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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骑马到底比脚力要强许多,官兵的包抄没有成功,但却拉近了与张易之等人的距离,短兵相接,厮杀声四起。

    奉宸府的武士手底下的功夫不弱,收拾三五个官兵不在话下,可惜,好虎架不住群狼,官兵像是蚂蚁一般,无穷无尽,没用多久,他们便丢下一地的尸体和马匹,仓皇败退。

    官兵仍旧穷追不舍,用上了他们的马匹,距离愈发迫近。

    “官兵竟然是官兵”张易之一边亡命奔逃,一边念叨,脸色狰狞可怖,他的胳膊上插着一支流矢,鲜血殷红。

    前头突地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骑士人影,张易之亡魂大冒,心凉了半截。

    “我命绝矣”

    “张侍郎,何故如此狼狈”一声清冽的问话,让张易之眼睛大亮。

    张易之隐约瞧见了骑士中间的一辆马车,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扬声呼喊,“谢娘子救我,有官兵谋反,意图截杀我”

    马车中,谢瑶环眯着眼,绽开个灿烂的笑容。

    等的,就是这句话啊。

    。




第八百六十章 手可摘星辰(五十八)
    神都夜间的两起混乱械斗,足有近千人的规模,还大摇大摆闹出了城门,想要掩人耳目,是不现实的,引来了许多朝局有心人的注视。

    这显然是武后巡幸长安,太子李显薨逝之后,神都政治真空的最明显反应。

    留守神都的狄仁杰,并不足以让皇族权贵们心生忌惮,他们开始利用这段混沌期,肆无忌惮地布置杀局,激烈争斗。

    整个械斗过程,在城内追逃许久,洛阳府、金吾卫全程保持了静默,安喜门上守御的武侯卫兵马,也任由械斗双方纵横来去。

    这个动静,令人颇为费解。

    被寻衅滋事的一方,是右玉钤卫和虞山军中的亲权策势力,洛阳府和武侯卫干预起来,是名正言顺的,为何竟不肯出手为他们撑腰

    后来,有个消息渐渐在夜幕中传开,揭开了这个疑团。

    金吾卫大将军淳于洛,宴请了洛阳府司马崔澄和武侯卫将军赵仓,在这关键节点,绊住了两位主事决断之人。

    想必只能绊住一时,两人一旦脱身出来,势必雷霆大作。

    这是无数双眼睛的共识。

    淳于洛也是这般想法。

    但他用宴请的方式,阻拦洛阳府和武侯卫的动作,本就藏了另一段心思。

    他不是个有胆气的人,也没有多少野心,仰仗父荫,成了相王李旦的心腹,坐到大将军位分,已是别无奢求,与裴延休有几分相仿。

    在商议谋划之时,他做了怂包,不去设伏,也没有参与启衅械斗,只肯做些边边角角的事情,当然,若是局势演变,真如冯怀巳安排那样顺遂,他定也不介意猛扯顺风旗,将留在城中没出去的侯思止做掉。

    这顿饭,既是协助冯怀巳等人,拖住洛阳府和武侯卫,也是一场试探。

    他要确认,权策一方是否真的毫无防备。

    然而,崔澄和赵仓的表现,让他的心越来越沉。

    两人一直稳坐钓鱼台,酣畅饮酒,没事儿人一般。

    崔澄是世家大族子弟,赵仓则是豫王府属官出身,李璟的心腹之人,一个家学渊源,一个见识广博,颇有些共同语言,谈笑风生,逸兴横飞,将淳于洛这个主家抛在一边。

    宴席中途,先有洛阳府官差进门来,附到崔澄耳边说了些什么,崔澄点点头,便置之不理,其后,又有武侯卫军官进来,向赵仓禀报了什么,赵仓也是神色淡淡,并不上心。

    到最后,反倒是淳于洛坐不住了。

    算时辰,现在械斗追逃的双方,也该出了城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另外一半,是不是去做,还须弄清楚情形才可。

    “崔司马,赵将军,二位可是另有要事”淳于洛很体贴的问道,“倒是本大将军没选好日头,若是误了二位的公事,可是罪莫大焉”

    “不不不”崔澄笑吟吟地连连摇手,意有所指地道,“这日子,大将军选的极好”

    “正是如此”赵仓仰靠着座椅,慢条斯理揉了揉脖颈,说得更加露骨,“我等的公事,不做比做更好,但大将军的私事,却并非如此……”

    话到这里,淳于洛哪里还听不出来,冯怀巳等人处心积虑的谋算,怕是已经为权策党羽所洞悉,早早安排好了应对之策。

    他心中剧烈打鼓,干笑两声,“哈哈,赵将军说笑了,本大将军今夜就是闲来无事,才与二位俊杰共饮,以图进益,哪里有甚私事”

    “大将军不做私事,莫非,还想着去寻侯大将军的晦气不成”崔澄懒得再打机锋,索性一口道破。

    淳于洛噌地站起身,脸上的肥肉不规律的抖动,扯出个难看至极的笑脸,“呵呵,侯大将军乃是军中宿将,朝廷功臣,我素来仰慕的,哪里会去寻他晦气,崔司马说笑了,说笑了”

