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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以地位论,这些事务性衙门政治属性都不强,比不得三省和御史台,以眼下的事权论,首推法司大理寺和主管外事的鸿胪寺,杜审言以冬官尚书兼任军器监令,使得军器监的声势地位,水涨船高了一大截,以亲信论,则是少府监夺魁,毕竟是皇家内库,为皇帝和皇家理财,非心腹忠臣不可能管领此衙。



    但这些衙署之中,最不能得罪的,却是太府寺,太府寺掌管国库,是出纳部门,公事开支和官员俸禄,无不经手,同时管理常平仓、两京市署和外贸交易,即便是权贵富豪,也多要给太府寺卿一些薄面。



    不知武后有意还是无意,前任太府寺卿因事获罪,点了地官侍郎韦汛兼任太府寺卿一职,韦汛到任,倒是没有什么触动革新,先就将太府寺一应典章梳理了一遍,奉为金科玉律,账目钱帛,但有一丝一毫出入,便绝不签押出纳,两京市署、外贸交易但有一点不合规程,也绝不首肯,若遇到权贵施压,便立时上门致歉,磕头下跪,痛哭流涕,几乎一点体面都不留,令神都权贵们颇感棘手,渐渐地也就无人再为难于他。



    “呜呜呜……河内王殿下,臣万万不敢怠慢您,只是法条在上,明镜高悬,臣怯懦无用,尸位素餐,万万不敢逾越……殿下,饶命啊”韦汛的鼻子上冒起一个晶莹的鼻涕泡,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抱住河内王武懿宗的大腿,嚎啕不休,凄凉情状,如丧考妣。



    武懿宗嫌恶不已,用力将腿拔出来,快走几步摆脱他的纠缠,并指如刀,“韦汛,休要跟本王装疯卖傻,本王为少府监令,为陛下理财,不过是要在两京取用些地皮,你哪来这许多借口搪塞仔细本王将此事报到陛下面前,看你可担待得起否”



    武懿宗的威胁,听在韦汛耳中,却如闻仙音,罢官夺职,旁人听闻如同天塌地陷,对他来说,却是解脱,作为庐陵王妃的族人,本就动辄得咎,在地官衙门,分管度支司,干的是分蛋糕的活计,又兼任太府寺卿,实权更大,盯着他的人也更多,实在是煎熬,每日里战战兢兢,生怕有因果沾身,委实不是人过的日子。



    “殿下,臣不敢搪塞……少府涉足市署,并无先例可循,臣不敢擅自做主……若殿下能禀报陛下,得了旨意,自是最好……臣怠慢渎职之罪已成,罢官去职无怨无尤,即便是就此致仕,也未尝不可啊……”韦汛自己给自己的罪过加码,英朗的脸上,泪痕未干,眼中却是闪着希冀的光。



    武懿宗一口气憋在胸口,脸色变了几变,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昨日收到房州来信,庐陵王妃为前度所送侍妾有些不妥当致歉,本王气度还是有一些的,本有意不计前嫌,今日却遇到韦侍郎这等作派,想来本王对房州的姿态,有所误解”



    韦汛脸色骤变,他伏低做小行走朝堂这么久,应对的难缠权贵不是一家两家,还是头一次遇到为了钱帛利益,不惜拿出政治筹码的,当即苦了脸,眼泪花缓缓积蓄起来,“殿下……这,臣不过是一介微末执事官,殿下何苦为难……”



    “休要啰嗦,本王,不,少府监要地皮的准予文贴,你出,还是不出”武懿宗早受够了他的缠磨功夫,强自按捺住抬脚踹过去的冲动,眉头大皱,厉声质问。



    韦汛缓缓委顿在地,嘴唇颤抖,潇洒长须跟着颤动,他心知这个口子一开,后患无穷,但若是真硬顶回去,以河内王这副钻到钱眼儿里,比他还不要体面的架势,真有可能因此误了房州大局,那个后果,他更承担不起。



    武懿宗面目冷硬,凌厉逼人,韦汛缓缓闭上眼,便要点头应允。



    “拜见上官昭容”外间传来参拜之声,竟是上官婉儿来到。



    韦汛像是一只受惊的野兔子,一跃而起,跌跌撞撞冲了出去,身子往下一扑,就是一个五体投地大礼,“下官拜见上官昭容”



