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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张昌宗默然无声,武后皇位稳固,反手便将酷吏清扫干净,李显复归东宫,李氏皇族,已然从她称帝的阻碍,变成了她的权力支柱,更何况武氏

    武崇训可是武氏皇族的头面人物,梁王武三思的长子,夺爵圈禁,已经是给他们最大的脸面了。

    张易之拍拍他的肩头,眸中狠厉,“权策说的,虽然有他们皇族相护的缘由,但也有几分道理,伤其九指不如断其一指,要弄,就弄死一个,也做给那些首鼠两端的混账瞧瞧”

    “权策让弄谁”张昌宗的情绪仍旧低落。

    张易之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右武侯卫大将军,王孝杰”

    “倒是武三思的一条好狗”张昌宗无意识地念叨了一句,猛地眼前一亮,“权策觊觎右武侯卫”

    张易之知道他为何激动,无非是借着权策鲸吞军权,给他扣一顶心怀不轨的帽子,“且瞧着看吧,依我看,权策不会如此简单”

    “他认为,我们的证据少了关键一样,李重润以太孙之身入狱,怎可无一言半语留下”

    张昌宗惊诧莫名,一脸荒谬,“权策,让咱们给李重润写遗书”

    “仰陛下恩泽,感父母慈爱,怀兄弟孝悌,定要将东宫上下,写成人伦正道,天下楷模”张易之幽幽说道。

    “权策是要给东宫保驾他就不怕触了霉头”张昌宗脑中一团混乱,懒得深究,站起身,跺跺脚,“五兄,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唤李峤和宋之问来”

    临走之时,犹自嘀咕,“权策这厮,也是欺人太甚,他干干净净的,脏的臭的,恶心人的活计,都推给咱们”

    张易之又守了一个多时辰,正殿中的狂狼才算告一段落。

    他亲自捧着果盘过去伺候,都是长安那边温泉宫进奉来的新鲜瓜果,在冬日里,算得是难得之物。

    武后不着片缕,仰躺在榻上,面色潮红一片,爽快已极。

    四个美男却是已经直不起腰杆,张易之摆手将他们挥退,上前一步,扑鼻问到一股浓郁的鱼腥气,他面色丝毫不动,将瓜果放在一旁,上前将武后扶起,“陛下,五郎伺候您洗浴”

    武后有些眩晕,与一众美男纠缠放纵过后,剩下的,全都是空虚,侧头一看,看到了桌案上的瓜果,一时怔忡。

    “陛下,可要用胡瓜”张易之何等精细,瞧出武后所看的,是奶白色的胡瓜,最是甘甜,也正对武后嗜甜的胃口。

    “传旨给婉儿,取两个胡瓜,送去权策府上”武后移开目光,神情怆然。

    “陛下,温泉宫收成颇好,多送一些也无妨的”张易之小心翼翼给她披上绸衣,随口道。

    武后斜昵了他一眼,将绸衣一裹,漫步走向浴汤池,“就两个”

    张易之茫然不解,挥手令内侍传旨,跟了进去,武后强弩之末,他还是伺候得起的。

    万岁通天元年,腊月十五,望日大朝。

    新安县公文昌右相权策操盘了这次朝会。

    他先是禀奏了太孙李重润遇害一案的查探结果,罗列人证物证,真相已然如铁。

    武后震怒,当廷将右武侯卫大将军王孝杰及右武侯卫一干将领打入死牢,任他们叫喊着冤枉,却无人敢出面说话。

    右武侯卫的前任主子相王李旦现任主子梁王武三思,都是沉默以对。

    李重润的囚室内,搜检出了一封遗书,洋洋洒洒,足有数千言,将太子李显宽仁严整太子妃韦氏慈爱温和弟弟李重俊笃学知礼的情状一一描摹,写得入木三分,感人肺腑。

    权策亲自诵读,声传大殿,动人心魄。

    武后当廷掩面,呜呜有声。

    朝廷文武公卿,齐齐拜伏于地,称颂皇帝陛下化育子孙,太子殿下仁德,天下有福。

    眼看此事已毕,权策又出来奏事,以杨思勖武勇,保举他担任右武侯卫大将军。

    朝中一片哗然,都以为权策得了失心疯。

    贬斥杨思勖去飞龙厩养马,是武后的决定,才下了没有几日,他便要来推翻,岂不是明着上眼药

    更出乎意料的,是武后的决断,她虽口头上斥责了权策几句,却同意了他的保举,令杨思勖领右武侯卫大将军,仍以神都苑宫监为本职。

    满朝朱紫,都是如坠云里雾里。

    张易之在后头,看着权策挨了训斥,退回了朝班,咬了咬牙根。

    他与武后时时能有肌肤之亲,真正能明了武后内心的,却是此人。

    。




第668章 天下熙熙(一)
    太初宫,双曜城,东宫。

    仍旧是谢瑶环来传旨。

    仍旧是大队兵马浩浩荡荡。

    只不过这次,不是来抓人的,是来发还东宫属官的。

    他们关押在殿中省慎刑司牢狱中,那里是李峤的地盘,作为朝野着名的三姓家奴,他底气不足,不是个有胆魄搞事的,二张兄弟忙于报复武三思,暂时也无暇启衅,因而,这些人并未受到严刑拷打,只是吃了旬日牢饭,战战兢兢,精神上受创不小。

