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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薛怀义借光扳回一局,入内侍奉的频率明显高了起来,床上功夫比不得舔沟子的,就另辟蹊径,主打灵肉交融,颇得其中三味,他也光棍儿,不占徒弟这个便宜,过了风紧的时候,借得个机会,公开宣示,此作是权策的,倒是博得不少好感,坊间称赞他是磊落汉子。

    不久,武后令权策以起居郎,兼翰林学士,职衔仍为从六品上,只不过,起居郎虽在御前当值,却是凤阁下属,仍为部曹官,翰林学士却不然,是内廷供奉的侍从官,为天家家臣,自太宗朝翰林院始置以来,亲近为人臣第一,宰相亦多出身于此。

    对权策来说,此事并非好事,担了翰林学士的头衔,他多了大量的工作,都不是正经事,都是些诗词歌赋,请他品评鉴赏的,他自然不会真的给别人修改作文,但是为免失礼,他都须认真详阅,记住些佳句或出彩之处,方便见人打招呼,吹捧一二,文人之事,大抵如此。

    翰林学士之间彼此应酬频繁,唱和宴饮蔚然成风,权策偶尔参与一两回,轻易不出手剽窃,专心做绿叶捧哏,人缘颇佳。

    翰林学士中有一人名崔融,乃是齐州人,年近四旬,为文华美,深得武后器重,奈何诗词天赋不佳,缺少捷才,宴席之间备受讥诮,偏偏他又喜欢参加宴饮,屡屡尴尬,权策心生恻隐,多次为他缓颊,牵强附会,赠予诗作,崔融颇为感激,引为至交。

    “贤弟,贤弟,宋学士今日东道,据说家中已备下十几条胡椒羊腿,先到先得,可是耽搁不得”权策才下值出宫,崔融已在宫门游荡许久,见他出来,拖上就走。

    “崔兄且慢,崔兄,容我一言”权策哭笑不得,“今日怕是不能赴会,我与武侍郎有约”

    “哦约在何处为兄可同去否”崔融问得直白。

    “呃,约在永丰里”权策有点不好意思,在长安就去平康坊,来了洛阳,就去永丰里,这不是武攸暨一个人的毛病,盛唐狎妓风流,是士大夫统治地位的象征。

    崔融就很有兴趣,捋着颌下短须不要脸,“别的地方便罢,既是在永丰里,为兄这不速之客就做定了”

    “正该邀崔兄一道”权策无奈,两人一个上马一个上车,穿着青色官袍,大摇大摆往永丰里去了。

    武攸暨选的勾栏,格调品质都不低,长安的客愁散,至今仍有回味,这家踏歌欢,布局走的江南田园风,处处精巧,与客愁散的纯封闭路线不同,踏歌欢有个观看表演的大堂子,空间轩敞,还有名号,叫众乐乐,桌子错落布置,散的很开,不会遮挡,客人一人一座,围桌欣赏歌舞,有些后世戏园子的感觉。

    迎宾将权策二人带到大堂正中的座位上,武攸暨已经在那里,旁边有个眉眼如画的瘦弱男子。

    两厢见过,武攸暨请客入座,“崔学士,大郎,今日有耳福,芙蕖大家要唱临江仙”

    “芙蕖大家”权策错愕,那瘦弱男子为他解释,“芙蕖大家昨日才到的东都,要在永丰里献艺一旬”

    听了她的声音,黄莺出谷,分明是女扮男装,权策盯着她看,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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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争风吃醋(下)
    洛阳永丰里,踏歌欢,最精致的太湖石包厢里,聚宴照常进行,多了几个客人,武延秀和宋之问受武攸暨之邀而来,芙蕖则侍坐在权策身边,精心伺候,无微不至。

    场中歌姬舞姬卖力表演,辗转腾挪,热力四射,诸位客人的互动却可称冷淡,任武攸暨夫妇二人如何调动气氛,谈笑风生,奈何武延秀与权策旧账未消,又添新仇,崔融与宋之问积怨已久,互不搭理。