    “韦侍郎快快请起”上官婉儿摆摆手,旁边自有随行宫娥将韦汛搀扶起来。



    上官婉儿脚下不停,应付着韦汛的殷勤,径直进了衙门正堂,武懿宗无法再不露面,迈出正堂门




第四百六十二章 攘外安内(九)
    证圣元年正月,有突厥使团中人,与神都百姓当街殴斗,致使一名大周百姓当场死亡,另有十余人受伤,金吾卫适逢其会,出手将双方人等拘拿,在将突厥人移交给冬官衙门的时候,突厥人不知为何被激怒,集群暴起伤人,金吾卫防卫松懈,当场造成冬官衙门官差二死六伤,金吾卫一死三伤的惨剧,行凶之后,凶徒大多被当场击杀,却有三人负伤远遁。



    金吾卫大将军、河内王武懿宗激愤,悍然率领亲兵部曲近百人前往突厥使团营地骂阵挑衅,彼时,默啜可汗及长子杨我支受权策邀请,去了天水公主府做客,不在使团营地,留守的是默啜可汗的侄子默棘连,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暴怒之下,当场要迎战,突厥使团大部分人都是默啜亲信,不予支持,暾欲谷也觉得事态蹊跷,请他冷静三思,他只是不听,竟领了亲兵二十余骑冲出营地,与武懿宗等人战成一团。



    一战之下,竟是武懿宗所部一触即溃,他本意只是咋呼一番,将事态扩大,哪里有胆量与突厥蛮夷短兵相接非但未身先士卒,还在交战之际,率先掉头逃跑,军心大乱,兵败如山倒,所部百人,死伤大半,默棘连一路追杀到长夏门,城门守军冲出,默棘连才领着可怜的二十余人兵马撤退回去。



    藩属在神都天子脚下动了刀兵,神都哗然,朝野鼎沸。



    “陛下,突厥人欺人太甚,杀我大周子民在先,竟不思悔改,与我兵戎相见,哪有一丝一毫藩属之义,哪里像是和亲之邦请陛下明鉴,严惩突厥,还大周子民公道,还金吾卫公道”武懿宗脸上裹着纱布,灰头土脸,跪在大殿中慷慨痛斥,却是中气十足。



    “河内王,最先在都畿腹心之地,擅自调兵,妄自攻伐的,不是突厥人,是你”夏官尚书刘幽求面色阴冷,厉声指斥,“大周与胡人交战不知凡几,仇怨连篇累牍,若都像你一样意气用事,擅自启衅,胡作非为,朝廷可还有制度,可还有王法在”



    武懿宗心中一凉,团团四望,却不见有人为他开脱,只能继续卖惨,膝行几步,向着御座叩头,“陛下,臣只是一时义愤,未能克制,本心只想着借助陛下凤威,慑服突厥人,抓回逃走的凶徒,并无意与突厥人开战”



    “哼……”武后淡淡哼了一声,“出兵也罢,开战也罢,在朕眼中,并无关大事……”



    武懿宗面皮一松,心中有些得意。



    岂料,武后紧接着话锋一转,霍然站起身,“但是,既然有胆魄出兵,就要有能力取胜,而不是一败涂地,夹尾而逃……我大周军威,百战而得,却因你个无能混账,顷刻间荡然无存,荡然无存”



    武后怒发冲冠,捞起案上的砚台,奋力掷了下去,没有砸到武懿宗,却溅落了一地的朱砂,天蓝的地毯上,殷红一片。



    “臣有罪,臣有罪,陛下息怒”武懿宗吓得魂飞魄散,赶忙磕头,祸水东引,“陛下,臣弹劾新安县公权策,刻意引走突厥主事之人,偏留了个愣头青下来,里通外藩,构陷于我”



    权策站在武将队列中,一直淡漠,冷眼旁观,闻言微微错愕,迈步出来,“河内王言下之意,你兴兵挑衅,也是受我指使”



    武懿宗语塞,索性胡搅蛮缠,“陛下,臣说不好,权策是突厥可汗女婿,又在此节骨眼儿上有动作,必然包藏祸心,臣虽无实证,总归是莫须有的”



    朝臣闻言,一片哗然。



    权策盯着武懿宗看了许久,目不转睛,眼神冰寒如铁,缓缓伸出手去,按上了腰间佩戴的湛卢剑柄。



    “公爷冷静”



    “大将军且慢动手”



    “权郎君息怒”



