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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青衣小官已经完成了递话任务,不再多劝,猫着腰将茶水给他续上,轻手轻脚地出了签押房。

    武攸绪阴着脸在签押房坐了会儿,想了很久,想得一身疲惫,却仍是不得要领,苦笑一声,他终究没有勾心斗角的天赋,便是躲到将作监这等冷清衙门,还是躲不掉阴谋是非,天下虽大,却没有安心之地。

    门外响起急促脚步声,他的书吏冲了进门,“少监,方才库房那边传了消息过来,火药遗失了……”

    武攸绪猛地抬头,“竟真有此事遗失了多少”

    书吏摇摇头,羞惭道,“属下只是听了消息,未曾问及细节,属下这就去问”

    “不必了”武攸绪摆摆手,站起身来,出门右转再后转,进了将作大匠韦机的签押房,开门见山,说自己忝为少监,意欲专精工法技艺,不豫其他事务,请韦机成全。

    韦机初闻之下,还以为这位新晋王爷对他有什么不满意,打着哈哈试探,见他放权之意甚是坚决,便笑纳了,韦机对官场仕途是极为热心的,当初宁愿惹得百官唾骂,也要将上阳宫营建得豪奢异常,都是为逢迎武后,邀取宠信。

    将作监摆着个武家宗室王爷,他也很是为难,凡事都不敢说满,既是他主动退让一步,不管动机如何,他这个将作大匠,可算能名副其实了,丢点儿什么东西,他未曾放在眼中,想当初,他营建上阳宫,那些名贵的木材,十亭里只用了六亭,其余的,也都丢了,丢到他老家雍州的木材行里。

    白马寺,权策这次来,没有上次的大场面,薛怀义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将他直接领到一片狼藉的僧庐里。

    “大郎,佛曰众生皆苦,上天有




第136章 神宫之火(下四)
    正月十四日到正月十六日,连续三个晚上,取消宵禁的限制,以方便人们赏灯,称为“放夜”,从十四日起,大街小巷人流如织,各处内苑园林张灯结彩,摊贩货郎吆喝声此起彼伏,呼儿唤女声声不绝,整个洛阳人声鼎沸,彻夜透亮如白昼。

    天性放浪的士大夫们,自然不会错过这等良机,有良心的,便携带家眷老小外出猜灯谜,逛灯会,共享天伦之乐,没良心的,便将家眷安顿在某处园林中,严令机灵些的小子丫头照料家人,自己个儿溜之乎也,直奔永丰里,寻些男人的乐子。

    当然,也有不少出人意料的,带着全家男女老少一同逛永丰里,这种人还很是不少,永丰里虽然没有安置灯市,却是整个洛阳各类各色灯光最绚丽的地方,每个街口都有灯轮、灯树、灯楼,高耸入云,蔚为大观,各种新型花灯的设计巧夺天工,精美绝伦,灯下的歌舞百戏更是花样翻新,歌女舞姬头戴花冠,身穿霞帔,在灯轮下穿梭,身姿魅惑,暗香浮动,令人心旌摇曳。

    权策正带着全家人在永丰里游玩,他怀里抱着权箩,胳膊上挽着芙蕖,王晖抱着权竺,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拉着自家儿子的衣袖,在人流中快活地四处赏玩,两个人过中年的美妇人,此刻竟然雀跃如同豆蔻少女。

    “大郎,那歌女好生华丽,你去问问,请她唱个词要价多少”高安公主的兴致高昂,蹦蹦跳跳的推着权策,让他去找歌女点歌。

    权策一脸囧然,当街问人开价,很违和的操作,磨磨蹭蹭上前,“敢问清唱一曲,作价几何”

    “恭祝郎君元宵佳节快活”歌女屈膝福礼,“此间并无清唱,丝竹管弦俱全,且是我等在各个街口接力合唱,郎君的心头好,足可传遍永丰里大街”

    “哇,这动静倒是够大了”不知什么时候,高安公主从后头伸出脑袋,“但是你还没有说,要多少钱帛呢”

    “贵人安好,一曲词三百贯”歌女又是行礼,张口报价。

    高安公主吐了吐舌头,看了眼旁边的大外甥,底气顿足,“那你们都有什么好听的曲子”

