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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一众粟特商人纷纷表态,愿意捐献钱帛,协助官府安抚死难者家眷,七嘴八舌,很快就凑起了五万贯钱,四百匹绢,奉上之后,便似万事已了,并不受教,想来错开今日,再遇到凶险,他们仍是抱成一团,只顾自家族人,不管其他。

    狄仁杰眼底涌起怒意,很快又消散,化外之人,与他们计较,没得损了天朝威仪体统,摆摆手,令他们退去。

    狄仁杰在这片废墟上四处查看了半个多时辰,仵作前来回话,验明死者确系青壮,尸骨上有不明剧毒,狄仁杰听了,并不意外,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泥污,前去查看验毒情形。

    “哒哒哒”一骑快马奔来,马上骑士滚鞍下马,疾步冲来,躬身禀奏,“狄廷尉,寺中有奸人作乱,谋害两名自首伤者,伤者身受重伤,眼看不治了,刺客负伤遁逃,属下等已经安排了全城大索”

    狄仁杰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走吧,随本官去伊水看看”

    伊水在洛阳城南边,路途甚是遥远,狄仁杰上了马车,在轻微的颠簸中闭目思索,那两名伤者他早已调换,即便是死了,也不过是假他人之手,处死两个朝廷死囚,无关痛痒,他甚至对刺客的来历没有多大兴趣,他接手此案,将伤者安顿在大理寺,重重护卫,明知不可能得手,却仍是有人来杀他们灭口,本身就是疑点。

    刺客不一定是来杀人的。

    到了伊水,画舫就停靠在岸边,昔日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短短几日,已经残破不堪,蛛网飞




第109章 无字碑歌(下)
    狄仁杰动摇了。

    他本不相信有人会平白无故送死,在他眼里,此时来杀人灭口的,不过是想要搅混水,惑乱他的视听,只须以不变应万变,探查证据,深挖根底,任贼子精奸似鬼,也休想逃出生天。

    但眼前三个杀手,被捕获之后,扛过了严刑拷打,硬是不开口,一个字儿不说。

    狄仁杰没有洁癖,只要目的是光明的,不介意用些黑暗的手段,亲自上阵,从口音入手,七拐八绕,用这几人的家小亲眷威逼,岂料,这几人性情刚烈,冷笑一声,齐齐在他眼皮底下,嚼舌自尽,临死喷出的血水,喷得他满头满脸。

    狄仁杰接过下属递来的棉帕,缓缓擦去脸上的血迹,吩咐道,“将他们厚葬”

    这个可敬的死法,让他相信了他们杀人灭口的诚意。

    “廷尉,三番五次有奸贼破坏证据,又杀人又烧船,是否能说明,那两个火灾中逃出来的伤者,所言都是真的”身边的寺正眼神闪烁,小心翼翼地问道。

    “非也”狄仁杰摇头,背着手走出刑房,直言无忌,“武延秀和武懿宗,固然恨这两人不死,设局陷害他们的,却更盼着这两人死,也好死无对证,将这盘脏水泼得瓷实”

    “如此,我等只须守株待兔”寺正似是松了口气。

    “哼哼,没那么简单”狄仁杰含笑摇头,“左右,即日起,大理寺兵分三路,一路监视武延秀和武懿宗及其府邸,一路保护这两名伤者,另一路,随本官探查这些杀手的来历”

    “廷尉,怕不妥当吧”寺正有些犹豫,“武延秀尚未婚配,他的府邸,就是武纳言的府邸,这个……”

    “呵呵呵,贵官想得周到”狄仁杰悠然而笑,笑容收起之时,横眉怒目,“本官口衔天宪,手持钧令,无人不可查,贵官若是不敢,就请避位让贤”

    “属下不敢,谨遵命”寺正心肝儿一阵晃悠,赶忙俯首领命。

    大理寺精锐尽出,跟在狄仁杰身边的,只剩下一个壮年的佝偻吏目,十几个缁衣差人,“廷尉,这几人已死,可是需要仵作”

    “罢了,让他们地下安息去吧,不必折腾他们,雁过留影,是人皆有来处”狄仁杰高深莫测地摆摆手,带着一行人晃晃悠悠,先去三个杀手落网的西郊野地里转了一圈儿,找了个参与追捕的差役问话,一边听着,一边信手取了一截枯枝,在地上画出了杀手自大理寺出来,辗转来到此地的逃窜路线,却是诡异,先朝东边跑,未过洛河东线,又大转弯,疯狂往西边逃窜。