    赵仓与崔澄对视一眼,也没有兴趣多言,好整以暇地问道,“那,淳于大将军的筵席,是继续呢,还是就此散掉,大家,各忙各的”

    淳于洛见他们两人从容惬意,猫戏老鼠一般,终于还是硬撑不住,一双大手在脸上捂着,猛搓两下,红着眼问道,“崔司马,赵将军,二位也不必戏耍本大将军,且说分明,今夜间,本大将军只不过邀二位吃了顿宴席,不曾说什么,更不曾做什么,劝二位善良,莫要虚言构陷于我”

    “大将军却是猜得准了”崔澄拊掌大笑,站起身来,开始了神乎其技的当面栽赃,“今夜宴席,淳于大将军大义当先,主动出首,将冯怀巳等人,暗中调遣精锐,意图谋杀恒国公、地官侍郎、奉宸令张易之的阴谋,和盘托出……”

    “我等当机立断,通报侯大将军,调派了在官道附近山中的右玉钤卫新编敢死团,营救了恒国公,将冯怀巳一干乱臣贼子,一并诛除殆尽”

    噗通一声,淳于洛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像是一条涸辙之鲋,喘息艰难,“刺,刺杀恒国公”

    “正是如此”赵仓接口道,面孔向西,微微扬起,神情虔诚,像是个狂热的信徒。

    事实上,他对权策环环相扣、步步杀机的谋算,拜服到无以复加。

    “我可以告诉大将军,恒国公奉旨来神都,却间道微行,不张旗鼓,为的是调查太子殿下和方城县主的死因,冯怀巳等人不惜调动官兵,谋杀于他,意图,便昭然若揭”

    昭然若揭这四个字,赵仓一字一顿道出,像是沉重的鼓槌,敲打在淳于洛的脑中,震得他魂飞魄散。

    “嘭”的一声,淳于洛直挺挺砸倒在地,又敏捷地爬起,扑到赵仓和崔澄脚下,抱住大腿求饶,“崔司马,赵将军,我确有私事要做,确有私事要做,只是心里糊涂,不知该如何行事,还望二位指点迷津,救我一救,千万救我一救哇”

    话到尾声,已是涕泗横流,嚎哭出声。

    “大将军请起,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崔澄做这种事得心应手,立时换了一副脸孔,含笑温言道,“权相爷常常教导我等,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大将军浪子回头,弥足珍贵”

    “相爷英明,相爷英明呐”淳于洛听到权策名号,腿一软又跪了下去,心头一阵阵抽搐,脑中也是嗡嗡作响。

    真真怕人,怕人得紧呐。

    于是,令神都的有心人们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宴席尽兴之后,暴起发作的,竟然不是崔澄和赵仓。

    金吾卫大将军淳于洛,亲自指挥旗下兵马,连夜强行攻入神都苑,闯入相王府,将巴陵王李隆范,李隆范身边的一众官属僚佐、下人西席,连同与他过从甚密的文人士子,共计过百人,以谋逆罪名全数拘系在案。

    同时,金吾卫兵马以追击械斗罪嫌的名义,出城而去,扬言要扑杀胆敢在神都城内启衅的贼人,以彰天讨。

    与下午生出事端的反应相同,洛阳府与武侯卫,全程静默,一动不动。

    这寂静的威力,却是令人牙齿颤颤。

    不少人看热闹都看得心力交瘁,神都的这一夜,实在太过漫长了。

    。



第八百六十一章 手可摘星辰(五十九)
    神都雨狂风骤,东宫中孝衣守灵的龙子凤孙,也渐渐开始躁动。

    与城中千人械斗几乎同时,天官尚书、定王武攸暨和春官侍郎宋之问联袂来到东宫。

    这个时候,两位紫袍大员的到来,引来了众人强烈注视。

    武攸暨和宋之问一道向李显灵位行礼致祭,两人神情有着明显温差。

    武攸暨从容凌厉,自从上次暗中出手,借着儿子武崇敏的东风,借了武三思的刀子,将春官尚书李尚隐弄死,出了一口心头恶气,他一扫阴霾,顾盼生威。

    而宋之问却是一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的模样。

    武攸暨转过身,也不避人,当众道,“安乐殿下,地官王尚书有奏疏,保举原尚书省左司郎中张昉为秋官侍郎,陛下早前有旨,令本王铨叙办理,因他事耽搁了些,今日才切结完成,特来呈送玺印任状,请殿下转达”

    李裹儿灵动的眼眸看了他一眼,心头闷哼了一声,对他所说的因他事耽搁,那是一点都不信。

    要不是她遭了武崇敏胁迫,不得不放弃再跟权策对着干,不再制造麻烦,想必这个耽搁,会耽搁到天长地久去,王同皎的保举,没有足够的利益交换,也极可能落空,这可是她许诺给张昉的,要不成,势必会折损威望。

