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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降龙罗汉不愿花费太多心思,改变了沙吒术精心梳拢的策略,转而采取了较为粗犷的方法,手下有不少无字碑高手助阵压场,不缺钱帛流水,又用不着攀附哪家权贵,对利益地盘看得较为淡漠,对权贵则很是疏离,姿态很是超然。

    却不料,无心插柳柳成荫,反倒混出了偌大名头,各方豪雄慕名前来投奔,找上门的买卖,也越发多了起来,俨然是洛阳地下首屈一指的人物。

    屋子里站着的四个精壮强人,都作黑衣劲装打扮,他们是无字碑中人,也是洛阳地下的一方豪强,名号放了出去,洛阳的城狐社鼠,任谁听了,都要抖上几抖。

    “香奴娘子,韦汛交代要做的事情,是料理十来个贡院的差役,用什么法子,做成什么样子,他都不管,只求他们不敢乱说话”降龙罗汉将韦汛的要求和盘托出,又在怀中掏出两张字纸,一张上头是目标名单,另一张是南市货栈的地契。

    香奴接过名单扫了一眼,看到那张地契,不由抿嘴一笑,“你这名声倒是值钱得紧,事情还没办,报酬倒是先拿到手了”

    降龙罗汉扭了扭脖颈,跟着笑了,有点苦,“主人神目如电,只盼着早日察觉形势不对,将我调换个地方效力,这地痞再干下去,我怕不得不跳出两京,向地方伸黑手了,近来,从外地来投奔的,可是不少”

    “适当时候,我会转达,只不过,眼下形势,是好事还是坏事,还要看主人的想法”香奴瞟了他一眼,接下了话茬,转而看了旁边一眼,“你们在韦汛府邸盯着,可有发现”

    “降龙供奉出来后,韦汛府上有人追踪,但他们能耐稀松,在鱼目混珠阶段,便跟丢了人,无功而返,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拨人,要高明许多,要不是殿后的兄弟出手袭击他们,将他们惊走,可能会一直跟到这里”有个黑衣人躬身作答。

    “唔……”香奴点点头,面容一肃,语声沉重,不无告诫,“我可以告诉你们,他们是控鹤府的人马,在梅花内卫手中,他们一路吃瘪,几乎从没赢过,险些被打散,可知梅花内卫的能耐……强中自有强中手,无字碑是主人手中的王牌,你们要时刻砥砺上进,取长补短,切不可骄傲自大,误了主人大事”

    “是”包括降龙罗汉在内,众人都收了轻视得意,抱拳应命。

    香奴摆摆手,让那几人下去,留下降龙罗汉一起商议。

    东宫小一辈的低烈度自相残杀,几乎都在眼皮子底下,并不足以惊动正经主子操心,交给了香奴全权处置。

    “张易之对李重福这个侄女婿还是挺好的,竟然动用控鹤府给他掠阵”降龙罗汉沉吟着道,“后续当如何行事直接给李重福通风报信,将名单上的差役送了给他”

    香奴斜昵他一眼,“你就不怕砸了你的牌子”

    降龙罗汉连连拱手求放过,“香奴娘子莫要取笑,这劳什子名声,真真上不得台面,不值当的珍惜”

    香奴摇摇头,“那倒不一定,你这名声,有益无害,还是留着比较好,保不齐主人另有他用……”

    “再说了,李重福、李重俊兄弟,头一次参与这种阴私行动,总不好让他们的体验太差,你明白了么”

