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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哼哼”驴唇不对马嘴,武后微有些气恼,细细一想,却又笑了,“难为你,肯一口气说这许多话,旁人这么说,朕是不信的,你说出来,朕没有怀疑的道理,这满朝文武公卿,都是杀红了眼的,恨不能你死我活,记挂着朕的心意,肯退让的,也只有他了”

    “你且放心,他为朝廷做事,为朕效力,朕自会庇护于他”

    义阳公主露出了个真挚的笑容,双膝跪地,一头磕在地上,“女儿叩谢母皇天恩,爵禄不敢贪求,平安便是最好”

    武后能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欢喜和感激,嘴角有一抹讥诮的笑意,到底少了见识,朝局暴风眼,风雷莫测,她所谓的庇护,有几多效力,她自己都不晓得,权策的身家前程,更多还是得看他自己的经营绸缪。

    义阳公主不管这些,虔诚地跪着,武后望着她柔美的身影,笑意缓缓收起,仰起脸,望向殿外的湛蓝晴空。

    同为女子,义阳公主与她,当属两极,她位居九五,权势滔天,恣肆,为所欲为,义阳公主有子孙绕膝,天伦之乐,相夫教子,安分守己。

    眼前的义阳公主,仿佛是自己的另一面。

    “起来吧”武后亲自伸手,将义阳公主扶起,“春闱过后,朕将移驾长安,巡幸骊山,你和驸马,伴驾同行”

    义阳公主茫然,想张口问,又有些不敢,局促不安。

    “呵呵呵,哈哈哈”武后朗声大笑起来,失态地前仰后合,“罢了,罢了,你虽不中用,却也有些皇家风范,眼里心头只有你那宝贝孩儿,驸马却是不在意的了”

    “权策的妾室待产,以他的性子,想必会偷懒不来,朕也不强他,安戎郡主和蓝田侯,庐陵县公和那崔氏女,都可随驾”

    “说起来,你家的蓝田侯,朕许久未曾见了,朕记得他出生时在下雪,有一岁多了吧,正是可人疼的时候,记得到时带他来见朕”

    义阳公主唯唯应是,她其实很想说,儿媳要生产,与随驾比起来,她也更想留在神都照看,等待第二个孙辈的降生。

    但是她不敢。

    “你退下吧”

    武后何等精明,自然察觉义阳公主欲言又止,可有一股类似嫉妒的东西在心头孳生,无意成全于她。

    天道有缺,世间好事,岂能都让她占了去

    义阳公主轻咬红唇,讷讷而退。

    “受气包的样子,哪有半分皇家贵气”武后轻哼两声,又蓦地顿住,这句话似是颇为熟悉,却是太平公主爱说的,总用来叱骂初出茅庐的权策。

    那时的权策,比现在,更要听话,可爱得多了。

    旁边的上官婉儿和谢瑶环,见义阳公主有惊无险离去,如释重负。

    听了武后的话,一同翻了个白眼儿,腹诽不已,义阳公主只是武后宿敌所生的庶出女儿,试问武后亲生的儿女,又有谁敢在武后面前展露皇家贵气

    武后啜饮一口茶水,将浮想联翩抛之脑后,随后问道,“据你们所知,今科春闱贡举,有哪些人家插了手的”

    仿佛一阵冷风吹过,殿中的轻松气息,倏地冰封。

    谢瑶环深吸口气,回禀道,“陛下,奴婢所知,正旦过后,数月以来,接纳干谒,以翰林院诸位学士与权相爷为最多,但都未曾给予回应,宴请士子,举办文会,以千金公主府和京兆韦氏为最盛,狄相爷起先没有动静,近来动作频频,他和亲近的朝官,都在小范围内,与士子进行了会面……”

    “哼哼,都不安分”武后轻哼一声,深深吸了口气,“随他们去吧,朕改制科举,是为检拔贤能,打破门阀和官宦世家隔断,给天下士子一条青云路,只要有真材实料,钻营与否,朕并不在意”

