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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权策听他骂的极为痛快,朝臣群情激奋,武承嗣明知事不可为,却死咬着不肯松口,脸上带着冷笑,却是盯着主持议政的岑长倩,定要让他裁断此事。

    权策恍然,武承嗣此举,固然有讨好他姑母的用心,受挫不能得逞,并不打紧,这一颗包藏祸心的毒丸,已然送到岑长倩面前,却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岑长倩夷然不惧,声音朗朗,“纳言若曾读书,当只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孔圣追封,兹事体大,成则尽收天下士人之心,败则尽得天下士人之咎,纳言欲得心,或是得咎”

    大殿里静寂无声,权策却隐然听到无数喝彩击掌之声,岑长倩一语双关,直抵人心,格局浩大,不可匹敌,又无丝毫烟火气,真




第105章 世上千年(上)
    嵩山,深山别院里,几只小巧的拂林犬在花园中嬉闹蹦跳,都是纯色,有黑的,有白的,快速穿梭,留下一道道或黑或白的残影,不时呜汪叫唤,弄出些动静来,奶声奶气,都还只是幼犬,颇是可爱。

    一个红衣女郎沿着花园小径款款行来,任拂林犬在她脚边绕着圈奔跑撒娇,却不似以往将它们抱到怀中宠爱,自顾自走着,恍若未闻。

    她是芮莱,从身边伺候的下人那里,隐约听说了权策锒铛入狱的消息,但消息不确切,也不知道前因后果所以然,令她百般悬心,彷徨不定,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一颗心空荡荡的,没个安排处,日升月落数着日子,总算挨到了今天,权立该来她这里听差了。

    心思细转,却是脸皮臊得通红,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的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过问太平公主府的消息了呢

    “呸呸”芮莱暗自啐了几口,定不是如此,假假的,权策对她也有救命之恩,她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抹平了心中复杂的想法,脸上闪过一丝凝重,抬头看了看日头,迈步去了前院,总要弄清楚确切消息,犯了什么罪,能不能找到法子破解,他年岁虽小,却是家中顶梁柱,若是在狱中待久了,家里怕也是不稳当。

    权立精准地踩着时间点来到别院,他每次来,都会给芮莱带些稀罕东西,那几只西域来的拂林犬,就是他带来的,这次,他也没有空手,给她带来一匹枣红色的小马,体型矮小,四蹄厚重,爬坡上山,如履平地,“此马名为果下马,来自新罗,最是温顺耐劳,可供娘子使唤”

    权立温声介绍,一如平常,但他的脸色骗不了人,脸颊黑瘦了一大圈,他行走商场,应酬多多,本来有几分福相,如今,尖下巴却是都出来了。

    “这等时候,你还惦记着给我送玩物,我倒是该好生谢谢你”芮莱声音中情绪复杂。

    “娘子无须谢小的,都是大郎吩咐的事情,小的该当尽心尽力”权立平和以对,听着声音,并无波动。

    芮莱却是糊涂了,懒得打机锋,脱口问道,“大郎入狱,是因何故审判定刑,可有说法家中百业,有无差池”

    权立默然,他奉命照料芮莱,给她单支起一摊子商事,却并不涉及其他,他不晓得详情,只知道此女来历曲折,全赖大郎心地仁善活命,但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恩将仇报之人。

    芮莱轻轻一笑,“你是个忠心的,我却也不是坏人,这样吧,大郎身边的贴身护卫,唤作绝地的,你去请他来,我有话说”

    权立踟蹰片刻,“娘子吩咐,小的本该照办,只是要晚些时日,绝地不慎冲撞贵人,遭了杖责,卧榻休养”

    “冲撞了谁”芮莱敏感地觉得不对,立刻追问。

    权立迟疑了下,答道,“纳言府上三郎君,武延秀”

    “哼”芮莱冷哼一声,径直发号施令,“除了绝地,大郎身边,谁人管事,速速与我叫来”

    同在嵩山,寄居嵩山书院的权毅收到书信,也得了权策入狱的消息。

    他的神情很复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摇着头,嘴皮子抖了抖,喃喃自语,“这世道,到底是,容不得人……”

