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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山雾藏百魅
日落月升,披星被霜,直至西玄,一路无话
莫干峰下一片肃杀,朔风寒意刺骨风中没有一丝湿气,呼啸而过时,隐透着如针般的杀意偶尔会有一队道士驭风在云端掠过,人人杀气凛凛
四人在西玄山麓驻足,纪若尘仰首望去,目力所及处但见一片茫茫云雾,西玄山群峰大半隐在云雾深处望得久了,他只觉得如獄群山似要当头压下一般,那无以形容的沉重压力登时令他胸口微微一甜
纪若尘微一凝神,已将压力排解在外他转头一望,见龙象与白虎二天君面色都有些发白,身躯微微颤抖,显然正在竭力抵抗着那无形的压力纪若尘心下微觉奇怪,按理说二天君道行境界远胜于已,怎么会如此不济,反而有些抵不住压力的样子?
他又向侧一望,见青衣也在仰望着茫茫罡风云雾,若有所思纪若尘立时吃了一惊,有些不明白何以青衣能够如此从容面对涛涛压力此次重聚,青衣与以往并无不同,或许惟一的区别就是少了点如水空灵,多了些活泼生气
西玄山上茫茫压力并非凭空而来,纪若尘上次下山时就还不曾有这如岳威压苍茫无形,巧夺天地造化之功,正含着道德宗示警之意
纪若尘于是携着青衣,当先向山中行去龙象白虎二天君却磨磨蹭蹭的不肯前行,远远地落在了后面,直至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弥散的白雾中,二天君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龙象天君道:“总算可以不用看着纪……少仙了,奶奶的,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白虎天君苦笑道:“我看多半还是他背后那块神铁的功用,只是实在看不出来历”
“我看多半就是那块什么定海神针铁了!”
白虎天君摇头道:“胡说!当日我们听得明明白白,那定海神针铁净重一万零八百斤,他背上神铁不过二千余斤重,哪里会是定海神针铁?只不过玄异之处多半不下于定海神针铁而已”
龙象天君立刻问道:“此铁玄异处在哪里?”
白虎天君瞪眼道:“这我怎么知道?总之很玄异就是了!要不然二千余斤的一块蠢铁,他何必辛辛苦苦的背上西玄山去?”
龙象挠了挠头,搜肠刮肚,半天才找到合适的词,道:“那根铁是很奇怪纪少仙明明背着两千斤的重物,怎地我感觉他行动上一点都不会受到影响?难道他还能将这根神铁变没了不成?此时若要下手攻他,该向哪里动手方好?看着实是太过难受,就想喷一口血出来!”
白虎天君长叹一声,百思而不得其解,也跟着摇了摇头
二天君眼力见识其实不差道法中虽有腾挪搬运之术,修道者甚而可藉此使动重逾千斤的法宝,但定海神针铁可非同一般,哪是寻常道法驾驭得了的?若非有道德宗遗下的古诀,此铁至今该仍沉睡于东海之底纪若尘负着这等重物,身法行动自然大受影响,稍有些眼力的修道者都会据此判断他的行动轨迹,并用神识引导法宝进行攻击然则纪若尘集玄心扳指、道德秘法、甲庚遗诀于一体,终能驾驭得这根宝贝玄心扳指内自成一个世界,再重的东西置于其中都不会显现,因此在临敌刹那,只消将神针铁收入玄心扳指内,凭着二千余斤重量变化,纪若尘身法自然变得神鬼难测此法用得多了,自然而然地与他打闷棍时所用步法相融,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以至于二天君连看得多了,也会觉得有些头疼
西玄山外张而内驰,太上道德宫中依然是一派自在从容,山外的世事变化似乎分毫没有影响到群道修仙求道碧树银华间缭绕着袅袅清雾,空灵仙意较之纪若尘此次下山前更添了三分
一将青衣等人安置好,纪若尘即刻前去晋见紫阳真人
刚一进书房,纪若尘登时全身一震,目光落在了紫阳真人书案上立着的一株火红珊瑚上这株珊瑚高不过半尺,通体晶莹剔透,内中如有熊熊火焰燃动不休紫阳真人居所本来四季清凉如秋,有了这株火珊瑚后,室内多了一份融融暖意
这株火珊瑚在太上道德宫中也算不得什么异宝,但纪若尘目光再也离不开它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这株珊瑚原本应是在璇龟甲庚的水宫之中,于是问道:“师父,这株珊瑚……”
紫阳真人依然临着贴,头也不抬地道:“不错,这株珊瑚正是来自东海”
“那么璇龟甲庚……”
紫阳真人此时方抬头望了望纪若尘,目光温润如水,道:“我宗五位真人联手,送他羽化登仙去了”
纪若尘默然片刻,方道:“甲庚曾在东海救过徒儿一命,此事我秉明过师父,何以我宗不能放它一条生路?”