    “……太子,朕之子也,国之望也,顾重润前事,中心如焚,今闻其手书,涕泣如雨,始知太子齐家教子,卓有其成,朕心甚慰……曩者因事,太子闭门,今令不改,且无须操劳,善加自奉,强健体魄,勤思笃学,涵养性情……朕常怀念子之心,莫忘晨昏定省……”

    谢瑶环宣达的旨意,其温柔慈爱,谆谆教诲,堪称绝无先例。

    李显听得涕泗横流,暗里却是心惊肉跳,他实在无法弄清母皇的心思,也不奢望能得到如此高的褒奖和教导,只是担心这是又一顿棍棒之前的甜枣。

    “儿臣叩谢母皇天恩”李显叩头到地,额头上印上一层尘灰,将虔诚做到了十分。

    “太子殿下,瑶环给您道喜了”谢瑶环摆摆手,当场将一众属官释放,屈膝福礼。

    “使不得,使不得”李显赶忙虚扶拦住,手不其然碰到了谢瑶环的衣袂,赶忙缩了回去,如遭电击,回到神都,沉沉浮浮数次,唯一的嫡子也死了,李显对武后和她的身边人,那是畏惧到了骨子里。

    谢瑶环看在眼里,面色不动,清冷如恒,又向着旁边侍立的太子妃韦氏义兴郡王李重俊还有安乐郡主李裹儿,一一躬身致意。

    唯有在李裹儿面前,微微展颜,笑道,“郡主身段愈发好了,长成了呢”

    李裹儿嫣然一笑,“比不得谢女官气色好呢”

    谢瑶环面上泛起湿热潮红,她昨夜出宫办差,与权策幽会一场,得了个身心俱爽,气色自然是好。

    当然,她也并不只是贪恋欢愉,正事也是要周顾的,梅花内卫查知,张易之在神都北郊,邙山密林之中,秘密训练暗探死士,控鹤府有死灰复燃迹象,她去寻权策拿主意,若有必要,自然是在萌芽期剿灭最好。

    想到此处,谢瑶环心中不由暗嗔,权策只顾在她身上使坏,对于正事却是敷衍,只让她严密监视,等等瞧瞧,不过三言两语的功夫,已是将人脱个精光,再无追问的机会。

    “郡主取笑了”谢瑶环想到昨夜风雨,有些难以自持,匆匆离去。

    李裹儿瞧着她慌乱的背影,一头雾水,夸她气色好,怎的是这个反应

    “诸位,受苦了,且休沐三日,各自回府,安抚家人,年关将至,祥和为上,本宫必有心意奉上,聊表谢忱”李显勉力安抚噤若寒蝉的东宫属官们。

    “臣等谢殿下恩典”众人施礼谢恩,缓缓退去。

    “爱妃,这是何故……”李显转头看向韦氏,惊疑不定。

    韦氏以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转过身,当先返回正殿大堂,有些事,须不是大庭广众下可以谈论的。

    到得大堂,李重俊在门前站定,深施一礼,“孩儿告退”

    韦氏回身看了他一眼,“留下听听吧,你兄长,可是提到了你”

    “兄长”李重俊错愕,依言迈步进门,站在李裹儿身后。

    韦氏将权策处置李重润遇害案的详情因果一一道来,又自袖中取出了他的遗书,给他们传阅。

    李显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生来眼皮子浅,将信纸抱在怀中,凄然泪下。

    韦氏瞥了他一眼,心中有些膈应,旁人可能不知,她可是有数,这份所谓的遗书,定是权策炮制出来,给东宫恢复声望用的。

    “行了,行了”韦氏不耐地轻喝一声,将遗书又递给了李重俊,“你兄长是惦念你的,这份遗书大郎当朝朗诵了出来,对你有莫大好处,日后更要谨言慎行,莫要让你兄长失望”

    李重俊一目十行,快速看完,听出了韦氏的拉拢招揽意图,立时道,“兄长为东宫冢子,众望所归,不幸罹难,山河同悲,生前重俊多蒙关照友爱,去后又获提携奖掖,孩儿非草木铁石,只盼能竭尽所能,拱卫东宫,孝敬双亲,当得兄长万中之一”

    “好,好哇……”韦氏听了只是淡淡点头,李显却又是一番感怀,泪洒衣襟。

    李裹儿立在旁边,感觉自己像是在看戏。

    “殿下,杨宫监求见”外头有内侍通传。

    韦氏趁机连连摆手,打发李显,“夫君,杨思勖得大郎保举,官复原职,又领了右武侯卫大将军,他才遭刺杀贬官,还须好生安抚,你且收拾了心怀,去见见他”

