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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陛下,南阳王有意重募领军卫,臣以为,这是个好由头,自藩属募集勇士,可示恩荣,也可充实军中人力,众多藩属之中,可有可无,可多可少,存乎一心”权策早有算计。

    武后轻哼了声,勉力支起身子,目视权策,“还当你当真为朕分忧,落到根子上,却是露出狐狸尾巴,来给延基做说客的”

    权策赧然一笑,微微垂头,也不做辩解,他给过武延基承诺,就一定要兑现。

    武后晃了晃头,抿了抿嘴,权策知机奉上一杯浓茶。

    “罢了,你这份讲情义,是你的软肋,朕却厌烦不起来”武后盘膝坐定,喝了一口茶,静了静心,“朕允了”

    权策赶忙要拜谢,却被武后拉住了,动不了,她伸出双手,捧着权策的脸颊,眉梢眼角带着丝丝笑意,“皇族之中,中用的委实不多,上天将你赐下,也是朕的福气,虽说你不是朕的亲外孙,但自太平那边论起来,这关系,却还要更近一层”

    权策脸颊腾地涨红。

    武后感觉到掌心的热度,哈哈朗声大笑,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站起身来,长叹一声,“与领军卫相比,虞山军在武攸宁手里全军覆没,更令朕心疼,两载之功,毁于一旦,朕恨不能亲手宰了他……”

    权策起身跟在身后,像个土财主一般,“陛下,能用钱帛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将作监正在革新火炮,浇铸出来,威力更强,至于兵马,再重训便是”

    武后一声轻笑,的确,骆务整和薛崇胤押回来的第二波金银,已经不是金塔银塔所能描述,如果她一时兴起,要用金子铺满这太初宫做地砖,郑重怕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权策,“你觉得,谁可重领此军”

    权策沉默不语,他在军中影响已是巨大,尤其是北衙,阎知微兵败投降,武秉德却被权策套上了收复吐谷浑的功劳光环,李多祚顺势将武秉德推向右羽林卫大将军的职位,重组幕府,操作眼花缭乱,大部骨干,都是宪兵哨队和蓝缨军出身的权策一系。

    他可以插手领军卫重训,因为大将军是武延基,却不宜在新的虞山军中插手过多。

    “哟,可是晓得避嫌了”武后酒后作派,要烂漫一些,想到便说了出来,略带着嘲讽之意,见权策躬身要请罪,又一次伸手拉住他,“此间只有你我,你只是提出建议,任用何人,决断在朕,无须多想”

    权策沉吟片刻,“陛下,臣以为,相王殿下合适”

    武后大为惊愕,注目看他,嗤笑一声,“你是在逗朕发笑么”

    权策缄口,不做解释。

    武后凝眉,想了想,觉察出了权策隐晦的用意,李显即将正位,短时间内凝聚起大势,只靠武三思,无法制衡李唐积累已久,报复式反弹的磅礴力量,分化才是正道,李旦败于兵事,武后又给他一个兵事平台,代表并未放弃他,他必然不敢懈怠,旁人也不敢轻忽,真正是一举三得。

    “哈哈哈”武后再度大笑出声,双手抱住权策的脑袋,用上了些力道,凑上朱唇,在他额头上浓浓印了一记,“但见时光流似箭,岂知天道曲如弓,轮回好还,有趣,有趣至极”

    笑声渐歇,武后伸着手抹去权策额头上的吻痕,面上挂了些许落寞,呢喃一声,“这世间,毕竟还有真男儿”

    返身便走,方向正是浴汤殿。

    权策立在原地,没有回头,更不会跟去。

    天空中纷纷扬扬,雪片飞舞。

    太初宫门口,权策跨上玉逍遥,才来到神都苑大街上,便见有一人在路口等候,身上盖满了雪白的雪花,冻得发抖。

    “下官姚崇,拜见权侍郎”姚崇声音中带着悲愤,躬身下拜之后,便立时直起身,目光炯炯地看着权策身后的绿衣女侍,与花奴并列,竟还混成了小头目不成

    “姚侍郎,冒雪在此拦路,有何见教”权策声音冷硬,颇为强势,冲姚佾使了个眼色,令她闭嘴。

    姚崇的怒气瞬间打落成冰点,哀求道,“权侍郎,下官无能,尚能效犬马之力,还望您高抬贵手,放了小女……小女蒲柳之姿,不堪登大家之堂,辱没了权侍郎,罪莫大焉……”