    “这三个小贼,端的混账,拿咱们大理寺的二郎当猴子遛着玩儿”吏目吐了口口水,愤愤然。

    “哼哼哼”狄仁杰笑了两声,“你在逃命的时候,可还有遛猴子的心思”

    吏目琢磨了下,“廷尉的意思是”

    狄仁杰却不再回答,用树枝在地上划拉,将洛河东线的几个坊市圈了起来,上林坊赫然在列。

    “走吧,故地重游,再去伊水画舫看看”狄仁杰带着轻松的笑意,到了地方,却一改作风,不再独自埋头研究,而是将身边官差悉数散了出去,要做的事情,也无厘头的很,“尔等查探一番,昨日谁家丢了菜蔬篮子,若有人能说出子丑寅卯证明,本官愿照价赔偿,仅此一日,逾期不候”

    消息散出去,半天一无所得,毕竟伊水风景绝佳,附近的坊市,乃是高尚社区深宅大院,来往尽是富商大贾朝中权贵,并非靠小摊小贩谋生所能负担的。

    狄仁杰也不着急,就在伊水河边安营扎寨,就着一小碟咸黄豆,细细品着一壶剑南烧春酒,这东西产自剑南道的一个小地方,为京中某家权贵发掘,带到京中,在外地可受用不到,只是在东都和长安才有,数量不多,价格腾贵,狄仁杰欲求不多,自奉俭省,只是好这一口儿烈酒,无论如何抛弃不得,大肚腩眼看着越发大了,却并不当回事儿。

    “大官人,俺家里丢了菜篮子……”等到日头过午,总算有人上门了,却是洛阳南郊的农人。

    狄仁杰笑脸相迎,好言好语,只听了几句,就晓得非是正主,却仍旧给了五贯钱帛。

    那吏目也有些眼力见儿,知道这农人与那日而死的菜农没有干系,对狄仁杰的作法颇为不解,“廷尉,寺中钱帛不算宽裕,专用于办案,如此靡费,怕是不妥当吧”

    “取之于民,用



第110章 几家欢喜(上)
    天授元年三月初,东都洛阳一连串迷雾重重,牵连甚广的案件,总算尘埃落定。

    丽景门于上林坊捕获越王李贞的贴身护卫,随身信件查知,案件牵连淮阳公李勋等十二家李氏宗亲,丽景门快马官差四出洛阳,大索天下。

    前段时间夹着尾巴的武延秀和武懿宗,顺势叫起了撞天屈,添油加醋攀扯瓜蔓,腥风血雨遍布洛阳,不过几天功夫,李氏皇族玉牒又少了几页,好在高祖李渊和太宗李世民都是龙马精神,子孙繁茂,经得住风雨摧残,要不然,杀到现在,老李家怕早已绝户。

    这次事件还有余波,新任大理寺卿狄仁杰,窝着一肚子火,上了奏疏,严词弹劾丽景门侯思止,扰乱司法,侵占法权,肆意妄为。

    武后下制令,申饬侯思止,又赐下钱帛宅邸,以作新婚贺仪,一里一外,立场昭然。

    一个月了,权策总算从地下三层的监牢里出来,苍白着一张脸,仰头望着天上的太阳,阳光尽自刺眼,也是如此可亲可爱。

    太初宫,仙居殿,武后穿着金色凤袍,上襦单薄透明,胸前深红色的诃子高高隆起,两团粉腻之间,诱人的沟壑深不见底,在大殿中踱着步,手里拿着一幅画打量,看看画,再看看自己身上,间或伸手比量两下,脸色甚是不豫,上官婉儿陪侍在侧,神情悲喜交杂。

    “罪臣权策,拜见天后”权策俯伏下跪,身上没有官袍,还是在坐牢期间,丽景门提供的锦衣华服,与他往常穿衣风格大为迥异,颜色鲜亮,刺绣纹理遍布,浮夸得紧。

    “起来,这幅画,你可还记得”武后的声音和缓平稳,不像是在召见罪臣,也未曾提及罪名罪过,拉家常一般询问。

    权策恍惚了一瞬,微微抬头,只看到下面一角,就认出那副盛世丰臀,是他画的那副脖子以上是武后,脖子以下是冰冰的全身素描,心中微微惊愕,当初这幅画失踪,让他很是担心了一段时间,却未想到,到了武后手里,“罪臣记得,罪臣并无亵渎之意……”

