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桃花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朵小葱花
她像是威胁,也像是哀求。温婉的妖后,从未如此凌厉过。她的下半身已经失了灵性,化为桃木扎根在土中,秽色横生。干涸的手指握紧陵泽的手腕,泪水冰凉,枯竭的生命坠入末世:“陵泽,求你了……”
沉默着的陵泽许久才道:“要修复他残损的妖灵,需历亡命劫与情劫。”
这是如何惨痛的两个大劫,需经历此世大起大落,也是灭心灭魂的生死重塑。
“我可以帮你,可你的孩子,此后永远都将活在痛苦与悔责中。但若只有你的灵体为他重塑肉身,他便可作为一个小妖无忧一生。”陵泽停顿片刻,缓缓道,“而我,会庇佑他一生。”
苍瑾是妖王的遗腹子,而妖王是陵泽的义弟。苍瑾也能算是陵泽的半个孩子,他不忍,却也犹豫。要找到槐彦,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可惜,妖后已经灵气耗尽,成了一段枯木,无法再答话。苍瑾的妖灵在她身边轻轻晃动,无声且悲伤地哀悼自己的母妃。
陵泽动容,轻轻伸手,摊开自己的掌心,对他道:“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小小的妖灵是个不如手掌大的灵球,闪着淡泊的光,怯怯地躲到了枯木背后。
“瑾儿,若你也同你母妃一个想法,便来我的掌心。若不想……便不要过来。”那一瞬间,陵泽想的是,过来。
过来,我助你修复妖灵重塑肉身,你则给我一刀妖王之血。
我们公平交易,谁也不欠谁。
过来。
瑾儿,过来。
声声循诱。
他是鬼迷了心窍,也是给过了苍瑾与妖后拒绝的机会。
最后,苍瑾的妖灵轻轻依附到他的掌心。那种绝望且炽热的感觉,陵泽此生都不会忘怀。幼小的灵魂躲在残损的妖灵中哭泣,无痕的泪水溢满了陵泽空荡的心,如一场瓢泼大雨溺过。这还只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失了父母,灭了肉身,却直至此刻才知道哭出来。
他封了苍瑾的记忆,为了让他更好的历劫,也为了让他起那些悲寂的眼泪。
他们已经回不了头了,陵泽如是想。
现下,他望着贪欲露心的铃兰,心中不知是轻巧还是深重。
“我要你,将此物,放到小桃花的心脉中。”陵泽终于取出了那把丢失已久的折云扇,一字一诛心,笑容诡异轻扬,“然后,再去天狱司告诉他,是你害了他,是你……要他的命!”
铃兰蓦地跌坐在地上,手脚冰凉:“你说什么?”
三百多年前,陵泽在人间的道观中私放了一颗仙丹。
眼睁睁看着一个妙龄少女鬼鬼祟祟的从道长的袖中偷了它,躲在夜里的马棚中仓皇吞食,遂而羽化成仙。也看着她初入天界,夜夜躲在司药殿的角落里抹眼泪,却还是每日清晨固守职责地去给那株小桃花浇水。
她对小桃花说尽了天界的冷暖自知,几百年来,那株小桃花成了她唯一可以诉说话语的朋友。她可以同落难,同享福,却不能看着同伴比自己高登一步,她是个自私的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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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有情有义,有血有肉,有妒有恨,并非脱俗的仙。
她只是在陵泽的计划中,布劫中,一枚棋子般误入仙道的凡人。
而正是这般的凡胎肉骨,才更能滋生妒意与恨意,能将陶桃的那份信任碾碎,不留一分。
为陶桃,也为苍瑾,铸造一个亡命劫的完好开端。
第22章
陶桃醒时,铃兰正坐在他的床边。
她的神色不大好,一双眸子红的像浅色的杏林弥漫,应是刚哭过。
“铃兰姐姐,你怎么了?”陶桃浑身乏力,气虚频频微弱,但他还是撑起身子去抹铃兰眼角的泪珠子。自他刚来天界起,就是铃兰每日为他浇水,才有了他今日的仙骨。铃兰对他而言,是恩人,是朋友,也是姐姐。
“午后不见你来,我来看看你,不想你身子不舒服。茗荷出去了,一会就回来。”铃兰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有些回避,“你……为何睡在仙君的寝殿里?”
