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花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骨火
少年知道他的疑惑,解释道:“神界里仅有辰时与酉时,这里是酉时,辰酉湖另一边是辰时。”
谢升打小见多识广,对整日仅有两个时辰的阴阳结界并不感到诧异。他心中了然,答:“我进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原本以为你会像上回一样迅速察觉到我,谁知半天都没等到你。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于是谢升循着黄猫的气味找到了他。
少年平躺在地,听完虎口中吐出一番像模像样的人话,忽然觉得身上那只虎掌毛绒温暖,倒不再继续表现出排斥的态度。他将眉目舒缓开来,道:“你为何要变成这副模样。现在我是人形,你也应该变回人形才公平。”
谢升摇摇虎头,草丛被他的毛发摇晃得簌簌作响:“谁让你躺在这儿不爱穿衣服。我是老虎还好,要是变成人再趴你身上……不、不说这个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描摹那种场景。”
少年眼瞳中的半分疑虑被遮挡在睫毛下。
谢升见状,干脆呵了一口气,替对方变出一件合身的浅灰袍服。
“这是神仙人鬼常穿的服装,我转过身去不看你,你快穿上,多出的两截是袖子,将胳膊放进去就行。”将手从少年身上挪下来的那一刹那,谢升陡然变幻成了对方初见少年时的模样。
谢升背过身去,仰看天边颜色淡薄的圆月:“我该如何称呼你?”
少年孤身一花久居在此,清净自在,无人打扰,根本不需要理会凡夫俗子的条条框框。直到谢升给他这块遮身蔽体的绢布,他才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俗世的衣着礼节。
“你可以称呼我为食人花,或是可以叫我鸢首花。”少年手上动作笨拙,怎么穿都穿不会,绕到后来直接用法术勉强将它套在身上,“我穿好了。”
就在这时,他两眼一花,趔趄着向后一退,幸亏及时被赶来的谢升扶住。谢升见他额头汗水直流,面色愈发苍白,便问:“你怎么了?”
少年身体瘫软地靠在谢升手臂中:“今、今日人牲未至,我现在如同置身冰火两界之中,幸好尚有灵力留存,否则,恐怕、恐怕现在血肉已经崩裂……”
谢升看他这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心里着急起来。毕竟那伙村人抓错人牲和他有关,但又不得不对神识界的律法有所顾虑:“你不能吃人,如果……”
“我可以不、不吃人。”少年双腿一软,朝下栽去,“等祭司老人对人牲行完法事,你便将人牲速速带回,然后丢、丢进辰酉湖中。”
结界里仅有一座分隔朝暮的阴阳湖,看来那就是辰酉湖了。谢升将他挪至一处高石旁,让少年斜靠其上。谢升见少年眉头紧锁,脸上显出痛苦非常的神色,便挥袖使了一道术法,变出一团浓雾包裹在少年四周。
“此术可助你缓解体内阴阳两股经气的冲撞,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救回。”
少年拉住他的袖子,睫毛抖落下几滴汗水:“我送你出去。”
说完,谢升便又同上回一样被一道汹涌力量拉回了现世,这次他并未晕厥,而是直接传送到了鸢首村的死者家中。
此时窗外漆黑一片,屋中亮着几朵红烛光。
“就是他!”眼睛早已哭肿的小娃娃气哄哄地伸手指去,“他就是害死我父亲的人!村长阿伯,你们快抓住他,呜呜呜……”
小娃娃手指指向一名身穿夜行衣的男子,他站在房梁上,所持长剑已然被血浸湿,鲜血一滴一滴落下。刀尖在烛火中一个翻转,闪过一道骇人光。
几日前那名想要动手打谢升的少年也在场。这道光让他颇觉熟悉,这才想起那日独自留在鸢首庙时也见过这道光,他恍然大悟:“村长,我们抓错人时他在场!”
谢升赶到时,嗅到了一股异样的气味。
他发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门口躺着两个已被开膛破肚的死人,分别是一村夫一妇人。小娃娃正蹲在他二人身边痛哭流涕:“父亲!娘亲!……”
看着这一幕痛失双亲的场面,所有村民都愤慨不已。
他们手扛钉耙锄头,将那黑衣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个蓄络腮胡的壮汉叫骂道:“你快下来束手就擒!不然等祭司老人来了,我们一准儿要把你打得哭爹喊娘!”
黑衣人只在面罩中露了一对黑亮的眼睛出来。他对此表示不屑:“都说杀人偿命,若是我下来了,你们能放我走?”
