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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而没庐氏协尔也没有停止抗争,强行要闯出四方馆,暗自派心腹递书信给权策,甚至曾绝食抗议,没有一日消停。

    只不过,在尼雅氏铁腕之下,无一成功。

    得知此中内情,武崇敏羞愧难当,当即到四方馆,诚恳向没庐氏协尔道歉,将自己的私心和盘托出,没庐氏协尔没有怪罪,反倒对他感恩图报深表欢喜。

    于是,一对璧人,得以成双。

    “陛下,太常少卿刘缇,身居礼教要害之位,行为不检,当众酬唱反诗,罪证确凿……”秋官侍郎王同皎出列,矛头直指刘缇。

    这些情报都是旁人给他的,他之所以愿意出面,也是代表东宫一系,对上官婉儿的反击,上官婉儿退场抽身,将王方庆的尸身当做踏脚垫,东宫岂能没有表示

    “哼,得志便猖狂,不值一哂,罢官夺职,以谋反论处”武后随意地挥挥手,像是碾死了一只臭虫。

    “臣遵旨”王同皎阴沉了许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复仇的笑意。

    但这笑意,并没有维系多久。

    “陛,陛下,陛下……”门外有宫中内侍连滚带爬闯进殿来,狼狈地翻了好几个滚,才跪好,牙齿和双股一起战战发抖,良久说不出囫囵话。

    “放肆,何事造次”上官婉儿怒喝一声。

    “陛下,安乐郡主,在外候见,说是,说是,太子妃殿下,突发恶疾,吐血三升,眼看不好……”

    “让她进来”武后猛地站起身,眉眼阴沉。

    与所有人预料的不同,李裹儿没有哭天喊地,甚至没有惶急,从容缓慢迈步,蹲下身,行礼如仪,漠然道,“皇祖母,母妃身子不好,生了怪病,快不行了”

    她的视线在殿中扫视,有人如遭雷击,有人如丧考妣,也有人如释重负,更有人如同未闻。

    权策迎上了她的视线,那里头很复杂,有无助,有惧怕,也有冷漠,还有淡淡的敌意。

    他深吸一口气,眉眼低垂,坦然宁静。

    一对尊贵的母女花,在他手中,一谢一飞。

    。




第764章 瓜熟蒂落(一)
    神功元年的暮春时节,如果有人查看了大周的舆图,就会发现一个心惊肉跳的事实。

    天下划分,贞观十道,安东安西两大都护府,大部分都已染上了颜色。

    安东大都护权泷,河北道并州大都督来冲,河东道蒲州刺史乔知之,淮南道观察使杜审言,江南道扬州刺史卢炯,剑南道益州刺史鲜于士简,加上才去岭南道就任观察使的唐休璟。

    除了安西都护府陇右道两处,以及拱手送与安乐郡主李裹儿的山南道,便只有关内道和河南道两处京畿之地,权策党羽未曾深入染指。

    但关内道重镇,西都长安,自留守魏元忠长史刘幽求,至司马王之咸,几乎已是清一色的格局,河南道重镇,神都洛阳,才就任的府尹萧至忠司马崔澄,也都是权策一系人马。

    权策披着忠心耿耿的外衣,总以委屈忍让顾全大局形象示人,却在不动声色之间,将权势爪牙铺满天下。

    中枢之中,朝官起伏跌宕,各方势力犬牙交互,权策与太平公主定王武攸暨完成合流,在政事堂和尚书省台阁部寺之中,高层大员占据优势,尤其是法司,三法司主官,都是权策的心腹要人,但在宫中,却是二张兄弟势大,在中层绯袍官中,上官婉儿援引提拔的朝官,多如繁星。

    相比之下,本应当站在舞台中央的东宫李显相王李旦和梁王武三思等皇族嫡支,却是处于下风,尤其是东宫,太子妃韦氏这棵大树一倒,难免又会上演一场猢狲散。

    这也是必然,他们都是有资格问鼎天下的,受到的关注最为强烈,彼此之间又有防备戒心,几乎每一场朝政风雷,他们都会被卷入,而又难以取胜,龙椅之上的武后,也容不得他们势大。