紫阳真人略一沉吟,道:“若尘,你聪明绝顶,该已猜到为何五位真人会同去东海我们所为的正是东海海底的天地灵气之源甲庚乃是秉承天气地脉而生的神兽,镇压地火、守护灵气之源乃是它与生俱来的本能既然我们去取灵气之源,这一节的冲突就必不可免我宗对灵力之源志在必得,它则宁可舍却性命也要护得灵气之源的安全如此一来,这等结局也就不可避免甲庚对此事倒也看得透彻,知道这即是今生的归处,于是径去布置了守护定海神针铁的阵法,再来与我等斗法,一击而分胜负为师等感佩甲庚襟怀,也未毁其内丹法体,任其自消自散了”
纪若尘面色和缓了一些璇龟这等灵兽与寻常修道者不同,它们自天地中来,归天地中去,只要身死时法体灵丹不毁,能够自然化散于天地之间,就等于消去了这一世的劫难因果,轮回去了他日机缘得遇,便当转世重生,相当于修道者的兵解若从长计,说不定还能由此得到不少好处只不过璇龟寿元悠长,体内灵丹往往需千年方能大成,遍数天下,能够袭杀它们的实已不多,而无论是谁,又有几个忍得住不下手去夺它内丹?
与璇龟的内丹相比,水宫中一切法宝药材都若糞土紫阳真人等既然不取甲庚灵丹,为何又要搜刮水宫财物法宝呢?
似是知道纪若尘心中疑问,紫阳真人一扬眉,郑重道:“当前世将大乱,宵小四起,我宗为万全计,当取一切可用之物为已用,寻常礼法纲常皆可抛在一旁俗语有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一节你须得明白甲庚收藏甚丰,于我道德宗大业有莫大的助益,自当取之”
纪若尘黑店出身,原本于礼法纲常也不放在心上,惟独念着甲庚的情分而已不过他也知道甲庚这等灵兽泰半生有宿命,少有能够善始善终的甲庚就是不遇上道德宗真人,迟早也要遇上其它宗派的人,能够兵解归天,已可说是相当不错的归宿甲庚在大限之前,还不忘记封印定海神针铁,以待自己重回以甲庚的灵性,当不会不知是自己引来的道德宗众真人
一念及此,纪若尘惟有暗叹一声,慢慢将甲庚的身影自心中挥去他向紫阳真人行了一礼,就待回房休息,待得精神饱满,再行下山寻觅第三个灵气之源
紫阳真人向他望了一眼,沉吟道:“若尘,能得到这块定海神针铁是你的福缘但此铁在东海地炎中浸yin日久,乃是九地凶戾之气所化此刻它气候不足,又受了我宗遗诀所制,真心本性未显日后随着你道行深厚,神铁凶性会慢慢显现出来因此在你能够完全驾驭神铁之前,切勿多开杀戒,免得这块定海神针铁沾染太多血腥,将来凶厉过甚,难以驾驭”
纪若尘立定,轻道一声‘弟子知道了’
他已将定海神针铁收入玄心扳指之中,按理说以紫阳真人的道行该当看不透玄心扳指不过紫阳真人道行虽然不若其它几位真人,但气度胸襟实是难有人及,且纪若尘总觉得紫阳真人实有些玄异难测,不若其它几位真人比较容易看得清楚
行将出门前,纪若尘忽然停步,望向屋角,咦了一声
屋角处放着一口琉璃缸,缸中有一尾锦鳞,正在清波中怡然闲游
紫阳真人露出一丝赞许之意,微笑道:“这尾锦鳞乃是云中居清闲真人专程送给为师的礼物惭愧的是为师这些年来耽于俗务,误了修行,这尾锦鳞中有何深意完全看不出来,只能摆在这里作个装饰,倒是可惜了清闲真人的一番美意道法中也讲究有缘和顿悟,你现在玲珑心已现端倪,以后可以常到这里来看看,说不定会有所得”
听得云中居三字,纪若尘双目忽然一暗,旋即又恢复如常,答应后径行出房去了
已是中夜,月色满山
纪若尘被着月色,一片片向自己的居处行去
寒月之夜,万物萧萧,甲庚已得了归宿,他呢,他的归处又在何方?





