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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尼雅氏眼中第一次闪过一点光芒,侧头看着陷入莫名情绪中的武后,径直开口道,“陛下,您是女中豪杰,以女子之身,登临大统,掌权万方,已有数十载光阴,何以,何以对权相爷倚重如此之深便不担心大权旁落么”

    武后豁然转头,眸中溢满了凌厉的刀锋,杀意密布。

    尼雅氏却是坦然无惧,左右已是一死,早一些,晚一些,并无差别。

    将死之人,若连快言快语都做不到,不是太失败了么

    想到此处,尼雅氏竟然还露出个轻松的笑容。

    武后深吸一口气,无谓的摇摇头,轻笑起来,“王后,你此生,可曾对谁动过心么”

    抬起手,制止了尼雅氏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朕说的,是动真心,不是欲念”

    尼雅氏颓然闭口,苦思良久,答案仍是没有。

    “如此说来,朕比你还要幸运一些”武后眉宇间竟飘起了得意之色。

    尼雅氏并不服输,亢声道,“陛下,恕臣妾直言,您宠爱权相爷,任他坐大,赋予重权,甚至到了没有他在,难下决断的地步,岂不危险”

    “你与他,有辈分之隔,亦有君臣之分,动心只是虚妄,到底如何取舍进退,才能稳固你们二人黏连,亦能稳固天朝的铁桶江山”

    一席话,如同连珠炮,说得畅快淋漓。

    武后闭上了双目,静静听着,丰腴的脸颊常有厉色闪过,又很快掩去。

    很久没有人敢对她这么说话,而且,说的还都是最敏感的真话。

    “陛下,我与您的区别,只在于您拥有一个强盛的国家,还有,您有一具活力旺盛的最好的女人身体,其余的……”

    尼雅氏摇了摇头,带着些嘲讽之意,“都是一样啊”

    武后扶着膝头,缓缓站了起来,胸前的高耸急剧起伏,良久才平复下来。

    “你说错了两个地方,其一,朕的宠爱,不是平白来的,权策一路攀爬,至今蔚然成荫,尾大难掉,他的经历步步惊心,许多次九死一生,朕生平,只会宠爱强者和胜利者……”

    武后淡淡地看着尼雅氏,眸中都是怜悯,激动地道,“其二,朕曾努力过许多次,也曾反复过许多次,却适得其反,非但没有成功,反倒越陷越深,朕的动心,绝不是虚妄……”

    “当然,朕承认,这仍然与他渐渐强大,甚至,强大到无法驯服有关”

    尼雅氏默默听着她发泄似的心曲,沉吟片刻,却难得没有再抵牾,“您本身便是征服者,要想征服您,自然要更强大,这当属常理”

    “征服朕”武后脸色大变,用力一拂金色袍袖,恼怒不已,矢口否认,“谁人敢在朕面前轻言征服那小贼还差得远”

    尼雅氏见她方寸大乱,心下竟有说不出的羡慕,到底是天朝皇帝,福缘气运,非常人可比,呵呵一笑,从容请死,“陛下,臣妾今日听了太多秘辛,更是必死无疑,若是陛下垂怜,敢请赐下鸩酒,让臣妾早日得入轮回……”

    “若有来生,不求陛下丰功伟业,但求与陛下一般,得个偷心郎君”

    她一派风轻云淡,仿佛只是去郊外踏青。

    武后徐徐吐出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你且不要急,你方才所言,也有些道理,朕也想晓得,他如何看待于朕,又如何稳固朕的江山……”

    “待朕将答案告诉了你,再赐你一死不迟”

    尼雅氏不由失笑,觉得眼前的天朝皇帝倔强得像个孩童,不由存心挑惹,“陛下,若权相爷所答,辜负了陛下心意,又该如何”

    “辜负朕”武后陷入怔忡,双手微微发颤,心乱如麻,定下神来,断然道,“若是如此,朕便输了给你,可赦你无罪”

    尼雅氏摇摇头,笑得有些尖锐,“不必了,陛下,若您输了,臣妾更可含笑九泉”

    武后蓦地转头,看着这个疯狂女子。。

    “哈哈哈”

    两人同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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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九百七十五章?美人迟暮(五十四)
    圣历元年正月十四,元宵节前日。

