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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主将振臂一呼,带头向着赤德祖赞的军阵猛冲,身后六神无主的降兵,紧随其后,呐喊着冲锋。

    “将军,将军,该如何处置”

    赤德祖赞如梦初醒,嘴皮子抖了抖,抽出腰间长刀,“吐蕃贼子反复无常,想必两位大将军早有预见,全军戒备,迎击”

    赤德祖赞长刀向前一指,口中舌绽春雷,大吼道,“杀”

    “啪……”他身后的将士并没有人随着刀锋所向冲杀,反倒是一声脆响,有人在他的马屁股上狠抽了一记。

    “唏律律”胯下马人立而起,奋起四蹄,如同离弦之箭,冲入了吐蕃降兵群中。

    赤德祖赞身子前扑,稳住身形,惊魂甫定,回头一望,却见身后兵马,安稳如山,只有一丛丛一簇簇羽箭,遥遥指着吐蕃降兵。

    不对,也指着他。

    赤德祖赞苦笑一声,他早该想到,早该想到,他险些断送了西塞战事大局,神武道排兵布将,都是权策主导,要真的落败收场,权策的不败金身,便会破了去,以狄光远的激进愚忠,怎会容他活命

    赤德祖赞的战马,冲进吐蕃降兵群中,去势汹汹,撞得人群横飞一片,待到去势耗尽,便有人跃起身将他从马上踹下。

    “杀死他,杀死叛徒……”

    没有武器,一拳一脚,将赤德祖赞,他们的世子,活活殴打致死。

    “嗖嗖嗖”

    前后两面,箭如飞蝗,遮天蔽日,吐蕃降兵,赤手空拳,只能引颈受戮,像是草个子一样,排队倒毙,惨呼声响彻四方,血雾弥漫,将这一片雪地融成红色。

    “啧啧”杨思勖嘬了嘬牙花子,无趣地甩着马鞭,与李笊闲话,“郢国公这仗,打得倒是松快,只是战阵厮杀太少,不过瘾头”

    “呵呵,宫监勇武过人,若是嫌不过瘾,还可向郢国公请命,到龟兹城走一遭,抓一抓论钦陵这只老狐狸”李笊乐呵呵地给他出主意。

    “不瞒武安县公,咱家正有此意”杨思勖摸了摸腰间的横刀,舔了舔嘴唇。

    阉人身子受到摧残,大抵都有些不正常,杨思勖尚武嗜杀,应当也是一种不正常,平日里他尚能自控,到了这沙场之上,便按捺不住了。

    “求老天爷赏脸,论钦陵的脑袋,咱家真想砍上一砍呐”

    神都远郊,敬陵。

    李显已经安葬入陵,他的儿子们,按制在陵园内守孝三日。

    这是最后一道程序了。

    此间事了,李重俊就该西行长安,到武后驾前去了。

    夜色漆黑如墨。

    破空声大作,继而是兵器相交声和惨呼声。

    李重俊在房内盘膝安坐。

    室内除了贴身的宫女崔弦,还有二十几个暗人高手,环绕着他。

    李重俊眉头都没有动,暗杀虽说刺激,但经历多了,也会有倦怠感的。

    时间缓缓流淌,声音没有平静下去,反倒连成了一大片,四面八方都有,如同山呼海啸。

    李重俊睁开了眼睛,有几分不安,厮杀规模太大了。

    崔弦站起身,要带人支援。

    李重俊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走。

    厮杀声半夜开始,持续到破晓时分。

    突兀结束。

    崔弦出外查看,门外遍地都是尸体,数百新罗武士,已经没人站着了。

    李重俊也在重重护卫中出来,看得心惊胆战。

    两人交换了视线,都很是费解。

    外围的抵抗已经悉数铲除,敌人为何没有攻杀进来

    就像是,来此一遭,不是为了刺杀李重俊,而只是为了杀人一般。

    “崔弦,你的族人还有多少人可供征调”

    崔弦苦笑,“奴奴尽力,想来已是为数不多”




第九百一十五章?是佛是魔(五十二)
    清晨,神都,思恭坊,谢瑶环外宅。

    谢瑶环一手托着一个玉质的撑子,另一手拿着绣花针,全神贯注地穿针引线,撑子上头绷着一幅刺绣,图案不是常见的山水或者花鸟,而是猛虎下山。

    基调冷峻,用色也限于黑色、绿色和淡黄色,复杂程度较低,倒是颇为适合初学者练手。

    “统领,任务完成,太孙身边的新罗护卫,杀戮殆尽”一个黑影闪身出来,单膝跪地,粗声禀报。

    他显然也去执行了任务,身上脏兮兮,肩头还有一处伤口,伤口不长,但深可见骨。

    谢瑶环的动作顿了一顿,又接着运起针线,“死伤如何”

    “内卫死五十七人,伤一百三十余人,诛灭新罗贼子四百二十余人……”黑影语气中颇有些怨怼之意,“因着是名刀明枪拼斗,非我等所长,若是可用些暗中手段,本不至于损伤如此惨重”

