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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山雾藏百魅
紫阳真人抚须反问道:“你觉得该当如何?”
“当以雷霆手段,迎头痛击”
紫阳真人呵呵一笑,未置可否
重回自己所居的院落时,纪若尘在门前驻足了整整一柱香的功夫,才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小院内树青草碧,处处一尘不染,显然是时常有人收拾打扫
书房中布设多年来从未变过,花梨木书桌与座椅依旧在那里,书桌一角上仍放着《太平诸仙散记》,香炉中还有燃剩的半炉龙烻香进门的刹那,他几乎以为又回到了一年多前的那个上午他揉了揉眼间,才看清座椅中空空荡荡,并无那素淡若山河的身影
纪若尘慢慢在椅中坐下,手肘自然而然的就放在书桌上,目光顺势望去,正好落在《太平诸仙散记》上此书封面上放着一枚紫晶卦签,暂作押书之用
他取过了紫晶卦签,以指尖轻抚,体会着卦签中流转不定的灵力,在山中闭门苦修的五年重回眼前当年紫日卦签中所含灵气险些送了他的小命,今日他道行大进,早已不需要这些灵气进补了纪若尘终于苦笑一下,以中指轻拍了一记紫晶卦签,然而紫日封签却并未如他所愿的被解离消失此时他才想起,与自己相伴数年的解离仙诀已然失去
他将紫晶卦签重新放在《太平诸仙散记》的封面上,然后出了书房,将房门小心翼翼地掩起
这一间书房,他再也不会进去了
纪若尘回山时已是黄昏,他简单整理一下行装,月华初上时分就又要下山了
他的准备极其简单,玄心扳指中几乎空空如也,只有几张避水咒和大力丁甲神符,其余法宝丹药都留在了房中此次行装之简陋,随便哪一个道德宗弟子下山,恐怕都不会带这么少的东西
收拾停当后,纪若尘抬头看了一下月色,就向院外行去刚一推开院门,忽然一阵阴寒夜风扑面而来,他心下一惊,迅捷无伦地向后退了一步院门外立着一个淡淡的身影,一惊之下也向后一退,动作浑无半分烟火气,迅捷处不逊于纪若尘,而诡异则犹有过之
纪若尘凝神一望,才看清门外立着一个身着淡色衣裙的女孩,容色即清且冷,在月华掩映下宛若天仙坠凡她左手中托着一只玉碗,碗中不知盛着什么如此情景,纪若尘只觉得不知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来
“哪,这是给你呢,喝了!”她手一伸,语气有如声音一样的冰冷
“这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喝?”虽然记忆十分模糊,但纪若尘还是认出眼前的女孩名叫殷殷,是景霄真人之女只是他想不明白殷殷为何要突然端一碗东西给他喝
“你喝了就是,至于为什么……为什么……”殷殷黛眉紧皱,苦思了一会,但就是想不出来为什么,于是心头忽然一阵烦燥涌上,道:“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反正你必须得喝!”
纪若尘接过玉碗,见碗中是深黑如墨的药汁,一时犹豫不定
夜风中忽然多了一缕死气,一个似有还无的高大身影在张殷殷身后出现,望了纪若尘片刻,叹道:“枉她为你出生入死,直下九幽,才取来了还魂草,你却还在怀疑她的动心!唉,我还以为你该是何等一个英雄人物,却没想到如此无情负义!”
“你是何人!”纪若尘盯着那个高大而淡薄的身影喝问
“吾家,现为小姐守卫”那身影淡然答道
纪若尘早已看出吾家并无实体,而是由阴力死气凝成、若阴魂一类的存在若是初上道德宗时,他必定会惊讶仙家宝地为何会有鬼魅秽物出现,现在见识广了,也就知道太上道德宫中万事万物皆有,夜里有几只鬼怪四处游荡实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而且这只名为吾家的鬼魂既然是殷殷的护卫,那必然是受过秘法禁制、绝不须去担心他的忠心
虽然吾家言谈举止与寻常鬼卒护卫大不一样,纪若尘却并没有在意,他心思已全在手中的玉碗上许多忽然遗失的记忆,似乎就系于这枚玉碗上
纪若尘不再犹豫,仰头将碗中药液饮干药液无味,入口则化,根本不必下喉入腹,已渗入他经脉关窍神识深处刹那间,纪若尘心底深处一声轰鸣,满天的乌云尽数散去,天光直入心底,那些被尘封的记忆一一泛起
再望向殷殷时,那张倾世的小脸在纪若尘眼中已有了不同的意义
“殷殷,你……”纪若尘忽然明白了当日她为何会自尽,一时言语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只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啪!一声脆响在夜幕下响起,纪若尘捂着脸,浑不知为何张殷殷会突然给了他一记耳光
“纪师兄,我本以为你是一个庄重守礼之人,没想到举止也如此轻浮!你已经服下还魂草,我要做的事就已经做完了!师兄保重!”