    酒过三巡,武攸暨夫妇放弃了居中调和的努力,好在这种场面倒是不少见,两人各顾一方,宴会看上去也是其乐融融。

    席间武夫人问及权策的打算,意欲如何安置芙蕖,大家对此颇为好奇,纷纷停杯投箸,芙蕖自己更是紧张得捏住了衣角。

    权策思索了片刻,回答得极是认真,“世间情爱之事,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究其缘故,或因相处日久,怨恨横生,或因有所不足,意气难平,化解之道,在于取长补短,各得心中自在”一席话说得众人愕然,芙蕖脸色煞白。

    话锋一转,“世叔与婶婶伉俪情深,羡煞旁人,小侄不才,愿尝试效仿,不欲使芙蕖成笼中金丝雀,愿她有所恃,有所为,更愿终有一日,我能以她为傲”

    话音落地,芙蕖猛地扑到他背上,双手在他腹部扣紧,搂得他几乎难以喘气,武攸暨拊掌大笑,举杯邀饮,“大郎深得我心,真正伟男子,自当为心头所爱谋得一方天地,来来来,诸位,满饮,满饮”

    武延秀撇嘴不服,碍于堂婶在座,不好说什么,闷头喝酒。

    武夫人离开桌案,坐到权策旁边,轻抚芙蕖后背,“你是个有福的,大郎与他世叔相类,看似为女人家着想,实则惫赖卸责,你还要自有主张才好”

    “奴奴别无所长,只会歌舞,见识也只限于勾栏画舫,怕会折损郎君颜面”芙蕖羞臊,松开双手,有些烦恼。

    权策不以为然,厚着脸皮拉赞助,“只须合乎法度,有何不可婶婶,侄儿囊中羞涩,还要您鼎力支持才好”

    武夫人用手拨拉他,“走开走开,我自与芙蕖商量”

    权策端着酒杯离席,跑去跟崔融挤一挤,宋之问举杯邀他共饮,故意无视崔融,权策无奈,先跟他饮了一杯,再回头敬崔融,夹在中间也是难受。

    武延秀极不适应此间氛围,忍耐到了极限,端起酒杯连饮三杯,“叔父,侄儿另有要事,今夜就不奉陪了,诸位,告辞”走到权策面前,居高临下,“权策,你又赢了一局,你不会一直赢下去的,我不允许”

    气息阴狠,连武攸暨的面子都不顾了,大踏步离开,踩得木质地板吱呀作响。

    武攸暨眼神幽微,搓了搓手指,复又挂上面团团的笑容,“夫人,你们商量得如何了,若是合适,让我参详参详如何久病成良医,这勾栏中事,我总比你们熟悉一些”

    “我也有些想法”权策觉得后世的大保健可以适当借鉴。

    于是,众人转而七嘴八舌讨论起开办勾栏之事,崔融和宋之问也暂时忘了芥蒂,共襄盛举,宋之问累世官宦,崔融世家子弟,都是家资丰饶之人,见者有份,慷慨解囊,还未面世的“忘情谷”,起步投资已经达到十数万贯。

    月满中天,宴席散场,权策当先出门,一点寒星迎面射来,却是一柄飞刀,正中权策腹部,鲜血四溅,登时倒在血泊中。

    “郎君”芙蕖凄厉的叫声在深夜传出老远。

    权左史抱得美人归的佳话尚未传出,红颜祸水,又成口口相传的热词。

    权策遇刺重伤,虽不致命,也须卧床修养半月,无法在御前供职,父亲驸马都尉权毅代为上奏,请辞起居郎,消息迅速在洛阳传开。

    本已启程返回长安的高安公主,听闻消息,折返洛阳探望,梁国公薛怀义、洛阳令魏元忠、千牛卫将军郑重等人纷至沓来。

    翰林学士崔融上书弹劾武延秀,言辞激烈,声称其人阴险,睚眦必报,在帝都妄动刀兵,有失人臣之体。

    崔



第42章 不觉沉醉
    二月初,权策身体渐好,入宫拜见武后谢恩,却见起居郎位置上坐着的,是谢瑶环。

    武后咨问权策,“可还有意再作冯妇”

    权策连道不敢,“官职乃是公器,已经辞去,不敢贪恋,倘若引起效仿,轻率以对,罪莫大焉”

    武后微笑,再问,“何人可继任起居郎”

    权策迟疑,不敢对答。

    “朕问你,你回答便是”武后不悦。

    “臣愿为天后举荐二人,天后可择优录用”权策仍旧谨慎,“一者为监察御史张说,二者为麟台正字陈子昂”权策说的两个人,张说是制科魁首,陈子昂也是制科入仕,简在后心,张说更得到上司凤阁舍人王教的称许,一度是他担任起居郎的备用人选,举荐这两人,毫无私心。