    声音带着哭腔,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权策叹口气,转身道,“姚佾,你听到了,非我不欲留你,实在是人言可畏,过个日,怕是欺男霸女的名声便洗脱不掉了,你若有份良心,便随你父离去,如何”

    姚崇登时一愣。

    姚佾嘟着嘴,瞪眼生闷气,她在执行监视武崇望外室的行动中突发奇想,想要擅自行动,被降龙罗汉利索打昏,权策赶人,她死活不走,硬要留下来做个女侍。

    眼下姚崇打上门来,权策看到了打发她的希望。

    “父亲,您回府将我那贴身丫鬟打扮打扮,安置在我的阁楼里,就当是我养着,我一年半载的,不回府”姚佾脆生生的声音,着实吓坏了两个大男人。

    权策惊诧莫名,姚崇也是目瞪口呆。

    “这,可便宜么”姚崇这当爹的,似是有些弱气。

    “您还怕他苛待了我”姚佾振振有词,摇头摆尾,很是有恃无恐的模样。

    姚崇深以为然点点头,方才急怒攻心,想左了,权侍郎做大事的人,哪里会贪图女色至此

    权策愣愣的瞧着父女两人当着他的面,达成了祸害他的共识。

    姚崇躬身行礼道别,二话不说,大模大样地转身走了。

    “最薄不过春冰,最凉不过人心呐”权策捂住脸,颇感世情凉薄,恐怖如斯。




第五百五十章 金银金银(四)
    通天宫,正旦祭典。

    武后御则天门,宣布改年号为万岁登封。

    武氏七庙和万象神宫祭祀,武后之后,以庐陵王李显为亚献,以相王李旦为终献,高宗皇帝的两个嫡出子嗣,终于同时出现在了他们应当出现的地方,参与祭典的朝臣文武,有不少李氏死忠老臣,热泪纵横,呜呜有声。

    只是若不出幺蛾子,也不会是武后了,亚献之时,武后令新安县公权策代为转交祭祀,终献之时,则是令太平公主代为转交,两位献祭正主,都没有完成全套动作,打了隐晦的折扣。

    祭典之上,武后轻描淡写下诏,复立庐陵王李显为皇太子,移居太初宫双曜城东宫春坊,李重润复位皇太孙,实际上的长子,名义上的次子李重福为平恩郡王、三子李重俊为义兴郡王,四子李重茂为北海郡王。

    李显带着四个儿子一同跪伏在地,谢恩良久,痛哭流涕,武后两次叫起,都没能成功。

    对于李显而言,这不仅是在谢恩,更是给自己的峥嵘岁月一个交代,腥风血雨、枪林箭雨,沉沦整整十一年,这般厚重惨烈的过往,他绝不忍如同武后那般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不大哭一场,大醉一场,对不住自己,也对不住自己死伤枕藉的支持者。

    武后的神色渐渐阴沉,上官婉儿迈步上前,沉声道,“太子殿下,祭祀大礼当前,不宜大作悲喜,还请收拾心怀,履行礼制职责,万勿失礼”

    这话锋芒内敛,听在李显耳中,却是重逾千斤,正位东宫,只是艰难起步,并不是功德圆满,更没有到他尽情表演发挥,旁人只能迁就的时节,稍有不慎,前功尽弃。

    “儿臣无状,母皇恕罪”李显后背汗湿,赶忙收了哭啼,伏地请罪。

    “退下吧”武后冷声道,“建昌王武攸宁宿疾发作,不能理事,着退归藩地,由黄州刺史看管,年后出京,以相王李旦署理虞山军军务,重整军威”

    “臣叩谢陛下体恤”武攸宁战战兢兢,好在他在前线有过断手断脚的伤势,模仿起伤病信手拈来,身子一栽歪一栽歪走出队列,斜躺在地谢恩,很是敬业,与来时的矫健风姿判若两人。