    权策一行凌晨时分自骊山启程,赶路大半日,在傍晚时分抵达骊山。

    入宫之前,他如同以往一样,散去大批府兵和官差随从,只留下绝地和占星两人带着的近身护卫,寻了处驿馆暂歇。

    徐慧在旁边瞧着,有些意外,对这位权相爷,她的好奇心愈发旺盛,当下便不忍耐,开口便问,“权相爷,陛下吩咐了,要尽速面见,九十里都走了,何以在临门处停顿”

    权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唇,展颜一笑。

    “徐娘子有所不知,陛下赐我亲王车仗,以壮行色,校阅焰火军,都在山间深林,前呼后拥,颇为不便,就未曾携带,前去拜见陛下,不带仪仗,难免不敬,因此,在此地歇歇脚,等待仪仗从长安城中来”

    “原来如此,权相爷有心了”徐慧萌态可掬的小脸上,掠过一丝恍然,但眼底的戏谑却丝毫不加掩饰。

    她不相信权策的解释。

    事实上,在她看来,权策长篇大论给她解释,本身就是破绽,他恪守规矩,行事分寸感极强不假,这也是他得到满朝公卿文武一致认同的原因,但行事风格,早已不是当初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时候了。

    权策的解释漏洞百出,那她也同样还以颜色,相信得漫不经心。

    “呵呵呵”权策忍不住笑了出来,大小两只狐狸,冒充菜鸡互啄,颇为有趣。

    徐慧翻了翻眼皮,“权相爷的说辞,若是陛下问起,我原样转达,不知您以为,陛下信是不信”

    权策收起了笑容,缓缓道,“你原样转达,就对了”

    有一种人,不会自理性角度分析事态,而会从感性的角度品味一举一动。

    那是有情人。

    恰巧,武后在权策面前,就是如此,她不只有情,还是个女人。

    熟透了的女人,轻易不动情,一旦动了,便势如烈火,扑都扑不灭,尤其疼惜男人。

    她听了权策半真半假的话,怕是只会芳心欢喜,不会想到要穷究内情。

    “真的么权相爷不考虑换个说辞”徐慧听得纳闷儿,在她想来,权策的这个解释,会给她招来新差事,麻烦得紧。

    权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徐慧不为所动,她并不在意权策的看法,只是想要轻省一些,少跟一些人掺和,尤其是权策这样比较危险的,划不来。

    “徐娘子若是觉得我的应答不妥当,不妨在陛下面前,自行为我圆个说辞,我全盘认下便是”权策似有深意。

    徐慧听了,皱起了眉头,给他圆谎,似乎也有些麻烦,两害相权,还是选第三条路比较妥当,摇了摇嫩白的小手,“罢了罢了,我未曾问过,陛下垂询,我便说不晓得,还是权相爷自行应对,我不宜参与”

    权策嘴唇微翘,无所谓地点点头,闭目养神。

    徐慧挠了挠脸颊,一脸苦大仇深模样,直直的盯了他一会儿,站起身,走到了一边。

    这位权相爷,一身都是机关,一不留神便一跤摔进了陷阱里,爬都爬不起来,又饱受朝野瞩目,陛下也关注得紧,还是离他远一些好。

    未久,一行亲王仪仗,熙熙攘攘,来到驿馆。

    权策踩着紫檀木脚踏,缓步踏上四驾马车,车帘落下,将徐慧愤愤不平的身影隔绝在外。

    亲王仪仗,是权策的,与她无关,权策也没有邀请她共乘,她只能跟着骑马。

    “呵呵”权策在车中坐定,沉吟片刻,摇头失笑。

    武后启用这个半边纯真半边狡黠的少女做梅花内卫统领,也许,不是想不开,反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的性情外表,无法震慑住谁,但谁也无法拉拢了她,若是为她的外表蒙蔽,轻视了她,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手边,坐席之下隐蔽处,有一个黑色的木匣,权策将他揭开,里头躺着一本札子。

    权策缓缓翻看,神都洛阳和西都长安,官场市井,明里暗里,一切动向,尽在其中。

    这才是真正的惯例,面见武后之前,他必须做好充足准备,心中有数,才能从容应对武后的旁逸斜出。

    整体而言,都没有什么新意。

    吐蕃使团翻墙,给倭国女王投书,包括赵祥夫人身边人往神都去,都是他的安排,目的是给刘幽求保住长安留守职位,也将水搅得更浑。

    既然权竺对赵祥起了戒心,那么,耍个小手段,让他跟神都的梁王和相王扯上关系,失去武后的信任,只是举手之劳。

    武延基与李重俊过从甚密,他也是知晓的,武延基愿意做一颗毒丸,帮助李重俊膨胀起来,权策乐见其成。

    至于狄仁杰大张旗鼓,改旗易帜,在神都清洗整合中立势力,摆明立场向自己靠拢,他已经在武崇敏的密信中看到过了。

    唯一新鲜一点的,是天官尚书、定王武攸暨的大手笔,在年初的例行铨选中,将不肯归顺之人全数流放发落,同时调派大批官员入中枢为官,以神功年间到地方担任学政官的新进士为主。