    诸多因由下来,这些亲近尊贵都是第一等的贵人们,反倒沦为弱势。

    轰轰烈烈的围猎权策行动,以狼狈落败告终,梁王府和东宫,污名远扬,一方丢掉了首辅相位,一方失去了实际上的领袖,损失惨重,连接纽带韦氏暴毙丧命,双方失去合作基础,种下了刺,面对愈发狰狞莫测的前路,只能各自踽踽独行。

    相反的,作为猎物,权策隐忍妥协,结果却是里子面子都占了个齐全,重情义守大节的名声大噪一时,有口皆碑,武崇敏如愿拿下吐蕃贵女没庐氏协尔,依着政事堂论资排辈的传统,武三思去位,他的屁股,还应当向前挪一挪,列位首辅。

    朝野士民,都在猜想权策会以何许事由,或何等功勋正位,众说纷纭,呼声最高的,莫过于紧锣密鼓筹办的钱庄,不少人以为,这项政绩落地之日,便是权策登临首辅宝座之时。

    恰逢春闱前夜,参与贡试的诸生举子,正是躁动的时候,纷纷写文作诗,投书干谒新安县公府,一时间,权策府上,斓衫乱飞,字纸狂舞。

    城北官道上,一架马车辘辘前行,四下里扈从如云,仪仗煊赫,只是朱轮华毂,都掩在一片素白之下。

    宫中例不治丧,太子妃韦氏又有罪在身,身亡后,武后追废其太子妃封号,不入皇家陵寝,令京兆韦氏迎回灵柩,停厝于白马寺,设下灵堂,以外命妇国夫人名义安葬,坟茔地在神都城北虞山。

    前往吊唁拜祭之人,络绎于道。

    马车中,众望所归的首辅宰相权策,并没有人前的优雅从容,横卧在马车上,将头枕在太平公主腿上,心境低沉,帘帷外,有亮光透入,惹他不悦,索性侧过身,将脸埋在太平公主小腹前。

    太平公主抿嘴浅笑,伸出双手,轻轻将他头顶的金冠除下,在他头脸上,柔柔摩挲,眼中只有这个孩子气的情郎,芳心化水。

    她见过雄姿英发的权策,见过挥手间风云起的权策,也见过忍辱负重的权策,似眼前这般,软弱消沉,还是头一遭。

    虽心疼他此时不好受,但又格外享受他的依恋和毫无保留,感受着他起伏的喘息,两人仿佛已成一体。

    “大郎,你不杀她,日后她便会杀我,你要她,还是要我”太平公主垂下头,在权策耳边轻声细语。

    权策微微一震,直起身来,扭了扭脖子,斜着眼挑剔道,“太平,你腿上不舒服,日后要在车中备个丝玉枕,也好养养神”

    太平公主闻言,登时气结,翻了个白眼儿,捏着腔调道,“当然呢,奴奴蒲柳之姿,怎能入得宰相官人法眼,您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呢”

    权策失笑,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撑在下巴上,幽幽道,“强扭的瓜,不甜,此时晋位,是在陛下心上扎刺,何苦来哉”

    太平公主撇了撇嘴,“你呀,就会让,到手的都要让出去”

    权策呵呵一笑,侧头到她颈窝间,深吸一口清甜香气,“反正不会把太平让出去”

    “咯咯”太平公主一阵麻痒,娇笑连声,素手用力一带。

    权策扑下身去,良久没有起来。

    河南道,汴州。

    汴州通商府郎中孙枚在大堂上来回踱步,面色阴晴不定。

    “主,主人,小的……回来了”一个青衣小帽,很是机灵的小厮快步跑进来,一脸的惊怖,语不成声。

    “如何怎的这副鬼样子,舅兄怎么说”孙枚连连喝问。

    “主人,舅爷镖局中,没人了,连个活物都没了,呜呜呜”那小厮终于忍耐不住,哭出声来。

    孙枚踉跄几步,眼睛望向了桌案上摆着的两份案卷。

    一封调令,是洛阳通商府下发的,令他等到新任郎中来之后,返回洛阳中枢任职。

    另外一封,是密信,这信没有落款具名,不知是哪里来的,里头只有寥寥一句。

    “贪墨事发,速逃,新官到时,丢命之日”