    歌女笑意更盛,殷勤道,“奴奴今夜已经唱了五曲,贵客们选的都是权策权郎君的新作,名为青玉案元夕”

    “哦”高安公主斜昵了权策一眼,“那就唱这首听听,他给你们结账”

    权策摆摆手,身后跟着的权立上前来,没有给钱帛,给的是一张帖子,各种背书暗纹齐全,可到权策名下各处产业兑换,这也是权策旗下生意规模浩大,才能换来的信用,那歌女是识货的,笑盈盈收下,招呼了身边姐妹们,转身到灯楼处,拾阶而上,站在楼道回廊间,齐齐亮出了嗓门。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声入长空,响遏行云,街市上的熙熙攘攘为之避道,不少人矫首仰视,歌女们周身光环,恍若神仙中人。

    这里一句唱完,隔着十几丈的街口上,紧跟着又唱起这一句,如此层层推远,如同海浪绵延,永丰里恍如立起了多重回音壁,歌声加上了立体环绕音的效果,极有冲击力。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到最后一句,歌声便已非要点,不少士大夫文人之流,捋须品评词作,咂舌赞叹有声,女眷们并无品评之意,明眸皎然,各有婉约心肠。

    “郎君”芙蕖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一下子扑到权策怀中,却不小心挤到了小公主权箩,惹得她呜哩哇啦一通吵,噘着嘴儿抱着权策的脖子,手支出去老远,很是警惕。

    芙蕖的满腔柔情登时散了个干净,忍俊不禁,咬着唇儿,冲权箩皱了皱鼻子。

    “咱家大郎,真是最最厉害了……”高安公主话说半截,续不上了,脸上只剩下骄傲。

    义阳公主浅笑一下,将权箩哄到了自己怀中,信步往前走,歌声飞舞,此处起,彼处落,吟唱的都是她的依靠。

    权策半拥着芙蕖,跟着母亲的脚步,冲探头往背后看的权箩做了个鬼脸,逗得她前仰后合咯咯笑,母亲温柔地低头看她,旁边高安公主指点着什么,权竺脸上嘴巴张得圆圆的,满是惊奇,像极了一幅画卷。

    权策写这首词,是薛怀义



第137章 神宫之火(下五)
    宫中宿卫,体面是体面,也有难言之苦,每逢佳节,便要尴尬一遭。

    在节日里当差值守,是个苦差事,即便东都千牛卫军纪森严,抱怨牢骚的也很是不少,权策的值守排班是侯思止亲自关照过的,都排在上午,两个时辰便下值,自然不会有这等烦恼。

    他怀着满腔恻隐之心,与一位急得跳脚的同袍换了班,当然不是正月十五的,他要是敢在今夜当班,怕是要被家里人念叨死,换的是明日的,正月十六,从白日上午换到了夜里,那位同袍据说要在正月十六夜里相看未婚妻子,说的有鼻子有眼儿,不少同袍对此嗤之以鼻,大街上的姑娘都可能是未婚妻子,随时想起,随时去看便是了,何必定要在十六夜里相看,将那人取笑得满脸通红。

    权策信了,慨然应允,倒是颇博得些仗义名声。

    正月十五日夜,元宵佳节,洛河天津桥,天上圆月幽幽,地上灯光璀璨。

    桥上有各式各样的活物形态的花灯,不规则的点缀在桥栏和桥面上,栩栩如生,洛河上,漂流者数百朵睡莲宫灯,随流水四处游荡,颇是写意绚烂,最是别致的,还是半空中漂浮着的圆形彩灯,据说内里点着红色的蜡烛,价格极是昂贵。

    因武后要驾临,洛阳府衙的官差将天津桥四周划成了好些区域,以差役作人墙,相互隔离开来,王公勋戚,高官显贵,自然是离桥头最近的,各级官员稍远一些,本地士绅大族次之,真正留给普通百姓的活动区域,已经远在百丈开外,怕是踩着高跷也见不到武后的尊容。

    义阳公主府凭借着两个公主,分到了一块视野比较开阔的地段,四个坐榻席位,一方小几,上面放着些茶水点心,极是简陋,再看隔壁高安公主府的,只有两个坐榻席位,连小几都没有,高安公主并不在意这些,自顾自带着权竺和权箩指点着花灯,同来的王勖却是不然,一点没有过节的欢喜劲儿,眼睛直勾勾盯着折转弯的上首,那里是太平公主府的席位,三面格挡,像是个豪华精致的包厢。