    谢瑶环笑了笑,她要的就是轰轰烈烈的大动静,才能惊动朝野,合了郎君的心思。

    若是不合郎君心意,无声无息杀千万人,又有何用

    这下属的想法太多了。

    她将手中的绣活儿放在一边,取出常备的金创药和纱布,来到那黑影身边,蹲下身来,为他将肩上的伤处包扎起来,动作轻快娴熟。

    “多谢统领”那黑衣人静静跪着,待谢瑶环站起来,才开口道谢,笨嘴拙舌,开合好几次,才红着脸道,“属下知道,统领肩负陛下重托,所作所为定是都有缘由的,只是……属下下头的兄弟,死伤实在惨重,才忍不住多言两句,还望统领莫怪”

    “他们是你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谢瑶环娉婷站立,双手搭在小腹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等行事,不只要结果圆满,有时候,过程更加重要”

    “入我内卫,生死都要置之度外,兄弟殒身,则为兄弟祈祷,自己赴死,则自求多福,你是我从万骑军中带出来的,许是经事太多,才会失了平常心,我可以理解”

    “然而,质疑上峰,心怀怨望,已不适宜操持凶险,日后,你调任勤务,无须再执行任务”

    “统领,属下知罪,属下知罪,求统领再给属下一次机会……”黑衣人如遭雷殛,双膝一起跪下,膝行向前几步,不停求情。

    “不必多言,你不想看同袍身死,有一颗恻隐悲悯之心,勤务是最适合你的,退下吧”谢瑶环袍袖一挥,心意体贴,语声温柔,却不容置疑。

    “是,属下遵命”黑衣人失魂落魄,踉跄而出,他折损了部属,又丢失了职位,真真雪上加霜。

    谢瑶环目送他远去,眸光冰凉,心头冷硬如同铁石。

    这个下属是她一手提拔,渐渐独当一面,早便露出些自作主张的苗头,现在,却竟敢叫板她的威权。

    借着执行任务,耗尽他的羽翼,安排闲职挂起,都只是序章,他既是舍不得他的兄弟,便去与他们相会罢了。

    谢瑶环主导梅花内卫日久,对杂音流言、行差踏错绝不容忍,只是她的手段春风化雨,颇得人心敬爱。

    但若有人计算过,便会瞠目结舌,她手上,内斗死命的内卫中人,远远超过历任统领。

    “且瞧着,你们有几多幸运,能跟着我享福”

    谢瑶环幽幽一叹,她要效忠的人,早已不是龙椅上的武后,随时预备着改换门庭,倒戈相向,这根弦,绝不能有丝毫松弛。

    “统领,武三思府上有异动,他派了二子武崇烈,带着书信,去了太平公主府上”有下属来报。

    谢瑶环愣了愣,“武崇烈”

    “统领,是武三思的庶子,因患有气疾,甚少抛头露面”下属解释武崇烈的身份。

    谢瑶环恍然,嘴角挑起一道笑纹,意味莫名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派个痨病鬼儿子去求见太平公主,已经不是示弱,而是摇尾乞怜,方城县主和武崇谦,前后脚丧命,神都局势大变,武三思要是再作壁上观,毫无动作,怕是这场争斗落幕之时,会被当做天然的替罪羔羊。

    那下属静默无言。

    谢瑶环瞥了他一眼,颇为满意,摆手道,“传令下去,取消河间王武尚宝的暗杀令,让他多活一会儿,许是有用处”

    “是,统领”下属脚下一旋,行走如风,转瞬不见。

    神都的大白天,充满了喧嚣。

    敬陵发生行刺案,大批杀手突兀现身,大鸣大放闯入敬陵,将太孙李重俊的护卫屠戮一空。

    朝野为之哗然震惊,朝中文武百官,尤其是东宫属官和清流言官登时炸了锅。

    以前的暗杀也不少,但不管怎么凶险,终究还有一层遮羞布蒙着,现在却半公开的行刺,还是在李显的陵寝里头。

    真真是尸骨未寒,便要撕破脸皮,赶尽杀绝啊。

    太孙文武师傅宋璟,这时候挑起了头,领着大批朝官涌入政事堂,向三位宰相请命。

    狄仁杰出面接下了他们的诉求,当场令秋官尚书黄选和侍郎张昉,一同彻查此案,至于宋璟等人要求的调派洛阳府铺兵,为太孙护卫之事,则以涉及朝政大体为由,驳回不议。

    宋璟撒泼打滚儿,声称南衙军卫,北衙禁军,甚至东宫卫率,都不可信赖,唯有地方铺兵,可资一用,当道诸公不同意,等同同谋。

    狄仁杰深深看了他一眼,摆手令官差清场,不予理会。

    宋璟和众多文官,无奈遭到驱逐,精力无处发泄,便闯入宫中衙署,当众将持有异见的同僚揪出来,殴打一通,造成一死六伤的惨剧。

    众人打红了眼,以东宫卫率未能保护太孙的罪过,闯入卫率节堂,大肆打砸,左卫率武崇敏不在,右卫率武延晖主事,下令卫率官兵暴力驱逐,将一众文官撵鸭子一般打了出去,人人带伤。