“狗屁!”
“做梦去吧!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兄弟们,快上!绑他去见鸢首花!”
晚风徐来,映在墙面上的影子悉数颤了颤,就在这时,一条沾血符咒从天而降,黑衣男子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符咒便牢牢扣在了他的印堂中央。他一时间失去行动的能力,身体痉挛起来,人连带着剑从空中坠落。
“砰”得一声,他仰躺着砸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像是摔死了。
祭司老人从门外缓缓走来,没等他开口,村民便开始欢呼:“不愧是祭司老人,一抬手就直接将歹人拿下了,走!我们快去送给鸢首花!”
“且慢!”祭祀老人抿嘴,“这东西并非真人。”
黑衣人明明是后脑着地,但从如此高的地方落下,却没有摔破脑壳流出血来。祭司老人再次拿出一条黄符,咬破手指用鲜血涂了一条符咒,接着照黑衣人额头上一拍。
黑衣人甫一沾到符咒,皮肤便迅速萎缩塌陷,夜行衣瘪了下去,面罩下的得眼皮和脸全都变成了稻草,除此之外,还有一对血淋淋的眼珠子。
一个村民蹲下摸了摸,立即惊恐地向后退去:“这人是稻草人变的,但、但眼珠子却是刚刚才挖出来的!”
“老天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那今年的人牲怎么办?……”
谢升在黑衣人坠落的时候就使用窥探之术对着当场所有人扫了一圈。他指了指门口跪地大哭的小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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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扬高声音道:“那里的凶灵,你别装模作样假惺惺了。杀了这对夫妻,又吃了别人的儿子,你现在难道还妄想凭借这种低等的障眼法蒙混过关?”
众人闻声吃惊不已,纷纷朝门口的小男孩望去。
小男孩止住哭声,抬袖抹了抹眼泪:“叔叔,你胡说八道什么,呜呜……我爸爸妈妈都死了,你、你还……”
村民看他哭得眼泡红肿,一副孤苦伶仃的可怜模样,心里那股慈爱怜悯便溢了出来。有人说:“大侠,朱七说您是云游道士,也许您有点捉妖的本事,但耐不住也有认错的时候……”
朱七便是三日前为谢升带路上山的村民。
谢升不听他辩驳,直接对着小男孩劈了一道带闪电的空气过去。小男孩躲避时来不及伪装,下意识使出了妖法回挡。
看到小男孩周身冒出一团诡异的青烟,村民们这才相信谢升所言非虚。
懊恼自己露出破绽,“小男孩”闭上了嘴,不再辩驳。他忽悠悠从地上飘浮而起,躬下身来,眼中凶光乍现,整个人做出了防备的狼顾之态。
“原来他真是妖怪!”
“太可恨了,竟变成牛九娃的模样来糊弄我们。”
谢升一跃而起,跳到房梁上,抱拳道:“我与你们鸢首花神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现在鸢首花神委托我将人牲速速带回后山,请祭司老人快些作法,否则你们的神花将因人牲不至而受到切肤之苦,在结界里度日如年。”
村民本就因为抓错人牲一事而对谢升心怀愧疚,眼下又见他一身正气、样貌俊俏,便相信了他的说法。
只有祭司老人还在犹豫。
谢升继续道:“大祭司,山外害人妖魔众多,我完全没必要跑到你们村子来抢你们的人牲,眼下情况紧急,还请您速速作法。”
有村民开始劝他:“祭司老人,您就听他一回吧,今日天色已黑,子时眼看就要降临,到时错过了祭祀日,鸢首花恐怕会大怒呀。”
“就是就是,祭司老人,您快作法吧。”
祭司老人捋袖点头:“好,将这畜生捆起来,我为他作法。”
谢升道:“还有一事晚辈不解,想冒昧一问,你们祭祀的人牲可以用凶灵充当吗?我怕到时抓错了人,又白一番苦心。”
祭司老人答:“妖魔鬼怪都可以充当人牲。”
身披小娃娃皮囊的凶灵见他们对他熟视无睹,气势像是已经把他捉拿归案似的,心中顿觉受人轻视,怏然而怒。他眼中发出通亮的红光,火冒三丈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我鸢首山地灵岂是你们说抓就抓的?!”