    降龙罗汉眼睛闪了闪,无声点头,神情严肃起来,既要让李重福得逞,又要表现出他们尽心尽力,还得找个妥帖的契机才行。

    春官衙门,贡院。

    春闱五日,很快便过去。

    考生几家欢喜几家愁,各自离去,返回住处,总要昏天黑地睡上几日,才能缓过劲儿来。

    考官们移师宫中,在鸾台弘文馆阅判试卷,鸾台将派出四名给事中,在各房考官阅卷过程中,充当监督。

    喧嚷森严了五日的贡院,恢复了往常的静谧空旷,一片冷清。

    贡院主事的官员,身娇肉贵,跟着忙碌了五日,便累得了不得,自是要返回府邸好生休养,山中无老虎,差役们便放了羊,分了班次,轮流当值,有人在便好。

    脸上长了大黑痣的差役,主动要第一天当值。

    毕竟,贡院角落的茅房里,还藏着个瘟书生呢。

    趁着四下无人,三两下将他拎出来,赶了出去。

    “尊驾且慢,君子一诺千金,不知报酬何在”在贡院里享用了三天的伙食,竹竿书生的面色竟然有些红润了。

    “入你娘的,这是个什么时节,消息走露,你哪里还有命在赶紧给爷们儿走人,报酬改日我自会送到你家去”大黑痣翻脸不认人,拳打脚踢将竹竿书生赶走了。

    算起来,他算得是有办法的,这单营生,十一个书生,他分到三个算多的,还都做成了,三百贯钱,稳稳当当落袋,刨除上下打点的花费,能剩下半数有余,另外几波,便没有这么幸运,都只有个把个办成,怕要反倒折本。

    第二日,到了轮班时候,他却迟迟没有等到人来。

    后来有消息灵通的差役过来,说是出了怪事,他们同一班的差役,有四五个辞了差使回乡下去了,还有三个生了重病,起不来身,今天要当值的那个,居然溺死了,还是溺死在自家的水缸里。

    大黑痣听得脊背发凉,离了贡院,拔腿便奔回家中,打发了家中老小,让他们各自出城,到郊外汇合,他自己收拾了家中值钱的物事,打包了个大包袱,便要出门。

    “砰……”

    “啊呀……”

    迎面一脚踹在脸上,他凌空倒飞回小院儿中,院门紧紧关上,两个蒙面强人手执钢刀,步步紧逼。

    “咚咚咚”有人敲门。

    “尊驾,子曰,仁义礼智信,你既已下值,为何不来履行承诺,送了报酬来小生来取,已是有失君子风度,若仍旧闭门不纳,却是丧了人性也”

    听着之乎者也,是个书生的样子,那强人逼问,“你欠了钱”

    “是是是”大黑痣连连应声,生怕答得慢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速速去还了,莫要想着逃”强人竟然颇有侠义之心。

    大黑痣小鸡啄米点头,自包袱中取了一贯钱,打开了院门。

    “嗖……”

    “哐当”一声,一道人影撞入门来,喉咙处插着一支羽箭,鲜血汩汩,正是那书生,手中还攥着血红的一贯钱。

    两个强人快步冲出,哪里还有大黑痣的影子在

    两人对视一眼,徐徐吐出一口气。

    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书生,将那一贯钱捡起,阖上了他大张的双目。

    这一贯钱,染了血,可当百贯,有这笔钱,他的老母幼弟,当能有条活路。

    。




第774章 瓜熟蒂落(十一)
    “堂堂宰辅,告产假没出息”武后横眉立目,鸠占鹊巢坐在主位上,沉声呵斥。

    “臣无状,陛下恕罪”权策躬身请罪,有些不安。

    他的一封告假奏疏,本意只是打打马虎眼,避开洛阳留守的差事,以往他类似的偷懒举动,也并不少,却不料,这次竟然将武后自太初宫中引了出来,亲自到碧血坞来兴师问罪,出乎他的预料。

    “哼哼,好一个无状……说说吧,此时告假,打的,是什么主意”武后瞪他一眼,目光有些阴沉。

    权策已经平复了心绪,念头电转,渐渐明白武后反应如此之大的缘由。

    用个不恰当的词汇,大抵这就是做贼心虚。

    武后放任上官婉儿、武三思和东宫韦氏等人借没庐氏协尔的婚事攻讦权策,意图敲打他,让他受些挫折,权策不躲不避,主动放权,处处妥协退让,她不好逼迫太甚,开启盘外厮杀,给了权策反击机会,却不料,权策的反击犀利无比,一击致命,打得韦氏一命呜呼,武三思罢相。

