文温,是山南道大行台宇文亮次子,要是他在邺城出了什么事,那就真是会出大事,所以隋国刺客接下来的目标会不会是他,引来各方关注。

    有鉴于此,秋官府也派出人手,对宇文温下榻使邸周围加强巡逻,小司寇林彦则奉命拜访宇文温,询问一些相关问题。

    宾主双方寒暄了一阵,很快便转入正题,林彦上次来使邸查案被弄得灰头土脸,如今本不想来,没奈何职责所在不由得他不来。

    见着宇文温似乎心情不错,林彦后开始提问,先是问了最近几日宇文温的行程,然后又问了那日在野马岗救下受伤之人刘全的情况。

    当然还包括之后在野马岗寻尸之事,刘全之兄刘保的尸骨最后被找到,只是托梦之事过于玄幻,虽然现场已有吏员跟着,但秋官府还得仔细确认。

    据刘全所述,他兄弟二人都是家住豫州,那里如今是隋国国土,算是‘沦陷区’,所以官府也没办法去核实身份,只能根据多方询问,将相关口供物证备案。

    细细问过相关问题,林彦干咳一声开始转入新的问题:宇文使君,是否觉得席胜遇刺一案乃隋国刺客所为?

    这可不好说,应该是吧。

    使君也是这么认为么?

    对啊,当然啦。

    那为何还频繁外出呢,这样很容易被刺客是不是收到了什么风声呢?

    啊哈哈哈哈宇文温笑而不语。

    使君前几日救了刘全,还帮他寻找亲人遗骨,是不是说明宇文使君很关心这个人,觉得有可能和使君在秋官府大牢险遭暗算一案有些联系?

    没,本官此举与那件事情无关。宇文温矢口否认。

    可使君为何如此热心

    你们不能你们查案归查案,不要听风就是雨,听到某些传言就乱想,林司寇好歹也判断一下是否可信,是不是?熟归熟,乱讲话可是诽谤朝廷命官!

    宇文使君,下官只是问问,请勿放在心上,若是秋官府不来询问,肯定会让人一种感觉就是就是枉法的感觉。林彦急忙解释。

    没有什么枉法!本官救回的那个刘全,就是一个可怜的百姓,林司寇可以按照基本大周律秉公执法嘛!

    可是为何要亲自安顿那刘全呢?林彦再度问起这个问题。

    刘全身负重伤,还得悉心调养,若是交给秋官府管,有人会用心照料么?可本官要是不交人,你们又会不高兴,怎么办?

    宇文使君,请勿动怒

    本官说的意思是,你们要询问刘全,随时到那院子去问,你问本官支不支支持不支持破案,本官是支持的,现在就明确的表态。

    。。。。。。

    邺城一隅的小院内,房间门口摆着香案,香炉里插着三炷香,两边还有香烛,香炉前摆着一只煮熟的鸡,而披麻戴孝的马五则在香案前的火盆烧着纸钱。

    兄长一路好走,来世投个好人家,莫要再受苦了

    小兄弟节哀,节哀。一名秋官府吏员安慰了几句,和一旁的周法明说了几句话,随后和几名同僚告退。

    他们刚走不久,宇文温便来到院子,跟在身后的张鱼提着个篮子,里面也装着香烛纸钱等物,来到香案前也开始摆弄起来。

    多谢郎君了。马五低声说着,他如今哭得眼睛发肿,也亏得张定发画的妆考虑到这点,用‘足料’粉底将其脸上雀斑遮住,然后点的酒糟鼻和眼角痣也很牢,不怕被泪水冲掉。

    节哀。宇文温说道,随即点起三炷香凌空拜了拜,随即插在香炉上,再捞起一堆纸钱往火盆里放。

    郎君这可使不得,家兄哪里承得起如此恩惠。马五急道,他伤还没好力气身体虚弱,想拦下却拗不过对方。

    无妨,不光是烧给你兄长的,也有烧给席府那些走了的仆人护卫。

    马五闻言哑然,一旁的周法明闻言也有些意外:宇文温可不是这种顾虑太多的人,否则领兵打仗杀掉那么多敌军将士,总不能每日烧纸钱吧。

    莫要误会,席胜是该死,只是那些仆人跟着倒霉有些可怜,我这只是聊表心意罢了。宇文温说道,人是要杀的,至于累及无辜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席胜死了,被他策划的行动弄死了,死的还颇为‘壮观’,这是宇文温的反击,不是小家子气的又要报仇又怕出人命。

    连杀人都不敢,还敢说报仇?

    周法明算是自己人,但他没有透露刺杀席胜的具体内容,毕竟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过对方也不是傻瓜,多少都会猜出来其中必有蹊跷,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不需要说出来,也不需要点破。

    看着呆呆烧纸的马五,宇文温问其今后有何打算,毕竟席胜一死,其兄的仇就算报了,可马五还背着刺杀席胜的罪名,往后何去何从是个问题。

    小的不知道。马五满脸迷茫,他先前好容易和兄长团聚,想着就这样兄弟相助过一辈子,结果人没了,他对以后的日子也没什么想法。

    据说你马养得很好?