    “休要多说,如此身段,你可曾当真见过”武后不耐,一口道破。

    权策噎了口气,果断昧良心说话,“罪臣未曾见过,只是胡乱臆想,信手涂抹而已”

    “哼”武后冷哼一声,将那幅画撇到一边,施施然坐到坐榻上,瞟了他一眼,“你这幅模样,太平看了,怕是会欢喜,也不枉她对你一番拉扯……倒是不笨,若是再晚上一时三刻开窍,朕就懒得再给你留体面了”

    “罪臣叩谢天后天恩”权策叩了个头。

    武后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离开坐榻,走到他面前,“朕有两个去处给你,去麟台修书,还是去北衙领兵,选”

    “罪臣愿修书”权策嗝都不打一个,立马就选了肃静一点儿的,他需要沉寂一阵子,总在众朝臣眼前搞风搞雨,不停地出现,实在不是件幸事,此次制科舞弊事件,虽最终证实只是他的假想,李氏皇族对他的耐心尚在,但若是再这么擦边折腾下去,与武后载歌载舞,保不齐假想成真,那就真真是腹背受敌了。

    武后冷冷一笑,抬脚踹在他肩头上,力道不小,踹得他翻了个跟头,“不上进的东西,没有担当,难成大器,朕偏不让你如愿,滚下去”

    权策爬起身,缓缓后退出门,武后埋头案牍,向左边斜了一眼,上官婉儿陪侍武后已有13年,早已熟悉她的一切,旋即起身,随权策一同出了殿门。

    权策放缓脚步,与上官婉儿并肩而行,察觉到她周身缠绕着说不出的凄婉情绪,她不开口,权策也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着走完太初宫,来到重光门口,权策顿步,侧身望着她,“婉儿,求存世间,万事万物皆是等闲,我们对彼此最大的安慰,便是今时今日,我们都还活着,愿你随我一道感恩,一道欢喜”

    他不知晓她为何低沉,但他知道,他们这样挣扎求生的人,没有资格低沉太久,对景时候,一句心怀怨望,便能索了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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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几家欢喜(下)
    天授元年春,在洛城殿举行的史上最大规模的殿试,最出风头的有两个贡生,一个自然是今科魁首崔湜,出身显赫,长相出众,才华横溢,颇受永丰里勾栏欢迎,除此之外,影影绰绰,坊间有传闻,他曾多次出入巾帼女相上官婉儿的外宅,成了称量天下的女才子第一个入幕之宾,着实羡煞不少人。

    另一个则是中道弃考的葛绘,过了会试,进士功名几乎已经到手,像他这样任性,敢放帝王鸽子的,古往今来只此一个,有好事者询问原因,葛绘含笑,以流行的佛偈作答,称自己夜阑梦回,有佛陀自天外来,点化我可为童子师,不可为州县牧,修行不够,无缘为苍生请命,故而不敢强求,以免误国误民。以其坦荡淡泊,朝野士林众赞。

    如今,这个坦荡淡泊的风云儿,就坐在权策面前。

    “葛兄,制科千难万险,都一一趟过,最后一击,却临阵放弃,实在可惜”权策无奈叹息,木已成舟,他也只能叹息。

    葛绘却不以为意,摇头晃脑,“大郎无须在意,制科本是随意之事,我在江湖悠悠,比你在庙堂磋磨,要逍遥自在得多……况且,朝政无道,令大郎这等忠义之士折翼,我能不出恶言诋毁,已是竭尽毕生修养,若是让我置身其中逐臭,怕会窒息而死”

    权策微微错愕,来大唐许久,听惯了处处吹捧丰亨豫大,还是头一遭听到有人说朝政无道,苦笑着摆手劝诫,“葛兄洒脱人,就不必计较,更不必宣之于口”

    “大郎放心,我性子虽淡,却也惜命得紧,并无舍身取义的勇气,就是在你这里发发牢骚罢了”葛绘显然拎得清楚轻重。

    权策不再多说,转而问道,“葛兄日后作何打算”

    葛绘双眼顿时放光,“大郎,我近几日随武驸马办理瓷窑,多有收获,行商之道,妙用无穷,尤其是外商,一到武驸马门前,身形先就矮了三分,与他多少,一言而决,要价多少,任凭宰割,实在痛快”