    “呵呵”权策摇头笑了笑,不以为意,这些神功进士的铨选任官,已经成了武攸暨的心病,早些化解了也好。

    武后面前,他会尽力让这个大手笔变成现实。

    此外,还有一场暗流纷争,出在他的派系内部。

    杨再思赠官致仕,豆卢钦望贬黜回乡,政事堂宰相,已经七去其二,余下了空缺。

    宰相韦巨源近来颇为活跃,却不是为了扶助谁上位拜相,而是千方百计四面封堵,坚决杜绝地官尚书王同皎再进一步的一切可能。

    这两人,是安乐公主李裹儿的肱骨人手。

    在李裹儿身边,因为险象环生,强敌环伺,还能按捺彼此嫌隙,同心对外。

    到了权策手底下,四下里没有天敌,便窝里斗了起来,往日争风邀宠,权策没有理会,现在,却连同室操戈的事情都做出来了。

    “闹一闹,也好”权策放下札子,面色诡秘。

    疑心总生暗鬼,铁板一块,死水一潭,总是让人难以安心的,他们身份足够,闹上一闹,许是可以消解一些外人对权策这个庞然大物的恐惧。

    “哗啦啦”

    札子中有一张纸笺,飘飘摇摇,落了下来。

    上头字迹寥寥。

    权策的瞳孔猛然瞪大。

    “咚……”马车中传出一声巨响。

    马车外头的绝地等人大惊,迅速动作,蜂拥而至,将马车团团护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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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九百七十六章?美人迟暮(五十五)
    “主人,宫门到了”

    绝地屈指,在车厢外轻轻叩了叩,心中兀自有些哆嗦。

    半路上车中一声响,大动干戈,结果,却只是主人不慎撞到了头顶。

    这事儿,怎么听怎么怪异。

    且不说主人一向谨慎沉稳,绝少有如此意外,亲王车驾,规制高大恢弘,

    绝地敦请了之后,又过了良久,马车中才有了动静。

    护卫揭开帘幕,权策双手扶着腰间玉带,缓步出来。

    绝地皱了皱眉头,主人的表现不对,面色虽然如常,呼吸也是平稳,但他久在权策身边近侍,对他的习性风采极其熟稔。

    比如,手扶玉带的动作,以往都是单手,或者两手自然垂下,写意自在,现在的状态,有些紧绷,动作有些僵硬机械,带着些强自克制情绪的模样。

    权策站在车辕上,使劲儿闭上了眼睛,隐蔽地呼吸数次,再睁开眼睛,已经是风轻云淡。

    扶在玉带上的双手,也拿了下去。

    踩着脚踏,一步一步下来,面上突兀地露出一丝笑意。

    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笑意越来越深。

    那张纸笺,出自香奴之手,另页夹在札子之中,外人无从知晓。

    上头写着三排字。

    “公主殿下有孕两月余,殿下心境起伏颇大,喜怒不定,尚未拿定主意是否告知郎君”

    权策一则以喜,一则以惊,一则以忧,百感交集,喜忧参半。

    他知道,太平公主心中不安,是忧心这孩儿生下来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背着父母逆伦的恶名,日后流言蜚语,定然难堪。

    她想着二人恩爱结晶,会有浓浓幸福甜蜜,但想着孩子日后的艰难,便又满腔忧惧,也许,她还想过将孩子打掉,但又不知该如何给权策交代。

    孕妇本就敏感,她心情躁郁之下,情绪失控,便是可以理解的了。

    而他,忧心的,却是这孩儿的健康。

    他与太平公主,血缘的交汇点,在两代之上,是高宗皇帝李治,简而言之,他身上,有四分之一的高宗血脉,而太平公主,有二分之一。

    这种亲缘,很是难拿,说亲近也亲近,说不亲近,也不算亲近,二人结合的孩子,仍是有极大概率生来便有缺陷。

    权策想到此处,心中便揪成一团。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能落地人世间,固然可喜,但带着父母赐予的伤痛苦熬一生,也是可悲可怜的。

    一时间,权策心头波涛翻滚,也是动荡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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