陶桃耳后刹红,仓促地避开了这个话题。他不是故意瞒着,只是天界人多眼杂,他怕有人碎嘴。再者,待云渊回来后,他们这事儿也就公开了。现下便不急着讲明:“为了素日里……照顾仙君近些。咳,其实今日,都是我自己不好,偷喝了天池的水。”
他也担心夜北知道了要责骂他,明明说了不能贪杯。
但天池的水滋味好,饮一口便难忘。
陶桃已将脑中想起的片段忘的一干二净,陵泽下的封印牢固,岂是几杯天池水就能破除的。
“小桃花,我问你。”铃兰见他转了话,心里棉闷,趁着铭荷还未回来,直直开口,“你这半月为何每日都出入占天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没有啊。”陶桃心虚道。
铃兰心底发麻,不死心地再次问道:“你与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铃兰姐姐待我好,我便是要掏心掏肺的还。”陶桃轻声问她,“今日`你神色凝重,怎么了吗?”
于此,铃兰不再问了。
陵泽上仙说的对,自始至终,只有自己将小桃花当做了至亲挚友。在这冷暖非非的天界中,哪有人值得奉上真心。她自嘲地撇了撇嘴角,转身将早已准备好的茶水端过去:“安神的。”
陶桃未有一丝怀疑地接过,喝了便安心睡了。只这茶水让他睡得太沉,见不到偏离的人心淌在墨色里,漆黑一片。
不出几日,陶桃就出事了。蓬莱殿无主,天帝派来的人不由分说地进殿捉拿了虚弱的陶桃,直押天狱司。
夜北赶去阻拦,却被天帝的人堵在了自己的占天殿,寸步不能出。
次日,夜北解禁,却从小仙口中得知,陶桃入狱的罪责是有人揭发他偷了折云扇。而在天狱司的百种酷刑折磨下,他们终于在陶桃的心脉中找到了那把失踪数年的折云扇。
大罪已定,下一步就是剜其仙骨,打入畜生道轮回。
茗荷急的整宿无眠,询问夜北是否该去集云山找云渊回来。
“集云山不是我们能进去的,再者,云渊还差几道天雷就能登位上仙,不能误了他。”夜北在殿内来回踱步,手里的命盘不停地算着什么,“这必然是陷害,陶桃的命盘不能显,被人下了封印。”
茗荷焦心:“星君,小桃花成仙时,折云扇早已丢失,这必然是陷害啊!”
“我去一趟仙名登记处,你在蓬莱殿管好小仙们,在云渊回来之前,切勿要将小桃花与云渊的事情抖出。”
一旦事情暴露,云渊未归,天帝一定会率先处决了陶桃。
但夜北不知,深陷天狱司的陶桃伤势过重,哪怕天帝不处决他,他也活不过几日了。
天狱司处于极寒之地,每一个牢笼都悬挂于无边天际。没有风,也没有丁点声响,为的就是能让囚者听到自己生命抽离的惨烈声。百种酷刑,只用三十种,便从陶桃体内抽出了折云扇,连带着他的血,他的命。
殷红色的血水流在冰凉的笼面上,缓慢成冰。
陶桃睫毛上结着霜花,周身已失去力气,连眨眨眼睛的细微动作都做不了。他的眸子里塞满了苍穹无尽的悲哀,冷漠,孤寂化为残忍的匕首,刀刀割裂他的肌肤,灵魂。
他会死吗?
他要死了。
可他还要等云渊回来啊……
明明说好了,要等云渊回来,却在此刻终将食言。
陶桃不甘心,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体内的仙气不断流逝,他就像个被戳了千万个血骷髅的废弃物,说不上哪疼,却哪都在疼。他奋力伸手,想抓住牢笼的栏杆,却无奈他的手脚都不听使唤。
淮大哥,淮大哥。
他在心中唤着云渊,泪水浸湿了被鲜血掩盖的半张脸。
轻轻的,有风。天狱司只有他人来时,才会带来一丝生息。陶桃的眼珠子稍稍瞥过去,没有瞧见谁。但耳边却有人问他:“想见云渊吗?”