    武后笑意更显,离了坐榻,来到他面前,自然问道,“听闻你新得了个爱妾,伤势已好,可曾有床笫之欢”

    权策脸颊腾地通红,连连摆头不迭,“臣,臣尚且年少,不应早识风月”做了两辈子处男,权策非常习惯,再说他这具身体年方十六,正是高中阶段,不宜早恋。

    “呵呵呵”武后爽朗大笑,“才子是真才子,却是个无情的,你怕要恨煞不少闺阁娇客”

    “天后怪罪的是,臣轻浮冒失,有失沉稳”权策认真检讨,“臣素来有意勤练武艺,叱咤疆场,唯横刀使用起来不尽如人意,听闻宫中有波斯长刀,斗胆请天后赐下”

    武后神色骤冷,“权策,心思太重,可是会折损寿元的”

    权策赶紧跪下,脸上无辜,“臣不敢,臣确有私心,只是翰林诸学士抬爱,盛世士林,文风鼎盛,臣年轻,不敢轻狂,不得不埋首苦读,实在是,应接不暇”

    “噗嗤”敢这么大胆的,只有上官婉儿了,掩口而笑,她与权策面对同样的情况,但她乐在其中,称量天下才子,这是男尊女卑时代,一个女子最大的快感。

    武后颜色稍霁,转为嗔怪,“原来是要偷懒,你说的波斯刀,自去武库选取便可,舞枪弄棒的翰林学士,你却也想得出来”

    “多谢天后成全”权策大喜,他不想看别人诗文是真,刻意掩藏锋芒也是真,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开剽窃之门。

    权策捧着御赐波斯长刀回府,与家中护卫每日挥汗如雨演武,效果立竿见影,上门行卷投文的文人士子,逐渐绝迹。

    二月中旬,武后命监察御史张说为起居郎,即日自东都回返长安,文武百官随行,权策以伤病,给假三日缓行。

    权毅洛阳丞被罢免,武后没提让他回长安,朝廷上下也就含糊着默认,义阳公主府在洛阳安家的现实,春官衙门安排随行事宜,没有提及义阳公主府。

    仁和坊,权策在一座茶楼的二楼廊台上坐着,捧着茶杯啜饮,此地视野开阔,俯瞰一整条街道。

    身后站着权立,他是这座茶楼的东家,但他不知道为何要买下这桩生意,是权忠的指令,他领命做事而已,再次回到权策身边,他摆正了自己的位子。

    “大郎,此间茶楼地段极佳,却盈利不丰,小的有意引几个说话本的进来,再请几个岭南的茶点师傅,让客人在店里的时间多些嚼头,不知大郎意下如何”经营方面,权立头脑非常灵光,他和权忠差别就在一个忠字,这个忠不是对权家,而是对权策个人,终究可用而不可信。

    “你做主即可”权策没有谈兴,



第43章 内忧外患
    永昌元年五月,后突厥默啜可汗驱兵入寇定襄郡,武后令左威卫大将军、梁国公薛怀义为清平道行军大总管,统领八万大军前往抵御,翰林学士权策为记室参军,大军行军二十余日,至北漠紫河,未见突厥军队踪迹,采纳权策建议,纵兵大掠突厥民众,抢得马匹牛羊数万头,屠杀普通牧民上万人,烧毁帐篷、草垛、勒勒车等物不可计数。

    权策身体力行,穿着文官袍服,跨骏马,挥舞波斯长刀,一路上杀人放火,在河流下毒,将瘟病牲畜驱赶到草场,人死死一片,牲畜瘟疫蔓延成灾,凶狠处比武夫丘八有过之而无不及,突厥人称之为“修罗参军”。

    全军一路扫荡,抵达单于台,勒石记功而还。

    薛怀义班师回朝,遭到御史言官弹劾,认为清平道行军无功有过,屠戮边民,杀良冒功,出主意的权策也未能幸免,以国子监祭酒张嗣宗为首的大臣攻击他表里不一,伪装文质彬彬,道德文章,其心凶狠险恶,杀人如麻,毫无仁恕之心。