    武后的目的,未竟全功,权策的权势有所削弱,但声望却是节节高升,首辅相位唾手可得,满朝文武公卿,有人咂舌,竟无人反对。

    在此关节上,通商府突然生出事端,敬晖、王禄等人纷纷遭到牵连,权策自己也引咎还任鸾台侍郎,巧妙地避开了首辅宰相之位。

    起初,武后并没有深想,事后却越发觉得蹊跷,如同义阳公主所说,权策定是察觉了自己的心思,才主动安排了通商府的事变,硬生生将局面变得合乎自己的心意。

    想通这一节,权策便从容了很多。

    武后此来,是来看他是不是心生怨望,灰心丧气的。

    “陛下,臣告假,是有缘由的,陛下移驾长安,洛阳势必要有重臣留守,臣想着,若是担了留守重任,怕就不能全心照料芙蕖待产,枉费了陛下一番眷顾美意,索性便告个假,待洛阳留守定下来之后,再回朝襄助”权策巧舌如簧,振振有词。

    武后看他眼神游离,一副没有底气的模样,虽不老实,却也生动活泛,心病便消去了,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轻哼了两声,“哼哼,说得倒是好听,不过是要偷懒罢了,朕说的可对”

    “呃……所有的话,由陛下口中说出,都是对的”权策气息一滞,用万金油的方式给自己解围,脸上有些尴尬。

    “哈哈哈”武后哈哈大笑,伸手玉手,捏住他的脸颊,微微用力拧了一记,“小东西,当宰相当久了,脸皮愈发厚实了”

    眸光渐渐转柔,脚步又向前一步,与他交颈而立,手上动作转为轻抚,轻声道,“你志虑忠纯,处处为朕,朕心中有数”

    权策眉头微动,低声以应,“臣不敢”

    两人沉默良久,气氛微微有变,才缓缓脱开接触。

    “不用你偷懒,这洛阳留守,也轮不到你,朕早有安排,待芙蕖生产了,你便到长安来伴驾”武后拂拂袍袖,脚步轻盈,转到一边,“领军卫的军号军旗,都是你褫夺的,总要你校阅了,再还回去,才叫有始有终”

    “臣谢陛下恩典”权策躬身谢恩。

    武后一席话,至少表明了三层意思,她此去长安,不是短期游玩,要常驻一段时日,她剥夺了权策的军权,但又将权策的心腹王之贲派去做夏官侍郎,让他继续校阅领军卫,补偿之意颇为明显,芙蕖产后便召他到长安伴驾,重回权力中心,显然表明宠信和重用不减。

    这校阅领军卫之事,一波三折,峰回路转,倒是颇为有趣。

    “权策,芙蕖在哪儿,朕去看看,可没有到了人家,不见见主人的道理”武后一身轻松,要去探望芙蕖。

    上官婉儿本要跟着过去,却被武后留下了,说是要在碧血坞料理政务,晚膳也在碧血坞用,让她去安排准备。

    武后牵着权策的手,沿着精巧小径前行,兴致颇佳,不时有笑声传出。

    她这一趟来,不只是亲眼看看权策是否有怨气,还为了平息朝中的物议,更是为了笼络权策的心,毕竟是她一手栽培的心腹重臣,人才难得,倚重之处还多着,自然不能蜻蜓点水,浅尝辄止,该做的姿态,要做得足足的。

    在芙蕖那里盘桓了片刻,见她受宠若惊,很是不安,武后便没有久留。

    回到前堂,上官婉儿已经准备停当,因大量奏疏出宫,殿中监李峤随同前来,没过多久,恒国公张易之也赶来伺候。

    只是不巧,他一来,便撞在了枪口上。

    “你来的正好”武后沉声道,将一封奏疏丢到他的面前。

    张易之看了看旁边的权策和上官婉儿,面皮抖了抖,将奏疏捡起,只看了一眼题封,心中便有了数。

    “给事中,臣张昌期弹劾原洛阳府尹韦汛春闱舞弊折”