    孙枚有贪墨之事,但他胆子小,做局周全,是与他那开镖局的舅兄合伙,用的是官贼勾结的路数,他负责削弱解运的护卫,透露解运路线,他舅兄纠集强人拦路,事后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分赃,至于罪过,自然是负责解运的官差背了起来,顺顺当当抹平。

    他起初并不相信事情败露,派人去问舅兄,若是没有旁的知情人,便可以不用理睬这封恐吓信,大摇大摆继续做他的官。

    眼下,舅兄家也遭了不测,显然,这封信所言,并不虚假。

    “耽搁不得,耽搁不得,速逃,速逃……”孙枚亡魂大冒,奔回后院,收拾了细软,令府中管事将衙门里的公帑财货席卷一空,当夜便逃出了汴州城。

    两日后,新任汴州通商府郎中来就任,却发现,已是人去楼空,财也空。

    。



第765章 瓜熟蒂落(二)
    新任汴州通商府郎中呈文上报中枢通商府,言及前任郎中孙枚贪墨案发卷款私逃之事。

    通商府尹王禄没有按着常规套路行事,制止了属下官员试图掩盖真相另寻替罪羊背锅的计划,主动上疏揭露此事前因后果,自劾履职不严,有亏职守,请有司彻查处置,请求陛下降罪。

    奏疏上呈,政事堂诸位宰相,包括权策在内,都未曾置喙,白本转呈内侍省。

    上官婉儿的差事,最大的方便,便是能在武后之前看到除了密奏之外的所有奏疏,她阅览了王禄的自劾奏疏,愣了好一会儿。

    鸾台侍郎敬晖,胆敢在通商府政务上懈怠轻慢,未经稽核查验,便径直通过,送来存档,已经是反常。

    她传话提醒之后,敬晖仍旧毫无反应,是另一桩反常。

    眼下,通商府尹王禄这般大张旗鼓,自曝其短,也是一桩反常。

    反常多了,便不是反常,成了按部就班的预谋。

    那她,自不能好心办了坏事,耽搁了郎君未知意图的大计。

    她在搁置在案的文牍中翻检了片刻,找出了鸾台送来存档的卷宗,轻轻一叩桌案,扬声道,“来人,速速将此卷宗存档……等等,入档日期提早,就定在鸾台送来之日,切莫耽搁”

    “是,昭容”旁边伺候的女官捧过卷宗,匆匆而去。

    上官婉儿沉下脸,又快速翻阅了剩余的奏疏,嘴角渐渐泛起了笑意,这当中,有不少的奏疏,暗含着些不起眼的蛛丝马迹,是对鸾台不利的。

    一双素手将这些奏疏挑拣出来,与王禄的自劾奏疏放在一摞,旁的奏疏比照着这一摞,分成高度差不多的几摞,摆放在掐金丝的漆盘里,由两个宫女分别捧着,缓步前往仙居殿。

    “陛下,婉儿求见”

    “进来吧”

    仙居殿中,谢瑶环迎了出来,微微屈膝躬身,垂首道,“见过婉儿姐姐”

    “瑶环妹妹免礼,都是常见的,不必恁多客套”上官婉儿笑容洋溢,伸手将她扶起,也不多热络,她们两人是武后的明暗两只手,身上的职司加在一起,足可撼动朝野,太过亲近了,不是好事。

