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合鸽鸟子
这个休息室也是四十平,和陈亦心在巴黎租的房间大小差不多。邵安躺在床上,床头的闹钟显示是晚上九点,这意味着法国现在是下午一点,陈亦心很有可能已经上路。
他忘了问是波罗的海哪个国家,立陶宛,爱沙尼亚还是拉脱维亚?他不希望是拉脱维亚,那个地方中国人最少,陈亦心要是突遇什么紧急情况,找个同胞都难。
或许陈亦心还没有出发,他还在房间里整理行李。邵安侧过头,看着前方空白雪亮的墙壁,好像看到一些家具,是衣橱柜,陈亦心从里面拿出几件衣服,他没用行李箱,半跪着将衣服塞进放在地上的一个大背包。他还掏出一件黑t恤,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后闻了闻领口,然后笑着把那件衣服也塞了进去。
陈亦心拾好了,他站起身,站在门边看了看房间内的陈设,像是在思忖还有什么没带的,邵安一个激灵坐起身,对陈亦心喊,带上我。但是他喊出来是没有声音的,陈亦心听不见,站了一会儿后就转过身。邵安要去追,刚踩上地板,陈亦心推开了门,同时关上了灯。
邵安站在整个房间里唯一的一道光里,那道月光泄进来的柔和的白,邵安站在那道光缝中间,一个人。
夜晚的寂静中,邵安尝试着喊一个人的名字
“陈亦心。”
他的手背在后面,右手转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陈亦心。”邵安的心脏跳动地剧烈,像是要跳出来,“陈亦心,我很想你。”
多日被压抑的思念和情感终于在这一刻爆发,邵安三两步推开那扇门往电梯跑过去,他要去追那个人。
他还是开那辆奔驰g500,他在去机场的路上,每个红绿灯停下后他都会看副驾,总觉得那里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佩蓝宝石袖扣的白衬衫,刘海长了,他用手把碎发往后撩,然后倚靠在窗边。邵安叫他的名字,那人会先从鼻腔“嗯”一声,再侧过头,询问地看着他。
“陈亦心。”邵安问他,“我们回去好不好。”
陈亦心回视线,他目视前方的车辆和各种灯光,嘴角带着笑。
后面有喇叭催促了,邵安踩下油门,车缓缓开过机场一个又一个进站口,他没有停下。
他一直往前开下了机场高速,又是一个红绿灯,邵安停下,副驾的人窜过来搂住他的脖子,说我回来了。
“我去了拉脱维亚。”陈亦心从包里掏出几块手工皂给邵安看,“特产还有鲱鱼罐头,你不爱吃鲱鱼我就不买了,买来也浪。肥皂肯定都要用的,放在家里也不会坏……对了,我出海了,很漂亮,和蓝。”
“然后我回来了。”
邵安再一次踩下油门,这次前进的方向是西临公寓,他对副驾也露出一个笑,他对副驾说,欢迎回来。
第二十五章
邵安上了六楼,开了密码锁后陈亦心先从他手臂下面钻了进去,邵安开灯,玄关的灯还是那么柔和,没等邵安换好鞋,陈亦心就已经到了客厅,他坐在地板上,面前的茶几上有装满山竹的瓜果盘。
“你什么时候买的?你又不知道我会不会跟你回来,你买山竹放家里干什么?你自己又不吃。”
“因为我时刻准备着你会回来。”
陈亦心笑,他对山竹这种水果没有任何抵抗力,就是喜欢吃。他剥开第一个要递给邵安,邵安摇头。陈亦心就缩回手:“那我不和你客气的,我等下就全吃光的,不会问你吃不吃的。”
邵安站在玄关处,看着客厅的“自己”和陈亦心。
那是他丢失的,那五年的“自己”和陈亦心。
陈亦心说:“我以后就住这儿。”
“其实我是这么想的。要不我们把学籍再转回c大,我们先把研究生读完……”
“你不是要关我一辈子的吗?”陈亦心问他,“你有个金主的样子好的伐,你是24k黄金笼,里面关着娇滴滴的金丝雀。”陈亦心拍了两下自己的左胸,“也就是本人。”
邵安试探地问:“你真的能接受?”
