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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米糕羊

    刘焯这几年在西阳,不光是为宇文温的求学社校书,西阳城里的书商都能请这位经学名家‘帮忙’;同样,刘炫若是来西阳,只要他愿意,不光求学社,其他书肆都会找上门来请他‘帮忙’,‘钱途’一片光明。

    听到这里,萧九娘问道:二郎,刘博士新来的刘博士,真是要到西阳校书或讲学?

    当然,校书和讲学,都会有丰厚收入,刘光伯只要愿意讲学,山南的读书人必然趋之若鹜。

    萧九娘听不太懂什么叫做趋之若雾,但她从宇文温的话中听出了言外之意:莫非刘光伯家境窘迫,要千里迢迢来黄州校书养家糊口?

    不然呢?陶渊明能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是因为他好歹有家产保底,人家的祖父官至大司马,留下的家底多少都有些,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宇文温的酒气散了些,思维逻辑也恢复正常水平:其实两位刘博士的家境一般,学问再多,总不能当饭吃不是?

    和亲朋好友往来,迎来送往的,需不需要花钱?与人游山玩水,需不需要花钱?更别说两位刘博士仕途不顺,靠那点禄米养家,只能是紧巴巴的过日子。

    这样啊妾还以为两位刘博士学问这么好,必然得朝廷重用

    在萧九娘的想象中,能读得起书并且专心做学问的人,家境一定很好,像二刘这般的经学名家,想来会被朝廷看中,俸禄什么的一定不少。

    结果看样子刘炫应邀来西阳,似乎是钱的因素比较重要,她一时间有些错愕,还以为对方是奔着宇文温的名头来。

    宇文温叹了口气:学而优则仕,这是所有读书人的愿望,但是谈何容易?出身不好,学问再好都免谈。

    想要出仕,要么靠有识之士举荐,要么靠地方官征辟,当然,若是天子亲自征辟,那可就能一步到位,可这谈何容易?

    天子这一关暂且不说,想要地方官征辟,你得让人家知道你有才学,两位刘博士名声在外,但只在州学做博士,他们甘心吗?

    寒窗苦读数十载,谁不想用自己的学问换功名?当然另一条路就是从军,可你觉得两位刘博士有那本事么?

    既不是世家大族出身,没有族亲帮忙,又没有高官赏识,空有学问和名望又有何用?除了在家乡讲学靠束脩养家糊口,他们又能如何?

    听到这里,萧九娘默然,梁国的情况就是如此,文武官员等级分为十八班,家世不好的人即便再努力,也很难做到高官。

    刘士元来西阳时,寡人可没有封官许愿,但寡人能让他尽情做学问,能让他凭着学问有丰厚收入,能让他借着校书或者出书的机会继续名扬天下。

    所以,刘光伯来西阳,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寡人同样没有封官许愿,但刘焯能拥有的,他也一样有机会拥有,这就够了。

    做人,要看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说到封官许愿,宇文温的资本可比不上父亲宇文亮,西阳王这个名号不好使,所以他要利用自己的特长,来吸引仕途无望却又不甘寂寞的学者。

    功名利禄,至少他能保证学者们的‘利’,也能让学者们有机会更加出名。

    大儒在黄州讲学,会吸引更多的学子,那么宇文温可以趁机搞搞‘学生经济’;有‘名师校书’的噱头,黄州的书肆竞争力就会更强。

    大家一起财,互惠互利,至于官职什么的,一来宇文温实力不到,没什么底气举荐;二来

    读书就能轻轻松松做大官,那出生入死的军人算什么!




第一百章 功名利禄(续)
    下午,西阳城一隅,刘炫宅,刚从西阳王府赴宴归来的刘炫,此时正和好友刘焯在书房交谈,这处宅邸是西阳王所赠,已是刘炫在西阳的正式居所。天籁小说

    刘炫是河间人,初来长江边的黄州,无论是饮食还是气候都有些不习惯,不过有了先行定居西阳的刘焯传授经验,这几日已经适应了些。

    作为‘过来人’刘焯交代起一些生活细节,毕竟水土不服的问题,不是那么快就能适应的。

    南人好茗茶,喝多了自然就会习惯,而且西阳的茶与别处不同,不加什么姜葱等辛辣之物,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刘炫苦笑着摇摇头,他还是喝不惯茶,不过对于此处的气候却有些好奇:听说江淮一带春夏之际会有霉雨天?

