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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河汉
“他不会败!”少微忍不住插话。
裕国公扫了他一眼,少微撅着嘴声。
裕国公继续说:“若是败了,华家还有个华三公子继承家业,大不了给他封官加爵,这样对九泉之下的华将军也算有个交待。”
这话说得残忍,少微不乐意听,在他心里,华苍是绝不会输给那个什么木疙瘩的,不过显然皇帝听进去了。
“好,既然你也看好这个华苍,点他为将也无不可。”
裕国公颔首:“虎父无犬子,有太子殿下和凌老将军举荐,想来不会差到哪里去。”
皇帝转向少微,摇头叹道:“你呀……打仗可不是儿戏,你要给你的羽林郎将铺这么一条路,就要做好他可能回不来的准备,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他会回来的。”少微说,“我信他。”
少微去上将军府吊唁华将军时,华苍正在服丧。他披麻戴孝,直挺挺地跪在那儿,身旁是哭得几近晕厥的华夫人,以及瑟瑟缩缩的华世源。
华苍守着父亲的灵柩,没有掉一滴眼泪。
他眸光暗沉,浑身绷紧,犹如一把蒙尘钝重的剑,静默而肃杀地立在那里,与周围的凄切悲伤格格不入。
少微祭拜过华将军,走到华苍身前,道:“我要送你去战场了。”
华苍抬头看他,似乎没有太过意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
少微扯了个笑,又说:“我早说过,你是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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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他便仓皇逃离了上将军府。
他从前没有经历过离别,还以为是件很容易的事。
数日后,裕国公领上将军职,率军出征。
随行的人中,除了左将军华苍,还有一名少微熟识之人。
少微听见沈初在一旁嘀咕:“好好的司天监不肯待,去做什么参军。”
“人各有志。”少微说,“赵梓年轻气盛,你怎知他是想侍天祭礼,还是想征战沙场。何况峥林是他故乡,如何能置之不理。无论在哪任职,只要有报国之心,都是大好儿郎。”
“好吧,随他去吧。”沈初摆好了琴,哂笑道,“给大好儿郎们饯行。”
少微终是按捺不住,步下高台,走到华苍所在之处。
他一眼看到华苍腰上坠着的题牌。
把那题牌拿起来掂了掂,少微道:“这勾股弦符可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护身符,好了。等你凯旋归来,我的羽林军还要交给你管呢。”
华苍沉声道:“好好做你的太子,我会守住你的边疆。”
少微得此一诺,却是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看着他翻身上马,日光将那人的身影投在他的近前。
好像他一伸手就能牵住。
身后琴音铮然,那一首入阵曲扬扬洒洒,直把他们送出城外。
年少风云多气节
横剑跃马
笑指冠盖
驰骋边塞不言家
江河倾世下
抽刀断山塔
步青霄拟把蟾宫掣
一代豪侠……
北峪关已破,裕国公邵轩火速赶往尧州增援,而华苍被派往冕州,驻守峙林城。跟着他的这支军队中,有一部分是他羽林军的部下,算得上他的亲兵。
星夜兼程,华苍于清晨抵达,黑云低低地压在峙林城楼上,平添了几许森冷之气。他翻身下马,与迎上前来的将领做了交接。
他说:“廖束锋,你居然还活着。”
廖束锋说:“狗日的,你居然这么快就爬我头上来了。”
华苍拍了拍他的肩:“想吃军棍吗?”
慑于淫威,廖束锋不得不低头:“华将军,请。”
自秣京一别,两人有一年多没见过了。上回廖束锋想劝说华苍来护国军,华苍不愿,这回战场重逢,竟是恍如隔世了。
廖束锋领着华苍进城驻军,与城外的断壁残垣相比,城内要好上许多,只是同样凄清沉寂,百姓能逃的都逃去了其他州郡,此时的峙林城已成为半座空城。
廖束锋见他四下查看,道:“你是第一次来边疆战场吧。”
华苍瞟了他一眼:“怎么?”