“我在飞机上也睡过一觉了啊,我想的很清楚的,当金丝雀有什么不好的。”陈亦心一边吃山竹一边说,“而且我心态放得很平的,什么人老珠黄糟糠之妻从‘小甜甜’变成‘牛夫人’,我自己反正不担心的。”
“不,你不是牛夫人!”二十岁的邵安非常笃定,“你永远都是邵太太。”
陈亦心笑:“弟弟,你还有个亲哥,我再怎么说也只能是邵二太太。”
“你会是邵太太的,我会比我哥强,比他好。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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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年,邵太太就是你。”
画面最后停留在陈亦心露出的笑容,扬着嘴角不露齿,手里拿着的山竹递向邵安,好像又要客气一下,他看邵安的眼神温柔而宠溺,像是刚才对方给的承诺能不能实现都没关系。
依旧站在玄关处的邵安听到门锁落下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自己推门而入,也看到鞋柜上那瓶枯萎的玫瑰。
邵安一恍惚,好像一下就被那玫瑰拉回了现实。可他还不想离开,他还想看,就跟着方才进门的更年轻邵安往里走。
那个邵安已经是混迹生意场的英模样,眉宇间年龄的青涩被五官原本的深邃掩盖,从玄关走到客厅,他留下一丝暧昧到不可闻的女香。
邵安站在沙发背面,弯下腰去摸蜷缩在沙发上睡过去的陈亦心。陈亦心睡得浅,一被碰触就掀开了毛毯,手撑着沙发支起上半身,然后伸了个懒腰。
“不是说不用等我了吗?”
陈亦心眯着眼摇了摇头:“我想给你泡杯醒酒的……”他夸张地深吸一口气,“哈,什么味道,好香啊。”
“你是不是在宴会上,英雄救美了哪家千金?就是电视剧里演的,美艳的富家小姐和年轻的总裁擦肩而过,富家小姐鞋跟太高不甚崴脚,然后年轻的总裁绅士地将人扶住。但是这种桥段十个有八个是年轻的总裁和富家小姐一起摔倒了,然后……”
“邵太太,你脑洞不要这么大。”邵安扶额,哭笑不得。陈亦心就趁机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下。
邵安没绕到前面,而是之前从沙发后面跨过去,坐在陈亦心旁边,陈亦心还把毛毯一角盖到邵安腿上。
“我想推脱的,可是今天邵禄城也在,一直盯着,一定要我坐在那个姑娘旁边。我没办法在那样一个场合忤逆他,坐了几个小时,难蹭上了。”
“这样哒。”陈亦心点点头,“我觉得你爹这段时间很热衷于给你物色女朋友啊,我觉得他是在看好你呢,不然不会那么殷勤。”
邵安垂眼嗤笑一声:“他能看好我?”
“今晚上他私下和我说,我是私生子,还想往上走,就必须找个门当户对的撑场面。私生子的门当户对?他就是觉得我能力不够,比不上邵佑驹。”
“你别和邵佑驹比啊,和他比你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完胜好的伐。他自己都是自暴自弃就想着老爹什么时候死他好继承遗产去又玩又浪的……”
“可是他一直有邵禄城护着。”邵安语气里有鲜少的沮丧,“为什么邵禄城会那么护他?”
“陈亦心。”邵安问,“都是同个父亲,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喜欢我,我到底哪里不行?”
邵安此刻就站在他们旁边,一手紧紧抓住沙发靠背不让自己跌到,另一只手摸到自己脸上的水痕。
他那么多年那么努力,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位置,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他这样奋不顾身,也是想得到父亲的认可。
他以为自己足够优秀,他从小残缺的亲情会日渐弥补,而直到邵禄城清醒的最后一刻,他最担心的还是另一个孩子。
父亲和亲情,那是他内心最脆弱和柔软的地方,他原来早就对陈亦心坦诚过。
陈亦心勾着食指,猝不及防地在邵安头上敲了一记。邵安一下子就从酝酿好的情绪里出来,摸着并不痛的脑门,错愕地看着陈亦心。
“什么哪里不行!男人说行的时候就得行!”陈亦心还踹了他一下,“你哪里都行,是你爹眼瞎了!”
“你要是不行,那我怎么办?”陈亦心绷住不笑,“我可是一辈子都看好邵先生,并且等着有一天做邵太太的。”
“在我眼里,还有心里,邵安就是最好的那一个,只要你想去争取,去努力,你就能完全靠自己取得成就,你靠自己就完全可以。我没有办法改变你父亲的想法,但是在我这里,你就像”陈亦心眨了眨眼,“就像最大最亮的鸽子蛋!”
