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河汉
趴伏在简陋的床榻上,华苍阖眼入睡。
夜风钻进窗纸上的破洞,吹得床前悬挂的一块木牌轻轻晃动。
天德寺遇袭一案,在整个秣京闹得沸沸扬扬。上将军正在战场上拼死御敌,家眷却在天子脚下遭到暗算,这种事情上至朝野下至百姓,谁人不震惊愤慨,只恨不能亲自提刀去将那些无耻贼人千刀万剐。
皇帝更是大怒,秣京的守卫已经弱到如此地步了?什么刺客可以堂而皇之地在佛寺杀人劫人?皇城威严何在!百姓何以安枕!而且皇帝比旁人更加心惊的是,此事还差点殃及储君,着实令他后怕不已,遂立即下令彻查此事。
为安抚上将军家眷,皇帝给了不少赏赐,除了金银布匹药品,还派了一队羽林军保护上将军府,足可见其看重之心。但关于太子在场一事,皇帝绝口不提,对内给太子下了禁足令,对外却一如往常,照样让太子上朝、听政,只是到哪里都有禁卫跟着,也不让他对天德寺的案情发表意见。
目前刺客来路尚未查明,必须处处谨慎,皇帝暂时不想让太子涉入其中。
然而少年人力旺盛,被这么管束着,少微浑身都不舒坦。
皇帝不让他随便出去,也不让闲杂人等进东祺宫,不过有些人算不得闲杂,例如太子舍人,当朝左相之子,沈初。
这日下朝后,少微在东祺宫百无聊赖地等了两盏茶,把算筹摆了一整案,终于把沈初给盼来了。
“怎么才来?”少微抱怨。
“殿下,就您宫门口这阵仗,臣能进得来就不错了。”沈初没穿朝服,一身浅底暗纹的深衣,将面如冠玉、君子端方这八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他比少微年长一岁,是太子的竹马、伴读,以及一起人厌狗嫌、逃课挨批的莫逆之交。
“怕是又被哪家千金的丫鬟给绊住了吧,沈三顾?”少微一语道破。
沈初通音律,弹的一手好琴,闲着没事常常作词谱曲,自那首《陌朝曲》在烟巷流传开来,就博得了许多闺阁女子、多情少妇的青睐。又有坊间传言说他在画舫与友人相聚,于嘈杂的欢歌笑语中听一名琴娘弹奏此曲,琴娘故意弹错三处,他三次回望而笑,便在秣京得了个“三顾公子”的美名。
方才确实又了张散发着脂粉香的小诗笺,不过太子殿下被困在深宫,心气不顺,沈初不敢跟他提这些,知趣地打了个哈哈:“不知殿下叫臣来有何事?”
少微拨弄着算筹:“我是想问你,你知道华苍这个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一面之缘罢了。
第3章一面缘
“华苍?”沈初想了想,“听说过这个人,怎么突然问起他?”
“天德寺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在那儿跟他有一面之缘。”少微回忆道,“他身手不错,看衣着不像是护卫,但要说是主家的人,华家的亲眷又好像对他并不热络。”
沈初道:“我对这个人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他的身份我大致知晓。华将军年轻时戍边六年,之后带了个四五岁的孩子回来,那孩子便是华苍。华将军承认华苍是他亲子,但从未提及孩子的母亲,也没让华苍入族谱,所以这人在华家的身份有些尴尬。”
未入族谱的庶子……
少微心中愤懑,即便这样,到底也是华家的二少爷,他拼死拼活抵御刺客的时候,竟没有一个人想着要护他助他,这华家人未太过无情!
“华家待他不好。”少微皱眉。
这话听着像是在赌气,沈初微讶,看样子太子殿下对那人很是上心?