    除了太平公主,武氏宗亲王公的席位,也都轩朗敞阔,陈设布局处处匠心,王勖的脸上阴郁无比,几乎能挤出黑水来。

    权策无声叹息,后背被轻轻抚摸了一下,回首看,是母亲义阳公主,只见她淡然一笑,指了指随风飘到岸边的彩灯,“大郎,这鬼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权策笑了,点点头,转过身陪她坐下,开始献宝,“母亲,这种彩灯里的蜡烛,都是特制,热气不多,若是用好一些的蜡烛,这彩灯可以一直往上飞,飞到天上去,若是您有什么心愿,可以让彩灯为您传话给上苍,定能如愿达成”

    义阳公主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说话,与其将心愿寄托在彩灯上,还不如寄托给儿子。

    “真有这等好物事,大郎是否也该孝敬孝敬姨母”太平公主清冷的声音传来,此间及周围笑闹声顿止,她身边从人如云,各个相关衙门口,都有佐贰官陪侍,端的威仪不凡。

    “臣权策见过太平公主殿下”权策躬身行礼,众人也都跟着站立起来,长幼有序,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都比她年长,即便她地位尊崇,行礼却是要不得的。

    太平公主眉头一掀,凤目含煞,强自按捺住,微微垂首道,“诸位有礼了,权策,你随本宫来”

    袍袖一拂,带着众多从人径自离去。

    权策安抚了母亲,跟亲人们小别,追随在太平公主身后。

    “权策,本宫待你如何”太平公主止住从人,自顾自沿着河堤行走,所到之处,自有差役清出一条步道,令她从容步行,两边的百姓雀跃着围观这位天之骄女。

    “殿下对臣关爱备至,臣铭感五内”权策小心应对。

    太平公主嘴角微挑,轻哼了一声,“男人的话,本宫不信……走吧,母皇就要来了”

    权策躬身领命,遥遥看了义阳公主府的席位,不无遗憾,与经营权势相比,有时候他更期待与家人团聚在一起的日子。

    武后身边王侯将相云集,权策的身份,只能站在边边角角的地方,默然做陪衬。

    元宵节的与民同乐,先是华丽丽的



第138章 神宫之火(终)
    正月十六上午,权策去了舒王李元名府上,一场早就约定的马球局,终是翻过了年才得以实现。

    马球场上,兵分两列对峙,权策与表兄王晖,好友豆卢从昶、韩斋、崔融、卢照印一边,几乎都是老面孔,少了郑重和令狐伦,增加的几个人,有狄仁杰的长子狄光远,大名鼎鼎的洛阳士子葛绘,还有从长安轮换过来番上戍守的来冲,一排十二人,都是青春正盛,身着赤红色窄袖袍,穿着紧身马裤,英姿飒爽。

    另外一边是地主的队伍,舒王李元名领衔,穿着银灰色窄袖袍,人也大多是他那一辈儿的,年近四旬,王勖赫然在列,只是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太好,脸色阴郁,时不时还会恍惚一下,颇是令人担心。

    球场无父子,王晖与父亲对垒,蹦跶得更是活跃欢快,狄光远也是个中好手,文武兼修,策马奔腾起来,一往无前,很是勇猛,而且此人私心不重,做脏活累活也不抱怨,乐于给队友助攻。

    场边还有啦啦队,只有薛崇胤一人,半大小子强烈要求上场打球,遭到权策断然拒绝,他却不记仇,依然强烈支持表兄的球队,权策这边的队伍每每击球入网,打出漂亮传接,他都要扯着喉咙叫嚷一阵,面红耳赤,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比场上的选手还要投入。

    唯一令他不满意的,是他崇拜的表兄,球场上表现平平,拼抢不积极,进球也不旺盛,只做些打下手的活计,很不出彩,尤其是在领先优势扩大之后,基本上只是在场上随波逐流,骑马慢跑,活像是在做老年运动。

