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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没庐氏协尔下了马,五体投地匍匐在地上,虔诚地道,“张侍郎,这定是神的奇迹”



    张柬之矜持一笑,很是不耐苯教信徒无物不成神的操行,碍于礼节,翻身下马,将她虚扶起身,艰难地绕圈附和,“贵人赞誉,天朝上下一体铭感,此城乃吾皇选定,臣僚百姓,血汗于斯,筚路蓝缕而成,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说是神灵赐旨,也是恰当”



    “呜呜呜……”号角声连绵响起,大队的骑兵策马奔腾,沿着官道风驰电掣,一泻千里,穿着鲜亮衣衫的銮仪卫高高举着号牌旗帜,迎风而行,队伍崎岖蜿蜒,绵长到无始无终。



    队伍撒出来一刻钟之久,官道上烟尘大作,已经看不清骑兵队列的最前头在何方,城门中有一青年骑着雪白的骏马从容而出,身姿挺拔,容貌俊雅,身后跟着个同样年轻的紫袍文官,还有个顶盔掼甲的大将军,他们出城门三里,便顿步不前,似是等着什么。



    没庐氏协尔努力去辨别,那个紫袍文官与张柬之的打扮一样,想来是重臣高官,那个大将军铠甲鲜亮,披风是剑南道的蜀锦,她穿用过的,这人不仅官职高,恐怕身份也尊贵。



    中间那人却是难拿,因为他穿的显然不是官服,一席素色锦袍,猩红大氅,与雪白的坐骑相融合,神采奕奕,如同谪仙,“张侍郎,中间那个人,是谁官职很高么”



    张柬之也在出神地望着正中央的那人,没有出声答复。



    “他是义阳公主之子,新安县公,鸾台




第五百四十七章 金银金银(一)
    证圣元年腊月底,神都张灯结彩,车马辐辏,有高鼻深目的,有牙齿黝黑的,有高大络腮胡的,也有三寸豆丁,奇装异服,叽哩哇啦,各色异国风情交相辉映。



    鸿胪寺卿邓怀玉忙碌得四脚朝天,苦不堪言,面上却是笑意盎然。



    西塞之战,不胜而胜,损兵折将,正值年关,神都朝野普遍忧虑,四方藩属会持观望姿态,有所冷落,不复往年盛况。



    却不料,权策往边塞一行,施展经济封锁大阵,史无前例,短短十日,强压物资窘迫的论钦陵低头服软,也令高度依赖天朝通商的西域诸国苦不堪言,达延芒波结一命呜呼,吐谷浑重回天朝辖下,可谓蛇头虎尾,大展天朝威风。



    道义太过缥缈,万邦藩属,终究是现实的,天朝兵势犹存,金银如海,又有经济封锁的新招式出炉,稳稳捏住他们的钱粮命脉,反掌间便可令他们痛不欲生,实在得罪不起,西域诸国使团的规模,比起往年膨胀了两倍有余,贡品也是花样翻新,极尽奢靡华贵。



    剑南道赈灾事了,两位地官侍郎姚崇、张柬之联袂回朝,随行入京朝贺的西南土王酋领竟有数百人之多,这却是大周茶马道商队的功劳了,一通赈灾,就近收敛物资,金银泼天撒下去,大半落在了吐蕃高原的部落头人们腰包里,小半归了这些西南丛林里的地头蛇,尝到了甜头,这些地头蛇对张柬之奉若财神,听闻他要回京,纷纷随行,想见见更大的财神是怎生模样。



    这些人数量虽众,但却没多少分量,张柬之最为看重的,是个脸颊黝黑透亮,身段惹火,笑声爽朗的年轻女子,一直策马陪在她身侧,有问必答。



    倒不是张柬之见色眼开,而是她身份特殊,来自吐蕃高原,是个部落头人的女儿,这个身份,不说整个高原,只在逻些城周边,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特殊的是她的姓氏,没庐氏,她的姑祖母叫没庐氏赤玛伦,吐蕃赞普赤都松的母亲,也就是吐蕃的太后。



    “哇……”小没庐氏,没庐氏协尔眼睛和嘴巴一齐张大,她昨日才经过长安,那座雄伟大城,令她瞠目结舌,拍着挺拔的胸脯,对张柬之信誓旦旦,这世上绝无可能有比长安更磅礴,更浩大的城池了,张柬之笑而不语。