    权策思量了一番,“既如此,葛兄便到我府中助我可好”

    “大郎意欲另起炉灶”葛绘不解。

    “非也,与瓷窑之事无关,葛兄可曾听闻剑南烧春,那是我府上管事自剑南道淘换来的工艺,如今少量上市,反响颇好,正是大展拳脚之时,奈何府中人手匮乏,难以运作,正须葛兄相助”权策说的是实情,他旗下产业,大头在蜡烛和东都房地产上,其他零星产业也是浩繁,权立一个人上下打点,分身乏术。

    葛绘微笑答应,“剑南烧春我品过,太过辛辣,不合胃口,但喜欢之人当不少,我便接手这桩营生,与大郎做个大掌柜”

    权策抚掌大笑。

    葛绘陪他笑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袍袖,和声道,“既是心愿得偿,还是快些将本意告知,免得我时时挂心,不得安稳,休要搪塞,你对商道钱帛,何曾上过心”

    权策闻言苦笑,“家中幼弟年满六岁,也到了开蒙之时,若葛兄有暇,就一并偏劳了”

    葛绘听了,忽而摇头,忽而点头,“罢了,我便圆了这个谎也好,二郎玲珑可爱,能为他蒙师,也是件乐事”

    权策大喜,“葛兄斑斑大才,人品风度不凡,为我二弟蒙师,束脩却不能少,剑南烧春的干股,我便赠两成予葛兄,还望莫要嫌弃”

    “去休去休,休要在此饶舌”葛绘大不乐意,连连摆手,饮下面前香茶,拂袖而去。

    权竺的蒙



第112章 而今乐事(上)
    太初宫,重玄门内,曜仪城,北衙羽林卫驻地。

    权策踩着时间点儿前来点卯,虽只是挂职的检校官,但既沾上了军人二字,便要肃穆以待,将他“令行禁止、身先士卒”的座右铭贯穿始终。

    左羽林卫大将军是李多祚,靺鞨人,年不及四旬,方脸阔颐,胡须浓密,眼珠子时刻都瞪得圆溜溜的,外貌威武雄壮,有慷慨之气,此人少年得志,以军功累迁,高宗喜其勇武忠义,赐姓李,自调入羽林卫至今,宿卫北门已有二十年,也许是心知以蛮夷出身,在大唐官拜大将军几乎已是尽头,治军清净,并不多事。

    “末将权策,拜见大将军”权策打听了,这李多祚虽是夷人,规矩颇大,特意换了全套甲胄,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全礼相见。

    李多祚站起身走上前,伸手虚扶,“将军请起,久闻将军典兵有方,日后同在一军,一口锅里搅马勺,还望协同一心,担当起宫禁守护重任”

    李多祚意犹未尽,却并未再多说,统领北衙多年,他自是晓得羽林卫的特殊,别的兵都可以放手操练,千牛千骑离开宫禁,也练得,唯有羽林卫,常年在宫闱腹心之地,那是绝对不能委托谁人重新操练的。

    “谨遵命,愿为大将军效力”权策顺毛驴的性子,人敬一尺,还人一丈,见他无居高临下之意,自也乐意亲近一二。

    “唔”李多祚抚须点头,“天后有令,你的活计都在御驾前,每逢望朔大朝,出巡典礼,则须全副披挂御前警跸,最是轻省,御前侍卫拢共十哨三十队,六百余人,俱是我军中精英,全都交了给你统带,你初来乍到,须有军中宿将协助,如此,我便令郎将野呼利为你副手,他是我女婿,在我军中待老了的,若有不决之事,可以跟他商量”

    权策久在官场打滚,习惯了皮里阳秋,说一半露一半,却未料到碰上个言语爽利的奇葩人物,还有些不适应,稍作迟疑,才拱手应诺。

    野呼利闻令即踏出两步,向权策见礼,见他一板一眼,颇是干练,既无兵痞放荡之态,也无将二代骄矜之气,当下很是满意,顺水做个人情,“我虽受命为将,另有职司在麟台,军中之事,偏劳郎将了”

    “但凭将军吩咐”野呼利挺了挺腰杆,微微昂起头,这个状态,权策很是熟悉,若是脚后跟再磕一下,打个敬礼,就更好了,权策含笑点头,心思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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