    是啊,小的祖上就是养马的,郎君不是知道了吗?

    呃,有兴趣的话,到本官那里养马吧。

    啊,是要当牧户么?

    不,是到本官府里养马,两千多匹马,有战马挽马,以后还会有更多。

    那是要做马奴么?

    宇文温闻言笑道:好歹有些志气吧,只是做马奴有什么前程,努力些当个牧监也不错,如何,包吃包住,肉管够不想去长江边上看看么?

    那小的便去吧。

    周法明在旁边看着宇文温招人,心中有些奇怪,他觉得天南地北会养马的人多了去,何苦千里迢迢从邺城招个养马的回巴州。

    不过这个马五人品看起来还行,就是愣了些,当仆人也不错了。

    选个良成吉日将你兄长下葬,然后好好休养,把伤养好。宇文温交代着,见着这位同意效劳,算是小小高兴了一把。

    多谢郎君。马五哽咽道。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宇文温觉得此人有些愣,类似于他府里的林有地符有才那五个算盘珠,心地不坏甚至会为他人着想。

    之前在邺城西郊河边,马五就好心告知素不相识的宇文温,如何分辨紫花苜蓿和有毒的紫云英。

    到了刺杀席胜后逃命,还顾及偷了衣服会让别家损失惨重,宇文温觉得这种愣货还真是难得,也不知道同一个爹怎么养出两种性格的儿子。

    马五之兄马重阳(席安),能做到席府二郎君席胜的心腹,心思活络会来事是必须的,结果这弟弟却是相反,尤其那个哦简直就是口头禅。

    人品不坏很重要,然后就是会养马,宇文温折腾着自己养马,人手是个大问题,山南州郡也不能说没人会养马,但人才总不会嫌少,他觉得多一个人总会多一分希望。

    祖传的牧户,会养马相马医马,骑术应该不错,反正不会是个吃白饭的,区区一个人的工资和食宿不是问题,牧马场的摊子已经铺开,也不差钱多雇一个人。

    宇文温吩咐了一番,让护卫们细心守住院子,免得被莫名奇妙的人把这位刘全给掳了去,周法明瞅准空挡问道:使君,这位还得在此处待多久?

    好歹等官府那边走完流程吧,再说席胜尸骨未寒,本官太心急有些对死者不恭

    呃,只是在下过几日便要入宫周法明其实关心的是这个,他要是入宫给天子讲故事,那这院子可就没法分身来守了。

    无妨,不是还有田郎君么,嘿嘿



第一百零九章 尾声
    席胜身亡一事很快便没了热度,除了官府还在焦头烂额,拼命追捕行凶的隋国细作,邺城百姓们已经不再关注事情的进展。

    街道上,席山小心翼翼的走着,拐过一处路口时向后望了望,确定没有异常后又钻入条小巷,拐来拐去之后来到另一处街坊角落。

    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状况,他缩到一处墙角后靠着墙壁蹲下,扑通扑通直跳的心慢慢平稳下来,回想着那日发生的事情,席山依旧无法完全静下心来。

    那日他出门私会相好的,半路被人给劫了还差点被活剥皮,好容易从鬼门关里逃出来,却要为对方办一件事情,那就是下药。

    下药的对象就是席府的二郎君席胜,这是杀头的罪过可他别无选择,席山为了活命把自己听从席胜指使,在野马岗杀死席安并藏尸的经过交代得一清二楚。

    然后还在供状上画了押,这样一来他便没了退路,因为对方以此作为要挟,让他‘配合’。

    那位要为席安报仇的小娘子给了几粒药丸,让他想办法给席胜服下,此药丸遇水即化,无色也无明显的味道,席山作为席胜的亲随,下药的机会比较多,所以只有席胜死了,他才能活。

    不杀席胜可以,对方把这他的供状往官府一交,供状可以说是假的,但事情是真的,事情闹开了席胜不会有事,可他就会有事,还是必死的那种。

    可若是能将席胜毒死,他有办法避开席毗罗的责罚。

    所以就在席胜即将启程回徐州之际,他便寻了个机会,将药丸投入为席胜熬的药中,这个药的效果很惊人,让席胜随后血崩丧命。

    席胜一死,许多仆人护卫被吓破了胆,上吊的上吊逃跑的逃跑,这样一来水变得很浑,席山也正好浑水摸鱼撇清责任。

    痛失爱子的席毗罗必然暴怒,不会放过邺城别院里相关责任人,这也是席府二管家上吊的原因,不过席山有把握不备迁怒,因为他是席府的家生子。

    忠心耿耿的家生子!

    为了保命要害郎主,下药的时候,席山有些愧疚,只是后来席胜的一番话让这愧疚荡然无存,因为这位已经对他起了杀心,否者不会让他同乘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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