想。
“想见他,便喊他回来。”
陶桃尚留一丝理智,云渊正在集云山受三百道天雷考验,如今已快大功告成。他不能影响他,也不能耽误他。待他回来了,他们就能成婚,待他回来了,自己就没事了……他没有偷折云扇,云渊一定会查明真相。
只需咬牙再等等,他不怕疼的,真的不怕的。
“你现在不喊他回来,你就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这声音荒芜,比风还盈盈,捕捉不到分毫,却能清楚的知道陶桃心中在想什么,轻若浮游般笑道:“有人要害你,你等不到云渊回来了。”
是谁,谁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
陶桃的眼皮颤动,终于眨了一下眼睛,但过程十分迟缓。待眼眸再次睁开的时候,铃兰踏着云,站在了牢笼外面。她似是没想到陶桃会伤的那么惨烈,一袭白衫都染成了红。
“小桃花你别动。”铃兰见他极力想起身,从袖中取出一瓶药水,捏着将纤细的手伸进栏杆中,倒到了陶桃的唇上。药水渗过陶桃干涩的唇,被他慢慢咽下。陶桃的喉咙这才好些,能够发出低微的声音。
他嘶哑着说:“姐姐,我没有偷折云扇。”
“我知道。”铃兰别过身,两眼充斥着泪光。
“可我说了好多遍,他们都不信我……”陶桃哽咽,喉咙都哭哑了,断断续续地哀求她,“铃兰姐姐,我真的,真的没有偷。你能不能,去同他们说说……”
还未说完,铃兰打断了他,蹲身在薄云上。她的眸子不可抑制地往下落泪,百般煎熬才开口:“我们小仙人微言轻,谁会信我们的话?”
陶桃想,是了,他们身份低微。
“这个天界说是什么普渡之地,众仙欢合。实则不然,没有位份便什么都不是。只能受尽屈辱,连冤屈都不能辩驳。再苦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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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铃兰低下头,抹掉了眼泪,她又拿出一瓶药水,递过去给陶桃喂下,“就像你这般,至死都无法再开口说出冤情。”
陶桃呆呆地望着她,以为那药水是什么治伤的,涩涩地划过他的喉内,像猛烈地大火燃过,痛的他颤栗不停。铃兰握住他冰凉的掌心,抽泣着,哀伤着,用力捏紧后颓然松手。
仿佛两人此生的情谊就此别过,曾前的铃兰也被一并葬送。
陶桃已经没有眼泪了,他想再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失去了所有辩解的机会。
他发不出声音了。
“小桃花,对不起。”
陶桃不解,铃兰为何要对他说对不起?
“你若不死,我便做不了女君。”她起身,脸上的泪痕已经擦拭的干干净净,她低头平静了一会,再仰头时便是笑盈盈的。天狱司晦暗的景象映的她跌入黑夜中,她的笑宛若鬼魅般渗人。她再不是那个日日提着水壶,细心给小桃花浇灌的天真小仙了。
早在陵泽布下亡命劫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劫数一旦开始,谁都不得不沿着这条命定轨迹走下去。
铃兰是,陶桃也是。
“小桃花,你凭什么比我先一步登位仙君。就因为你爬上了云渊仙君的床榻?折云扇是我放进你的心脉中的,它是你应得的惩罚!你私自下凡,你勾`引仙君,你罪无可恕!”她歹毒,嫉妒扭曲了她所有的自责,并且恶狠狠地质问陶桃,“你连一道天雷都受不住,还妄想做桃花仙君?你等不到仙君回来了,你会死在他回来之前。”
“小桃花,确是我要你的命,那又如何?”她转身,只当这是诀别。
寒天冻地,冰雪结霜。却及不上铃兰眸中的冷意,已化为数万刀刃,刺穿了陶桃的身躯。他躺在寒冰地狱般的牢笼里,看着铃兰远去,怒骂不出一声。心中有什么碎了,被铃兰用脚撵在地上还不够,生生的又泼了盐。
身体里也有什么东西灼热滚烫,钻在心口,像是要破土而出。
他无心去想铃兰一个小仙是如何进来天狱司对他说这番话的,他满脑子徒留下铃兰那句“你等不到仙君回来了。”
他是罪孽深重,扰乱了云渊仙君的苦劫,但他不应与云渊未做告别就离去。
若他死了,待云渊回来,会不会怪他说话不算数?