    现实却是残酷,转过天,她就见

    见到了。



    神都洛阳,长夏门外,车如流水马如龙,人流如织,旌旗猎猎,穆穆皇皇,伊水绕城,桥梁古渡,歌舞翩飞,香风扑面,北方的粗犷旷远,与南方的精巧华丽,融于一体,陡然矗立在面前,带来的冲击无以言喻。



    没庐氏协尔下了马,五体投地匍匐在地上,虔诚地道,“张侍郎,这定是神的奇迹”



    张柬之矜持一笑,很是不耐苯教信徒无物不成神的操行,碍于礼节,翻身下马,将她虚扶起身,艰难地绕圈附和,“贵人赞誉,天朝上下一体铭感,此城乃吾皇选定,臣僚百姓,血汗于斯,筚路蓝缕而成,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说是神灵赐旨,也是恰当”



    “呜呜呜……”号角声连绵响起,大队的骑兵策马奔腾,沿着官道风驰电掣,一泻千里,穿着鲜亮衣衫的銮仪卫高高举着号牌旗帜,迎风而行,队伍崎岖蜿蜒,绵长到无始无终。



    队伍撒出来一刻钟之久,官道上烟尘大作,已经看不清骑兵队列的最前头在何方,城门中有一青年骑着雪白的骏马从容而出,身姿挺拔,容貌俊雅,身后跟着个同样年轻的紫袍文官,还有个顶盔掼甲的大将军,他们出城门三里,便顿步不前,似是等着什么。



    没庐氏协尔努力去辨别,那个紫袍文官与张柬之的打扮一样,想来是重臣高官,那个大将军铠甲鲜亮,披风是剑南道的蜀锦,她穿用过的,这人不仅官职高,恐怕身份也尊贵。



    中间那人却是难拿,因为他穿的显然不是官服,一席素色锦袍,猩红大氅,与雪白的坐骑相融合,神采奕奕,如同谪仙,“张侍郎,中间那个人,是谁官职很高么”



    张柬之也在出神地望着正中央的那人,没有出声答复。



    “他是义阳公主之子,新安县公,鸾台



第五百四十八章 金银金银(二)
    鸬野赞良年岁并不太大,四十许人,身量娇小,长相并不出色,但气质柔和大气,行止步法如同演戏,节奏感极强,颇见气势。

    她已经经历了两任夫君,两任夫君都是所谓的天皇,他们之间有亲戚关系,两任夫君与她也都有亲戚关系,第一任夫君是她的叔父,第二任是她的侄子,这是菊花王朝的特性。

    第二任夫君死后,嫡系子嗣年幼,旁系蠢蠢欲动,却遭鸬野赞良血腥打压,她先是称制掌权,然后登基称帝。

    上苍许是文思枯竭,将高度雷同的剧本,远隔重洋,演绎了两遍。

    “权郎君大名,寡人久闻了,今日一见,芝兰玉树,果真非凡俗之辈”鸬野赞良盛情,邀请权策登车同乘,柔和的目光在他身上细细打量良久,开口说话,语调温柔,吐字清晰,但与她的行止一样,带着奇异的节奏感。

    权策微微动念,赞誉得了不少,这个评价,还是只有太平公主给过,当下躬身弯腰,“殿下谬赞了,臣不过凡夫俗子,有所作为,皆是时势造就,陛下恩宠,不值一提”

    无论倭国关起门来自称天皇还是神皇,在大周天朝,就只是国王,等同于郡王的位阶。

    “呵呵,与权郎君同来的两位后辈俊彦,想来也出身不俗”鸬野赞良像是颇为健谈的样子,又问起了权策的从人。

    “南阳王武延基,乃陛下侄孙,领军卫大将军,另一人乃是少府监郑重,都是朝堂肱股之臣”权策从容答对。

    鸬野赞良的神色黯淡下来,少府监这个官衙,碰到了她的伤处,她知道这是天朝皇帝陛下的私库,也是佐渡、伏见、足尾三地矿藏的最终属地,她倒也不遮掩情绪,叹了口气,“寡人不羡天朝幅员万里,不羡陛下牧民千万,只羡天朝人文得天独厚,陛下殿中英才成行,说来惭愧,那小薛将军,在我国中翻江倒海,我只知他是天朝公主之子,想来与权郎君有亲”

    “崇胤是权策表弟,陛下嫡亲外孙”权策倒是对这位女中豪杰刮目相看,小国寡民,不仅有胸襟,瞧得也通透。

    倭国和新罗两国在天朝纳贡体系中地位特异,独立性相对要高,也并非偏僻游牧民族,颇有些底蕴在,两位国王联袂来朝,朝廷颇为重视,不仅派出权策和武延基出郭相迎,还安排了庐陵王李显和梁王武三思出太初宫则天门迎接。

