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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但既然这封信是写给方城县主的,自也脱不了干系,狄光远当街痛殴甘元柬,并派遣官差,围困了梁王府,禁止出入。

    眼看上峰即将倒台,他的副手鸿胪少卿表现可称精彩,立即便顺着大理寺的节奏,下令将国子监中的藩属国求学质子,包括赤德祖赞和大祚荣等人在内,全都撤回四方馆,严加拘管。

    同时,生怕甘元柬死得不透,组织鸿胪寺官吏佐属,大肆揭批甘元柬的罪行,有的没的罪证搜罗了一大堆,送到大理寺。

    武三思并不是好相与的,大理寺围了他的府邸,他亲自出面,跳脚大骂,当众指派手下管事快马去长安报信。

    大理寺的官差严令在身,自是不放人走,掣出横刀,两相对峙了起来。

    武三思出离愤怒,“混账东西,便是狄光远在此,也不敢对本王如此无礼”

    几个大踏步,走到带队的官差面前,一步一摇,迎着刀锋上前,逼得官差步步后退。

    眼看大理寺官差的阵线便要在武三思的淫威之下土崩瓦解,马蹄飒沓,大批骑士转瞬而至。

    “梁王兄,你是要当街与官差斗殴么”打头一人,赫然是身穿深紫色胡服劲装的太平公主,她把玩着手中的马鞭,居高临下,嘴角的讥诮之色甚是浓重。

    武三思停下了逼迫官差的动作,扯了扯嘴角,“太平殿下久违了,本王的府邸,无故遭奸猾之辈围堵,寻不到地方讨公道,便只能身体力行,让太平殿下见笑了”

    “笑你”太平公主扬了扬脸,翻着眼皮道,“本宫却是没有这份闲心,只是皇家体统终究是要的,你是皇家亲王,没有铁证如山,也不会有人敢这般为难于你,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哼哼,太平殿下的意思,本王便要任由这些下贱小卒欺凌不成还说不得理了”武三思冷哼连声,针锋相对。

    “梁王兄,他们只是封府,又没有怎么着你,用得着说到如此地步么”太平公主神情严厉了起来,“他日真相大白,母皇驾前,你有的是说话讲道理的机会,与执事差役纠缠闹腾,实在有份”

    “怎么着本王他们倒是敢”武三思挺直了腰背,神气活现。

    “就是,这些狗腿子渣滓,敢碰殿下一个指头,定让他们九族抵罪……呃……”武三思指派去长安的管事也跟着来劲,拽兮兮地吆喝,只不过,他没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太平公主不会对武三思做什么,不代表她会容忍一个下人对她狂吠。

    话音未落,便听嗖的一声,有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洞穿了他的咽喉,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噗通一声,瞪大了眼睛仰头倒地。

    鲜血四溅,武三思的脸上也溅了不少,热乎乎的,脸皮和眼皮,都抖了抖,但没有开口的意思。

    “梁王兄,有件事本宫还没告诉你,鸿胪寺卿甘元柬入大理寺狱不久,便在狱中自缢而死,想必是有心人杀人灭口,梁王兄以为呢”太平公主眼神如刀,扎在武三思身上生疼生疼。

    “呵,太平殿下怎么说,自然便怎么是”

    武三思渐渐察觉,自己低估了事态的严重性。

    说是杀人灭口他信,但绝不是他,事实上,这段时日,他忙着在东宫跑马圈地,赢取太孙李重俊的信任,无暇分心旁骛,甘元柬攻讦权策名声之事,他全程一丝一毫都没有参与,闹到现在,事态诡异发作,还牵连到他和女儿方城县主,他都尚未真正理清头绪,又怎么可能去杀什么人,灭什么口

    退一万步讲,即便他真的安排了杀人灭口,以狄光远的手段,更可能是选择布下口袋阵,抓个现行,敲定了他的罪过,而不可能让他轻易得逞。

    甘元柬在大理寺狱不隔夜便突兀而死,不明不白,只有一个解释,是死在狄光远手里的。

    处死甘元柬的目的,是为了给权策出一口恶气,是为了杀鸡给猴看,震慑朝堂杂音,还是为了敲山震虎,警告于他

    他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狄光远敢于用如此酷烈的手法操作,定然是有所仗恃,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不怕追查穷究。

    电光火石之间,武三思脑中闪过复杂的念头,心头将那无事生非的甘元柬骂翻了天,面色一片灰败,真真是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太平公主冷冽的声音传来,“梁王兄,且在府中待上几日,可行否”

    “呵呵,太平殿下吩咐,本王从命便是”武三思身段迅速放柔,思忖了一瞬,拿定了主意,“本王有一封信,要递给长安权相爷,不知太平殿下可方便转呈”