“你家那位太子殿下也真舍得让你来。”
“他不舍得,但他还是让我来了。”
“……”好好好,你们厉害。
“你到底想说什么?”华苍不耐道。
“我想说,看样子陛下真的很欣赏你,太子殿下也让你走了捷径,但是……”廖束锋遥遥指着城上城下的护国军,“他们不会服你。就算你姓华,他们也不会服你。”
“我知道,他们只服能带他们打胜仗的人。”
“那你能吗?”
华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路走来,他发现全城的将士都疲惫不堪,个个神萎靡,别说巡视值守,连走路都没有力气。
他问廖束锋:“他们怎么回事?几天没休息过了?”
提到这个廖束锋就一肚子火:“还不都是革朗人搞的鬼,将士们连着十来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不管白天黑夜,他们随时跑来擂鼓宣战,可等我们出去迎战的时候,他们又突然退了个干干净净,真正打起来的没几场。”
华苍皱眉:“我们就这样跟他们干耗?”
廖束锋道:“不然还能怎么办?谁知道他们哪次是虚张声势,哪次是真要攻城?再说了,敌人跑到我们眼皮子底下叫嚣,我们能不管?护国军可不是缩头乌龟!”
“这不是缩头乌龟的事,这是我们明摆着被耍了!”华苍冷声道,“将士们吃不好睡不好,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我们就能打胜仗了?他们显然是在消磨我们的战力,等把我们磨得半死不活了,峙林城便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你当我不知这个道理吗?可我们能不理会吗?难道睡在炕上等他们打进城来吗!”廖束锋缓了口气,“不过你们来的还算及时,革朗那边怕是也没想到,他们这么耗,没把我们彻底耗疲了,倒是先把增援耗来了。”
华苍想了想说:“不用惧他们,重新安排轮岗值守,先让将士们好生休息,革朗再来搦战,我去应。”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少微忽然觉得非常委屈。
第28章破鼓箭
长庆殿内,皇帝与几位大臣商讨政事,少微一直在旁听着。流民逃难、疫病蔓延、渠凉密函、南方水患……这一件件事都亟待解决,等到说完,已经月上中天。
少微见他父皇面露疲色,关切道:“父皇要仔细身体,不要太过劳累了。”
皇帝蹙眉叹息:“老了,身子骨越发熬不住了。”
少微卖了个乖,挤眉弄眼地说:“哪儿的话,父皇分明还健朗得很,要不儿臣怎会又要多个弟弟妹妹了呢?”
皇帝忍俊不禁:“哪儿听来的?”
“桃夭从别的宫里打听来的。”少微笑嘻嘻道,“父皇您看,最近也不都是麻烦事,也有这样的喜事对吧?弥夫人好福气,当然了,最重要的是父皇龙虎猛……”
“行了行了。”皇帝实在听不下去,哭笑不得地打发他走,“你有这份闲心,不如去帮朕整理军务,尤其是前线战报,你要多留意些。”
“是,儿臣遵旨。”
送走父皇,少微很是听话地走向通政司,前线送来的战报、各级官员上奏的折子都会先送到那里,近来他最常待的也是那个地方。
卷耳在前头提着宫灯,卫率在后头紧紧跟着,可少微心里还是不踏实。
手腕上空荡荡的。
习惯使然,每当看不清路的时候,少微就会晃晃手腕,然而以往那个温和而有力的回应并没有出现。
没有那根衣带,也没有那个人。
少微有些沮丧。
在那个人来到自己身边之前,日子是怎么过的呢?
怎么会这般难捱呢?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少微一时出神,脚下一个趔趄,竟然被石阶绊倒了。
卷耳吓了一大跳,赶紧过来扶他,卫率也慌忙上前询问要不要叫太医。好在少微并无大碍,只是膝盖有些钝痛。
他忽然觉得非常委屈。
甩开卷耳和卫率的搀扶,少微怒道:“都别跟着我了!要你们有何用!”