    ……



    忽的一群人呼喊着蜂拥上来,大多是侯思止、李多祚等武将,还有一些眼疾脚快的文官,驾前内侍杨思勖也扑了上来,或拉或抱或按,将他团团围住。



    “权策,你,你敢”武懿宗一边在地上蹬着腿往后面退缩,一边色厉内荏的大喊,眼睛不停在御座两旁侍立的千牛卫身上扫,想着这些权竺的手下,会不会刻意延缓救援,让权策对自己施暴



    权策懵了片刻,他才不会在武后驾前拔剑砍人,方才只是习惯性动作,不意惹来众人紧张至此,便顺水推舟,冷哼一声,松开了剑柄。



    &



第四百六十三章 攘外安内(十)
    日暮时分,神都南门大街上,一行数十个骑士奔驰而过,自长夏门出城。+菠∽萝∽小+说

    这些人虽都穿着便服,也没有带着从人护卫,但看形容气派,都带着些军伍中的彪悍,也有久居上位发号施令的气势,尤其是他们的胯下马,各有神骏风姿,定不是普通来路,道旁百姓士绅纷纷避让。

    “咦……那不是权郎君吗”似是有人认出了为首之人,一马当先不说,年轻锐气,俊雅无匹,穿着一身淡蓝的叠襟长衫,在一众锦袍骑士之中,很是显眼。

    “是,是权郎君,我见过的,新进士夸街的时候,看得真真的”有人出面佐证。

    “这么紧赶着,天都黑了,还出城去,权郎君也是辛劳”有那街边闲人,好个咋呼,却又不晓得端的,只能猜测着夸奖。

    “权郎君可是咱大周的福将,只盼着万事顺遂,平平安安”也有那心善的,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

    有人带头,各种各样的祝祷之声响彻长街,有几个穿着考究的地主员外,却是多少知晓些朝中大事的,哼哼了一声,与这些蒙昧无知的庶民拉开了距离,一边走,一边低声谈论。

    “新安县公辛劳一趟,只盼着天朝的颜面能挽回些来才好”

    “武家子沐猴而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等腌臜货色,狗肉上不得席面,还妄图觊觎神器,我呸”

    “旁的不提,有人凤飞九五,也是他家的阴德缘法,只求他们莫要再染指军中,丢人现眼,没得给人添堵”

    “说起来,还是新安县公有胆魄,听闻险些当廷斩了武懿宗这厮的项上人头,褫夺金吾卫军号,也是大快人心之事,这些夯货百无一用,祸害人却都是一把好手”

    “是呀,新安县公以往都是明哲保身,现下渐渐有了担当,实是大大好事,却是挑的好契机,金吾卫之事,朝中武将,但凡知晓些廉耻的,都是心向新安县公的”

    ……

    士绅和百姓反应各自不同,落在人群里游走的吐蕃大相论钦陵耳中,却是并无二致。

    他皱着眉头,在侍卫的护持下,缓步在人丛中行走,眉头皱成个深邃的川字。

    只因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小战不慎落败,大周却反应剧烈,悍然废掉一军军号,罢黜一个郡王官职,还在权策主导下,定成了制度,一军战败,便永远落在青史耻辱柱上,大周之尚武刚烈,可见一斑,消息传开,令神都逗留的藩国重臣使节,大为惊愕,才升起来的那点儿轻视之心,烟消云散,反倒留下了刻在骨子里的敬畏。

    “权策,有治政谋略,也有领军才能,渐渐又有了臣民声望,异日必是吐蕃之大敌”论钦陵脑中盘桓着这个念头,胸口起伏,吐出一口浊气,拳头握得咔吧直响,可恨高原上内乱纷仍,赤都松鼠目寸光,不识好歹,苯教大巫师自甘下贱,做了大周的走狗,他虽握着大权,却也没有一日能安枕,更别说经略边境,与大周一争短长。

    论钦陵顿住了脚步,瞧见一家七口,一对中年夫妇,两对青年小夫妻,怀中还有两个不大的幼儿,他们都是吐蕃人,却说着大周官话,穿着大周衣帽,在神都安居乐业。

    论钦陵的心被深深刺痛,使劲儿甩了甩头,“不可,吐蕃不能再沉沦下去,大周,也不能再安宁下去”

    用力跺了跺脚,论钦陵大步往前走,经过那一家吐蕃人,特意看了看他们,哼,背祖忘宗的东西,你们会后悔的。

    神都南郊,突厥使团的营地。

    得了通传,杨我支快步迎了出来,面上很是热情欢喜,“妹夫,快些进来,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日后招子放亮一点,驸马来了,还敢挡着”