第4章第四章
“鸢首山地灵算什么鬼东西,我听都没听过。”谢升弯起唇角,振臂一挥,那墙面上便伸出一条水蛇般灵活的倒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红眼凶灵的方位。
“水蛇”飘逸至凶灵处,头部登时长出数道倒钩,状如虎掌指甲。水蛇灵活摆动,捣起一股霹雳旋风,想要将面前的凶灵迅速缠绕起来。
凶灵匆忙闪避,但脸颊已被这蛇不蛇虎不虎的幻影抓出一条血口。它向后疾退,“咚”得一声撞在门栏。与此同时,门栏外横空飘出第二只水蛇虎爪的倒影,朝这小娃娃的天灵盖扣去。
门口烛台上的火焰被谢升这一番凌厉攻势劈得倾斜摇晃,水蛇幻影骤然拉长,愈发狰狞可怕。
而第一只幻影,已经缠住了凶灵的下肢。
谢升法力高强,降妖伏魔经历众多,对付这一只小小地灵自是不在话下。刚才放出豪言壮志的小娃娃心生退缩之意:若是再出现第三条幻影,它必将插翅难飞,任由谢升摆布。
倘若谢升足够残忍,那么他可以发动足够多的幻影捆住猎物手足,再一声令下,将它五马分尸,丝毫不留回转余地。
凶灵身形一缩,四周陡然升起一股幽幽白烟,遮住了众人的视线,前几日看过黄猫使过这一招的谢升当即喊道:“这是遁形术!它就在附近,随我追出去。”
村民们哪里跟得上谢升风驰电掣般的身影,不过须臾之间,谢升便带着凶灵小娃娃回来了。幻影虎爪缠在凶灵脖颈之间,遏制住了它的命门。
谢升将它放在村民围起的人墙中央,命令道:“鸢首山地灵,你快从死者皮囊中现身,我得带着你的真身回后山交差。”
“哼。”认识到自己不是敌方对手,凶灵不再多做挣扎,一团湿滑粘液从小娃娃身体中冒了出来,如同淤泥般尽数流到地面。
“噫,真恶心。”乌为捂住口鼻,仿佛闻到了凶灵真身散发出来的腐臭味,“让神花吃这种泔水一般的东西,一定是难以下咽。”
真正的小娃娃无神地躺在地上,只剩一具皮囊与白骨,眼眶的位置空空如也。谢升用幻影将稻草人里的眼珠子拾了出来,同这小娃娃的尸首放在一起算是最圆满的结局。
他对一旁的村民说:“你们将这一家人的尸首搬走吧,曝尸门外,总归显得不庄重。”
而那团淤泥粘液,聚拢成了一只红眼白兔的形状。
毛茸茸的白兔跑到谢升脚边,嗅了嗅他的鞋子,又拱拱他的鞋袜,最后缩成一个毛团,不动弹了。
“没想到真身还挺可爱。”谢升拎起它的一对长耳朵,叹了一声,“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吃人害人的勾当,你可知,你犯了神识界的大忌。”
村人大惊,围在谢升周围争相观看:“原、原来这就是歹人真身?第一次见到如此可爱的人牲,若非亲眼目睹它从牛九娃的身体里钻出来,我这辈子都不敢想象白兔竟能吃人。”
谢升心中有点好奇,祭司老人方才说妖魔鬼怪都能充当人牲,那么以前必然出现过相似的案例,为何这些村民的模样像是头一次看见妖怪人牲,难道以前他们不会将人牲变回原身?
祭司老人知晓他心中困惑:“这位侠士,往常我捉拿人牲的速度要比你慢上许多,也不懂得如何逼它们现出原形,倘若你加入我们村子的宗籍就好了,我必将鸢首村大祭司的位子传给你,有了你这般武艺本领,村子的香火肯定能代代相传,绵延千古。”
“多谢祭司老人的赏识,晚辈恐怕难当此大任。”谢升抱拳鞠了一躬,手上还捏着那只兔子。兔子的鼻子一抽一抽尤其可爱,看起来和其他那些爱吃胡萝卜的白兔并无两样。
“唉,罢了罢了,侠士不计前嫌替我们完成鸢首祭祀已是大恩大德,我不敢再奢求其他。就由我来为它作法吧,侠士可尽快为神花送去。”
语毕,祭司老人口念咒语,从法力悬空接过兔子,从腕部摘下一只金圈,套在那对兔耳朵上。谢升知晓这是祭司老人专门用来阻止人牲逃脱的秘宝,便不再插手,退到一边,静静观看老人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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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谢升回头看去,瞅见一个模样熟悉的少年。
“你是……”谢升有些想不起在哪见过他,
“你好大侠,我是乌为,上次实在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祸害村子的歹徒,因此才对你恶言相向,您大人有大量,我在这里跟您赔罪了。”
名叫乌为的男子在红烛照耀下,脸色依然惨白无比,扯着嘴角勉强欢笑。谢升一瞧便知他患了重病,并且极有可能时日无多。
谢升一向信奉慈悲为怀,见到将死之人更是如此,他当即软下声音道:“小兄弟说哪里话,为民除害是正人君子所为,你应当受到夸赞才对,无需向我道歉。若我是你,早已将凶手千刀万剐,乌小兄弟的行为比我善良温和得多。”
乌为听见谢升的赞许,低头腼腆一笑:“大侠真真宽宏大量,乌为自叹不如。哎,只可惜乌为命薄福浅,老天给了这一副病怏怏的身子骨,我看大侠身手敏捷,定当学了许多强身健体的功夫,若是大侠这几日仍在村中逗留,可否教我几日功夫?我想再活得久一些,在祭司门下拜师学艺,这样便能够陪伴在神花身边侍奉。”
“神花是个男子。你还想去吗?”