自己抢过宫灯,少微气冲冲地朝前走,结果宫灯的杆子又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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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妙戳上了廊柱,害他手一松把宫灯掉在了地上。
少微:“……”
卷耳和卫率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眼看着自家主子被廊柱怼了,继而大发脾气,狠狠踢了那根廊柱几脚,再把那不识好歹的宫灯踩了个稀巴烂。
少微快要被自己气哭了,直到坐在通政司的案几前,还在呼哧喘气。
卷耳给他斟上茶。
过了一会儿,少微渐渐平静下来,他喝了口茶,咽下胸口堵着的那团闷气,还是认真看起了前线战报。
战事仍然紧张,自北峪关被破,西北三州面临着不同程度的失地。不过裕国公率军驰援之后,情况有所缓和,不再是且败且退的局面,转而开始了拉锯战。
少微将一封封战报仔细看过,再按照轻重缓急整理好,待明日父皇过目。
他留心到一个问题
粮草。
眼下正是秋时节,在开战之前国库也有存粮,按理说粮草不会短缺,可是现在总共七万大军在西北三州,按照每天七百石粮来算,不出两个月,将消耗完那边剩余的粮草。而中部和南方的粮食要缴上来再运送过去,至少需要两个半月时间。
原先应当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尚食司和粮草押运官自然心谋划过,但千算万算,他们没能料到南方突如其来的水患。由于这场水患,粮食成大减,要筹措到足够的粮食再运送去西北三州,势必要耽搁一些时间。
雪上加霜的是,革朗那个木那塔也在抢粮。这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专挑西北储粮多的城池先打,打下来后便把那里变成自己的粮仓。比如华世承驻守的落沙城,那里储存的粮草最多,如今木那塔安然地待在落沙城中,什么也不用做就坐拥充足粮草,实在让人恨得牙痒。
怎么办?
怎样才能解决粮草跟不上的问题?
少微动了动腿,一不留神撞到了刚刚摔过的膝盖,疼得他龇牙咧嘴。
目光扫到手边来自冕州的军报,他突然想给华苍写封信。
三更半夜,革朗军又来了。
战鼓擂得震天响,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举着火把,亮着兵器,在峙林城下叫阵。
廖束锋恨恨地告状:“你看!就是他们!”
华苍站在城楼上看了一会儿,那些人离得较远,看着声势浩大,其实根本不是攻城的架势,但吵吵嚷嚷的着实烦人。
华苍从身旁的弓兵手上拿了把弓,拉开弓弦试了几下,道:“换把破城弓来。”
弓兵去取破城弓,有护国军将士闻言嗤道:“羽林军出来的弱鸡仔儿,别到时候拉不开弓,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你说什么呢,谁是弱鸡仔儿!”跟着华苍来的羽林军不服。
“说的就是你们!大场面没见过几次,跑到我们护国军的地盘来指手画脚,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吧!”
“你们护国军了不起?你们护国军丢了几座城了,你数过没!”
“吵什么吵!”华苍上来一人一记窝心脚,冷着脸骂道,“革朗军还没攻进来,我们自己人要先打起来了?”
廖束锋不知想到什么,殷勤地跑来劝架:“哎哎哎,都别嚷嚷了,谁嗓门大谁有能耐么?真要不服气,就来赌一把,敢不敢赌?”
“赌就赌!”“赌什么!”那两人义愤填膺。
华苍:“……”你看热闹不嫌事大?
廖束锋却不管那么多,他拿起弓兵递来的破城弓,问华苍:“华将军是想射哪里?”
华苍不耐地看了眼远处聒噪的敌军:“战鼓。”
“好,若是华将军一箭射穿革朗军的战鼓……”廖束锋将手里的破城弓指向那名护国军将士,“你,明早不穿衣服,绕军营跑十圈,好好遛遛你的鸡仔儿,顺道告诫大伙儿,以后别再对华将军和羽林军出言不逊。”
“若是华将军没有射中……”廖束锋又指了指华苍,“那就劳烦华将军把将军之位拱手让出,然后不穿衣服绕军营跑十圈,也遛遛你的鸡仔儿。怎么样?”
众将士:“……”这是个什么赌法?为什么我们非要看人遛鸡仔儿?
护国军将士道:“好!一言为定!”
华苍也不跟他们矫情:“可以。”
羽林军将士道:“不!事情是我惹的,我来替华将军遛鸡仔儿!”
华苍:“……多谢好意,心领了。”
那名护国军将士认为自己稳操胜券。
就算华苍臂力无穷,能拉得开那把破城弓,就算他平时目力极强,能瞄得准几里外的靶心,可现在是深夜,远处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要如何射中那面战鼓?