    “儿臣遵旨”好在有武攸宁缓冲,李旦得以收拾起愤懑到扭曲的面孔,感激涕零接下旨意。

    正旦大飨之后,武后赐宴陶光园。

    “佳节期间,朕封笔不理事,然外藩萃集,一应庶务,建言诉求,犹在繁冗,着太平公主、新安县公权策一体详察处置,务使诸藩能得妥善回应,不可怠慢”宴席末尾,武后擎起酒杯,下制分派差事,“政事堂及台省有司,或听令而行,或循例执事,诸事不涉大节,无须报朕”

    “臣等遵旨”满朝文武一齐领旨,神态都是淡然平静,无人不服。

    去年正旦,吐蕃与后突厥两家大藩联手,西突厥中道插入,对权策发难,却被他严厉教训,论钦陵亲手杀弟,阿史那斛瑟罗赐府驻京,后突厥内战不休,权策一战正名,与外藩交道,无人再能与他一较短长。

    至于太平公主,只是以陛下亲女的身份,捎带个体面罢了,说不准,陛下还有别样的心思,毕竟这两人的关系,不可说。

    武后金袍飘扬,在万众山呼中离席而去。

    “太平,大郎,既是母皇安排了,你们二人,还是与诸藩使节面见一二,更为妥当”太子李显换上了明黄色的储君服饰,顾盼间少了几分亲和,多了些威严,手扶玉带,挺胸腆肚,颇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仪,自觉武后走了,此间该由他话事,便开口主持局面。

    太平公主翻了个白眼儿,却并不给这太子皇兄面子,“这些俗务,自有大郎处置,我才懒得理……”

    说完,自顾自挽着义阳公主的胳膊,“义阳姐姐,元光满月的筵席就在我府中办了可好……”

    “那敢情好呢……”

    两人说笑着,渐行渐远,千金公主、高安公主、定王武攸暨等人相继起身离去,梁王武三思面上笑呵呵,拱手冲李显道了声恭喜,便也拂袖离去。

    “恭喜皇兄”李旦也打算效仿武三思的套路,恭喜一声,但他没有走成,被李显兄弟情深地拉住了。

    “贤弟莫走,你嫂嫂在东宫张罗了些物事,要你带回去给寿昌侄女儿”

    李旦嘴角跳了跳,赶忙道,“有劳皇嫂,寿昌的亲事,小弟已经委了权家甥儿,只是暂时还未曾有消息,皇嫂慈爱,垂怜寿昌,正可与大郎一道商量”

    他这是预先堵住漏洞,生怕韦氏一张罗,便将寿昌县主嫁给了姓韦的。

    权策在一边,听得极其郁闷,看样子,这个媒婆,他还只能做下去了,眼见李显冲他招了招手,权策上前去,先就开口道,“太子殿下方才吩咐得正是,臣正有意与外藩见礼,毕竟是陛下安排的公务”

    李显为之一噎,摆摆手,“公务要紧,你且去吧,得了闲暇,记得到东宫给你舅母请安”

    “是”权策心里一抽,想到那个艳若桃李,毒似蛇蝎的女人,他是真的不想多见。

    外藩使节都已站起身,聚在一处,却没有离席,权策带着鸿胪寺卿邓怀玉走来,拱了拱手,“本官鸾台侍郎,奉旨为诸位国王、可汗、土王、使节效劳,诸位无须客套,若有事由,尽可依程序递本到鸿胪寺,权策定当全力以赴”

    “权侍郎言重了,听闻府上近日有喜事,寡人静极思动,想去凑凑热闹,还望莫要嫌弃”鸬野赞良拉着他的手,含笑说道,瞬间将话题由公事转移到私交上,公事公办,是世间最难办的,他们这些外藩都懂。