    是啊,一到霉雨天,到处就湿漉漉的,房间里到处都是水渍,如同被水泡过一般,夏天闷热,冬天又会下雪,住过一年你便知道了。

    交谈片刻,话题转到西阳王宇文温身上,刘炫今日是第一次见到宇文温,西阳王府此次的筵席上宾客不少,但最让刘炫印象深刻的,却是宇文温。

    这位和王府长史李纲颇有意思,刘炫觉着两人似乎在暗中较劲,所以想听听好友的‘内幕消息’,看看西阳王的为人处世如何。

    西阳王行事与他人略有不同,杞王生怕这匹烈马闯祸,所以套了个笼头,李长史便是那笼头。

    刘焯笑道,多年打交道下来,他大概摸出宇文温的一些脾气,这位极有主见,认准的事情基本上谁也拉不住,不过好歹是个讲道理的人,只是有时候那道理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刘炫闻言有些诧异:哭笑不得?不知西阳王学的是哪家学说?

    西阳王自述不擅文学,却非粗鄙武人,平日里的言谈倒也有些文风,或许看过什么杂学书籍,所以想法也有些古怪。

    刘焯捻着胡须说着,思索片刻后补充道:不过西阳王身边倒颇有几位文学之士,方才席间的求学社社长章华章仲宗,他的文采确实不错。

    还有王府司录张轲张子居,出身南朝官宦之家,学问也不错,其姊张氏,便是如今梁国张太后。

    原来张司录是梁国国戚?为何会在周国做西阳王府佐官?

    面对刘炫的问题,刘焯无法给出确切回答,因为真的不太清楚其中缘由,不过他知道自己的学生当中,那位叫做萧瑀的年轻人是梁国郡王,为如今梁国国君之弟。

    大概作为舅舅的张轲,是为了照顾求学的外甥而在西阳为官吧。

    光伯刚到西阳,先休息几日,洗去车马劳顿之后,再到各处走走看看,届时我再慢慢介绍,莫要着急。

    那可不行,这几日你老是让我休息,图书馆可还没去看过,还有那观星台,今晚就先去观星台吧!

    哈哈哈哈,就知道你坐不住。刘焯笑道,老友的脾气他可是清楚得很,不过今晚确实不行,房孝冲他们几个,今晚包场了。

    刘炫闻言无奈的笑了笑,他听说过房彦谦,其兄房彦询,年纪轻轻便任监馆,专门接待南朝使者,负责和对方斗文,兄弟俩才华横溢,他曾见过几面。

    想到当年往事,刘炫不由得感叹光阴如梭,房彦询英年早逝,而他也碌碌无为十余年,当年周国灭齐,身为齐人的他和一众友人,还以为周国会有大用,结果一切如故。

    今日酒席之间那位年轻的黄州长史郝吴伯,还有同龄的巴东郡守许绍,两人如同他和刘焯般是同窗好友,年纪轻轻却仕途宽阔,再想想自己,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光伯莫要气馁,郝长史和许郡守,其家族俱在山南枝繁叶茂,入仕多有便利,又遇到西阳王这般不拘泥规矩之人,当然就脱颖而出了。

    刘焯所说,让刘炫有些期盼:不知西阳王

    时局纷乱,西阳王的心思如今都放在军政上,光伯莫要焦躁,这几年先安心做学问,来日方长。

    刘焯知道对方关心的是什么,学而优则仕,是多少读书人的梦想,但是如今局势确实有些混沌,他和刘炫这几年仕途不顺,可不想随便掺和政局。

    这也是宇文温的意思,毕竟西阳王的名号还不行,即便宇文温举荐他俩做官,大概也是人微言轻的小官,到时候才学无法施展,各种建言也没人采纳,这样的官当来有意思么?