    “还有此事甚好,甚好,大郎甚好”李显喜出望外,抹去了眼泪花儿,美滋滋去了外间与杨思勖会面。

    “你也下去吧”韦氏看了李重俊一眼,犹自不太放心,“日后大郎来东宫授课,本宫会为你安排,你只管好生读书,外头的事,暂时不要理会”

    “是,母妃”李重俊躬身退了出去,丝毫没有迟疑,经过韦汛一事,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不值一提,只能蛰伏起来,默默积蓄力量。

    大堂中只剩下了韦氏和裹儿两人。

    “竟然如此轻易”韦氏喃喃自语,仿佛只是一阵风来,东宫的冬天就过去了,轻巧地不见一丝痕迹,证据是张易之提交的,干掉的,是武三思的人,权策的身影淡淡的,在后头飘忽着。

    李裹儿翻了个白眼儿,说轻易,那要看事情是谁在处理,千难万险都过了,权策眼下掌握的资源,再加上洞察武后的心曲,待时而动,还真就没什么困难的。

    “两个了,还有最后一个,不可,定要谋定后动,起到最大功效,不能再轻易动用”韦氏无比珍视权策的三个承诺,那是用她和女儿的身子换来的,“裹儿,你已经浪费了一个,决不可再去寻他做事”

    李裹儿听了,冷着脸点点头,心头却涌起阵阵优越感,母妃机关算尽太聪明,只想着攥紧机会,从大兄身上谋取最大利益,却忘了,无论是权力场上,还是床榻上,最珍贵的,分明只有大兄这个人而已啊。

    “母妃,望日大朝前,皇祖母送了大兄两个胡瓜,其中意涵……”

    “莫要问我,我也不知……搞不好,只是阿武故弄些玄虚罢了,哼……”

    翊善坊,梁王府。

    武三思也在与一众幕僚党羽探讨那两个胡瓜,武后送了胡瓜,权策雷厉风行,这当中是否有关联又有何深意

    满朝文武公卿,几乎都陷入了苦思。

    武三思要格外紧迫一点,因为权策的动作,不只是恢复了东宫的元气,还斩断了他在军方的一只臂膀,若这是武后授意,是否对他不满他必须有所因应,做些动作,来挽回局面。

    讨论许久,众说纷纭,仍是不得要领,便作罢散去。

    武三思在书房中闷坐良久,想着夺爵圈禁,形同废人的长子,下狱当日,便身首异处的王孝杰,胸中如同灌铅,憋闷得紧。

    终是,幽幽一叹。

    “来人,送帖子去新安县公府,就说我有意隔日前往拜访”

    。



第669章 天下熙熙(二)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

    上官婉儿奉旨送胡瓜到新安县公府,按捺不住好奇心,询问权策,武后此举何解

    权策几乎立刻便想到了章怀太子李贤的这首《黄台瓜辞》。

    此辞作于李贤封太子之后不久,高宗因风眩之症不理政事,天皇天后二圣临朝,实则武后一人独掌朝纲,高宗一度试图牵制,任用了一批忠耿朝臣,却反而为武后提供了政治斗争的靶子,眨眼之间,高宗倚重的势力便遭扫荡一空,此后,便一蹶不振。

    经由此事,李贤几乎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父皇暗弱,母后强势,他同时有两条最尊贵的血脉,却只是姓李。

    《黄台瓜辞》写出来,并非李贤借以自保,而是为了保全自己的两个幼弟,也就是现在的太子李显和相王李旦,此辞在后世耳熟能详,无人不知,但见诸史籍,却是在安史之乱后,一度有人怀疑是后人牵强附会,冒名而作。

    但武后赐了两个胡瓜下来,权策便知道,此辞确实是李贤所作无疑,只是因为不可名状的原因,在当下,掩盖了起来,不为人所知。

    权策站起身,看着桌案上摆放着两个奶白色的鲜果,甜香气扑鼻,伸出手,在两个胡瓜上轻轻抚过。

    这两个胡瓜,指代的,应当是武后两个优秀的儿子,李弘英果强干,遭她毒杀,李贤博学温厚,被她迫令自尽。

    许是她的不珍惜,令上苍含恨,而今,她剩下的两个儿子,一个昏庸懦弱,一个刚愎无能,再无能令她不安之人,也再无能令她放心之人。

    武后此举,或许只是心血来潮,并无多少期待,权策能理解,固然好,不能理解,也便作罢。

    权策接下了李重润案,正愁寻不到合适契机发作,如若生硬构陷王孝杰,不免引发武三思反弹,虽然有二张兄弟在前头顶着,他的面上,也不好看。

    武后这两个胡瓜,来得恰逢其时,权策果断拉起来,做了大旗,给朝会上的断然行动罩上了一层神秘。

    一切顺遂,无人敢于妄言妄动。

    权策抚今追昔,心潮起伏。

    “主人,宫中来人传旨”外头传来权祥的通禀声。

    权策整了整衣冠,信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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