    “承蒙厚谊,权策愧领”权策言辞空间有限,不好说热烈欢迎,也不好拒绝。

    一一打过照面,算是认识,权策便将琐事都推给邓怀玉,邀请了心有芥蒂的杨我支,溜之大吉。

    晨光苑,杨我支见到了自己没满月的大外甥权衡。

    在孩子面前,对权策再多的不满杨我支也只有收起,将权衡笨拙地抱在怀中,上看下看,嘟哝了句,“不像草原汉子,看着,也不像权策那般俊美……”

    一股冷意自背后袭来,杨我支吸了吸鼻子,将权衡小心地还给权策。

    “啊呀……”惨叫一声,仆倒在地。

    从来没有认真坐月子的云曦手持菜刀杀将出来,“杨我支,纳命来”

    杨我支能接受殴打,却拒绝刀斧加身,上蹿下跳躲避。

    权家上下,都只是冷漠旁观,才上门的舅父,就说外甥不像妹夫,被妹子追杀,也是自作孽,人力难为。



第五百五十一章 金银金银(五)
    晨光苑,湖心小筑,书房。

    “父汗问你一事”杨我支鼻青脸肿,喝口热茶都痛得眼泪汪汪,挨了妹子一阵暴力殴打,些微的生疏和芥蒂,登时散尽,再说了,还有方才尿了他一身的大外甥在中间,打断骨头连着筋,便是默啜亲自来了,又能如何

    “可能撤回万骑将军和敢死团将军”

    权策眼睛闪烁了下,举起茶杯遮着脸颊,“大周军队在,默棘连不敢越雷池”

    有一句潜台词他没说,默啜和杨我支应当都懂,大周的军队,也不可能帮默啜越雷池。

    “父汗已有把握,即便没有大周天军,默棘连也讨不得好处”杨我支说得坚持,显然,在他们眼中,拓跋司余和赵与欢的存在,已经不是帮助他们,而是相反。

    权策沉吟摇头,“太过自信了不好,默棘连不足惧,暾欲谷却不是易与之辈,大周朝廷和我本人,都不愿见到黑沙城易主的惨事发生……”

    杨我支还要开口,权策却抬起手制止他,“甚至,不能冒这个风险”

    杨我支沉默下去,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终是说了干货,“妹夫,我实话跟你说了,大周军队的确帮了不少忙,但他们长期驻扎,族中甚有杂音,声称我等是大周鹰犬,甘做大周奴仆,有辱狼神,污言秽语颇多,乌德鞬山方面,也有些明智之士,本有意弃暗投明,却碍于大周军队存在,举棋不定”

    权策听到这里,笑得意味深长,“兄长可转告父汗,大周军队落子不悔,派在草原上,不得胜,不得回,不在黑沙城,便在乌德鞬山,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权策站起身,按了按杨我支的肩头,“他们散布谣言,你们不妨反唇相讥,大周毕竟是天朝上国,铁勒九姓却是北塞不毛之地的蛮夷,连他都是大周的藩属,默棘连与他勾结,岂不是更辱没你们的狼神祖宗”

    杨我支揉了揉额头,不再纠缠撤军的问题,没好气地道,“说得好听,那铁勒九姓是你们家的藩属,不停地划草地划丁壮给默棘连,与父汗作对,明着跟你家唱对台戏,你拿个应对办法来瞧瞧”

    “这也是父汗要你问的事”权策似笑非笑,默啜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策略,想得不错,只是执行者差了些,话题扭得生硬。

    杨我支梗了梗脖子,“父汗问得也好,我问得也罢,突厥是云曦的娘家,现在处境艰险,你还想袖手旁观不成”

    权策耸耸肩,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不过,他调理铁勒九姓的方法,默啜和默棘连都不会喜欢,含糊着给出了承诺,“你且放心,铁勒九姓,定不会安枕”

    杨我支没有再多说,起身就走了,临行前放下一张纸,上头是一份重礼,牛犊、羊羔都是数以万计,马驹也有上百匹,各种金银制品、皮毛制品上百箱,颇为壮观。

    权策道谢之词尚未出口,便看到结尾处,苦笑一声,还是默啜清楚他的脾性,早已料到杨我支此行的目的不会顺当达成,礼单最后一行,明晃晃地写着,以上物事,悉数与我外孙,外人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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