    但武攸暨掐着点儿在这个时候过来,还带上明显不情愿的宋之问,显然是有所预示的。

    大兄这一遭,拿捏了张易之与他联手

    在秋官衙门,或者说,在法司安排个非权策一系的紫袍官,给皇祖母台阶下

    大兄在为事后了却残局做铺垫,那么定然是胜券已然在握

    李裹儿七窍玲珑心,电光火石之间,便勘破想通了许多,一身轻松下来。

    斜眼看了眼面上黑气浓重的太孙李重俊,这奴儿身世卑贱,头脑也不聪明,眼下,怕是已然对权策和武崇敏的保证,产生了怀疑。

    “多谢定王殿下,多谢宋侍郎,天色这般晚了,还劳烦二位走一遭,这番用心,安乐领下了”李裹儿出声道谢,有意识地牵引了一句,“听说外头有官兵擅动,当街械斗,宫禁防务,可是妥当”

    “安乐殿下问的是军务,我与宋侍郎不太熟稔,但崇敏闻报此事之后,早早便与延晖贤侄一道,约束调度了东宫卫率,外宽内紧,还请诸位安心”武攸暨从容应答,信心十足,又不期然加上了一句,“东宫卫率职责所在,不管风波如何险恶,定能保得太孙殿下安然无恙”

    李重俊瞬间春回大地,面上的阴郁一扫而空,“多谢定王殿下宽解,这段时日来,辛苦信阳王了,日后还多有倚重之处,还请定王殿下转告,莫辞辛劳”

    武攸暨点了点头,意思表达到便是,无意与他多说,团团拱手,告辞而去。

    宋之问也随他离去,全程旁观,做了个吉祥物。

    “如此小事,倒劳烦定王殿下使出手段胁迫于我,臣倒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作为一个将要成为春官尚书的男人,宋之问总觉得自己此行有些狼狈,开口嘲讽武攸暨。

    武攸暨却不以为忤,头也没回,说的话直捅肺管子,“宋侍郎,既来之,则安之,休要牢骚太盛,本王能让你来,你便只能来,至于事大事小,与你何干”

    宋之问噎得两眼翻白,却又无言以对。

    他们的身后,东宫中,李裹儿噘着红艳艳的嘴儿,歪着头思索,整个人更是鲜活。

    大兄这一回,以一己之力,压制朝堂全局,力保李重俊,想必日后,韬光养晦,百般委屈求全的情形,不会再出现了。

    他在朝中无可匹敌,那么,他的对手,便只剩下皇祖母一人。

    前路仍旧颇多艰险,大兄该以何种方式与她斗争呢

    李裹儿蹙起眉头,两手十指交叉,抱在一起,虔诚地为权策祈祷起来。

    大兄,必胜哦。

    在心头甜滋滋为大兄祝福,猛地惊醒,后脊梁骨一凉。

    她早早先入为主,大兄应当是个纵横天下的大英雄,最见不得他退让妥协,但,这般位极人臣,操纵储位,培植一批忠义精干的党羽,与天下为敌而致胜。

    他的终点,又在哪里呢

    李裹儿不是寻常女子,也不爱走寻常路,她的思路,转了个奇特的弯,开始盘点权策的女人们,得出了一个愉悦的结论。

    这些女子,要么名不正言不顺,要么出身蛮夷,要么位分不高,若是她参与排行,定是要做头把交椅的。

    想着皇祖母的凤冠霞帔,母仪天下,她突然有些跃跃欲试。

    李重俊在一旁沉吟思索,方才武攸暨的作态,是说李裹儿和张易之都是可信任的支持力量

    他有些兴奋,正要找李裹儿拉拉关系,却见到她眸光大亮的憧憬模样,脸颊笑开了花,惊艳固然惊艳,但在父丧灵前,算是失礼了。

    李重俊赶忙收回视线,佯装没有看见。

    他们两个一个欢喜,一个兴奋,都没在意旁边的李重福。

    李重福悄然出了灵堂,以出恭为由,支开了左右人等,在东宫偏僻处,揭开了一块地砖,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里头有一条暗道,与宫禁外含嘉仓城的一处柴炭仓库相通,这个工程,并不是他挖掘的,是已故太子妃韦氏的手笔,韦氏去后,二张兄弟辗转察知,隐瞒了这个消息,告诉了李重福,再三叮嘱不得常用,以备紧急时之需。

    李重福却没有听,他在宫中守丧,便时常通过这里与府中的心腹人手联络。

    地道中没有火把,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发出幽暗光芒,勉强能看清前路。

    李重福对这条路是熟悉的,一手扶着墙壁,走得还算顺当。

    半个时辰钟左右,前方的空间蓦地狭窄了许多,直至四周封闭,没有路走。

    李重福知道,这是到了宫禁外墙,是最后一道防线,即便有人发现了暗道,到这里,也会束手无策,难以发现这暗道通往何处。

    摸着一处机关,用力一扳,墙壁上有个丈许的石门,轰隆隆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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