    脸上掠过一丝亢奋,疾步走到案前,运笔如飞,写了封信,安排权福送到山上一个樵夫家里。

    当天晚上,樵夫的尸首便在山脚下被发现,虽未曾殃及家人,然而他丢下的老父老母,病妻幼女,苦哈哈地守着间茅草房,无依无靠,却是不晓得前路在何方。

    权毅听闻消息,亲自前往吊唁,恻隐之心大动,慷慨赠予他们一家钱帛百贯,吩咐嵩阳县令好生调查,莫要让凶手逍遥法外,唏嘘良久才离去,当夜,权毅疯了一般,足足折腾了新欢大半个晚上,以至于翌日清早不能起身,请来医生诊治,说是体虚外感风邪,交代须蛰居静摄,不可出门见风。

    丽景门,权策的监牢在地下三层,最是难捱的地方,脚下有黄黄的泥汤水,四周墙壁湿气深



第106章 世上千年(下)
    侯思止说得没错,权策狱中才半月,世上已千年。

    翻江倒海的主角,却是权策一手调教出来的侍御史傅游艺,此人虽然对权策在朝会上突然弹劾自己惊诧莫名,心怀怨怼,但却将他教的东西,牢牢记下了,“以天后之心为心,以天后之念为念,剑走偏锋,独树一帜,言天后不便之言,行天后不便之行”,只觉是升官宝典,朝堂至理。

    傅游艺在此基础上,更上层楼,悟出了一个快字,一旦捕捉到了信息,便迅速行动,无须瞻前顾后,即便事有不谐,终是损小节,而无大错,天后圣明烛照,定能察知一片忠敬孝顺之心。

    于是,孔圣册封之后,傅游艺一纸奏疏上呈,弹劾宰相范赐履,罗列大罪小罪凡三十余条,最要命的一条未曾列举出来,只在奏疏末尾淡淡提了一笔,“其人大奸似忠,忘恩背德,屡以国臣之身,行国贼之事,罪不容诛”

    鸾台几位宰相,以岑长倩为首,他的处置意味深长,将此奏疏搁置,转而梳理起章程来,以政事堂诸事繁杂,舍人官位过低为由,令鸾台不曾位列相位的主官参与枢机,协理要务,每日奏疏阅判,分卷而行,各行其是,直达御前,无须集议。

    纳言武承嗣由此无宰相之名,而有宰相之实,首次坐堂阅判奏疏,心情大好,翻开第一份奏疏,脸色一沉,如同吃了苍蝇,这是傅游艺的弹劾奏疏,岑长倩老匹夫分明将他当枪使。

    然而,这杆枪,他还不能不做,脸上病态的潮红一闪一闪的,气怒攻心,他入朝已久,越是居显位,得失心越重,身体大不如前。

    强撑着沉重的胳膊,勉力提起狼毫,“范赐履阴行险奸,作恶多端,无忠义心,臣附议”

    朝会上,武后垂问群臣,可有异议。

    无人。

    范赐履被赐死于家中。

    就在这场朝会上,有人为权策求情,仅有几面之缘的洛阳令魏元忠,老当益壮,“久拘权策,招致士林物议沸腾,谣言纷扰,对殿试大事颇为不利,请以行事不谨论罪,从轻发落,以观后效”

    武后冷笑,“权策之罪,与制科无碍,士林胆敢摇唇鼓舌,妄议朝政者,自有严刑峻法为彼等而设”

    魏元忠讷讷而退,同样有意为权策求情的春官侍郎武攸绪,见状改了主意,出列请求调职,“侄臣无经事之能,不通庶务,履职全赖下属,着实尸位素餐,请辞春官侍郎,愿为将作,为天后效力”