“华将军应当对他还算不错,至少有请人教养过他,还教他习武。只是华夫人对这孩子尤为不喜,据说曾经诸多苛待,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后来华家幺子出生,华夫人全副身心放在幺子身上,才不再管他了。”
少微越听越不高兴,华苍怎么说也与他共过患难,怎能如此让人欺负?想到那人身上的伤,他心下难安,对沈初说了句“等我一下”,回屋拿了父皇赏赐的药盒来。
这药效果很是不错,他那天晚上只抹了一次,第二天早晨就好全了,想来对华苍的外伤也会有些帮助。
“你帮我把这个送给他,就说是‘邵威’给他的,让他好好养伤。”
沈初接过药盒:“一面之缘,就能得太子殿下的重视,他这伤受得也算值得了。”
少微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摇头道:“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他也不是那种人。”
沈初不语。
人心难测,是不是那种人,待他去见一见再说。
“对了,还有一事。”少微拿出一块空白的木牌,边在上面写写画画边道,“那日我在天德寺的题牌架上取了一块题牌,题我解出来了,但牌子找不到了,你帮我把这块挂上题牌架。之前的题牌上没有署名,有机会的话,我还想知道出题人是谁。”
“知道了,臣就是个跑腿的命啊。”沈初感慨万千。
“沈三顾,漫陶妹妹那日与我提起你……”
沈初急忙躬身拜别:“能为殿下分忧解难,是臣的荣幸,臣这就去为殿下把事情办妥。”
华世源的脚不能再拖了,大夫对华夫人说,再拖下去,怕是要落下残疾。
华夫人心急如焚,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今日定要狠下心来给儿子把踝骨正了。这边一应事物准备好了,大夫怕华世源再乱踢乱动,请华夫人让人按住他。
此时华苍探望过受伤的护卫,刚从偏院回来,就听见主屋内一片混乱,哀嚎声惊叫声不绝于耳,不由得停下脚步去看了一眼。
“嗷!你走开,你别动我!”华世源挣扎扭动着,几个家丁都按他不住,“娘,我不要这个大夫给我正骨!你看他一把老骨头,手抖个不停!万一失手,我可就成跛子啦!”
华夫人手足无措地安抚:“不会的,世源,你别怕,很快就好了,不会有事的。胡大夫,你手别抖啊!我告诉你,要是治不好世源,陛下也会怪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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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
可怜胡大夫有苦说不出,病人一直动个不停,旁人按不住,他根本无从下手,正个骨还要用皇帝来压他,他这手能不抖吗!
里面人仰马翻,华苍看够了热闹正要走,不想却被华夫人逮个正着:“站住!华苍,你弟弟伤成这样,你就在旁边干看着?我们华家当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华苍对这种指责早就习以为常,走回来看了一眼华世源,淡漠道:“我帮忙按住他?”
这么多人都在伺候小少爷,需要他做的也就是按着人了。
华苍并不多言,上前排开家丁,直接锁住了华世源的手臂身躯,华夫人在一旁连声道:“你轻点!轻点!”
也不知他怎么弄的,方才三四个人都按不好,这会儿他一只手就把人制住了。
华世源对着华苍有点犯怵,全府上下就这个人从不买他的账,明明是比他大五岁的兄长,别说什么兄弟情,平时连话也不会跟他说一句的,成日冷着脸,骂不听打不动,整一个油盐不进。
“你、你松手……”
华苍置若罔闻,转头问胡大夫:“可以了么?”
胡大夫点头:“可以了,可以了。”
那边华夫人拿了布巾让华世源咬着,心疼地给他擦着汗。
胡大夫先是摸了摸华世源的踝骨,随即用力一按。
华世源“唔”的一声闷哼,痛得涕泪横流,本能地挣扎,奈何怎么也逃不开华苍的钳制。
“好了吗大夫?”华夫人急问。
胡大夫战战兢兢地说:“因为耽搁了几天,骨头已经长错位了,恐怕还要再推几下……”
一听这话,华世源顿时不干了,吐出布巾骂道:“庸医!庸医!我不要你正骨了!娘!我受不了了!我要疼死了!再让他推我要变成跛子了!”又瞟了瞟华苍说,“娘,让他松手,他勒得我难受!”
听闻儿子还要受罪,华夫人本就气怒,再一看儿子胳膊都青了,抬手就要扇向华苍:“松手!让你帮忙按着世源,没让你勒死他!”
华苍侧身避过那一巴掌,手上很干脆地松开了,嗤了一声:“我看他是治不好了。”
“混帐!你个小杂种,就是见不得你弟弟好!”