尘缘 章八 寒夜 上
月下,树影婆娑
纪若尘整理好了再次下山需用的物事,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双手在银盆中洗得干干净净他炼气有成,双手十指纤长有力,莹莹如玉无论是银盆,清水,还是这双手,都是一尘不染,但他仍是洗了又洗说来也怪,竟真有一抹红晕在水中慢慢化开,如同落日后的霞,红得夺目
他终将双手自水盆中提出,取过一方白巾,将手拭净,然后又将方巾放回原处,推门而去
片刻之后,里间的房门无声打开,青衣足下无声,如一片云,飘到了书房一角的盆架前
银盆中一泓清水,清得令人有些心痛她伸出手,掬起了一捧水,看着它从指间洒落她又望向了盆架上那方白巾,于是取过,展开
白巾中央,赫然印着一个血红的手印!
青衣怔怔地看着血手印,半晌才叹息一声,双手一合,一缕阴炎将方巾化成了青烟方巾原本洁白如雪,惟有在她的双瞳中,才会看出这么一个血浸的手印来
望着纪若尘离去的那一扇门,青衣咬着下唇,一时不知是不是该跟着出去若是跟去了,又该做些什么?青衣本是个极简单的女子,想不明白这许多事,她只是知道这次既然重聚,那么,就这样一路跟着他走下去
月下,纪若尘无声无息地在花间树丛中穿行太上道德宫宽广浩渺,以他眼前的速度,就是走上数日也休想横越过整个宫殿不过他也不是要去哪里,只是在再一次下山前夕,忽然心动如潮,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惟有月下独行,以求以莫干峰顶的冰雾一洗心中燥火
他就这样凭本能穿行着,忽然身形一顿,然后侧跨两步,这才继续向前围绕着他的淡雾看似没有什么不同,但其中有几缕雾丝灵动飞舞它们是有知觉,有生命的
纪若尘立定,向右方望去花树之下、灵石之畔,立着一个婷婷身影,涌动的水烟将她衬得如踏月西来的仙子就在不太远的过去,纪若尘曾为耳鬂厮摩的每一次相处心动,然而数年过去,就在不经意的重逢间,他的心已如冰石
就在他身影在冰雾中消失的瞬间,她忽然回头,低呼了一声:“若尘?”
但她目力所及处,只有月下一片淡淡水雾,哪有只身片影?她怔怔地看了半天,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含烟,还是忘不了他吗?”
含烟转身,望向踏月而来的俊朗男子,面上又恢复了往昔淡漠如水的表情,道:“师叔,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如此雅兴?”
那男子朗笑一声,立在她的身边,指月道:“你的雅兴不也不错吗?看今晚的月色,东清而西凝,内冷而蕴火,正是大乱将起之兆!真是好月!”
说罢,他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含烟一眼,笑道:“含烟,你此刻心境,怕也如这蚀月!”
含烟面色不动,周身水雾却略有收放,只是道:“师叔说话太过高深,含烟不懂”
男子笑了笑,道:“不懂也无妨”
他向纪若尘离去的地方望了望,又道:“许久不见,倒没想到若尘道行已进展如斯,实是可叹可畏!”
含烟淡淡地道:“他乃是掌教钦点,三位真人共同提携上山,是生有宿慧的,自然与我们不同”
那男子失笑道:“自青墟出了个吟风之后,天下有道之士怕已都知晓了若尘不是谪仙然而我观他气相步法,那身道行也就罢了,较之姬冰仙还要略差一筹最难得的还是那颗道心,神妙莫测,功用无穷,究竟是何境界,就连我也揣摩不透!这可远非有相的道行可比”
含烟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
那男子沉思片刻,摇头道:“说来也奇怪,若尘道心境界似乎并非是三清真诀所载,难道他另有奇遇,又或是真能无中生有,进入前所未有的道境?唉,看到这非是谪仙的若尘,才知紫微掌教功参造化,非只是空口说说而已真不知三百年后,我能不能有他此刻境界十中一二?”
含烟黛眉轻皱,道:“师叔中夜出游,难道就是为了夸奖纪师叔的吗?”
那男子回望含烟一眼,洒然一笑,道:“若尘命有桃花,无论是云中居顾清,此刻相携回山的青衣,还是屡遭大变的殷殷,皆是万中无一的女子,又各有强援撑腰你若要与她们相争,只是这样怎么可以?”
含烟冷道:“我可从未想争过什么,师叔恐怕是误会了”
他哈哈一笑,也不为意,轻握了握含烟的手,道:“你若想要什么,只管凭本心去作就是玉玄真人的种种宏图大计,不过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早晚是要烟消云散的何必让这种负担拖累了你?她们三个背后之人,随便哪一个出来,恐怕都不是几个玉玄挡得住的你也是心中有大计的,放眼全宗,的确若尘是最适合的人选,放手去做”
含烟身躯轻轻一颤,垂首道:“师叔,你……”
那男子踏雾而去,长吟道:“流水无情,落英有意往昔纷芸,未必如烟……”
太璇峰顶,此时正有一泓秋水回旋飞舞仙剑光辉隐隐,又反着寒月月华,在夜空中留下无数荡漾散去的涟漪
舞剑之人趋退若仙,变幻莫测只是剑意大开大阖,充斥着杀伐之气,又透着些许焦灼与迷茫,与她殊与仙人无异的身姿颇不相称
仙剑轻吟着,分开重重水波涟渏,破lang而行,剑气越来越盛,剑尖上一点光芒骤亮,映得方圆数丈皆有如白昼!