    武后允准,贬官为将作丞,加朝议大夫,赐紫金鱼袋。

    御座边,横坐的侍御史傅游艺,露出莫名地笑意。

    次日,傅游艺连上两本奏疏,一本弹劾魏元忠枉法徇私,交接罪臣,挟持众意,逼迫朝廷,居心不轨,另一本弹劾的,却是闫百里,称他捕风捉影,诬陷朝臣,败坏制科,侵扰国政。

    两本奏疏上达鸾台,仍是分派到武承嗣这边,武承嗣拈断数茎胡须,思量良久,却仍是摸不清其人路数,更不晓得这两个敏感人物当如何区处,看了眼高台之上,岑长倩的签押房,苦笑两声,只阅不判,空白题本转呈殿内省,恭请天后宸衷独断,以前他很是瞧不起苏味道,位居宰辅,大权在握,却模棱两可,阅判奏疏,甚少着墨,基本都是空白转呈,而今事到临头,才晓得这当中掣肘无奈之处,实在太多。

    事不过夜,当晚即传出制令,魏元忠贬官江南,任赣州刺史,闫百里罢官流放,至三千里外安西都护府为西州法曹参军。

    这个处置出来,武承嗣心中大叫好险,要是他没有耐住性子,批阅的应当是将魏元忠下狱,将闫百里周全下来的。

    武承嗣仰头望天,春雷阵阵,老天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转瞬间从春光明媚,变成了阴沉沉。

     



第107章 祸起谋身
    丽景门,侯思止不在的时候,便由门中主簿负责向权策通传外间消息,主簿并无侯思止那么精细的心思,管不得哪些消息与权策攸关厉害,只管将朝中官报动静,一股脑儿念了来。

    权策盘膝坐在松软的锦绣床榻上,身上衣衫甚是华丽,双目微阖,脸色无喜无悲,远远看去,恍然是个得道神仙,在烟霞缭绕中,聆听祷告一般。

    主簿念着念着,自己也是迷糊,声调渐渐放轻,念诵得越发认真,间或看到权策皱眉头,心神还会紧张好一阵子。

    “范赐履赐死于家中”

    “魏元忠贬官出京”

    “闫百里流放三千里”

    ……

    权策眉头动了动,出声截住“等等,闫百里因何流放”

    主簿愣了愣,鬼使神差地做了解释,“因侍御史傅游艺弹劾,诬告罪成,兼有扰乱制科之事,故而朝议流放”

    权策听到了,如同没有听到一样,面如清水,波澜不兴。

    主簿已然回过神来,颇是不忿地轻哼了一声,“天后御洛城殿策试三千贡生,擢定州士子崔湜为今科魁首,制令会试之后殿试,着为永例”

    权策长长叹息,口中笃定,“想来,受我牵连的四十五名贡生,当尽数黜落了才对”

    “哼,休要当自己能掐会算,也莫要自视甚高”主簿可算是找到茬子扳回一局,阴阳怪气地反驳,“四十五名贡生,除葛绘殿试弃考之外,其余诸人尽在二甲,得了进士出身”

    权策却并不动肝火,挑了挑嘴角,又沉寂下去。

    主簿虽是个文官,但却久在丽景门虎狼之地厮混,脾气端的不好,尤其见不得阶下囚在眼皮底下张狂,愤愤然起身,一扬手,将手头一摞纸张零碎儿抛撒得满天都是,扔下一句“自个儿看”,便拂袖而去。

    权策站了起来,呆呆看着牢门,没有俯身去捡地面上的纸张,愣了会儿,仰起头,脸颊缓缓扯开,“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笑出了眼泪花儿,笑得险些背过气去。

    噔噔噔,脚步声渐行渐近,到了近前,显然是听到了他的笑声,脚步声愈发急促,一角白衣先飘进来,正是侯思止,“贤弟,这是怎的了”

    权策抱着肚子蹲伏在地上,笑声只剩尾音,一顿一顿的,笑得很是艰辛。

    侯思止大怒,一脚踹翻身后随员,“混账行子,尔等都做了什么,取我鞭子来”

    “别,侯兄,无事”权策费力地止了笑声,扶着腰杆起身,“与他们无干,是我想到些好笑之人,好笑之事,一时忍耐不住”

    侯思止闻言,大是不解,摆手挥退下属,撩衣落座,“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还能有什么人什么事,让你笑成这样”

    权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侯兄,你看此人好笑否”