华苍不想再理他们,转身就走,华夫人随手抄起床边的铜盆砸向他,盆里的水泼了他一身,后肩的伤口刺刺凉凉地痛。
华苍脚步不停,离开时还听到里面在叫骂:“什么秣京最好的正骨大夫,我看你根本就是浪得虚名……”
这日沈初先去了趟天德寺。
被毁坏的佛殿和庭院还在修葺,仍可看出当时战况之激烈,想到太子曾在此遇险,沈初生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那位殿下要真出了什么事,怕是整个长丰的局势都要动荡了,也难怪皇帝心有余悸,现在把他看得这样紧。
后院的题牌架也受到了殃及,明显重新搭建过,沈初对这些算术题毫无兴趣,只把少微给他的那块新题牌挂了上去。
新题牌上除了还原了那道题目和答案,还表达了希望结交出题人的意图。若是那人愿意表明身份,自然是省了不少事,若是那人有意隐瞒,沈初还请了打扫后院的小沙弥帮忙留心,总归是能找出这个人来。
之后沈初来到朱雀街。
凭他的身份,直接拜访上将军府也是可以的,不过他不想去,这次是受太子所托来办私事,他实在懒得跟上将军那一大家子人虚与委蛇。
最近华家伤员众多,定期要去朱雀街的济世堂采买草药,沈初打听到这事是华家二少爷去打点的,便在济世堂对面的茶楼里等着。
华苍平日就跟府里的护卫一起练武一起混闹,关系很好,这次大家受了伤,他当然不会置身之外,主动担下了问医买药的事务。只是皇帝虽然给了华家不少抚恤和赏赐,这些东西却是到不了他们手上的,管家每次只给华苍拨五十文钱,可说是克扣到了极致,有时华苍还要自己贴点才够花。
今天又到了买药的日子,有两个护卫高烧不退,要再带几副清热解毒的药,还有些草药不够用了要补充。华苍自己也有些神不济,昨日那盆水泼在他伤口处,到了晚间越发灼痛,绑缚的麻布上洇出了些微黄水,此时他还发着低热,被太阳照着眼前都阵阵发花。
到了济世堂门口,华苍掂了掂钱袋。
五十文钱……够买什么?
华苍最后把急需的草药买全了,大夫说他背后可能要化脓,最好捎上一瓶疗效好些的金疮药之类的,但他钱不够了,便摆摆手说不用。
出来时,他被一个人拦住了。
沈初暗忖,既然太子不愿暴露身份,那他最好也不要暴露身份。
所以他怀着试探和逗弄的心思,特地乔装了一番一身粗布短打衣衫,脸颊涂得蜡黄,鞋子是跟路边乞丐换的,还故意做出一副贼眉鼠眼的猥琐相。
沈初从茶楼出来,在济世堂门口等了一会儿,把华苍与大夫的话听了七七八八。
堂堂上将军府的二少爷,竟然连瓶自用的药都买不起,他是真的挺诧异的。看来的确如太子所说,华家对这人不好。
见华苍出来,沈初流里流气地往他跟前一站。
华苍抬眼看他:“何事?”
他目光锐利,带着审视,被这么看着,沈初只觉得心中一凛,差点忘记要说的话。他干咳一声,掏出药盒,在他面前晃了一圈:“我受人之托,把这个给你。”
华苍并不去接:“受谁之托?”
沈初道:“一个姓邵的小兄弟。”
华苍顿了顿:“邵威?”
“正是他。他说这药对你身上的伤有好处。”沈初暗暗观察他的神色,发现他似乎真的不知少微的身份,没什么受宠若惊的样子,更没有要巴结示好的意思。
华苍接过药盒,只淡淡说了句:“多谢。”
他没想到那个小瞎子还记得他,他自认对他谈不上有恩,当时不过是利用他摆脱困境,但他投以木瓜,对方报以琼瑶,自然是要道个谢。
于是华苍关心了句:“他还好么?”
“邵兄弟?他挺好的,没受伤。”沈初忍不住问,“是你救了他?”
华苍摇头:“一面之缘罢了。”
沈初:“……”到底是怎样的一面之缘啊!