在谢升浅薄的观念中,即便让他屈尊侍奉,也须得侍奉一个大美人才妙。
“男子便男子罢。”乌为顿了一顿,小声咕哝,“尽管我原以为花灵应该都是女子……”
谢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乌为话头一转:“对了,我方才看你使的幻影法术,确实玄妙。明明看着没有实体,那妖娆长蛇却却如同钢铁般坚不可摧,所到之处势如破竹。那究竟是什么术法,可否与我透露一二?”
“雕虫小技罢了,我都还没来得及起名字。”谢升摆摆手,“它看起来厉害,其实只能在光线下施法,月色或是烛火下都可以,但在黯淡无光的结界里就不行了,得想别的法子。”
“哦……原来如此。”
两人交谈完毕,那边祭司老人也已经施法成功。谢升拎起兔子,对众位村民道:“各位村民,我这就将人牲为鸢首花神送去,再会!”
话音刚落,谢升的身影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中。余下的村民眨眨眼睛,互相称赞起这位侠士的高超本领。
谢升轻车熟路地回到鸢首花的结界里,循着气味找到了他。
少年躺在湖边,气息奄奄。谢升赶紧把白兔丢进辰酉湖中。刚一沾到湖水,溅起的水花便染成了猩红色,那白兔地灵像是落入火海炼狱一般痛呼出声。
“啊!……你……我知道这个村子的秘密”
“我知道这座山的秘密”
“我知道你的秘密你”
言语可怖如鬼魅,湖面上浮起一具骷髅似的幻影。
随后那幻影化为一缕青烟,灰飞烟灭。
谢升心中对白兔最后说的话感到万分疑惑,但碍于还要照顾湖边那个昏迷不醒的鸢首花灵,不得不将这份疑虑暂时搁置。
少年身穿由他身上一根虎毛变成的衣袍,谢升熟悉自己的气味,自然而然觉得这少年也亲近一分。他让少年的头靠着他的大腿,从掌心为对方渡了一些有助于恢复元气的法力。
片刻后,少年睁开眼睛,一个翻身坐起,他望着微波粼粼的湖面,问:“人牲已经送进去了?”
谢升见他眼睛乌亮,动作敏捷,不禁感慨少年的元气果然与人牲息息相关。
他答:“嗯,已经丢进去了。”
“多谢。”少年与他对视:“听你说神识界不让我吃人,因为这样做有违律法。那么把人牲丢进湖里让它死去,算不算违逆律法?”
“当然算,但这罪名可比吃人小多了。白兔无缘无故害死三人,吃了一人,按照律法原本也应判他重罪。天砚山虎族本就拥有执行律法的职责,眼下这副状况只能算是先斩后奏。”
“再重的罪名也不会让它魂飞魄散吧。”少年垂手撩了一摊湖水,那湖水温和清澈,怎么都不像是方才腐蚀白兔的热汤。
食人花少年蹲在那自言自语:“上善若水,火海炼狱。”
谢升抚着下巴,敛眉沉思:“倘若你真是鸢首山的神灵,那么这些地灵便受你管辖受你差遣。现在它犯下滔天大罪,只要你不吃它肉身不食它魂魄,怎样处置它都可以。”
“我明白了。”少年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笑了笑,“方才你使的是什么法术,为何能使出这么多条虚幻的手臂来?我能感知到人牲临死前的遭遇。头一次见到这样稀奇古怪的法术。”
谢升看着少年的侧脸轮廓,想到自己前几天还对人家喊打喊杀,便有些不好意思:“天砚山背靠大海,幼时我同别的老虎不一样,同伴都爱吃梅花鹿,只有我爱玩……爱吃海里的八爪鱼。有次我抓到一只章鱼妖,他向我传授了他们章鱼族里的术法。我将章鱼族的术法同虎族的两相结合,便创造出这么一种不伦不类的招式,让你见笑了。”
“你别看这些幻影可怕,其实破除的方法很简单,只要”
说到这里,谢升闭口不再言语。
少年扭过头来:“嗯?破除方法是什么?”