    功名利禄谁不想,但他们已经尝试过,然而仕途实在是坎坷难行。

    他们有学问是不假,但是品秩上不去,那些才疏学浅的上官有很多办法压制他们,到时四处受气,郁郁不得志,还不如在西阳做学问逍遥。

    刘焯在西阳的这几年,已经名正言顺靠着学问挣了许多钱,学生越来越多,校对过的书籍四处销售,信都刘士元的名号从来没在世人眼中消失,不用受气不用看人脸色,而名利两不误,又有什么不好的?

    听得好友这般分析,刘炫心中稍定,数月前他收到刘焯来信,对方邀请他到西阳走走,其实自己心中是有些期待的:莫非是西阳王以此理由,邀请他到西阳?

    来到西阳,却又犯了难,他既担心是自己想多了,贸然自荐的话会让西阳王错愕;又怕自己若是不主动,西阳王又不好意思开口,那不就是错过机会了?

    学而优则仕,刘炫当然想做官,先前周国灭齐,新刺史举荐他为户曹从事,但没几年就战事频仍,他不会领兵打仗,所以一直只是个寻常的州佐官。

    他的学问,本该用来编修国史整理历代书籍,或者和刘焯一道编制天文历书,亦或是在太学授业,然而根本看不到这天到来的希望。

    刘炫的出身一般,没有世家大族的荫庇,虽然名声很响,但掌权者似乎也没打算提拔他,所以无奈之下辞官回乡,准备开学授业,靠着束脩养家糊口。

    此次好友刘焯的来信,如同久旱后的一场及时雨,黄州书肆的名号,刘炫有所耳闻,这几年来看着刘焯托人送来的一本本线装书,看着信中所述在西阳的舒适生活,他真的动心了。

    功名利禄,功和禄如今可以先不考虑,但是若能靠着学问正大光明赚钱,又能校对各类书籍,让天下文人看到自己的成果,这又有什么不好的?

    刚到西阳,西阳王便赠了一座宅邸仆人若干,还有许多钱粮布帛,加上刘焯同样赠送许多礼物,足够他一家在西阳衣食无忧,这几年捉襟见肘的苦日子,总算熬到头。

    正交谈间,仆人送来一沓拜帖,刘炫拿在手上看着,越看越惊讶,一旁的刘焯瞥了眼案上几放着的几张,随即笑道:光伯,黄州的书肆东家们已经找上门来,你准备好了么?



第一百零一章 如坐针毡
    州学,讲堂内座无虚席,甚至连窗外都站着人,一个个踮着脚探头往里望,人人都屏气息声,生怕些许杂音导致听不清楚上之人的说话内容。

    名扬天下的二刘,今日在此讲课,说的是《尚书,难得有机会听当世经学名家的讲解,错过了恐怕就再也遇不到了。

    许多人家境贫寒,求学之路坎坷难行,请不起老师,交不起束脩,甚至即便有些财力,想请老师都没地方请,更别说负笈游学。

    所幸黄州兴办州学,请来经学名家二刘之一的信都刘焯刘士元讲学,而黄州西阳城兴旺的产业,让许多贫穷学子有了‘勤工俭学’的机会,所以州学的学生越来越多。

    如今二刘中的另一位,河间刘炫刘光伯也来到西阳,同样是在州学讲学,这消息令广大学子激动不已,山南各地不光求学之人,连许多学者亦闻风而动,纷纷赶往黄州西阳,要来会一会二刘。

    刘焯刘炫,年少时一同求学,同受《诗于刘轨思,受《左传于郭懋,问《礼于熊安生,这些都是前辈名家,而二刘却又青出于蓝。

    刘炫熟知《周礼《礼记《毛诗《尚书《公羊《左传《论语孔郑王何服杜等注,相关学问皆能讲授,能得这位名家授课,是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尤其今日所说的是《尚书。

