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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双曜城也是如此,满目富贵。

    韦氏瞧着,却只觉得刺眼。

    东宫并不缺少钱帛花用,但武后大年下的,恩宠了武三思,赏赐了权策,东宫却是什么都没落下,虽说真赏赐了,她可能会嗤之以鼻,道一声不稀罕,但真的被忽视了,却又心中老大不爽。

    “孩儿拜见母妃,给母妃请安”李重俊本就生得模样清俊,人逢喜事,更显得气色上佳,英气勃勃。

    “呵,可是不敢当,义兴郡王殿下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当了洛阳牧,又掌了外藩,要不了多久,怕是宰相也做得,这东宫,怕是装不下你了”韦氏斜昵了他一眼,侧身一坐,口中尖酸,却是将一肚子怨气发泄在李重俊身上。

    李重俊赶忙双膝跪倒,“孩儿不敢,孩儿深知,能有今日,全都仰仗东宫出身,母妃关照,还有大兄余荫,若非如此,权家大兄也不会格外关照,孩儿定竭尽所能,实心办差,为东宫增色”

    “哼,用得着你……”韦氏冷哼一声,正想着再说几句狠话,压制他一遭,却又戛然而止。

    猛然想到东宫中,能顶门立户的,还真的只有他,想到早逝的嫡子李重润,心中突地一空,一阵阵凄楚怆然袭来。

    李重俊以头触地,不敢稍抬,不敢露出一丝生怕又招惹了韦氏的忌讳。

    母子一坐着,一跪着,良久无声。

    韦氏眼圈微红,却仍维持着强硬不倒,冷冰冰吐出一个“滚”字。

    “孩儿告退,母妃……”李重俊仍旧伏在地上,想着抚慰几句,却终究不敢开口,缓缓退了出去。

    “谁稀罕你虚情假意”韦氏发狠地扭着手中的锦帕,想到已经出宫开府的李重福,心中更是像刀子割一样的疼痛。

    他只顾着攀高枝,在太平公主府上走动献殷勤,何曾登过她京兆韦氏的门

    “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能指望谁”

    韦氏沉浸在自己的痛楚之中,却去了含泪柔弱之态,脸颊一阵扭曲。

    蓦地,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李显无用,她不是还伺候了个男人么

    。




第675章 天下熙熙(九)
    神都北郊,邙山密林中。

    一群群黑衣人分成许多小股队伍,在光秃秃的树木中间飞快奔驰。

    他们的手中拿着弓弩袖箭等各色远程兵器,却不是互相对抗攻防,而是各自追杀放入林中的数百只野兔。

    这批人瞧着彼此生疏,能耐更是参差不齐。

    有的毫无章法,埋着头一路猛冲,一路吆喝,将野兔吓得四散亡命,便是脚力好,跑在最前头,仍是一无所获,有的兴冲冲将手中的家伙事儿一丢,拿出乡间打猎的手段,挖陷阱,投饵料,很是为自己的把式有了用武之地而沾沾自喜,唯有极少数一些,懂得彼此打招呼配合,更少的人,能耐不小,却是独行侠,兔起鹘落之间,杀气凌厉,弩箭翻飞,便有野兔利落倒地。

    丛林高处,有一方巨石,上头站着个俊美的紫衣公子,拄剑而立,青丝迎风,飘舞如瀑,数十名身穿仙鹤绣衣的精锐护卫,星散四周,团团拱卫。

    他俯视着密林中各显神通的黑衣人,额角有青筋鼓起,眼皮不时跳动。

    正是恒国公奉宸令张易之。

    他很失望,下头训练的黑衣人,都是他的定州乡党。

    为了训练他们,张易之舍了面皮,费了不少力气,从右玉钤卫大将军侯思止那里,弄来了敢死团的个人训练操典。

    赵与欢的敢死团,本就是特殊作战的底子,可整可零,暗杀刺探,潜行夜袭,都是拿手好戏,在草原纵横八荒,威慑力绵延向北,连铁勒九姓都闻风丧胆,相比之下,拓跋司余的万骑一路收纳突厥和铁勒族人入伍,马匹也都换成了塞外良种,膨胀了数倍有余,盘踞在突厥两部的缓冲区,是压阵控场的主力,但却远没有敢死团的日子过得精彩,神都坊市勾栏,颇有一些闲散文人,甚至将敢死团的事迹编写成了传奇话本儿。