    “然而,朕不能容者,乃是舞弊,瑶环,你可明白”

    “奴婢遵命”谢瑶环蹲身领命。

    “但愿,那几个孽障,能识得轻重”武后语声中,充满了无可奈何。

    沉吟良久,武后招了招手。

    “婉儿,拟旨,唐休璟去职,所遗夏官侍郎,由原尚书省右司郎中王之贲升补”

    。




第769章 瓜熟蒂落(六)
    三年一度的春闱,朝廷抡才大典。

    科举改制未久,各方权贵的黑手踪影,习惯性跃跃欲试。

    相对传统的套路,便是设宴办文会,其中肯亲附,或有人脉利益的,以各种方式保驾护航,助其登榜,援引入朝,至于有无才学,是等而下之的问题。

    改制之初,将世家门阀的优先权一刀斩断,逐步限缩权贵推举和荐举的权力。

    到如今,科举制度已然完备,考官和事务官分野,且成功排除了权贵世家的干扰,从地方举试开始,选拔范围便限定在清流朝官和文坛名望手中,考官大多集中在翰林院和国子监,事务官则多由春官衙门检拔选任。

    新制度带来的利益一旦生成,便会形成新的既得利益的圈子,自发扞卫这个制度,在圈子内分配利益,排挤局外人伸手干预,在建制初期,这股子抵制的力道,最为强劲。

    当初,春官侍郎宋之问执掌春闱,因声名狼藉,阿附内帷佞幸,便遭到了清流朝官的集体抵制,令他一度无法供职,而官位比他低的贡举郎中蔺谷,本身便是进士出身,身家清白,又与御史大夫葛绘是同年,又有权策在士林文坛的名望加持,履职便顺顺当当。

    因此之故,今年的春闱科考,令照着往常套路操作的权贵们,处处碰壁,颇感棘手。

    太初宫,双曜城,东宫。

    已经是白身的韦汛,找了个禀报已故太子妃韦氏坟茔地事宜的理由,入宫求见。

    依着礼节,要先去见太子李显。

    韦氏已死,死因还是如此不堪,对李显打击极重,愈发消沉,再加上少了韦氏的管束,索性醉生梦死,纵情声色,大肆挑选美女入东宫,将太子名下,奉仪宝林之类的嫔妃侧位全都补了个齐全。

    他已不耐烦见外人,将东宫属官政务和内务都交给了义兴王李重俊和安乐郡主李裹儿一双儿女负责,不闻不问。

    听闻韦汛求见,毕竟是舅兄,李显破例见了见。

    韦汛抬眼看了看他,便垂下头,口中干巴巴禀报相关事宜,未曾再抬起头。

    双目无神,脸色惨白,精神萎靡,坐了不一会儿,便侧躺在了坐榻上,显然身子已经被掏空。

    韦汛莫名的有些悲凉,就是为了眼前这位一身明黄的皇族贵人,他曾经装疯卖傻,曾经下狱,曾经受辱,眼下又丢了官位,堂妹贵为太子妃,也在权斗漩涡中丧命,京兆韦氏,可谓抛头颅,洒热血。

    “殿下,还请节哀顺变,善保贵体,您乃是国之储贰,众目所瞩,四海仰望,万不能有所损伤”韦汛诚恳劝告。

    买定离手,既是绑在了东宫,便没有第二个选择,无论李裹儿等人多么能折腾,终究还是要用李显的旗号,才能聚集人心,李显有个三长两短,争斗得再热火朝天,都只是一场空。

    李显瞥了他一眼,笑了一声,牵出一连串咳嗽,摆摆手,“你下去吧,告诉裹儿,她这些庶母的家族,可多加留意关照,许是有用”