    突厥守卫又都忙忙乱乱跪下见礼。

    “多谢舅兄”权策拱手道了谢。



第四百六十四章 攘外安内(十一)
    “二十脊杖”

    默啜可汗揉了揉醉眼朦胧的环眼,面现追忆之色,“我自然记得,当日你负伤在身,逞强与云曦对战,落败的惩罚便是二十脊杖……若是人能有双未来眼,让我得知你会抢走我的云曦,我怕是会再多打你二十脊杖”

    “呵呵,岳父说笑了”权策打了个哈哈,略过这茬,装着不胜酒力的模样,摇摇晃晃起身,还踢翻了一个烤肉架,“酒酣之际,燥热填胸,只是饮酒,未免无趣,我为可汗之婿,忤逆之处颇多,尽孝之时绝少,颇感愧对云曦,愧对突厥,今夜良辰,权策愿亲自下场,同样以二十脊杖为筹码,再演搏击对战之戏,以娱岳父之心”

    “哦”默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借着揉搓额头掩饰,“却是一片孝心,只是不知,你要挑谁做对手杨我支”

    “我与舅兄打过,他不是对手,与他对战,不如直接打他二十脊杖爽利”权策的酒意上涌,也顾不得杨我支的体面,果断摇头拒绝。菠$萝$小说

    一句话说出来,杨我支面色涨红,拧开头,却并未反驳,自从去年来京朝贺,一道去永丰里逛过之后,他与权策厮混得烂熟,权策却避之唯恐不及,只因他对惊鸿一瞥的千金公主念念不忘,一直纠缠着权策让他帮忙创造机会,权策一开始还只是托词搪塞,到后头索性严词拒绝,杨我支大为不悦,约了权策在悦来客栈的擂台上打了一场,他身体比权策魁梧,力道却与权策差不了多少,更没有权策轻灵机敏,一场对战下来,落得个鼻青脸肿,才嫁出去没两天的妹子云曦还在台下蹦跳着高声喝彩,令杨我支身心俱遭受重创。

    “久闻堂弟默棘连,少年英雄,甚有勇力,在突厥横行霸道,向来不肯服输,即便是兄长当面,亦敢挥拳相向,权策是中原人,讲究兄友弟恭,最是见不得有人无礼僭越,无父无母之人,失了家教,我有意教训他一二,教他懂些规矩,不知岳父可允准”权策猛地转身,戟指默棘连,话中挑衅羞辱的味道极为浓重。

    默棘连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如同蒸熟了一般,夜宴之前,他得了不少人提点,权策来者不善,意图恐怕是针对他的,让他务必小心谨慎,但汉人有句话说得好,是可忍孰不可忍

    默棘连一跃而起,抬脚就踢翻桌案,暴怒狂吼,“你,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突厥帐篷里撒野信不信我一声令下,突厥勇士就能剁碎了你喂狗”

    “闭嘴,默棘连,我是可汗女婿,你是可汗侄子,我没有什么分量,你又有几斤几两”权策丝毫不肯示弱,凌厉反击,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更狠的,“默棘连,我劝你还是将尾巴夹住了为好,你现在不是可汗,以后,也不会是可汗”

    权策一字一顿,咄咄逼人,在默棘连眼里,却面目可憎,形同诅咒。

    默棘连双眼殷红如血,呛啷一声,抽出了腰间弯刀,遥遥指着权策,“卑鄙恶毒的汉人,我要跟你决斗”

    “默棘连王子,你喝醉了”暾欲谷见事态剧变,赶忙出来阻拦。

    “嗖”一道寒光飘过,他的髡发右侧,纷纷扬扬,掉下一绺头发,耳朵上森寒之意笼罩,打了个激灵。

    权策掣剑在手,剑影恰到好处在暾欲谷身边闪过,大喝一声,“好,不愧是狼神子孙,塞外贵种,没有辱没骨咄禄的英名,我接受你的挑战”

    默啜可汗像只老雕一样,嘿嘿狞笑连声,帐篷内的亲兵纷纷伸手按在刀柄上,严阵以待。

    “你们两个,是不是要砍死一个在当场,让本汗为你们下葬”

    默棘连不管不顾,握紧了手中弯刀,眼睛里凶戾之气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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