    也就是有敢死团和万骑一正一奇的存在,与各部既得利益者联手,让权策以行商贸易遏制北塞大藩的路线图,得以全盘落地,无人挣扎得动。

    张易之拿到操典,奉为金科玉律,迫不及待用在了控鹤府新丁的操练上。

    只可惜张昌仪输送来的这批人,都只是外观壮硕武勇,内里只是农家把式,除了几膀子力气,一无是处,整训进展缓慢,照这个进度,怕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派上用场。

    “那几个,个人击杀野兔的,给他们一领仙鹤绣衣,那几队配合好的,膳食提升一格,旁的人,只给加餐”张易之强忍着一肚子火苗,还是依着操典上所说,做了分级激励。

    心中却是骂翻了天,激励直娘贼,这帮狗东西,哪里有半点配得上激励的,给他们饭吃都是糟蹋了。

    张易之不愿再停留,径直下山,临行之际,盯着留下的控鹤府官差看了好半晌,丢下一句,“严加管束,严加训练,莫怕死伤……莫丢我脸”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俊美的面庞,露出丝丝狰狞。

    武后的耐性消磨殆尽,也顾不得他可怜的自尊,向谢瑶环公告了控鹤府的真身,控鹤府解除了存亡危机,少了悬在头顶的一柄利剑,梅花内卫不会再明着针对他们,付出的代价,便是谢瑶环若有若无的讥刺,想必,在梅花内卫中人眼里,控鹤府就是一个天大笑话。

    张易之染上了心病,宫中人来人往,谁的面色有异,他都会猜上许久,对方可是内卫可是在嘲讽他

    本想着厉兵秣马,总要后来居上,压梅花内卫一头,一雪前耻,但今日看了实训,登时希望破碎,这等水准,只会给他丢更大的脸。

    张易之抑郁难忍,蓦地想起了权策,东都千牛卫蓝缨军宪兵哨队右玉钤卫万骑焰火军,权策掌军入朝,屡屡出师,征战四方,一手训出来的精兵猛将不知凡几,仿佛都是信手拈来,也以此筑成他在军方的大势根基。

    同样的事情,为何到他手上,便如此困难

    “天道不公,人与人相差,无乃太过乎真真贼……”张易之抬头看天,一声贼厮鸟几乎要出口,好悬忍了回去,他现在不是定州乡绅,而是神都朝局一方魁首,忌讳和讲究也多了起来。

    “公爷,邺国公回来了,在里头等你呢”

    现下二张兄弟已经不在仙居殿居住,搬到了神都苑奉宸府,武后驾临的时候,他们领着一众俊男,小心伺候着,武后不在,他们便是此间主人,张易之带着一肚子怨天尤人返回,奉宸府的大太监亲自迎了出来,脚步匆忙,过了影壁,又急声催促,“公爷,您可快着些,邺国公,邺国公要鞭打凌郎君……”

    张易之大惊,顾不得体面,撩起前襟,脚下生风地跑了起来。

    所谓的凌郎君,是武三思送来的美男,武后享用之后,评价颇高。

    二张兄弟为武后网罗面首,预先也做了防备,定下了规矩,侍寝不得连续,间隔短则三五日,长则一旬,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持陛下的新鲜感,也为了休养身子,养精蓄锐,以免无法让陛下满意,扫了兴致。