张殷殷冷冷地丢下几句话,就转身飘行而去飘飞出十丈后,她忽然回头向纪若尘望了一眼,苦苦思索着什么,然而最终还是一无所得,于是就些消失在夜色之中
纪若尘愕然立在原地,只觉得这一幕如此熟悉,只不过二人角色颠倒了一下而已
吾家望了一眼不知所措的纪若尘,沉声道:“虽然有些话我很不愿意告诉你,不过……如果你有心的话,就再去一次阴司地府还魂草虽已失效,不过地府之中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可以解去孟婆汤的”
孟婆汤!
纪若尘心内骤生波澜,这才大致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月色如霜,纪若尘立了足足一个时辰,这才举步向太上道德宫大门行去此刻万千杂务堆积心头,千头万绪之中,他还是决定要先往东海一行
先做最该做的,而不是最想做的这是自幼时起掌柜夫妇用皮鞭棍棒铭刻在他内心深处的原则
快要踏上通向莫干峰的索桥时,纪若尘忽然停下了脚步索桥前立着两个绰约若仙的身影,一是尚秋水,另一人则是他此前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出现的姬冰仙
“好久不见,若尘师兄别来无恙!”尚秋水抱拳施礼,可总让人觉得他这一礼中充满了无奈,笑容也有些象是苦笑
“多谢秋水师兄记挂”纪若尘回礼道他与尚姬二人保持着二十丈的距离,没再向前一步相距如此之远,寒喧起来是有些奇怪,可是姬冰仙出现在这里就更加让人感到奇怪身为同门,纪若尘倒不认为姬冰仙会有什么歹意,可是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凌厉异常,若两把出鞘仙剑纪若尘自幼谨慎,当然不会全无提防
“哪里哪里,纪师兄行色匆匆,看来刚刚回山,征尘未洗,就又要下山了?……”今晚尚秋水出奇的啰嗦
姬冰仙双眉微皱,道:“秋水师侄,你该称师叔才是”
纪若尘道:“我们并不在同一脉中,不必认真计较辈份关系……”
姬冰仙淡淡地道:“礼法规矩岂是小事末节,怎容如此轻忽?”
她一句话就将纪若尘的话给堵了回去纪若尘索性闭口不言,要看看她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果然姬冰仙道:“冰仙想向纪师兄讨教一下,还望师兄不吝指教”
纪若尘微微一笑,打算一口回绝,哪知尚秋水一礼到地,一面口称请师叔千万要指教一下,一面不住偷偷使眼色过来,盈盈眼波中全是哀求之意,一时间楚楚之意,实是我见犹怜





尘缘 章四 行尸 下
任尚秋水百般哀求,姬冰仙千种嘲讽,纪若尘就是不理会切磋要求,哪怕姬冰仙明言自降一阶真元,只以太清玄圣境道行应战也不行纪若尘周身不见半丝真元,就这样坦坦然自姬冰仙身旁穿过,向索桥上走去
姬冰仙面如寒霜,尚秋水一脸惨淡,二人已想尽了言辞,谁知纪若尘面皮厚如城墙,权作没听见,也毫不对自己加以防护姬冰仙若是动手,那纪若尘自然是一击就倒,但如此胜之不武,岂是她找上门来切磋的原意?尚秋水只在西玄山外历练过一次,姬冰仙更是经年闭关清修,连人情事故都有些不通的,这二人虽然聪明绝顶,可对纪若尘的无赖手段实是无可奈何
眼看着纪若尘行将踏上索桥,姬冰仙猛一咬牙,喝道:“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无所顾忌!”
姬冰仙水袖一起,一只白得几乎透明的纤手带着丝丝冰寒,向纪若尘脸上击去!