“邵禄城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在我这里,没有人比得上你。”
邵安破涕为笑,手背擦了擦酸胀的鼻子,他还想再看,可是发生在客厅里的一切都已谢幕,瓜果盘是空的,最后一次离开时还未完全枯萎的玫瑰此刻是枯败的褐色。
陈亦心
邵安叫那个名字,他还想再看,很焦虑,心也跳得很快。他走到餐厅,那里还有烹饪的烟火味,他和陈亦心面对面坐着,桌上有照烧杏鲍菇和白灼菜心。
“这次是脆的!”陈亦心献宝一样,“我特意找我妈学的。”
邵安也想再尝尝,可他一走进,餐桌上就又只剩下一瓶枯萎的玫瑰。
不不不
邵安往后退,喊陈亦心的名字,餐厅没有,客厅没有,玄关没有。他跑到卧室门前,握住门把手的手掌都是汗,他用力好几次后才推开门,然后抖着手臂摸索到开关。
灯亮了,陈亦心整个身子和半张脸都埋在被窝里,他睡得太安稳,邵安就一直站在床边不忍叫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亦心从被窝里伸出手在眼角揉了揉,看到床边的邵安了,他问,是做梦还是你出差提前回来了。
邵安说:“是提前回来。”
“那你怎么证明不是做梦?我看到《盗梦空间》的。”陈亦心刚睡醒,说话很不正经,“我不会告诉你我老公保险箱密码是我生日的,你套不出来的。”
“那我送你个‘图腾’,你自己来验证一下是不是在梦里。”
陈亦心问:“陀螺吗?”
邵安轻轻一笑,单膝跪下,他的双手一直都背在后面,此刻放到胸前,一只手托着红色的小绒盒,一手打开。
陈亦心还是躺着,他在笑,笑到眼泪淌出来。
“陈亦心。”邵安将那枚戒指拿出来,“嫁给我好不好。”
陈亦心点头,他从被窝里坐起来,背坐直了,直直地把手伸过去。
邵安把戒指套上他的无名指,陈亦心看了看,觉得还是太突然。
“我本来还想自己动手做,可是手太拙了。但是设计稿是我画的,我画了很多个,最满意这个,然后交给欧洲那边。昨天他们做好了,我本来也想再等等,毕竟还有些细节没谈妥,日子也要挑一挑……”邵安还是有些懊恼,“但是我真的忍不住。想立刻,马上给你戴上。”
陈亦心问:“那你的呢?”
邵安从衣领里捞出一根红线,他也想戴在无名指上,但他在邵氏的工作和职务已经重要到会有一定曝光度,他还不能太张扬,还需要韬光养晦,不然很有可能牵扯到陈亦心,所以他把戒指放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
陈亦心握住充当吊坠的那枚戒指,看内圈的日期和字母。
邵安摘下无名指的戒指,看内圈的日期和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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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会宽待任何人,亿万个日月里,亿万个人中,他在五月十七号遇到陈亦心,那一刻就是永恒,那一刻就是爱本身。
邵安将戒指重新套到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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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上,一抬眼,床边空无一人,只有床头柜一瓶玫瑰,枯萎的。
他就像在冰天雪地中饮鸩止渴般划动火柴的小女孩,他来到了书房。
他开灯,陈亦心和邵安都席地坐着,陈亦心在看一份文件,邵安在看陈亦心。
“等一下等一下!”陈亦心像是发现了什么很不合理的地方,“为什么代孕合同上的名字是我的?”