    “休要说笑”侯思止牙根有些痒痒的,这人受到打击的时候,直眉楞眼,不搭理人,让人担足了心思,眼下稍好了些,得意便猖狂,“我却有一桩闲事,说与你听”

    却不是一般的闲事,北市有处私宅走水,本只是寻常事,却未料,里头的尸首尽是青壮,多达四十余人,更有两人死里逃生,却不知为何,这两人拖着烧焦的半拉身体,自行前往洛阳府衙自首,交代了自家出身来历,指认了行凶歹人。

    洛阳令魏元忠已然离任,暂代职务的是洛阳丞,话听到一半,已然吓得魂飞魄散,他甚至不敢听完两人的话,安排人严加看管,另一边上了奏疏,请大理寺、御史台还有秋官衙门会审。

    侯思止对洛阳丞颇为同情,“说起来,倒也不怪此人胆小如鼠,你却不知,那两人招认,他们的主家是武延秀,行凶的,却是武懿宗府上外管事”

    “想来法司也不会轻易接手此事”权策轻声道,一举招惹两个武家实权派,谁也没有如此魄力。

    “你却莫要着急,此事还有下文”侯思止故意吊他胃口,“武懿宗的外管事,在打忘情谷和伊水画舫的主意……”刻意顿了顿,却只见到权策表情淡淡,并不如何急切,他却是忘了,要是真有什么不妥,他自己要么对权策隐瞒,要么早对权策说出,商量对策,似眼前这般拿来打哑谜的,又能是怎生大事

    侯思止颇为无趣



第108章 无字碑歌(上)
    北市是东都洛阳最大的商圈,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与长安各式各样的西域胡商不同,这里的商人相对单一,以粟特商人为主,走水的那处外宅,在寸土寸金的北市,算是大的,四周住的都是高鼻深目白皮肤的粟特人。

    狄仁杰堂堂大理寺卿,当朝廷尉,却是实干派,不讲究排场,安步当车,亲自前来勘察现场,大理寺大批官员仵作捕快随行,秋官衙门来了个检校侍郎,御史台来俊臣固然跋扈,还是派了几个监察御史充场面,反倒是洛阳府衙的上下官员不当人子,愣是没有一个有官身的出面,派了个捕头,领着满衙门的捕快衙役随行,满街满巷,大概是想要用数量代替质量。

    到了地头,狄仁杰摆摆手,将人手散开,令他们各自寻找异常线索,自己也蹲在地上翻检了几根残垣,几块瓦当,被火烧得漆黑,又查看了尸首形态布局,只见门户无破坏之状,不少尸首死在卧榻之上,排列齐整。

    “走水是在何时”仵作现场验尸,血腥气令人作呕,狄仁杰丝毫不避,捕快们带来的十几个粟特商人被冷落了良久,很是惴惴不安,他未曾转身,背对着他们,出言讯问。

    有个上了年纪的粟特商人,伸手捋了捋垂到腮边的卷发,“大约是在丑时,我起夜如厕,顺路去家里看看银库,见到这里起了火光”

    “火势如何”

    “火光一闪,立刻就冲天,火苗比房梁都高”

    “尔等可曾听到动静”狄仁杰霍然转身,转而问其他人。

    却不料,他们动作一致的望向那粟特老者,并不轻易开口,老者仍旧代言回答,“听到几声惨叫,还有兵器打斗的声音”

    “惨叫发生在火起之前,还是火起之后,打斗在宅子内还是宅子外”狄仁杰犀利追问。

    “小的年老眼花,未曾觑得真切”粟特老者摇头,其他粟特商人也都跟着表示不清楚。

    狄仁杰眉头大皱,走近了他们,厉声道,“既有火光,又有惨叫,官府却未曾收到报案,你们在做什么”

    粟特老者回答得甚是从容,“大官人恕罪,我等外乡人胆怯,不敢多言多行,事发之后,召集同族人,合力保护家宅家产,不受火灾殃及”

    狄仁杰神情复杂,扫视他们一眼,“尔等受朝廷庇护,百姓包容,在大唐兴业,应当有所担当,有所回报才是,如此只顾自家,坐视旁人受难,殊无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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