男人都是有尊严的,纪若尘再如何无赖,也不会愿意这么受落一记耳光姬冰仙这一掌迅若闪电,所附真元却不是很强,她只要逼纪若尘动手
见姬冰仙如此举动,尚秋水登时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好计不论纪若尘是闪避还是挡格,姬冰仙都会继续抽击他的脸,只要他不想被扇耳光,那就非得斗上一场不可三人皆是道德宗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见微而知著,无须大动干戈,这样也能够较量出个胜负高下了若是今晚不能设法让二人斗上一场,纪若尘下山后谁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那么这段时间里可就有得尚秋水苦头吃了
微笑才在尚秋水那堪比春花秋月的脸上浮现,就已凝固
啪!又是一声脆响回荡在呼啸的山风中
姬冰仙一掌结结实实地抽在纪若尘左脸上,尽管已临时收了力,仍将全未有所防护的纪若尘扇得倒飞而起,口中标出一串血珠,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扑通一声,纪若尘又重重摔倒在地
姬冰仙举手投足间皆有寒气,可困锁对手行动,这也是她过往岁考时战无不胜的重要原因,所以纪若尘受了她并非很重的一掌,一时间也不及回气驱逐困锁着四肢百骸的冰意,当下摔了个结实的
“纪师叔,这……”尚秋水忙跑了过来,将纪若尘扶起
纪若尘也不推辞,借着尚秋水一臂之助缓缓站起,默运真元驱出体内寒气,然后擦去嘴角鲜血,向姬冰仙微笑道:“领教了”
只是他左半边脸高高肿起,嘴角完全破裂,平素足以令少女情迷心乱的微笑此时看上去却显得十分恐怖看这伤势,多半是面骨上也有了破裂
“这个……纪师叔,冰仙不是有意的,我这里有些伤药……”素来善言能饮尚秋水此时语无伦次,不住在怀中翻找伤药灵丹,说不出的手忙脚乱
纪若尘摇了摇头,松开了扶着尚秋水的手,踏上了索桥
在纪若尘擦肩而过时,姬冰仙樱唇微张,似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咬死了下唇,任纪若尘悄然远去
寒月如霜,冰风呼啸,纪若尘的背影逐渐隐没在茫茫云雾中,说不出的萧瑟
“他怎么……”同门较技实是寻常事,姬冰仙实在想不通纪若尘为何宁可挨上一记耳光也不愿和自己切磋一番
她是在问尚秋水,可尚秋水又哪里知道?
“我们为什么要无休无止的清修,没完没了的提升道行呢?”姬冰仙又问了一句
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尚秋水一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
原本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非常简单,那就是为了羽化飞升,得证大道可是此时此刻,似乎这个问题又不是那么简单了
神州处处已有**的先兆,升斗小民们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简单而朴实的生活于他们来说,能够一年到头维持温饱,就是值得拜谢苍天的盛世了
而那些原本高高在上,俯瞰着尘间众生的修道者们却没有如此幸运,早已纷纷陷入争乱之中一些大门派此刻尚能自持,要待观察清楚局势再行行动,而那些小门小户的或是被大派挟持着加入一方,或是想要趁乱摸鱼,狠狠地捞上一笔好处,于是纷纷行动起来,惟恐落了人后
可是紫微真人与吟风一方飞升在即,一方份属谪仙,究竟谁更能笑到最后,又有哪一个人能够说得清楚?又或者有缘登临仙班之人皆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前缘,一番争战后说不定罢战言和,那么最后倒霉的还是那些没背景无靠山的小派别
成败是非之间的抉择,一如这茫茫大道,每个人似乎都懂一些,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懂
明皇、青墟宫与道德宗之间的对峙,如两座相领而望的绝峰,纵是在峰脚下站立仰视,也会令人头晕眼花,不能自持
人心的燥动悄然在修道者中蔓延开来,他们毕竟尚是血肉之躯,距离无欲无求的境界尚远道行深一些的只是在中夜静思时会感到心中焦燥,而那些修为不够的,则已在修炼除妖等习以为常的举动中逐渐显露出焦虑、残暴和不安来
“抓住那个妖女!她跑进树林里了!”