“嗯?我以为我们讲好了,我说希望孩子父亲是你。我以为你就明白是用你的。”
陈亦心无可奈何地轻笑一声:“哇,原来我们这些天讲的都不在同一个频率上。”
“我们把事情经过再捋一下。”陈亦心说,“邵禄城说你不结婚可以,想要股权可以,但如果一定要和我在一起,必须要有孩子。然后你回来和我商量,你说如果一定要有个孩子,你希望我是父亲。我原本以为你这么强调一下,是让孩子叫你爸爸叫我父亲。邵禄城要你的孩子,不是我的,我当然想不到你那一层。”
“但孩子肯定是我们两个一起养,血缘上是谁的都一样。”
“但如果是我的,邵禄城会认?他要的是流着他血的孙子,他要邵安的。”
沉默片刻后邵安将那合同一盖:“那算了,这个孩子不要了,我本来也不想要。”
“邵安你想清楚,我觉得这是邵禄城底线了,他不可能再让步了。”
“不要了,我本来也不想要小孩。”邵安有些苦涩,“我对自己也挺没信心的。”他想到自己没有母亲、父爱又缺失的前二十年,“没人教过我,我也没有感受过长期的亲情和呵护,我不确定我会是个好父亲。”
陈亦心听了,不也坦然:“其实我也不想要的。”
“我一想到,我要对另一个生命负起责任,我就觉得恐惧。我也会为他规划好未来的每一步路,因为我知道那会少走很多弯路,并且是安全的。但孩子的白纸不应该由他的父母来图画,而是他自己。他舔过的蜜不会比蜜下的刀口少,而我一想到他也会被一些问题拷问,受折磨,受诱惑,痛苦却无法解脱,我会内疚和后悔,自己有什么权力未经允许,就将这个生命带上这个世界上。”
“所以我们达成共识了。”邵安说,“孩子我们不要了。”
陈亦心问:“那邵禄城那边怎么办?”
邵安说:“会有办法的。死磕起来,肯定我活得比他久。”
“别说得那么沉重嘛,我觉得邵先生前途一片光明!”陈亦心随手抽了本书,“我给你念个故事啊,开心一下!”
他拿的是本电影的拍摄侧录:“,这个电影我是喜欢的。”他取出三个分册中的剧本,给邵安念了一段
白牡丹盛开似千堆雪,公主娘娘就在轩堂前教她抚琴,说了青鸾舞镜的故事。公主娘娘云:“宾国国王得一青鸾,三年不鸣,有人谓,鸾见同类则鸣,何不悬镜照之,青鸾见影悲鸣,对镜终宵舞镜而死。”
邵安听完点点头,不得其解地问:“这个故事什么意思?”
“就是从前有只青鸾,他很孤独,一个人没有同类。事实上‘没有同类’这种现象是非常常见每个人都有的,毕竟人与人之间都会有距离,无法百分百的感同身受。但是那只青鸾的孤独太深了,可他唱歌又很好听,跳舞也好看,但在遇到同类之前,他拒绝唱歌和跳舞。圈养他的国王就听了别人的荐言,在青鸾面前放了面镜子。青鸾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同类,他唱歌了,他跳舞了,他没有遗憾地死去了。”
“嗯……”邵安表情有点纠结,“你不是说要给我讲个故事开心一下吗,这个故事……开心吗?”
“见到同类当然开心啊!”陈亦心叹了口气,站起了身,“算了,我去给你做饭了。”
邵安看着陈亦心朝自己走过来,他是欣喜的,甚至是羞涩,可是陈亦心没有注意到他,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在了拐角,邵安再往书房里看,只有玫瑰。
邵安拖着步子走进去,瘫坐在那个低矮的小书桌前,他拨弄着干枯的玫瑰花瓣,将它们捏碎在手心。他知道没有玫瑰花了,没有陈亦心了。
他翻开面前的文件夹,里面也不再是一两年前的代孕合同,而是ofii表,存款证明,欧盟保险单……整个文件夹都是陈亦心材料的复印件,他翻到最后一页,介绍信的落款是亚历山大?杜邦。
他的手指在那个签名上停留又抚过,如果橡皮擦一般将那个墨蓝色钢笔字迹抹去,他成功了,他抬起头,对面坐着亚历山大?杜邦
杜邦说,坐,will。
邵安坐定,杜邦微笑着:“或许我应该叫你邵先生,但是我看到你,我就会想到陈亦心叫你的名字。你们中国人的名字太复杂,所以每次亦心谈起你,都会说你的英文名。”
邵安有些愕然:“陈亦心…谈起过我?”