其实那名羽林军将士心里也没有底,他自是知道华苍百步穿杨的本事,但这无月无星一团混沌的,跟瞎子无异,而且还要拿自己的将军头衔做赌注,所要承受的负担一定很重,总之他已经做好了替将军遛鸡仔儿的准备。
华苍倒是真觉得不难。
既然看不见,那就听声辩位吧。
要论这项本领,他自认不如太子。太子虽说在暗处是个小瞎子,但耳朵灵得很,华苍亲眼见过他半夜随手抄起一册书砸死对面墙上的蚊虫,也陪着他摸黑去过羽林军的鸽舍,看他凭借耳力用弹弓打下飞鸽,为了吃顿夜宵。
百发百中,从未失手。
而他不过是射穿一面战鼓而已,这有何难?
那群人中有人举着火把,火光隐约勾勒出了他们所排的阵型,那么阵型的中央应该就是战鼓的大致方位。
距离太远,华苍侧身而立,弯弓拉弦,仍觉弦劲不够,又在指头上绞了一道。
他手臂肌肉贲起,却稳如泰山,那箭尖直指向前方的黑暗中。
他闭上眼。
咚!咚!咚!
阵阵鼓声敲击着他的耳膜,又像是从胸腔中跃出的震动。
砰咚!砰咚!砰咚!
越来越清晰,那荡开的声响在他的感知中重新聚拢,最终归于一点。
恍然间,他仿佛看到了那只从天而降的橘子。
那人背着光,将一抹橙红抛给他。
他说:“你射中的橘子,特别甜!”
砰咚。
那橙红色在某一点落定,那般鲜明亮眼,像是一颗赤裸而温暖的心脏。
华苍松了弦。
他转头对廖束锋说:“让将士们接着睡,他们马上就撤了。”
那名护国军将士嘲道:“得了吧,这鼓声还……”
远处浑厚的砰咚声戛然而止,革朗军倏然安静。
一支利箭穿透了兽皮鼓面,他们的战鼓哑了。
华苍对那名护国军将士道:“明早让大家看看,你的鸡仔儿是不是特别硬挺。”
护国军将士:“……”
之后华苍带领百来人出城晃了一圈,那些革朗军迅速撤退,华苍放任他们撤,只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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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运鼓的战车拦了下来,然后把那面插着箭的鼓高高悬挂在峙林城的墙头。
极尽羞辱之能事。
廖束锋很服气。
次日,观赏到遛鸡仔儿的战友的护国军,也很服气。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太子谕令,你想看就能看的?
第29章太子令
廖束锋有句话说错了,华苍不是第一次来边疆战场。
他就出生在边关,只不过那时候华义云的驻地不在北方,而在西面。他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也见过这样的景象,焦土、尸体、鲜血……到处是士兵的呼喝声,孩童的啼哭声,大家仓惶逃离战乱之地,原本繁华的街巷一夕之间变得冷冷清清。
有人冲进了城。
母亲抱着他躲在屋子里,告诉他别害怕。
她拍抚着他说:“你父亲会守住这里,他不会输。”
可是当父亲击退敌人,把他们接出来时,母亲并没有十分欢欣。那时城里已被草草清扫过,但她望着难以弥补的疮痍,望着地上残留的血印,仍是潸然泪下。
在华苍的印象中,母亲少有展颜而笑的时候,即便父亲得胜归来,她也只是沉默地迎接,但她一直对他说,他的父亲是个骁勇善战的大英雄,要他尊敬他,要他听父亲的话。
如今这个大英雄,却终是为国尽忠,魂归尘土了。
华苍问廖束锋:“他是怎么死的?”
他看过那封军报,军报上说“华将军遭遇革朗军埋伏,身中数箭,力竭而亡”,可这寥寥几句话,如何能解他心中疑惑?