    权策在车驾到了洛水河边的时候,便向鸬野赞良告罪,下了马车,跨上玉逍遥随行。

    “见过国王”李显很是兴奋,阔别神都许久,他重新公开站在神都的政治舞台上,武三思就差点儿,面色平淡,心事重重,狙击李显上位的努力付诸流水,李旦被逐出太初宫,李显复盘的可能性急剧上升,他也必须掉转头,改弦易辙,向李显示好那是不可能的,向李显的王妃示好,倒是无妨。

    鸬野赞良得知了两人是天朝皇帝的子侄,温声细语将两人一通夸赞,竟反客为主,拉着两人的手一同入宫。

    旁边的金理恭循规蹈矩,却一再遭到倭国女王的碾压,颇为尴尬失落。

    武后在洛城殿设宴,降阶相迎,朝臣文武公卿,已经到京的外藩使团,包括论钦陵和没庐氏协尔在内,都参与宴会作陪。

    “拜见陛下”金理恭撩起袍裾,单膝跪地行拜谒大礼,可算是扳回一局,鸬野赞良愣了好半晌,本要躬身的动作,中途调整成屈膝福礼。

    武后自矜一笑,伸手将两人搀扶起来,与两人执手把臂前行,金石之音在大殿回荡,“二位国王礼重了,朕虽有大周,天朝却是朕与诸国酋首共有,朕即国家,即道统,诸位即四维,即梁柱,朕盼诸位莫要自外,以天朝之荣为荣,以天朝之利为利,同心戮力,共享繁华,造福万民”

    众朝臣外藩一同起身,山呼万岁,人群之中,鸬野赞良的脸色,有些发苦,她此行虽是求和,未尝没有盘算着换得一些补偿,但听武后话音,她注定白走一遭。

    武后对鸬野赞良和金理恭很是礼遇,在丹墀之上,御案下首左右两侧摆了桌案,请两人落座。

    武后把盏,为山河社稷贺,庐陵王李显领衔群臣公卿,向两位国王祝酒,鸬野赞良领衔外藩,向武后祝酒,三轮酒后,礼节已过,气氛一松。

    “两位国王,都是有福之人,子孙齐全,朕也颇有些子孙,儿女绕膝总是人间至乐”武后笑呵呵说了句,回头看了看上官婉儿,“宣”

    上官婉儿迈步向前,扬声道,“宣吐蕃世子赤德祖赞、没庐氏贵女没庐氏协尔侍坐”

    “宣楚国公李重润、安乐郡主李裹儿侍坐倭国国王”

    “宣轮台侯权竺、天水公主权箩侍坐新罗国王”

    内侍脚下匆匆,前来引导,三对男女相继起身,这当中权竺、权箩和李裹儿对这个流程是惯熟的,另外三人却有些生疏,尤其是吐蕃的一堆表姐弟,有些惶恐,四面张望,手足无措,见状,权竺伸手拉了赤德祖赞,权箩有样学样,挽着没庐氏协尔,李裹儿翻了个白眼儿,悄悄踩了长兄李重润一脚,颀长的脖颈一甩,让他跟在自己后头。

    李重润吃痛,不由一猫腰,满脸尴尬,四下里发出一阵哄笑声,继而掌声如雷,由西域那边的外藩先响起,蔓延开去。

    武后尽收眼底,面上飘过一丝得意,朗声大笑,“二位国王,两位吐蕃贵人端方有礼,朕的一对孙子、孙女,一对外孙、外孙女,却是无状得很”

    “陛下福泽深远,四位贵人都是如宝似玉,玲珑剔透,羡煞旁人”鸬野赞良连声赞许。

    “陛下子孙,天生丽质,德行高远,提携外藩,团结友爱,颇得陛下风采三味”金理恭说得要谄媚一些。

    “哈哈哈”武后的笑声更响亮了些,招手唤过没庐氏协尔,问起她的姑祖母和家中之事,间或两人有词不达意,旁边的赤德祖赞便插上几嘴,他非常老实,除了没庐氏协尔示意,根本就不敢开口,显然是在表姐阴影下长成的。