    “哈哈哈”太平公主莫名地大笑了起来,随即挥鞭策马,扬长而去。

    武三思莫名其妙,只当是她不肯帮忙,闷哼一声,返回府中。

    太平公主的笑,只有她自己知道。

    武三思请她转呈书信,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与权策勾兑,寻求脱身。

    在她来压制武三思之前,曾与权策有过联络,按照他一贯的作风,一切的冲突和罪恶,最终都是以政治解决,特意问他要武三思付出什么代价。

    权策的回答令她意外。

    “武三思有什么罪过,就承担什么惩罚”

    太平公主又问,武三思是什么罪过呢。

    权策回复,“管不好自己的狗,就是他的罪”

    以往,有罪之人可以利益交换而免责,现在,却是无罪之人可以莫须有攀扯而得咎。

    “我的小夫君,开始露出獠牙了呢”

    太平公主想着这些阴暗之事,却是满心甜蜜,连日头都灿烂了许多。

    。




第八百二十三章 手可摘星辰(二十一)
    太初宫,政事堂。

    狄仁杰和狄光远父子相对。

    “你实话告诉我,甘元柬是怎么死的”狄仁杰面沉似水,鹰隼一样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长子,狄光远现在身上的气息,让他觉得熟悉,又有些惶恐。

    “您现在是以父亲的身份,还是以宰相的身份问话”狄光远笑了,笑得有些怪异,还歪了歪头,显得格外笃定,甚至有几分桀骜。

    狄仁杰定定地看了他许久,闭上眼睛,仰面轻声道,“不管我的官位是什么,我都是你的父亲”

    “父亲,甘元柬是我亲手缢死的”狄光远说得轻飘飘的。

    狄仁杰双手无意识地抖了抖,面上勉力维持着平静,希冀地问道,“他暴力抗法,还是意图越狱”

    狄光远摇摇头,“都没有”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那是罪证确凿,人神共愤”

    “他的罪证,可有可无,现在关键的视线,都盯在武三思那边,他死了,只不过会增添一些谈资和疑云罢了,无足轻重”狄光远说得坦荡,“重要的是,他必须死”

    狄仁杰深深看着他,嘴角微微抽搐,“他为何必须死”

    “相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堂文武林林总总,所需不过敬畏二字,相爷名望盛于内外,敬之一字,无须操心,欲令朝臣生畏,则威严至重”狄光远声音不高,如同私下呓语,但眼睛亮闪闪的,“甘元柬不识时务,宵小跳踉,兴风作浪,恶意中伤,正合拿来祭旗,他若不死,则无以树典型,无以儆效尤”

    狄仁杰呆愣住了,“你亲手杀他,只是因为,因为权策需要他死”

    狄光远迎着他黯淡的目光,露出个明朗的笑容,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

    “砰……”

    狄仁杰重重拍了一下桌案,震得上头的文牍都跳了几跳,“你如此作为,就不觉得熟悉这是周兴、来俊臣之流的行事方法,你,莫不是要做个酷吏不成”

    狄光远并未受到惊吓,反倒意外地看了老父亲一眼,淡然道,“酷吏总要有人做的,为了相爷大业,些许名声,不值一提”

    狄仁杰心头一阵绞痛,眼角酸酸热热,“那你,可知道酷吏的下场么殷鉴不远呐……”

    狄光远的笑容更灿烂了,摇了摇头,“父亲,你多虑了……以相爷的行事风格,我以辣手料理了这桩差事,要不了多久,便会调离法司,我在大理寺卿的位子上也待得够久了”

    狄仁杰愣了愣,满腔的痛心疾首顿时梗住,随口问了句,“会将你调到哪里”

    “哈哈哈,这却不是我该操心的,该相爷抠头皮”狄光远洒脱回应,一脸的漫不经心,“地方也好,军伍也罢,或者让我赋闲一段也行”

    狄仁杰抬起手臂,搓了搓额头,感觉一身无力,儿大不由爷,又将话头扯了回来,“甘元柬已死,梁王府也封了,下一步,你将如何行动”

    “我已行文长安司马王之咸,令他擒拿成王李千里,解送到神都来”狄光远行动章法严密,显然从一开始就是奔着甘元柬和李千里这两个闹事魁首去的。

    “成王”狄仁杰眉头大皱,“毕竟是亲王之尊,你可有罪证”

    狄光远笑吟吟的,轻轻触了触鼻梁,“有,鸿胪寺少卿潘介,早就对甘元柬觊觎已久,极擅临摹甘元柬的笔迹,写了封函件,是以甘元柬的口吻写给李千里的,赞扬了他在长安的呼应,表示事先约定的南衙官缺,会尽快运作给他”

    “南衙”狄仁杰敏锐注意到这个词,甘元柬等人私底下散播的消息中,就有权策图谋扩大南衙嫡系的势力,可谓针对性极强了,他是理刑高手,对这种栽赃嫁祸,听得很是痛苦,“就只凭一封信”

    “当然不是”狄光远犹豫了下,摇摇头,“还是不说了,徒增烦恼……终归人证物证都会有的,李千里一定会到狱中走一遭,或许死不了,但我会扒下他一层皮,让他晓得什么叫官法如炉”