    “今日可有值得关注之事”也不知方才谢瑶环禀报了什么阴私之事,武后的心情颇佳,兴致勃勃地问道。

    “今日较为清净,并无高官显贵上奏,奏议之中,除常规政务之外,有弹劾三,自劾一”上官婉儿梳理得清清爽爽,“三份弹劾都是因春闱而起,似是对春官衙门以贡举郎中蔺谷出面主掌春闱不满,言之无物,只是空发牢骚罢了,自劾奏疏,是通商府尹王禄呈上”

    “春闱之事,乃是朝堂既定,毋庸再议,弹劾奏疏,留中不发”武后摆摆手。

    上官婉儿便迅速将三份奏疏精准取走,不必再让武后过目。

    “自劾倒是新鲜,朕的朝臣,还是有些知廉耻的嘛”武后意味莫名地讥诮了一句。

    上官婉儿将一摞奏疏放在了武后面前,又将王禄的自劾奏疏放在最上头。

    武后信手翻开,不几时,脸色变晴转多云,拍案大怒,“河东道,山南道,杀得人头滚滚,竟还挡不住这些混账的贪婪之心”

    “王禄无能,还有脸自劾为何不上个辞呈干净治理个通商府,屡屡出差错,将钱庄大事与通商府分支融合,朕怎能放心”

    武后站起身来,袍袖挥舞,怒气冲冲。

    上官婉儿待她稍微平静了些,赶忙递上话去,“陛下息怒,依臣妾之见,通商府由数个衙署整合而成,虽调治有年,难免泥沙俱在,若是趁着这次契机,以雷霆立威,配合已然在进行中的主官大调换,当可刹住歪风,震慑不法”

    武后眯眼沉思,眼中有厉光闪过,片刻后,又沉沉地出了一口长气,“立威通商府千头万绪,钱庄之事,酝酿许久,箭在弦上,杀了王禄,谁可接任”

    上官婉儿沉默下去,不接这话,提供参谋意见可以,教皇帝做事,却是取死之道。

    武后瞟了她一眼,以为她并没有放弃明枪暗箭打击权策,微微点头,若在以往,她许是会焦虑,但是眼下,局势嬗变,她却觉得正好。

    将王禄的自劾奏疏扔到一边,信手翻开下头的奏疏,翻看了几份,眼中突地有精光闪过,“通商府和少府监联合调查各地主官,并行轮换,这项政务,可曾经过鸾台稽核”

    上官婉儿垂首答道,“鸾台几日前就已将相关文牍入档”

    “哼哼,拟旨,申饬王禄,革职留任,将通商府少府监前往汴州调查的一干人等,悉数以渎职妄为论罪,斩首抄家,一个不留”武后冷酷下令,将那一叠奏疏抛洒在地,“令御史台派干员前往鸾台,按察通商府相关政务的稽核,查清一干有责之人,具本上奏”

    “臣妾遵旨”上官婉儿领命,面上恬淡如故。

    料理政务已毕,上官婉儿款款而出,打发了内侍去通商府和御史台两处传旨,自己回到掖庭,点了两个宫女陪侍小憩,粉红的帐幕之后,却并无女风旖旎,两个宫女絮絮禀报外间消息。

    “太府寺卿韦巨源到已故太子妃灵堂吊祭,以五旬高龄,自居本家晚辈,连行大礼,以姑母称之,京兆韦氏族中,韦汛等人不便在灵前争拗,推辞不成,只得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安乐郡主守孝,东宫属官环绕,秋官侍郎王同皎等人待之分外恭敬,如对大宾,而视义兴王如同无物……”

    ……

    上官婉儿仰起了脸,武后的欢喜,大抵是因为李裹儿颇有能耐,竟能收拾了韦氏的残局,继承下了她的残余势力,而武后讥讽的不知廉耻,应当就是这灵前认亲的韦巨源了,此人的操作也是神乎其技,旁人赶火堆,他偏要烧冷灶。

    另一边,接到旨意的御史台,立时便做出了反应,御史大夫葛绘,指派御史中丞郑镜思,前往鸾台按察。

    郑镜思的效率更高,到鸾台不过一时三刻,便将奏疏送到了通政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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