恍然间,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扯破陶桃仅剩的一丝理智。
“你若不喊他,此生便都见不到他。”
陶桃张嘴,已然哑了。他喊不出,他如何喊。
那人便教他:“用你的妖灵唤他。”有一只手指,点在了陶桃的心口,循循善诱,“要用吗?你的妖灵吸取仙骨之气,休养的太久了。”
耳畔传来‘咯咯’笑声,有铃兰的背叛,也有云渊的喃语。陶桃闭眼,伤心欲绝。他心性通透,却遭人寡恨;他所求简单,却求而不得。他咬着牙,眼角流的是血泪。
寂寥的天狱司突然划过一道惊雷,劈开了苍穹中,乍现天光白昼。雨幕瓢泼,冲淡了成块的血迹。血腥味无端蔓延,浸湿了陶桃墨黑色的长发。他倒在血水中,竭力呜咽、嘶吼,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弓起身子,伤痕累累的指尖卡主了牢笼的缝隙。
他伸出臂膀,划开了天狱司的大门。
一只紫色的蝴蝶挥动翅膀,从他染血的指尖幻化而出,去往遥远的集云山,去到他朝思暮想之人的肩上。
千山万水,三界遥望。而我们终将遇见,因为,你我本为一场浩荡情劫。
紫蝶用完了他现下所有的力气,陶桃彻底晕了过去。
“瑾儿。”
深处不知远景,再睁开眼,他是一个八岁的孩童。衣着华丽淡紫色锦衫,袖口绣着两朵小巧的桃花。身旁的侍女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前。男子身穿玄色的衣衫,不点一丝花纹,却叫人觉得无限威风。
“瑾儿,愣着做什么,快喊一声父君呀?”
男子身侧站着的女子娇美,一双眼眸含情,似春水般温柔多情。她俯身摸了摸陶桃稚嫩的脸颊,满怀爱意道:“父君才出去半年,你便不认得他啦?都怪父君不好,丢下我们娘俩,今日,我们都不理他如何?”
陶桃歪了歪脑袋,水灵灵的眼睛悄悄偷看‘父君’。
却见‘父君’哈哈大笑,爽快地将他一把举到宽大的肩膀上坐下,吓得他立马抱住了对方的脑袋,有些嗔怪地用小脚蹬了这人。
“脾气不小,像我苍寻的儿子!我今日刚归来,巫师便同我说,瑾儿的妖灵已经开始有灵动了。”他是先妖王苍寻,陶桃知道这个名字。
“那瑾儿的妖灵可否灵力充足?”那在他身边的女子应是妖后。
“你我的儿子必然天资聪慧。”
“他的妖灵灵动的晚,我真是日里夜里的忧愁,生怕他身子孱弱,他日敌不过别人。”
“夫人放心,有我护着你们,他即便妖灵无反应也能安稳一生。”
陶桃浑浑噩噩的,只呆愣地坐在苍寻的肩膀上,见他们夫妻两个打情骂俏的,竟觉得好不温馨。茫然间,他伸手道:“母妃。”
“怎么,又想到你娘怀里去了?”苍寻皱眉,托着他的屁股给放下来,“臭小子,都不亲亲父君。”
陶桃便稚气道:“父君最坏了,总让母妃等。”
苍寻见他小小年纪就知道体谅自己的母妃,心情大好:“父君是在给你打天下啊。”
“我才不要什么天下,我就想要父君和母妃都陪着我。”他牵住苍寻的手,又拉住妖后的手,晃阿晃,“瑾儿喜欢一家人在一起!可喜欢啦!”
妖后捂嘴笑道:“最是我们瑾儿贴心我。”
“夫人这么说,可真是伤我的心啊……”
“就知道装可怜。”妖后不理他,眉梢带着暖意,“瑾儿,今日一家团聚,母妃给你做蜜糕好不好呀?”
苍寻便不要脸道:“正好,我也爱吃蜜糕。”他厚着脸皮跟在他们母子两个身后,心甘情愿地拍着妖后的马屁,讨好她,话里头带满了宠溺。
陶桃停下了脚步,发怔几许,开口自问:“我是瑾儿?”
妖后与苍寻已走的老远,背影朦胧,无人答他。
他又问:“我是瑾儿?”
跟随他的侍女恭顺温婉:“是啊,您是我们妖界唯一的太子,苍瑾殿下。”
他恍然大悟,大梦一场三百余年。
他伫立原地,痴痴道:“我不是陶桃,我是妖界太子苍瑾。”
可为什么,他会变成陶桃呢?他又为什么,会在天界呢?母妃与父君去哪了?他回身想问侍女,迎他的只有渺茫的记忆空缺。
第23章
集云山。
云渊身着白衫,不染一丝纤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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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从他眼前劈落,振碎了那只不知如何闯入山中的紫蝶。零星点点,紫蝶的残躯爱怜地依附在云渊的指尖,为云渊布画出陶桃所处的场景,将陶桃的呼喊一分不减地传入他的心中。
山影动荡,灰土扬沙,连带着风一起刮过他拧眉的脸。
天雷还差三十一道,他便可以登位上仙。
三百道天雷,二百六十九道他都轻松应对,未伤自己分毫。却在听到陶桃的那声低唤后,硬生生地被第二百七十道天雷劈中了胸口,疾风呼啸,他的衣袖猎猎作响,沾染了他呕出的一口鲜血。
集云山的入口闭合,除非他历完三百道天雷,否则不会打开。
云渊拭去嘴角的血沫,不再躲避。接下来三十道天雷,每一道都打在他身上。他越疼,伤的越重,天雷下劈的速度就会越快。
所以云渊只花了一个时辰,就历完了剩下所有的天雷。通往天界的门再次打开,他是三界中第一个登位上仙,仅花了二十七日的仙君。外头等候他的小仙正在打盹儿,听到声响踉跄倒地。
“仙……仙君您!”他敬佩,“不,如今该称呼您为上仙了!”