华苍临行前道:“这位公子,下次乔装,记得把绫绡坊的发带换了。”
“……兄台好眼力。”沈初尴尬地起那副流氓做派,行了一记文人礼,“多谢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这与有荣焉的赞叹是怎么回事。
第4章刺杀案
华苍回到上将军府,先把买来的药送到偏院,之后才回房给自己上药。
这药单从木盒上来看就很贵重,打开来有股浅淡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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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半透明的膏体并不平整,看上去有人取用过一些。
华苍猜测那个小瞎子自己用过。
抹上药,原先那种灼痛感顿时消弭不少,华苍重新裹上麻布,艰难地打上结,一抬头望见床头的题牌,这才想起来东西又忘了还。
伸手摸了摸题牌上歪歪扭扭的刻字,粗糙,杂乱,华苍知道这多半不是什么重要物件,然而眼前浮现出那个小瞎子兴奋又认真刻画的模样,还是不忍扔了它。
今天来给小瞎子传话那人,华苍虽看出他有意乔装,但并不能认出他是谁。这个人的身份,小瞎子的身份,都很值得怀疑。只是他们对他似是善意,没什么别的图谋,暂且放着不管也无大碍。
屋外传来嘈杂之声,家仆侍女匆匆忙忙进出,华夫人面露喜色,叫管家拿钱来打赏。
昨日那位胡大夫被赶出去后,府上又来了一对行医的父女,姓范,说是有办法治好华三公子的脚。
华夫人本是不信的,这两人不过是京郊一家栽种药圃的,既没名气又没本事,说能治好就能治好?只不过华世源的脚确实不能再拖了,华夫人当时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他俩进来看看,谁知这一看,竟然真有奇效。
那医女把一块浸泡过药物的布巾绑在华世源脚踝处,半炷香之后,华世源的脚便没什么痛感了。此时医女给他正骨,那嫩白小手轻轻推了那么几下,就把那骨头归了位。
其间华世源光顾着看这娇俏水灵的医女,哼都没哼一声,回过神来的时候,脚踝已被固定好了,只听得那医女软声道:“公子,这就差不多了,之后只要每三天换一次药,静养十来天,便可下床走动了。”
“好,好,多谢姑娘。”华世源愣愣地说。
华夫人见状高兴坏了,忙叫管家重金酬谢,医女的父亲写好了方子,便招呼着医女离开。医女答应了一声,起身要走,却被华世源抓住了手。
医女面上羞红,怯怯瞧着他:“公子……还有何事?”
华世源被她瞧得魂都要飞了,忙松了手道:“抱歉,一时情急,冒犯了姑娘。我这脚难受得紧,家里仆人粗手粗脚的,换个药也换不好,就怕到时还要请你们过来。不知能否请姑娘和令尊在府里住下,也得来回奔波劳累。”
“这……”医女为难地看向自己父亲。
那边华夫人怎会看不出自己儿子的想法,但请人看病是一回事,给儿子物色妻妾又是另一回事了,这小门小户家的姑娘她是怎么也看不上眼的,当即打断他们道:“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么不清不白地住进府里怕是不妥,倒是可以在京中给你们物色一个住处,这样也方便来回,范大夫你看如何?”
范大夫犹豫地看看华三公子,又看看自家闺女,叹道:“劳烦夫人心了。”
华世源颇为失望,却也不敢违逆母亲。
华苍目送这对父女相携离去,阖上窗,兀自躺下休息。
几天后,沈初又去了趟天德寺,那块题牌还挂在原处,只是上面多了几个字
正解。
峥林 赵梓。
那人批注了少微的解法,并且没有回避名讳,只是即便对于交游广阔的沈初而言,这个名字也颇为陌生。
沈初又去询问了后院的小沙弥,小沙弥说,近几日寺院还在修整,来题牌架这里的人不多,他印象中基本都是以前常来的算圣学生,只有一人是生面孔,听口音像是外乡人,也正是那人在这块题牌上留了字。
沈初谢过小沙弥,摘下了这块题牌去向太子复命。
“赵梓……”少微转着题牌,“峥林人士?”
“有可能是来参加科举的。”沈初推测。
“唔,若是来参加科举的考生,想必还会在秣京待上一阵子,倒是不急了。”少微道,“华苍怎么样了?”
沈初把那日见华苍的情形与他说了,少微不禁气怒:“只给他五十文钱?呵,我可是听说华家三少爷崴个脚都花了百两银子呢,全秣京的大夫都给惊动了,华苍要给那么些护卫买药,自己还要养伤,何至于要如此克扣!”