廖束锋垂眸,抚着案上的地形图,缓缓道:“那日我们出关迎敌,华将军带着我们一路追击,直把革朗军撵到他们自己的边陲……”
那里有座城,名叫剌加。
长丰与革朗交战,曾数次经过剌加城,那是座小而贫瘠的城池,但正因为它的存在,使得革朗军在撤退时有了落脚点。一旦在战场上失利,革朗军便火速退入剌加城中,这里有城墙保护,有粮草补给,不出几日就可再次卷土重来,令护国军很是头疼。
这次,华义云想一鼓作气打下剌加城。
只要将剌加城拿下,革朗军便退无所退,长丰即可拒敌百里之外。而木那塔不仅进不了北峪关,还连带着失去了本国领土,想来也是无颜去见呼维斜单于了。
不过华义云始终有所犹豫。
出于谨慎,他遣廖束锋去落沙城告知华世承,调度一部分援军和守军,以防木那塔的疯狂反扑。不料廖束锋刚到落沙城,就听闻上将军那边中了埋伏。
廖束锋攥紧了拳头:“都是木那塔的奸计,就连我们最开始的胜利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一次次把华将军引到剌加城附近,就是在等他来攻城。我们以为剌加城中只有退守的区区几千兵马,不曾想,木那塔竟然将八成兵力埋伏在了那里。”
“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华苍明白了,“他并不急着入关,火烧赤地也好,屡次进攻也好,都不过是做做样子,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杀了我父亲。”
“是的,为此他们不惜放弃了剌加城。那座城现下已经彻底倾颓,城中尚未逃离的百姓,我们护国军的一万兵力,全部葬送其中。”压下心中翻涌的怨恨,廖束锋哀叹,“主帅牺牲,护国军登时大乱,木那塔长驱直入攻进了北峪关。华世承将军为替父报仇,不听劝告,执意迎战木那塔,结果痛失落沙城,自己也重伤被俘。”
“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吗?”
“没有。”
华苍点了点头,目光重回地形图上,继续这番谈话之前的战况分析。
他神色平静,廖束锋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只能默默站在一边。
此时传令官在帐外喊了一声:“将军,有秣京来的信。”
廖束锋出去取了信来,见上面写着“左将军华苍亲启”,便直接交到华苍手上:“这是军令?密信?谁写来的?”
华苍抬头,看到那个笔迹就是一愣。
他说:“是太子殿下。”
廖束锋啧啧道:“太子殿下真惦记你啊,什么小道消息都先跟你通个气……信里说了什么?是不是朝廷那边有什么新动向?难不成又有哪个龟孙子提出要议和了?还是说我们要重新部署兵力?”
他好奇地凑过去看,却被华苍一脚蹬开了:“太子谕令,你想看就能看的?”
廖束锋掸了掸身上的脚印:“好好好,不看就不看,我出去巡城行了吧?”
华苍这才展开信笺。
入目第一行字,他嘴角就抽了抽,庆幸自己把廖束锋支了出去。
左将军华苍亲启:
华苍,我刚刚跌了一跤,好疼啊。
就是从长庆殿往通政司去的那条路,你知道的吧?那边晚上黑得紧,石板铺得也不平,卷耳又不给我好好掌着灯,害我就这么摔倒了。
可是以前也没觉得这条路这么难走啊。
以前也没觉得日子过得这么慢。
哎,你不用太担心,我没伤着哪儿。
不过就是膝盖淤青了,还有点肿,好像抹了药膏也没什么用,还是刺刺地疼。
可能要过几日才能消肿,不知道吹吹会不会好一点……
华苍看到这里,仿佛那张可怜巴巴又故作骄矜的脸就在眼前,心中一软,竟是有种难以名状的酸胀感。
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倒,怪天怪地怪卷耳,还挺理直气壮的。
以前的路不难走,那是因为有我给你看着路,我不在,你……
罢了。
日子是过得有些慢,约莫是打仗太磨人。
我没有担心,平地摔能伤到哪儿?
到底是太子殿下,金贵得很,细皮嫩肉的,估计摔一下还得气半天。
说过多少次了,光抹药膏没有用,要揉化开,否则淤血散不掉。
什么叫“吹吹会不会好一点”?跟我说有什么用,我给你吹一口西北风过去吗?
写得密密麻麻的一张纸,大半幅都是在诉说自己跌了一跤的委屈,却只字未提朝堂上那些纷扰烦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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