“齐师弟,你绕去树林后方拦截,断她后路张王二位师弟左右包抄,罗师弟升空,防她飞遁!”一位中年道士手持拂尘,指挥若定在他面前是一片密林,林中雾气迷漫,阴森森的,显然内中藏着妖物
随着中年道人的命令,四名道士分头出击,行动有素,配合默契,看来捉妖伏怪不在少数
等四位师弟分别入林,那中年道士才哼了一声,手中拂尘一挥,徐步入林此番五人布下了天罗地网,不愁那妖女还能飞上天去这妖女道行不低,已经修成人形,以这道人多年深厚道行竟然也看不出她究竟是由何等妖物所化不过她道行再高,也毕竟是妖,在这永州一带可都是修道之士的地界,哪轮得到一只妖四处横行?这一回为了收伏这四处流窜的妖女,他可是请出了师门重宝坤风绦,妖女只消沾上了一点丝绦,必被打回原形
步入林中时,他心中忽然莫明其妙的不安起来道人旋即失笑,暗道自己实是疑心生暗鬼,就是自己单枪匹马也足以收拾得了这个女妖,何况还有四位师弟助阵?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乃是因为妖女狡猾得紧,每每都能自追捕她的修道者手中逃脱而且她必有不为人知的秘术,就是用计把她困在阵法中,她也总能寻路逃脱,如同也精通卦象阵法一般
一只妖又怎懂得阵法?她又不是什么凶名远著的天妖
道人摇了摇头,继续向林中深入没走多远,林中的雾就浓得几乎看不清丈外之物,一团团阴湿粘重的雾气不住扑面而来,将他的胡须道袍打得湿淋淋的,说不出的难受道人心中一阵烦燥,鼻中又隐隐嗅到了一丝血腥气,更是觉得喉咙发干他本想着将这妖女押回师门的,但现下却觉得她如此麻烦,回山前不先痛打一顿,怎生消得心头这口恶气?他正如是想着,忽然觉得眼前一棵古树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道人心头一动,拂尘一挥,已在树身上留下一道深痕,然后一阵疾行
不知行了多久,道人面前又出现一棵巨木,看着树身上那道新刻的深痕,道人面色骤然苍白
这林中居然设了阵法!
道人四顾一番,对所中的是何阵法茫无头绪他知道若再乱闯的话会有大凶险,于是在巨木前盘膝而坐,开始潜心推算天干地支,好破阵而出
他刚一垂帘,忽然觉得有一双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于是徐徐张目,映入眼帘的竟是齐师弟的脸!道**惊,双眼立刻瞪圆,这才发现眼前摆放的是齐师弟的头颅他面色暗青,双眼圆睁,死前的惊惧全写在了脸上
道人再向左右一望,另三名师弟的头颅悄然出现,与齐师弟的头颅排成一排,距这道人不过一丈
道人心中如浸冰水,缓缓抬头,见面前那株巨木已化成一双修长美腿,再向上望时,一个英挺秀美的女子立在原本是古树所在的地方,面有嘲意
道人慢慢站起,从怀中取出一小团淡棕色丝绦
那妖女嘲色更浓,讥道:“你已陷我阵中,再怎么挣扎都是无济于事了”
道**吃一惊,难道这林中之阵是这妖女所设?他勉强压下心中惊悚,喝一声:“妖女休得猖狂!”喝声一起,就祭出了法宝坤风绦坤风绦迎风立长,化成万千可断金裂石的丝线,向那妖女颈中缠去!
那女妖冷笑一声,伸右手凌空一抓,万千坤风绦都被她收于掌中,然后用力一拉,只听得噼啪一阵乱响,道人师门重宝竟然就这样被扯成两截,生生毁了!
法宝被毁,道人自然也不会好过他面色一白,喷出一口鲜血勉强抬头时,惊见那妖女已来到身前,朱唇微开,向着自己眉心就是一吸
道人只觉周身气血都涌上顶心,聚成一线,透眉而出,源源不断的涌到那妖女口中他惊骇愤怒无以复加,勉强叫道:“妖女!你……你吸人精血,必遭天谴!”
那妖女一声轻笑,却分毫不影响吸取精血的速度,道:“无知之徒,我修的可是三清真诀,有什么天谴也都化消得了!”
“三清真诀,怎会……你是妖啊……”道人眼前一暗,神识渐渐沉入黑暗之中
扑通一声,又一个头颅掉落在地,与四位师弟的头颅正好排成一排
林中起了一阵风,将弥留不去的浓雾吹散妖女仍立在林中,面前徐徐飘过一小段丝线,正是坤风绦的残物她伸出左手轻轻在丝绦上一触,指尖上立刻被划破了一道小口,显然这些残绦也是锋利异常她将滴血的指尖放在口中轻轻吸吮着,眉间笼上一丝愁色
左手触残绦而伤,而右手则可硬断坤风绦,两只手实是天差地别她将右手放在眼前仔细端详,无论如何努力,她也挑不出这只手上存在着哪怕是一点瑕疵毕竟这是虚无去而复返,耗去三天三夜给她改造过的右手,她又怎可能找出一点不好来?自那天之后,虚无就飘然远去,再也没有过一丝一毫的音讯
这只右手是完美的吗?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当日虚无将这只手改造完成后,眼中尽是失望与不满,然后颓然远走这只手又怎么可能是完美的?