话是这么说,可这毕竟是华家的家事,他们也不好插手。
然而少微就是为那人不平。
灌了口茶,把火气压下去些,少微问:“你说他认出你了?”
提到这事沈初心有不甘,啧了一声:“不能说认出我了吧,只是识破了我的乔装,他应当还是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知道你的身份。其实我自觉遮掩得挺好的,谁承想他竟从一条发带看出了破绽。”
少微笑了笑:“他这人的眼睛就是很利的。”在天德寺的时候,他就觉得华苍那双眼如鹰目一般,那些藏在暗处的刺客,他早就察觉到了,才会一直那么警惕。
沈初:“……”这与有荣焉的赞叹是怎么回事。
“对了,最近天德寺一案有不少进展,你仔细与我说说。”少微正色道。
“殿下知道哪些?”
“我在朝堂上听马廷尉说,那日袭击上将军家眷的刺客共有十三人,从他们身上搜出了革朗军令,多半是革朗派来长丰的杀手。”
沈初道:“只有三名刺客身上搜出了革朗军令,其他人的身份尚且不明。”
“你的意思是?”
“光是几个革朗杀手,不可能这般贸然行事,他们当时明显是想掳人,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没有接应,就算掳了人也根本逃不出去。他们计划周详,有人事先探听好了华家敬香拜佛的日子,有人带路,有人刺杀,有人接应,只是漏算了殿下你当时与两名卫率在场,令他们在刺杀这一环节失了手。”
“如此说来,这件事还没有结束。现下除了要对付残余的革朗奸细以外,还要揪出他们的内应。难怪父皇说此事牵扯甚多,要谨慎查办。”少微手指抚着下唇,疑惑道,“可是他们这般千方百计要掳走华三公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刺客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华家那边也询问过,什么也没问出来。有一个猜测是革朗人想用华三公子要挟华将军。”
少微摇头:“不太可能。且不说华将军会不会受要挟,秣京距离前线千里之遥,即便抓到了人,也根本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等他们带着人赶过去,怕是华将军都要打到他们家门口了,何况途中还要担那么大的风险,太不值。”
沈初叹了口气:“现下线索太少,实在无从查起,马廷尉那边也是焦头烂额。”
“线索太少就去找线索,既然他们还可能有后手,那就要及时抓住他们的马脚。秣京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本就该好好整顿,我有一个想法……”
沈初听了少微的想法,怔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殿下,您真的是被憋坏了啊。这事情,陛下能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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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少微勾唇一笑:“父皇那边,自是由我去说。”
革朗奸细居然潜到了皇城脚下,此事关乎边关战局,皇帝颇为重视,即刻下令重新调配城防,派人清查全城。
连日忙碌,皇帝身体抱恙,早间头痛,便没去上早朝,只在长庆殿召见了几名官员。
少微估摸着父皇气消得差不多了,便让人来禀报,说有事求见。
皇帝允了。
皇帝年近五十,原先身体很是康健,前阵子受了风寒,之后又为边关战事和天德寺一案劳神烦忧,不知怎么就落下了头疼的毛病,气色看着不怎么好。
少微是嫡子,小时候粉雕玉琢又爱笑闹,如今聪颖伶俐,学识广博,对事很有自己的想法和见地,因而最是得皇帝喜欢,皇后过世之后,更是怜他疼他。所以饶是皇帝此刻身体不适,对着爱子讨好的笑脸,也发不出什么火来了。
皇帝搁下朱笔,揉着眉心问:“有何事?”
少微一双眼亮亮润润地望着他,直言道:“父皇,儿臣想接管羽林军。”
皇帝哼了一声:“出宫遇袭一事还未与你清算,你又要接管羽林军?”
少微瞅了瞅他父皇的脸色,走到他身后,将手指搓热了,轻轻给他揉着太阳穴:“父皇,您该多多休息,这般操劳,儿臣也很是担心呢。”
“少贫嘴。”皇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十分受用,“看来是真把你闷坏了,让你禁足,你就憋出来这么个鬼主意。管着羽林军就能自由出入皇城,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父皇,此事儿臣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哦?说说你的深思熟虑。”
“如今皇城安防存在诸多漏洞,儿臣接手羽林军之后,首先就要进行扩编。”
“扩编羽林军,朕下一道指令给兵部也就是了,何至于要你出面。”皇帝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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