“那是当然,我现在都还记得他第一次说起你。”
“他说,‘he’s name’s will。well,heisalsomywill。’”亚历山大笑得和蔼,“这真是个好名字。”
“谢谢。”邵安开门见山,“我这次来是来谈陈亦心学籍。”
“他的学籍我们一直留着,事实上……”亚历山大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我一直给他留着一份介绍信。”他将文件翻转后递给邵安过目,“只差我的签字和日期。”
邵安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惊愕了片刻后说:“谢谢。”
“但是will,在我签字之前,我想问问你几个问题。”
“请。”
“亦心并不知道介绍信的事情,对吧?”亚历山大问,“你这次来,是你一个人的决定。”
邵安坦然:“是。”
亚历山大又说:“而且你心里也清楚,当这封信摆在亦心面前,他会拒绝。”
“是。”邵安喉咙一紧,“但是他必须接受,走出去,去找什么……他得去,不然他会永远受折磨…他现在,就在受折磨(he’snowsuffering)。”
亚历山大微微点头,抬起的手掌微微朝下,是示意邵安先控制住起伏的情绪。
亚市山大问:“那他为什么会拒绝你呢,will?而我为什么要求一定要见你,当面、亲自给你介绍信呢?”
“will,我从他离开就开始等,我不知道亦心会不会回来,但我一直在等。他确实是很有天赋的学生,尽管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他都被那份天赋痛苦着,就像你说的,受折磨。”
“而他不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有天赋的学生,事实上不止是学生,我的一生,我的每一天都在每一个人眼中看到转瞬即逝的天赋,他们每一个人,哪怕不识字没有受过一天的教育,我们每个人都在某一瞬能体会到尼采,加缪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痛苦和快乐,人生如此漫长,一瞬的体验并不稀奇。”
“每个人,我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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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天赋和潜能。但只有一小部分人愿意去承担风险,将这份天赋当作命运的馈赠,也有一部分人能听到那个诱人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在耳边萦绕,‘你此时此刻为了什么而活’‘你的此时此刻值不值得活’。但是他们很快就扼住发出声音的咽喉这很简单,那里是那么脆弱他们也能感悟到自己的天赋,那些灵感的迸发和出走的冲动,但于他们而言,那是徒劳无益的,甚至是毒药。”
“如你所见,这是一个筛选的过程,而陈亦心就是那个留到最后,直视‘值不值得活’的那一个。”
“但是我同样也目睹太多汲汲追求活着的意义而不幸福的人,那些质疑他们所追求为何物的声音根本无法左右他们的心智,因为有更可怖的苦难在折磨着他们。多少人放弃审视自己的人生而简单幸福没有负担的活到长河尽头,而又有多少人,追求生命的价值而不得,饱受神上的煎熬他们找不到那个答案,他们又要承受那个答案的拷问。躁郁和对自杀的渴望终将会如浪潮袭来,湮没他们的希望。”
“但那个答案并不是真正难找的。当那个关于‘值不值得’的答案最终浮现,并让你无法反驳活着本身的无意义,你同样拥有选择。最典型的选择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老卡拉马佐夫,做一个大彻大悟的小丑,寻欢作乐游戏人间,当你接受了活着本身的无意义,连凌辱和欺凌都不会对你造成伤害。但还有一些人,比如陈亦心,他还怀着一丝希望,企图去寻找‘不值得’中的值得,‘无意义’中的意义。他们希望能找到人存在的‘尊严’,从而获得重生的可能,脱离灵魂喧嚣的宁静和活着的念想。”
“所以,死亡于陈亦心,不仅仅是诱惑,那是圆满。如果一个人能够战胜‘无意义’,那么他将没有遗憾,没有遗憾,便可以坦然接受死亡,坦然离开。”
“这也是真正的自由,摆脱了因果循环的决定性,体验到独一无二的独立性。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朝闻道夕死可矣’,当一个人体验到真正的自由,他就可以没有遗憾的做出最后一个选择,离开。”
亚历山大说:“tobefreeistochose。”
邵安说:“lalibertéestlechoix.(自由是选择)”
“所以,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如果陈亦心真的能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死亡于他而言不再是诱惑,而是圆满,他可以没有遗憾得死,这是否也意味着,他可以没有遗憾得活。因为您刚刚提到,找到那个答案也意味着找到活着的‘尊严’。”
邵安焦头烂额:“对不起,我一直在努力,我很希望和他感同身受,但是我真的不懂。如果是我,我找不到这个答案,可以说我也从来都没找过,我还是可以很好地活,就像绝大多数活着的人一样,我没有被那么深刻地拷问过,但是陈亦心不行。只要他有一天没找到,就会有那么一天,我也将不足以宽慰他。”
“所以你现在坐在我面前,因为你发现五年前的选择暴露出了弊端,你主动寻求改变。另外,陈亦心找到了那个答案,或者说他找到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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