云渊的衣衫血迹斑斑,他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又呕出几口血,腥的满口苦涩。此次,是黑血。
“上仙,您伤的太重了!即是如此,为何要强硬出山!”若老老实实呆个三十日,一道一道应对天雷,必然不会如此惨烈啊!
小仙扶住他,却被云渊摁住了手腕,紧紧的:“送我回天界!快!”
折云扇之事已是大罪,夜北本想用陶桃成仙的时间来证明这是污蔑,是陷害。却无奈发现陶桃的仙名登记做了假,倘若彻查,必然会牵引出他下凡干扰云渊苦劫的罪行。到时候,罪上加罪,只怕是等不到云渊回来了。
夜北实在是想不通,陶桃这样一个小仙,到底是何人要陷他于此番大难。后来顿悟,此人真正要对付的,应是云渊。
还未想的通透,茗荷就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改她素日里的平和,慌张到未曾改口:“星君,仙君回来了……他……他浑身是血,听不住劝径直去了天帝那。”
夜北不敢耽搁,抬脚就同茗荷一起去了天帝的天御殿。
而天御殿中,天帝端着一杯茶,安然看一副棋局。他像是看不到跪着的云渊,也看不到他惨不忍睹的伤势,只顾着品茶下棋。与他对坐的人,便是陵泽,身后还站着畏畏缩缩的铃兰。
“恳请天帝暂且饶恕了小桃花,折云扇一事蹊跷过多,不能断然判罪。”云渊面色苍白,强忍着痛意道,“我会查明此事,给天帝一个交代。”
“交代?”天帝冷哼,“那你丢失了折云扇的那笔交代在何处?”
云渊蹙眉。
天帝放下茶杯,示意身侧的小仙回答,自己则专注于棋盘。陵泽微微瞥了一眼天帝的神情,勾起嘴角落回一子。
“折云扇虽不是什么要紧物,但它也是天界的法宝。小桃花区区一个小仙,动了折云扇的念头,将它藏于心脉吸它的灵气,实为逆天大罪。上仙初登位,还受了伤,便不要管这些杂事了。”小仙微笑着说,“天帝慈悲,念您喜欢桃花小仙,特意给蓬莱殿拨去了一批。”
天帝是将话都讲明透了,云渊只得撑起身,笃定道:“您是有意要杀了他。”
颇多疑点未解,天帝不查明反之纵容,条条框框的天规都拘束着陶桃活下去的可能。夜北也多次被拒之天御殿外,不能说上一句话。这摆明了是天帝动了要泯灭陶桃的心思,他若想,天界谁敢违背。
桌面的棋局黑白两子分明,黑不染白,白不渲墨。
便像是陶桃与云渊的身份悬殊,不得沾染分毫。
天帝弃了这盘棋:“你自小脾气孤冷,我惯着你。你丢了折云扇,我也只降了个苦劫给你。可你今日,偏偏要与这等卑微的小仙纠葛,失了心智。云渊,若你父亲还在,定然也不会允许你这般胡闹。”
“我父君……”云渊冷声,“他明辨是非。”
天帝一听,笑了。
好,不提就不提罢。天帝指尖点着杯沿,淡声道:“云渊,你若不服我折云扇处置的结果。那么,我们就来提一提,这朵小桃花下凡扰你苦劫一事如何?”
云渊只觉得自己浑身一颤,喉间堵着一口燥血,无处抒发。
他的目光从天帝身上移开,落到了淡漠的陵泽身上,随后又从陵泽那处瞥开,最后定死在不停颤栗的铃兰身上。
“是你?”
云渊话音一落,铃兰便跪在了地上。她瑟瑟发抖,伏在陵泽脚边。陵泽眼都没动一下,毫无怜悯之情,讽笑着将脚往里靠了些,避开了铃兰的手。仿佛她是一个什么脏物,不该触碰自己高贵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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