    “陛下,臣不知此事详情,然而,据此奏疏而言……”张易之随意翻阅了下,恭声道,“有人证,有赃款,且有舞弊举子姓名,还有坊间书生丧命,显然,当属言之有物,并非空穴来风,臣以为,可令有司详查,以正视听”

    “不知详情,有司详查”武后重复了他所说的两个词汇,声音阴冷。

    前一个词,她半分都不相信,出面弹劾的是张家的张昌期,有这许多硬扎证据,必然下了不少阴私功夫,这份能耐,却不是张昌期能有的。

    至于后一个词,更是听得她鬼火乱冒,科举改制,是她的文治善政,才头一遭落地实施,又正逢她要移驾长安,此时闹出舞弊丑闻,岂不是给她脸上抹黑

    “陛下,臣愿请缨,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张易之浑然没有意识到武后的深层想法,又加了一把火,东宫正在孱弱,趁势打压,正当其时,要是将李重福送入东宫,则张家的富贵根基,便更稳了。

    “不必了,此事由张昌期揭发,你来查,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武后声调平平,淡然拒绝,转而道,“权策,此事交给你来处置……一应人证物证,也都转交给他,五郎,你听明白了么”

    张易之心中微跳,赶忙应命。

    上官婉儿本还有些忧心,视线游移,敏锐察觉了权策唇边一丝笑意,芳心驿动,暗啐一口,“坏人……”

    。



第775章 瓜熟蒂落(十二)
    武后驾临碧血坞一遭,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

    她用了晚膳,尚未起驾离去,消息已然传得沸沸扬扬。

    武后亲自榻前探视嵩阳郡夫人芙蕖,与权相爷共同理政问事,共用晚膳,交办春闱重案,件件桩桩,都为众人津津乐道。

    临行之际,武后赐下名贵滋补药品数十车,给芙蕖养身,赐下皇庄十顷,为其汤沐之资。

    在碧血坞门前,当众宣告,旬日后起驾,前往西都长安,驻跸骊山北麓华清宫,以文昌左相狄仁杰为洛阳留守,主持神都政务,嵩阳郡夫人产前,准权策无须点卯当值,可在府中处置公务,嵩阳郡夫人产后,着权策即行前往长安伴驾,校阅领军卫。

    荣宠一而再,再而三,恩宠唯恐不及,竟因权相爷一介妾室生产,而更易朝堂宰辅调度,可称空前绝后,令朝野文武公卿,各自目眩神迷,稳稳地将所谓武后凉薄,待臣下苛刻,权策心生怨尤,君臣离心之类的传言物议盖了下去。

    朝官还有所矜持,擅长袖里乾坤,有想法,大多也只敢闷在肚皮里,不敢宣之于口,士林文坛便没有这等顾虑,不期然开始了新一轮鼓吹,君臣相得,明君贤臣之类的诗文唱和,层出不穷,还有的攀扯到了权策与武后几乎略等于零的血缘关系,称皇家慈孝,为人伦楷模,可为天下法。

    太初宫,双曜城,东宫。

    有人不以为然。

    “皇家慈孝,人伦楷模……这些酸丁腐儒,到底是瞎了眼,还是瞎了心”安乐郡主李裹儿愤愤然,用力拍打桌案,上头的时令瓜果,滚落一地。

    这话,韦汛不敢接。

    他初闻士林这帮人的吹捧,也是大摇其头的,这两人,无论是武后,还是权策,旁的都还好,慈孝也能接受,至于这人伦楷模,实在不好说,一个服侍了太宗皇帝和高宗皇帝,一个姨甥逆伦,还逆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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