    武后对此不置可否,由着二张兄弟折腾,但这位凌郎君入侍之后,武后便打破了这条规矩,曾连续三日召幸,赏赐也多,宠冠奉宸府,不少热衷钻营的美男,都凑上去吹捧逢迎,隐隐有与二张兄弟别苗头的意思。

    张易之紧赶慢赶,来到正殿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那凌郎君被几个定州来的美男按在地上,张昌宗抡着一根黄荆条,在他身上疯狂抽打,双目充血,面目可怖。

    “住手”张易之呵斥一声,他身边的从人涌上前,将凌郎君救下,这个身体壮硕,眉眼精致的汉子,已然伤痕累累。

    “张昌宗,张易之,你们,你们等着,陛下面前,定要与你们论个是非曲直……”凌郎君许是床榻功夫尚可,但眼色还是不足,在眼下局面明显不占优势的情形下,还在狂妄叫嚣。

    张易之眉眼眯了眯,摆摆手,“扶凌郎君下去歇着,都退下”

    “五兄,武三思欺人太甚,侵门踏户,哪里还将咱们放在眼里”张昌宗怒发如狂,声振屋瓦,“那姓凌的,拉帮结派,出口伤人,还不是武三思撑腰,再不打压一番,咱们,怕是连个立足之地都没了”

    张易之默然无语,举步到桌案前坐下,沉思片刻。

    “来人,凌郎君染疾,让李峤安排御医来看诊……转告他,凌郎君沉疴极重,应当药石无救”

    从人听令而去,许是太过紧张,在门槛处绊了一跤,险些摔个狗啃屎。

    “六郎,你安排一下,寻访凌郎君的亲友,还有一道入奉宸府的人,详察来历关联,若有隐患,尽早扼杀”

    张昌宗登时亢奋,“五兄安心,我定能将他翻个底儿掉”

    。



第六百八十四章 天下熙熙 十一
    右领军卫的情形,较之左领军卫,要相对好一些。

    竞争是有,敌意也有,恶意不浓。

    寻根究底,仍是与这些兵马的外藩出身有关。

    契丹的兵马,看不起室韦人,因为他们是导致松漠大地落入大周之手的叛徒,突厥人排挤执失部和突骑施部,因为他们一直游离,不肯归附,背叛了祖先的苍狼图腾,铁勒的勇士和墨迹连部突厥交好,对默啜部突厥怀有敌意。

    各个大营内部也不平静,铁勒营内部,葛逻禄部也与回纥部势成水火,吐蕃营内部,支持赞普赤都松的、支持苯教大巫师的和支持论钦陵的,更是斗得不亦乐乎,以至于营中的中原军官和募兵,难以掌控局面。

    总而言之,这是外藩诸部现实关系的延伸和折射。

    右领军卫之所以情形较好,是因为大藩大营不多,而且都是倭国、新罗这等相对温驯的,大多是西南、西域的小国小营,

    权策有意在蓝田多停顿些时日,花些心思徐徐调理,编订出锤炼捏合之法,授予武延基和李笊,让这十万大军脱胎换骨,变成大周天朝的王者之师。

    可惜,时不我与。

    相王李旦对权策滞留在神都之外极度不安,连日入宫求见武后,百般央磨,请她参加长女寿昌县主的订婚礼,顺便求了旨意,令权策在腊月二十八之前,必须返回神都,担当订婚礼司仪。

    如此一来,权策便只剩下三日之期。

    文火慢炖已然没有了条件,便只有武火猛煎。

    权策连夜召集左右领军卫中层以上将官,摸排解析各营实情,整理出了矛盾争斗各方的大体脉络。

    同样的校场演训,又重新来了一遍,权策也换了劲装短打,亲自参与其中,紫色的束发和缎带格外显眼,左右领军卫的外藩精锐,并不像中原军卫一样,晓得为尊者讳,礼让上峰,反倒是打了鸡血一般,表现得比往日还要勇猛。