    鸬野赞良拉着李裹儿的手舍不得放下,以她的绝代芳华和活泼脾性,怕是难以有人抵抗得住,她的视线很活跃,时时关注武后的动静,还不时在金理恭那边扫过。

    金理恭听到权竺兄妹两人的姓氏,便大喜过望,新罗常驻使节早就搜集了信息给他,新安县公权策是朝中实权人物,尤其在外藩领域,几乎一言九鼎,当下抛开礼节框框,慈眉善目,一会儿为权竺布菜,一会儿陪着权箩说笑,乐在其中。

    殿中也是热闹融融,有两家却感觉不美,相王李旦是其中一个,他的坐席已经排在了第二排,位居庐陵王李显、梁王武三思之下,在定王武攸暨之上,眼见李显的子女登堂上殿,自己家的却只能泯然众人之中,形似路人,眼中暴躁的火苗乱跳,却也只能拼命压抑。

    另一人却是吐蕃大相论钦陵,作为在西塞殴打了大周军队的强梁人物,他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越众而出,躬身拜倒,“陛下,臣有疑问,不吐不快,臣为吐蕃大相,吐蕃使节,不知没庐氏贵女现身,又是何故”

    殿中一静,武后正拉着没庐氏协尔的小手,问她可许了人家,没庐氏协尔羞窘不堪,黑亮的脸颊殷红一片,看得赤德祖赞一愣一愣的,他印象中,这位表姐可从来没有害过羞。

    武后瞥了论钦陵一眼,不予搭理。

    权策站起身来,从容解释道,“大相,倭国国王殿下以女子之身掌国,我听闻没庐氏太后殿下,摄政数十年,也是奇女子,便请了没庐氏后人前来作陪,大相有异议”

    “陛下,天朝乃上国,却容一国两使,怕有悖天朝仁义怀柔之意”论钦陵不理权策,还是冲着武后抗议。

    权策转过身,眼睛罩定铁勒九姓的使节,笑眯眯道,“不兴刀兵,而敉平分歧,平息祸患,便是大仁大义,一国两使有何不可便是一国九使,也并非不能”

    论钦陵冷哼一声,拂袖退回。

    铁勒九姓的使节垂首团成一团,方才饮下的剑南烧春,化作冷汗涔涔,心知这是权策在警告他们插手后突厥内战之事,心头盘算返回之后好生劝说,若是应对不好,怕是明年正旦,他家可汗也要来神都走一遭。

    丹墀上的金理恭,笑容愈发灿烂。



第五百四十九章 金银金银(三)
    宴会散去,武后单留下权策,到仙居殿问对。

    武后微醺,霞飞双颊,自顾自撇下外裳,侧歪在坐榻上,招招手,“到朕跟前来”

    权策听令上前,在坐榻边缘跪坐。

    武后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将头放在他的腿上,“外藩齐聚,你召了没庐氏协尔入京,又对铁勒九姓语出敲打,似是有所运筹方略如何,说来给朕听听”

    “臣以为,大周对待外藩,手法仅存两极,或兵戎相见,或宽厚施恩,无法有效羁縻,致使外藩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心不服,心存侥幸,动辄侵扰,兵事不利,或转而献降,或远遁而去,代价甚微”权策也喝了些酒,胆子大了些,伸出手,为她揉额角,“剑南道的经济战收效,令臣豁然开朗,西域诸国物产特异,仰赖天朝采买,吐蕃、突厥、铁勒等偏处一隅,不止粮食,便是盐茶等物,也须天朝供给,以此为利器,可收约束之效”

    “此话不假,你的经济战,已经两度奏效,买空吐蕃高原,分化高原部落,断论钦陵粮道,使其不败而败,又迫使论钦陵吐出吐谷浑,功劳非小”武后阖上双目,身子蜷了蜷,“眼下外贸事权三分,地官衙门分设各地的市舶司,太府寺的市易署,还有鸿胪寺驿馆行商司,虽权责各有侧重,终究分散,难成合力,不妨合并,你且拟定个条陈,朕亲自审定”

    “是,陛下”权策正有此意,却不便说出,否则有揽权嫌疑,武后意识到这里,最好不过。

    武后沉默了一会儿,又蹙起了眉头,“若是再对吐蕃使出经济战手段,论钦陵可会狗急跳墙”

    权策摇摇头,“陛下,臣以为,天朝为上国,对待藩属当有所区别,使多数国家区别于少数国家,使藩属国内的多数势力,与少数势力相区隔,以此制造政治孤立压力,搅动藩属内外格局,使心怀鬼胎,胆敢妄动者,付出代价”

    武后思量片刻,歪着头在权策腿上蹭了下,“想法倒是极好,但若无妥当事由,难以施展,你可有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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