“不告诉你。”谢升懊恼自己险些说漏嘴,他看向湖面中少年泛着涟漪的倒影,转口打趣道,“可惜花神不是女子,不然连我都想侍奉你了。”
第5章第五章
食人花少年站在湖边俯视荡漾的夜色倒影,犹豫半响,转头道:“今日我在结界入口隔空看道了村中祭司的文录,上面写了你的姓名,是……谢升?”
谢升这才想起来还未和对方说过他本人的大名,他点点头:“你便唤我为谢升吧,亲朋好友都是这样称呼我,不用管那些虚头巴脑的称谓。”
少年立即听话地喊了一声:“谢升。”
他声音明朗纯净,尾时还不自觉地扬高了小半个调,听上去好似心里十分欢喜。闻着少年衣服上散发着的味道,谢升不由得对这株食人花更显亲近。他下意识凑近了一些,但想到自己上山的目的,又不得不懊恼起来,好心情倏地烟消云散。
谢升正容道:“鸢首花,眼下我得再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嗯?”少年见对方突然摆上了一副严肃高深的模样,好奇道,“什么问题?”
“你吃过人吗?或者,是否吃过修炼至拥有神识的花草鸟兽?”
少年对这个问题不甚理解:“之前你一直说神识、神识界,我不知究竟何为神识?”
“你自称鸢首山神灵,怎么连神识是什么都不知道。罢了……也难怪你没听过我们天砚山虎族的名头。”谢升拉着鸢首花坐在树边一颗巨石上,打算为他好好解释一番。“我来告诉你。花草鸟兽修炼至拥有神
食人花志 分卷阅读7
识,与‘修炼成人形’是一个说法。人族作为异常幸运的一个种族,自远古时起便拥有神识,无需专程修炼,但他们寿命较短,能活上百年已算长久。除了传说里那几位,人族若想要延长寿命,就必须修炼成仙。
鸢首花低头琢磨片刻,半知半解道:“因此,你说的神识界,便是人、妖、仙的统称?是不是只要能拥有与人一般的思绪就算拥有了神识?”
谢升摇首:“可以这么说,但范围远不止如此,除了人妖仙之外,还有神魔灵鬼。以上七类生灵在世间共存,到了如今早已浑然如一。”
少年睫毛眨了眨:“浑然如一?”
谢升自豪地答:“我相信没有哪个描述能比‘浑然如一’更加适合神识界,每年人妖神仙灵鬼魔各推举一位使者前往天砚山订立用于规范天道秩序的律法,为的就是让世间永葆和平。现如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糟粕成见,早就不复存在了。”
少年听那“天砚山”觉得耳熟,回想起来谢升总以“天砚山虎族”自称。看来这座山远比鸢首山出名,怪不得谢升总嫌他孤陋寡闻。
谢升趁着鸢首花少年坐在对面兀自沉思,便偷偷打量起他的脸来。在月色的映衬下,少年的鼻梁显得更加高挺,两段弯弯眉毛本该让人觉得和颜悦色,但后端扬起的眉峰却泛着微光,给人以陌生的疏离感。
不过马上少年便抬起了眼,他看见谢升放大数倍的脸时吃了一惊:“你、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谢升清清嗓子,复又正经起来:“既然你已经明白了什么是神识,总可以回答我上个问题了吧。”
少年皱眉,用食指指甲蹭了蹭嘴唇:“事实上,我也回答不了。我吃过一些鸟兽,可那时它们已经死了,仅存尸首,我无法获知他们是否已经修炼成人。”
“它们是人牲吗?”
“不是人牲。许多年前我曾陷入长眠,醒来后身体虚弱,急需食物供养。我维持着原形在结界里找到了第一份食物,它是一只刚死去不久的黄猫。我想直接张开嘴巴想要吃掉黄猫……可是我突然发现,作为一只食人花,竟然失去了用来吞咽消解食物的花嘴,我只能将茎叶缠绕住它,慢慢汲取它身上的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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