    权策没有将这场马球视为竞技,中年对阵青年,相差太过悬殊,更多是一个政治姿态,武后给舒王代表的李家宗亲发了一张安民告示,隐晦接受朝中有亲李氏力量存在的现实。

    然而,若是武后知道了舒王与王勖暗地里的勾当,暗地里调动巨资,爪子还伸向了火药,这张安民告示怕会立刻变成催命符。

    “啊呀……”一声惨叫,舒王李元名骑着马不慎与生龙活虎的狄光远撞在一起,坠落马下,肩头被惊马踩踏,发出令人牙碜的骨头碎裂声。

    众人纷纷下马,跑去搀扶照看,只见李元名脸色青白,冷汗涔涔,牙齿打颤,努力硬撑了没多大会儿,便晕厥过去。

    王府的管事下人狼奔豕突,抬出担架,找来医生,给李元名做了诊治,说是肩头骨头断裂,要是恢复得好,能动弹自如,只是不能过度使力,要是恢复得不好,那左臂就会报废,只能吊着,不能动。

    舒王府里愁云惨淡,他的妻妾儿女纷纷赶来侍疾,内里乱糟糟的,众人不好久留,便相继散去。

    分手之时,狄光远颇为内疚,拉着权策的手道,“贤弟,愚兄无状,上了球场便忘乎所以,还望勿怪,待回府之后,将向父亲禀明情状,再到舒王殿下床榻前负荆请罪”

    “大兄言重了,球场之上犹如战阵厮杀,受伤在所难免,舒王贤名远播,想来不会责怪”权策好言安抚,瞥了失了魂魄般的王勖,心中叹息,不怪舒王能在武后酷烈的罗织清洗中幸存,这份壮士断腕的果决,绝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相比之下,王勖眼高手低,实庸碌之辈。

    权策有一瞬间想过给他安排一场意外,让他也负伤安生下来,终是狠不下心,姨母高安公主温柔疼爱的面庞总在他眼前飞来飞去,不管王勖再如何不堪,他始终陪在姨母身边,比一蹶不振就翘家的权毅,又要好得多了。

    众人各回各家,权策与王晖、韩斋同行返回宣仁门,下午的演训是不能少的。

    白马寺,薛怀义迎来了期待已久的武后制令,只不过,内容并不是他期待的那样。

    “鄂国公薛怀义横行乡里,屡屡干犯法度,侵扰民生,侍御史周矩劾之,着行鞭笞之刑二十,以儆效尤”

    制令极其简短,念完后,前来宣达制令的宦官,跪拜接令的白马寺众高僧,一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元宵节,薛怀义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脸颊瘦削下来,深青色的眼眶里,突兀的挤出几条血丝,神情在冷笑嘲讽和残忍凶厉之间转换了几个来回,定格在猖狂的冷笑上,“哈哈,哈哈哈,鞭笞臣谢过陛下天恩,没有派个腌臜阉人来掌我嘴”

    宣旨的宦官面容一怒,一条被抛弃的公狗,还敢嚣张,皮笑肉不笑,“国公爷,还请莫要为难老奴,咱们,这就把事儿办了吧”

    薛怀义歪着脑袋,架着肩膀冷哼几声,自顾自宽衣解带,当众脱了个精光,一串黑黢黢的物事再次刺痛了那宦官的眼,接过旁边小太监递过来的带刺儿的鞭子,抡圆了,恶狠狠抽了下去。

    “啪,啪,啪”鞭子抽打



第139章 伴君如虎
    上阳宫,观风殿。

    武后召集宰辅重臣议事,殿中央,紫红色的羊毛地毯上,跪着数十人,昨晚当值的宫门守将,万象神宫值守的千牛卫,包括权策在内,全都匍匐在武后御座之前,听候发落。

    权策的背上,不时有意味莫名的视线掠过,薛怀义虽有失宠之象,但毕竟曾是武后枕边人,倒行逆施,谁也不敢得罪,眼前这个少年,却敢挥刀斩掉他的大好人头。

    初听到这个消息,这些宰辅重臣,第一反应皆是不敢置信,他们还好,至少能维持住表面的从容,宫门外各处官衙,位分低些的绯袍青袍官员,此刻无一人能按捺得住,凳子案几上,竟似全都长了荆棘,令人难以安坐,四处乱窜乱打听,演绎出了花样百出的“权郎君枭首薛国公”的故事版本。

    短短一个清晨,由官场而民间,传闻沸沸扬扬,权策之名口口相传,添油加醋,遍布大街小巷,勾栏画舫,再成风云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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