    这下,他们又找到了理由,衣衫不换,伤势不治疗,就顶着鼻青脸肿,抬着担架,在神都市坊巡游,展示给百姓士绅看,聚众高呼口号,闹得神都鸡犬不宁。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神都苑周边的巡游,最为密集,保护太孙,诛除奸佞的口号声沸反盈天。

    神都苑,相王府。

    书房门窗紧闭,相王李旦烦躁不安。

    神都这边波涛汹涌,西塞似乎也有些不吉利。

    豆卢钦望从骊山送来的消息,西塞那边,刘芳敏突地切断了联络,神武道行军大营和安抚使行辕,也都没有军报信件呈送,像是整个西塞前线凭空消失了一样。

    “……亢龙有悔,刚猛不足久恃……大难已过,克柔能保长安……”

    李旦明白豆卢钦望的意思,西塞局面未卜,神都的北郊兵变一案,已经被张易之搅和成了浑水,他的危险也大大降低,没有必要再用力过猛,以免招来反噬。

    “父王,奉宸府的密信,恒国公要与你面见,有要事相商”李成器进来传话。

    “哼”李旦闷哼一声,站起身来,“鲁莽匹夫,只知打打杀杀,我正要与他说道……”

    微一转念,想到地堡里的九龙拱卫一彪,有些不安,顿了顿,“你代我去,警告他一声,再要偏激冲动行事,大局必毁”



第九百一十六章?是佛是魔(五十三)
    骊山,华清宫,九龙殿。

    “啪……”御案上的白玉笔洗抛落下来,砸在豆卢钦望肩头,里头的水墨泼洒出来,溅了旁边的袁恕己满头满脸。

    “西塞杳无音信,千军万马,还会上天入地不成你们两个,这宰相,这夏官尚书,到底是怎么当的”

    豆卢钦望花白的脑袋伏低了一截,老腰支撑不住,索性往前一扑,趴在地上,“陛下恕罪,老臣无能,自龟兹失陷以来,陛下降旨切责,魏王殿下及神武道众将官秉持圣意,定会潜心军略,奋战沙场,要不了几日,便当有捷报传来”

    袁恕己狼狈地将面上的水墨抹去,露出瘦弱得只剩骨架的脸颊。

    他已经降职担任太仆寺卿,每日操持牧场马厩,确保军马供应转运,还要额外花费巨大精力,用以提防少卿韦爽层出不穷的小手段,谨小慎微,睡觉都睁着一只眼,日子过得战战兢兢。

    豆卢钦望才接掌夏官衙门,情况都没有摸清,只能说这些浮于表面的话,袁恕己作为才离职的前任,正应当承担罪过,当下膝行两步,“臣无能,尸位素餐有年,驿传司公务非干大局,一向有所轻忽,致使当用之时,运转失灵,罪责在臣,请陛下责罚……”

    豆卢钦望见他有担当,颇感欣慰,自己这同党还是值得信赖的。

    然而,很快,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陛下,臣才浅德薄,暗弱昏聩,屡有疏失,不堪中枢大任,自请外放,以彰赏罚之义”袁恕己伏地请罪,语出至诚,很有羞耻之心。

    但听在豆卢钦望耳中,却是个不妙的信号,袁恕己这厮,分明是察觉水温不对,想要抽身,跑到地方上去躲避风头。

    他侧身回头,阴沉地扫了袁恕己一眼,带着浓浓的威胁和警告之意。

    “哼哼”武后冷哼了一声,却是懒得理会他们挤眉弄眼,凝声道,“有羞耻之心,晓得知错认罪,是好的,然而,以负责之名逃避责任,搪塞君王,却不是名臣所当为,也不是朕所乐见”

    “豆卢钦望、袁恕己,朕将你们二人的本兼各职一体降为署理检校官,且瞧着,是你们先找到西塞神武道,还是西塞神武道先奏报入朝,若是前者,则你二人官位牢靠,若是后者,一并罢黜驱逐”

    “想要外放地方,天高皇帝远,过逍遥日子,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臣等有罪,陛下息怒”挨了训斥,豆卢钦望老眼中反倒闪过欣喜,武后惩处虽严厉,但却变向帮了他大忙,将袁恕己与自己绑定在了一起。

    胖大的身躯在地上蠕动,很显眼,也很丑陋。

    在袁恕己眼中丑陋尤甚,急流勇退之心,更加坚决,口中随声附和,“臣等不敢,臣等有罪”

    武后深吸一口气,身心俱疲,赶苍蝇一般连连摆手,“统统滚下去,此事没有结果,休要到朕跟前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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