    《尚书为六经之一,上古时期的一部重要历史文献,先秦时称为《书,即《诗《书《礼《易《乐《春秋中的《书。

    这部书所记载的是上古史事,因为当时尚与上通用,而书意指史,上古时史为记事之官,书为史官所记之史,所以《书又叫做《尚书,即上古史的意思。

    所谓尚书者,上古帝王之书,或以为上所为,下所书,故谓之《尚书

    文有六体,是为‘典’‘谟’‘训’‘诰’‘誓’‘命’六体

    《尚书所记内容,上起唐尧,下至春秋时秦穆公,按着年代先后,又分《虞书《夏书《商书《周书。

    刘炫是今日主讲,刘焯在一旁补充,他们考虑到今日前来听课的学子水平参差不齐,所以没有一上来就高谈阔论,而是先把《尚书的概念大概说一遍,然后再慢慢切入主题。

    堂下听众鸦雀无声,个个都在侧耳倾听,西阳王府记室刘文静,提前几日请了假,和弟弟刘文起一道于今日听课,昨晚他俩通宵在讲堂外排队,还差点排不上好位置。

    因为有人已经从昨日下午起就在堂外守着了。

    刘文静刘文起兄弟身后不远处,眼圈暗的宇文理和萧瑀孔颖达坐在一起,三人昨晚来迟了一些,前排的好位置是轮不上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此次二刘说《尚书,为体现州学一贯以来秉持的公平原则,入场顺序只能靠排队,也不许他人替代排队,所以来得晚的人只能排在后面。

    宇文理不稀罕靠着自家权势插队,所以来晚了只能认命,不过讲堂的设计不错,听众席位是呈阶梯状由前往后渐渐升高,坐在后排的人也能清楚听到讲学之人所说内容,亦能看见其样貌。

    宇文理的文学水平要比同学萧瑀差些,听着听着就有些听不懂了,而萧瑀的水平又比孔颖达差一些,听到后面也有些听不懂。

    与这两位一脸困惑的表情不同,孔颖达的表情是若有所思。

    如果以阶段来划分,宇文理是处于半懂不懂,但问题太多不知从何问起的初级阶段,而萧瑀是处于半懂不懂但能问出几个重点问题的中级阶段,那么孔颖达就是在纠结,纠结自己的不同看法是对是错的高级阶段。

    当然还有第四阶段,那就是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譬如坐在第一排的某人,便是如此。

    西阳王宇文温,今日莅临州学讲堂,当然他肯定是不用排队的,连带着两个小伙伴:许绍郝吴伯也厚着脸皮沾了光,一起坐在第一排听讲。

    与某人不同,许绍郝吴伯可是正经读书人,受过良好的经学教育,所以如今他们处于中级阶段,听课听得入了神,正眉头紧锁,思索着一会该问什么问题。

    宇文温就不同了,现在的他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因为他完全听不懂,但又要装出饶有趣味认真听课的样子,毕竟坐在第一排,任何小动作都会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完全听不懂哎魂淡!一会二刘请我说两句,我能说什么?大家吃好喝好?

    他有些悔不当初,听着刘炫讲《尚书就如同听天书,听着听着居然倦意上涌,又不敢打哈欠,也没办法随意活动手脚施展筋骨,因为这是对讲课之人的不尊重。

    今日二刘说《尚书,根据多方消息,宇文温知道今日必然人满为患,他知道山南许多知名学者今日都会在座,所以决定出席,其动机当然不纯。

    他根本就不懂《尚书,之所以厚着脸皮出席,一来是为了体现父母官对于读书人的尊重,也是为了给二刘捧场,二来就是要刷声望,俗称装逼。

    剧本已经想好了,找个机会吟诗一,把什么唐诗宋词中应景的名诗拿出来,当场即兴吟诗,赢得满堂喝彩,声望值瞬间刷爆。

    听课的人那么多,许多都是山南文坛名人,回去之后在当地说起今日之事,那么‘宇文二郎’的名声在中层社会不就更响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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