    韦汛眉头跳了跳,想说什么,却只看到李显负手在后的背影,向着黢黑的内室缓缓行远。

    “哎……”韦汛一声叹息。

    才走出李显的寝殿,李裹儿的贴身宫女云奴,已经在外头候着。

    “郡主,腐儒不可理喻,进展颇为不顺,我日前拉拢一人,今日早间便遭同僚揭发,蔺谷极快将那人开革出去,近乎身败名裂”韦汛来通报的,并不是好消息,他们京兆韦氏四面出击,大摆宴席,招待待考举子,目的便是冲着笼络人心去的,但人心笼着了,他们却登不上皇榜,岂不是大大笑话

    李裹儿梳着妇人堕马髻,甜美的面容上,笼着一层寒霜,“只是我们如此千金公主呢他们的进展如何”

    韦汛面露难色,“千金公主并未与贡举考官联系,入闱日期定下之后,便停下了与举子们的接触,文坛有不少人赞许,说是晓得规矩,识得大体”

    “我呸”李裹儿愤愤然唾弃一口,“她滚上了权策的床榻,谁人不知清流士林,多的是权策的狗腿子,应声虫,恨不能将他吹到天上去,她又何须费力私下联络占了大便宜,倒是还不忘立一手好牌坊,真真无耻之尤”

    韦汛垂首,不敢接话。

    李裹儿宣泄了怒气,平复下来,问道,“你可曾与宋之问联络可有进展”

    对于这方面的进展,李裹儿是有信心的,自打蔺谷主持春闱,宋之问的小动作一直没有停下过,各种胡搅蛮缠,吹毛求疵,招呼了不少的狐朋狗友弹劾他,利用他的不甘心,必然能有所进展。

    然而,韦汛的脸色并没有丝毫好转,小心翼翼地道,“宋之问倒是颇为积极,但他影响极为有限,并不能左右考官,他主动将此事转达给了恒国公,据说……被骂得狗血淋头,以我分析,当初恒国公牺牲宋之问,让渡春闱主事权,应当与权相爷达成了协议,上榜之人,当有他们的份额,故而,无意横生枝节”

    李裹儿额角青筋暴跳,尖利发笑,“哈哈哈,好,洪洞县里无好人”

    “既是没有了便捷通道可走,便只有走走泥泞路了,总之,今科春闱,必须有所斩获”

    韦汛有会于心,不得已之下,歪门邪道,总是免不得的。

    “舅父,韦巨源和王同皎,都才履任新职,立足未稳,杨思勖在军中,沈佺期又在地方上,你起复之事,暂且急不得,甥女儿不会忘了你的”李裹儿换了称呼,温言安抚几句。

    韦汛连连摆手,苦笑道,“起复之事,实在不急,说句没出息的,我也实在是怕了这朝堂,吃人不吐骨头,在朝外助力,也是无妨的……另外,不知信阳王那边……”

    李裹儿抬起手臂,制止了他的询问,武崇敏担任东宫左卫率,原本是权策送给他的助力,斗转星移,她与权策渐行渐远,竟然成了她收拢东宫武力的最大掣肘。

    “方才太子殿下提及,那些嫔妾的族人,或可借力一二……”

    两人密议良久,韦汛才告辞而出。

    他们没有留意,在殿门前伺候的小内侍,有一个眼神躲闪,神情仓皇。

    到了轮值的时候,他绕来绕去,去了春坊。

    李显放权,名义上是给李重俊和李裹儿两人,事实上,李重俊却是一根毛都没捞着,索性移居春坊,摆出不争不抢的架势,留下个纯良好学的名声。

    “春闱泥泞路”李重俊念叨着这个词汇,英挺的五官渐渐狰狞了起来。

    。



第770章 瓜熟蒂落(七)
    谷水,碧血坞,精巧的小桥旁。

    花团锦簇,流水潺潺,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

    权策陪着芙蕖,一起歪躺在胡床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

    芙蕖仰面,他侧着身子,一只手臂习惯性地搭在芙蕖滚圆的肚皮上。

    不片刻,芙蕖的双眸仍旧灵动如水,他却已经酣然入睡。

    芙蕖默默看着他,双手覆盖在他的手上,十指交扣,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肚皮,那里头,他们的孩儿,孕育初成,她去年七月有孕,怀胎已满八月,分娩的日子已经不远。