在虚无心中,有一只真正完美的右手那只右手,根本无从复刻
她轻叹一声,只是想着:“怀素啊怀素,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岭南的官道破败曲折,说是官道,实与北方一些年久失修的小路没什么区别这日清晨,从官道尽头处行来一个高大清隽的身影他看到路边有间茶肆,就行进去坐下,望着远方隐隐青山,不知在想些什么茶肆伙计送上茶水点水,他随手取用,食而不知其味
沿着这条官道前行不远就会进入潮州地界此时从潮州方向行来三骑高头大马,马上三人有说有笑遥遥望见这间茶肆时,其中一个略胖的中年男子忽然道:“咦,那边有个人看来也是修道之人,我们且过去看看是不是道德宗的妖人”
三人策马来到茶肆前,那胖大男子一抱拳,大咧咧地道:“这位道友请了!”
茶肆中所坐男子一身黑袍,肌肤如玉,面容秀美有如女子,正是虚无他只是怔怔地看着远方,对近在咫尺的三人完全视而不见
他眼中心中,有的只是那个身着青衣的小妖
胖大男子吃了个没趣,面上已隐约有些黑气,又道:“这位道友姓甚名谁,出自何派,能否通报一下?我等职司在身,要在潮州境内搜捕道德宗妖道如果道友不肯见告是否与道德宗有关系,那恐怕就要有些麻烦了嘿嘿,要知在这潮州地界,那道德宗……”
虚无心中正如一团乱麻,耳边似乎还有一只苍蝇不住在“道德宗,道德宗”地叫着,吵得他心烦意乱,不由得怒意上涌,猛然大吼一声:“****道德宗!都给我滚!”
那胖大男子骤然吃了一惊,随后感觉颜面有失,脸早就沉了下来,向居中一位眼皮不抬的道人一指,怒道:“这位如松仙长可是来自于长安真武观的有道高人!在如松仙长面前,你也敢如此张狂?快快老实道来,你究竟与道德宗有何干系,否则仙长法宝一出,就怕你神魂皆消……”
虚无眼皮不抬,只以左手向外挥出,好象要赶走这只不住吵闹的苍蝇一样他指尖上冒出丝丝白雾,急速飞旋着,转眼间就掠过了马上三人胖大男子眼见着这些白雾毫无滞碍地自如松道人体中穿过,然后始终作着垂帘观心状的如松真人的身体忽然裂成了十七八块,散落于地,堆成一堆血泥
他大嘴一张,一声惊叫还未出口,就觉得身上各处微微一痛,紧接着眼中一切景物都破碎纷裂,然后暗淡下去
吵闹的苍蝇消失了,虚无心中烦乱反而有增无减这一切,皆是因为青衣
初见时,她本如一朵待放奇葩,集天地灵气于一身而立于无尽海海心处的那个青衣,则已化成一朵盛放的夜昙,虽然瑰丽无双,但或许下一刻就会凋零
以青衣的资质,延寿千年,修成大道实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但怎会在转眼之间就似已走到了生命尽头?
怎会是这样!
虚无只觉得头痛欲裂,完全想不出答案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如何从无尽海出来的
那么已然盛放的夜昙,有没有办法令它永不凋零?
犹如在黑夜中见到第一线黎明的晨光,虚无双眼骤亮虽然此举实是




尘缘 章五 定海 上
章五定海一路东行时,纪若尘也如虚无那样遇到多起修道者的拦截,不过他此次行事低调,只消运起打闷棍时的法门,真元就可含而不露,悄然间已过万水千山,无惊无险
不过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明皇会突然向道德宗发难,如若道德宗倾巢而出,那么长安城的高墙大河都将失去作用,仅靠一个真武观根本无法护得明皇周全长安宫中是刻着一个上古阵图不假,然而以道德宗诸真人联手之力,又有精通卦象阵图的顾守真真人在,要攻破这么一个阵图也非是什么难事
另一个疑惑就是即使明皇发难,何以会有这许多的修道派别急急忙忙的与道德宗为难,就象生怕行动晚了会抢不到功劳一样道德宗千年来领袖正道,无论是弟子总数还是道行深厚的修士人数均稳称第一若真的动手,就算紫微真人闭关不出,一对一的话,道德宗也足以推平了青墟宫和云中居
秘诀无他,人多而已
青墟宫和云中居尚是如此,其它的小门小派来招惹道德宗,简直就是自取灭亡问题是现在敢来招惹道德宗的却是如此之多,就不能不让人思索其中的非同寻常之处且这趋势如若持续下去,道德宗再强大也不可能是天下万千修士之敌
或许这就如面对着一头巨狮的群狼殊死相争后,巨狮必会陨命身亡,然而围攻它的狼群最多也就是十中二三能够存活,先进攻巨狮的恶狼注定会被撕成碎片但这种微妙的对峙,往往会因为一两头悍不畏死的恶狼而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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