    狄仁杰已然麻木,他已然分不清自己的长子是出息了,能独当一面,杀伐果断,还是走上了邪路,“你下去吧……等等,潘介此人,为图官位,不择手段,不忠不义,当入不得权相爷法眼,你用了他的伪证,可要妥善料理,免得遗留祸端”

    狄光远已经起身了,停下脚步听完,又是笑了,“父亲,水至清则无鱼,权相爷爱惜羽毛,自然要纤尘不染,我等在外围,做脏活的,自然要兼收并蓄,和光同尘,光谱太白净,并非兴旺之兆,对相爷不利”

    “孩儿告退”

    狄光远说完之后,许久没有得到父亲的回应,见他思绪沉沉,似在发呆,便不再打扰,告退出去。

    许久,狄仁杰才回过神来。

    他想到了自己手头在处置的差事,安乐公主李裹儿遇刺一案,李裹儿施压,要大肆牵连将作监和冬官衙门营缮司,他行文长安请示权策,却未曾得到回复,举棋不定至今。

    眼下,却是豁然开朗,一切从权相爷的利益出发,处置这许多人,没有任何好处,要么回绝,要么拖延,回绝了影响自己手下人的凝聚力,间接不利于权相爷,自然只有拖延一条路。

    “呵呵,竟然有这么一天”狄仁杰摇头叹息。

    在宦海沉浮了大半辈子,自负聪明绝顶,他仿佛才弄懂所谓的派系,所谓的政治,而点化他的,竟然是他的儿子。

    怀仁坊,安乐公主府。

    影奴将长安的事端禀报给李裹儿。

    “……因甘元柬书信牵连到成王李千里,长安司马王之咸率官差突袭成王李千里府上,他家有三个管事出首揭发他,在庭院中,起获了大批违禁之物……”

    “同日,成王李千里的姻亲,南衙的一名将领突然失踪……罪证确凿,王之咸请旨获准,将李千里拘捕,解送神都受审”

    李裹儿上身精赤着,深红的伤痕仍是刺眼,听了甘元柬和李千里相继遭遇不测,心头有些烦躁,毕竟,她在做的,与他们两人相同,都是算计权策。

    “狄仁杰那老倌儿,还没有动静”

    影奴咬咬下唇,摇了摇头。

    “你,快些派个得力人手,去通告相王,让他给狄仁杰施压,此事不宜久拖”

    “是,殿下”影奴快步退了出去。

    出门后,便招了招手,唤来个小厮,“你,速速去将赵大供奉请来,就说我有要事商议”

    。



第八百二十四章 手可摘星辰(二十二)
    夜色,黢黑如墨。

    神都华宅大厦鳞次栉比,高墙巷道密布,打更守夜的梆子声,不时传来,巡夜宿卫的官差府兵,左一道右一道。

    瞧着固若金汤,防卫严密,却是艺高胆大之人的最爱,纵横来去其中,惊险刺激,快感妙不可言。

    安乐公主府赵大供奉,便是其中佼佼者。

    他受命前往相王府密商,自要隐匿行迹,他穿着劲装,一身黑色,通体上下,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眼睛四周的皮肤皱巴巴的,眼角下垂得厉害,显然,年纪已经不小。

    他身量高大,动作矫捷,飞檐走壁的时候,都是蜷缩着身子,四肢并用,如同一只狸猫,在夜色中旋转跳跃。

    一路上他谨慎避过六处坊市钟鼓楼的灯光,绕过三十多队巡夜官差,眼看前方,神都苑遥遥在望。

    神都苑乃是皇家禁苑,有蓝缨军戍卫,防卫非等闲坊市可比。

    赵大供奉却大大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避开正门,一路爬行,绕到竹丛掩映的一处墙根下,小心翼翼地将一堆枯枝落叶移开。

    没有意外地,有一个黑漆漆的孔洞,呈现出向下凹陷的形状,在墙壁上只有一个不大的拱形窟窿,并不能容人穿行,而在墙根下,还有一个更大的坑,自坑中匍匐,倒弓着身子,便可爬到对面。

    这个设计,虽然对要通行的人不甚便利,但胜在隐蔽,不易被人察觉。

    “直娘贼”

    赵大供奉毕竟是有些身份的,不管是江湖上的草莽地位,还是安乐公主府的大供奉差事,都是大摇大摆,受人礼敬的,眼下却要钻狗洞,有些接受不能,忍不住唾骂一句。

    骂完之后,有身份的大供奉还是扑下身子,从头部开始,先钻进坑里,过了墙壁,再折转向上,先将头钻了出去,看到了神都苑的宫殿庙宇恢弘的剪影。

    “呸呸,呼……”赵大供奉口鼻都是泥沙,连吐几口口水,长出一口气,双肩用力,交替向前拱,慢慢向外爬。

    赵大供奉正在吭哧吭哧爬得起劲儿,一抹黑影在他脸上滑过。

    他惊惶抬头,却见两个壮硕的人影,站在他跟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虽然对方也蒙着面,但赵大供奉能品咂出他们的戏谑和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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