    总听过来人的仆妇们说,女人家怀胎十月,如同炼狱,产关便是鬼门关。

    产关未至,她还不知,但怀胎之时,她并没有感觉到炼狱为何物,相反,她每日都要在心中感念满天神佛,庆幸自己得了知冷知热的如意郎君,还将为他生儿育女,即便身子上有些不适,也不觉得难熬,甘之如饴。

    外头花奴的身影闪了闪,芙蕖瞧见了,抛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

    花奴轻手轻脚过来,在芙蕖耳边轻声道,“千金殿下和玉奴姐姐来了”

    芙蕖点了点头,也不避讳花奴在侧,侧身歪头,双唇在权策鼻梁脸颊和额头上印下轻吻,柔声唤道,“夫君,夫君醒醒”

    花奴一羞,赶忙转开视线,心头说不出的滋味。

    同样是奴字辈的,她晓得有个绿奴为主人捐躯而死,千金公主身边的玉奴,是无翼鸟现存资历最老的元从,与千金公主形同姐妹,备受信重,主持一方事务,太平公主身边的香奴最是幸运,听说主人已经收用了她。

    也不晓得自己日后将会如何

    花奴一时间痴了。

    权策醒来,芙蕖取过湿帕,为他擦脸提神,口中念叨,“千金殿下赶来,想必有事要与你商议,我便不去前头待客,你替我赔个情”

    “唔……”权策含混应下,站起身来,见面前花奴发呆的模样,不由心生不良,屈指一弹,发出清脆的响声。

    “哎哟”花奴一痛之下,回过神来,赶忙蹲身行礼,“主人”

    权策呵呵一笑,阔步离去。

    碧血坞并非传统的建筑规制,内里建筑都是依着山水桥廊错落修建,并无所谓的三进三出正房厢房的格调,前院的书房,其实是一处竹丛掩映中的独栋建筑,白墙青瓦,很是素淡,因其幽静隐秘,正适合商议机密。

    权策还没进门,千金公主便扑了出来,紧紧挂在他身上,碎碎念地抱怨,隐约带着哭腔,“没良心的主人,喜新厌旧的狠心郎,得了香奴,便忘了我么”

    “咳咳”权策脸一红,将她拦腰抱起,快步进门,玉奴将门阖上。

    千金公主抱怨得倒是不假,自打芙蕖搬入碧血坞,他分身乏术,除了雷打不动的皇族夜宴,他甚少到千金公主府,有事务消息,也多是通过绝地和权忠等人转达,却是对不住她了。

    “莫要哭,莫要哭,待春闱过去,陛下移驾长安,我便能清闲下来,得了空便去陪你,可好”权策将她放在腿上抱着,用衣袖给她擦拭泪水,温言哄劝,像是对个小娘子一般。

    千金公主受不住了,她辈分年纪都比权策大,摆摆头挣开,肃容道,“我正是为陛下移驾之事来的,我得了消息,内侍省和宗正寺拟下的随驾名录,没有你,但是有义阳殿下和驸马,云曦二郎和崔莺儿也在名录上,这当中,可是有不妥之处”

    权策摇摇头,“无须在意,陛下昨日召见了母亲,说了其中缘由,芙蕖将要临盆,才没有令我随驾”

    千金公主放下了些心思,站起身,坐到他的对面,犹豫着道,“却是不巧,陛下离京,想必魑魅魍魉都会冒头横行,神都变成烂泥塘,已然可以预见,留在这里,你又是次相,难免会溅上些脏东西,算不得好事”

    权策蹙了蹙眉头,思量到了什么,神情有几分严肃,“你说的有理,溅上脏东西还只是寻常,若是还要我擦屁股,才更是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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