    一个多时辰之后,演训结束,权策非但未能拔得头筹,排在中游位置,但也成功赢得了全军上下敬重。

    其后,权策打破建制,重组全军,拆裂大营,分为各队,与小营混编为标准营队,不再有大小营之分,将两支军卫组合成四个方阵,发放了颜色不一,写有编号的身份罩衣,分别由他自己、武延基、李笊和魏元忠暂领,排兵布阵,两两捉对对垒。

    混编极其刻意,很不友好,同一个标准营内,大多都是相互敌视,有梁子的,对垒的对手,又都是本国或本族人。

    因此,颇有一些桀骜不驯,抱持门户之见,看重出身的,以各种方式违抗军令,有的出工不出力,有的干脆袖手旁观,有的趁乱公报私仇,还有的临阵投往敌方。

    校场高台上,权策四人居高临下,这些一锅粥般的混乱,尽收眼底。

    “都记下了”权策沉声问道。

    “相爷,违逆军令之人,都已记录在案”他们身后,是数十人的军中记室书吏,有的翘首观察,有的运笔如飞,长长的条案上,已经堆了厚厚一摞满是字迹的纸张。

    权策轻轻点头,无意再看下去,迈步欲走。

    “大兄……”武延基站了出来,没有再以官职称呼,单膝跪地,“整训不力,是延基无能,目光短浅,未曾提早发现军中凝聚力不足,反倒以此作为手段,推波助澜,只顾埋头演训战力,致使各营壁垒四起,积怨深重……”

    “他们都是大周勇士,出类拔萃,延基愿担罪责,请大兄法外开恩”

    权策顿住脚步,侧头看了他一眼,朗声道,“你的罪过,我本也不会轻饶,他们,将族人、国人之别,置于我军令之上,不得为我所用,便是虓虎复生,武曲在世,也绝不能容,相反,此等之辈,本领越强,危害便越大,不除,无以肃军纪,无以震军心”

    “武大将军,可还有话要说”

    “末将不敢,愿从相爷钧令”

    两人目光相接,权策凌厉肃杀,有如实质,武延基不敢对视,仓皇垂下头去,气息不稳,心惊肉跳。

    他与权策私下里交道不少,权策常常抱着他的女儿遥遥,很是温柔,到了军营之中,却像是换了个人,威严冷酷,他毫不怀疑,以他戴罪之身,若是再敢抵触一句,怕是后果难料。

    翌日,权策再临领军卫校场。

    当众行军法,杖责武延基、李笊五十军棍,武延晖、武崇谦二人各三十军棍,以下将官二十军棍,校场演训时,违抗军令,行迹明显的官兵二百六十余人,则是全数处死,悬首在辕门之外。

    全军哗然,之后寂寂然,权策威名在外,魏元忠等人担心的哗变营啸之事,倒是并没有发生。

    但权策的怒气并没有到此为止,他做出了对军队而言,最为严厉,也最为羞耻的惩罚。

    收缴领军卫熊罴军旗,以玄色三角旗替代,收回领军卫“射声”军号,以长安戍军暂代。

    旗帜为魂魄,军号为血肉,权策此举,等同对左右领军卫施加了凌迟之刑。

    武延基等军中将领闻言大惊失色,顾不得背臀之上血肉模糊,仆倒在地,“右相开恩,末将等愿以性命担保,假以时日,定能将领军卫锻造成型,绝不会再出有令不行,各自为战的罪过,请右相开恩”

    “请右相开恩”

    校场内站立的官兵,连绵如云,本就在一片血腥中惊骇不已。

    见前方将主都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虽不明白缘由,不由自主一阵紧绷,眼见有人拆卸营中军旗,凿平高台上的两个巨大的方块大字,才察觉大事不妙,慌忙跟着一道跪地,祈求之声声震云霄。

    “你们竟也晓得敬重军旗”

    “你们竟也晓得珍视军号”

    “倘真如此,何以不为军旗军号而战,不为荣耀而战,反倒恣意逞凶,藐视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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