    武后令薛怀义率领众将及文职辅佐官上朝自辩。

    “启奏天后,后突厥凶顽,入寇我国境,杀我百姓,掠夺民脂民膏,臣等所诛者,乃突厥敌人,未伤及大唐子民一分一毫,夫子曰,以直报怨,道家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佛家曰因果循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臣等未曾以突厥百姓人头报功,只求大军出塞,行雷霆手段,令后突厥再有异动之时,能顾及大军一怒的后果”薛怀义引经据典,照本宣科。

    “一派胡言”张嗣宗怒斥,薛怀义脸色立刻阴沉,他可不是有那唾面自干涵养的,“我大唐天兵乃王者之师,吊民伐罪,岂能与突厥虎狼混为一谈”

    权策反驳,“以下官愚见,大唐军队对大唐百姓,自应是王者之师,对敌民,则应是威武之师,这两者才是真正的不可混为一谈”

    “荒唐”又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跳脚呵斥,“仁义乃天下大道,放之四海而皆准,大唐天朝上国,包容宇内,守牧万民,理应心怀慈悲,教化为上,如此计较,动辄付诸刀兵,岂不让藩属下邦笑掉大牙”

    “诚如老先生所言,大唐为天下万方嫡长”权策横眉怒怼,“家中有逆子逞凶犯上,自然要家法伺候,若一再姑息,任由忤逆,岂不是不孝之子龙生九子尚且不同,孔圣也有朽木不可雕,敌我分际,不可逾越,对敌仁恕,便是对百姓凶残,对敌凶残,则是对百姓仁慈,权策持此见解,至死不渝”

    语调铿锵,大义凛然,朝堂文武骚然,赞叹者有之,鄙薄者也有之。

    “你,你,枉读圣贤书,真当辣手修罗是美誉不成,朽木不可雕也”张嗣宗戟指大骂,却不小心用了权策提到的典故,气势大沮。

    “呵呵”武后轻笑,“善哉,朕之千牛虎子气魄犹存,朕闻,东都千牛有军魂,与民如鱼如水,与敌不死不休,便是此意了”

    武后回避功过之争,以长驱北漠,劳苦过甚为由,改封薛怀义为鄂国公,转任右卫大将军,其余将佐多有财帛赏赐,权策赐紫金鱼袋,这是个类似双眼花翎的服饰荣誉,三品以上官员才能穿紫袍,配金鱼袋,但到了他手里,只能束之高阁。

    与此同时,大唐边疆的另一场战争也到了尾声,文昌右相韦待价、安西大都护阎温古统领三十六路大军,出征吐蕃,大军行至寅识迦河与吐蕃战,初胜后败,韦待价无将领之才,不善抚众,时天寒地冻,粮草匮乏,兵士多冻馁死,西北诸羌转而臣服吐蕃,大唐西域商道危如累卵。

    武后大怒,将韦待价流放于岭南绣州,阎温古因迟疑不前,贻误军机,斩首。

    两场边境之战,加上去年腊月的平叛之战,权策见识了大唐的气魄,朝堂上下,敢于言战,往往一言不合即大举动兵,这是大唐立国初期悍勇之气的惯性,但这仅限于上层,实质上南衙府兵的战斗力和纪律,已经大不如前,府兵的基础是自耕农,土地兼并了,自耕农阶层缩水,官绅勋贵又不承担兵役,府兵制度的



第44章 佛道妖魔(上)
    长乐坊,太平公主府。

    幼女是太平公主心头的一个刺,每每看到她,就会想到与自己琴瑟和鸣的驸马薛绍,想到驸马薛绍,就会想起让薛绍雷殛而死的权策。

    无人相信权策有神鬼之能,引来雷电处死薛绍,她相信。

    往事历历在目,权策来到府外那天,下着暴雨,自从得知薛绍的兄长薛顗参与了琅琊王李冲的谋反,太平公主便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有个人来到府外,要带走她的驸马。

    她传话给权策,不要让薛绍受辱,也不要让他受刑,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这也是她最后能为驸马做的事情,能不能完成,她不管。

    权策做到了,薛绍雷殛而死,她的驸马芝兰玉树,老天将他召回,这是最好的安排。

    自那时起,她开始关注这个外甥,屡次涉险,屡次全身而退,梅花内卫设给他父亲的局,都被他破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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