当的一声轻响,仙剑似承受不住剑上涌来无穷无尽的真元,忽然断成数截!
张殷殷一时怔住,呆呆地看着手中半截断剑
她只是持剑立着,已如风中夜昙,令人不自禁的心生怜意
此次中夜练剑,已接连断了三把仙剑,每次都是到了这式“莫问归处”时,她就不能自已,真元澎湃如潮,将剑震碎,不能使尽了这一式,如今连这把自幼与已相伴的仙剑‘归溟’也断了
“这是怎么了?”张殷殷心中砰砰乱跳,隐隐觉得内中必有原因,然而记忆中相关处只是一片空白,无论她如何努力,也不知空白处原本是些什么东西
纪若尘足下无声,身形忽隐忽现,速度也不知增快了几倍,刹那间已来到太上道德宫一角的偏僻所在,道了声:“出来!”
空中忽如水生涟漪,一个青面獠牙、周身被鳞的小鬼探出头来,四下张望一番,刚叫了声“不对,怎么是这种地方”,然后就哎哟一声,被另一只块头大得多的青鬼撞了出来
它在空中接连翻了几个跟头,这才稳住身体,不禁向新出来的青鬼怒道:“死了!死了!都是你行事莽撞,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急着出来!这下可好,冲到修道人的老巢来了,这可怎办?”
青鬼一脸凶相,两个手臂上都缠着粗大铁链,动一下就会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他向纪若尘瞪了一眼,道:“既然逃犯就在这里,咱们拘了他魂魄立时归去不就成了?”
说罢一抖手中铁链,青鬼就欲冲上那小鬼一把拉住了青鬼腰上皮裙别看它体形还不及青鬼的十之一二,但一拉之下,青鬼居然也不能前进一步,只能徒劳地哇哇大叫
小鬼低声叫道:“拘你个大头鬼!他只消大叫一声,随便来几个修道之士,就能将你我给炼了!现在考虑如何脱身才是上策!”
青鬼道:“捉不到人,我们如何向平等王交待?”
小鬼道:“连王爷都拿不下的人,你还妄想拘他的魂?这等苦差,应付过去就好了,还真的要卖命出力啊?”
青鬼停止了挣扎,向纪若尘望了一眼,忽然道:“可是他好象没有叫人的意思”
小鬼慌忙一望,见纪若尘淡定立着,望过来的目光似笑非笑他心下大惊,忙道:“仙长莫要误会,我等乃是奉平等王命令,来阳间拘个逃魂我等初到阳间,找错了路,这就回去,这就回去了!”
纪若尘抬起右手,仔细端详着,一边心不在焉地道:“平等王?那你们没走错路,要找的人就是我了”
小鬼一边拉着青鬼往后退,一边陪笑道:“怎么可能!仙长命宫紫金光冲天,一看就是要登仙飞升的大人物,我们只是地府里跑腿打杂的小喽罗而已怎么敢得罪您呢!”
纪若尘笑了笑,右手伸开,道:“认得这是什么吗?”
他右手掌心处,燃着一朵小小蓝火奇异的是,蓝火虽亮,却照不亮周围寸许方圆的地方
小鬼一见,惊得全身僵硬,颤声道:“九……九幽熐炎!大仙……饶命!”
纪若尘曲指一弹,蓝火中分出一粒火星,飘飘荡荡地飞到了青鬼身上呼的一声响,青鬼周身立刻被冲天蓝焰裹住,瞬间就化成了一缕青烟,半点痕迹都未留下
小鬼摇摇欲坠,盯着蓝焰,连逃走的力气都没了
纪若尘右手一合,将蓝炎收入掌心,向小鬼道:“留你一条命去告诉平等王,下次派多点有用的家伙过来,杀起来才过瘾”
小鬼捡回一命,立时连滚带爬地逃回阴间地府去了
纪若尘又立了片刻,方道:“看够了没有?”
他身后十丈住涌出一片黑雾,铠甲铿锵声中,吾家横持铁枪,从雾中现身他铁枪一摆,沉声喝问道:“鬼众也有灵有魂!他们受命行事,不得以而为之,你既然身有九幽熐炎,正可克制阴司鬼众,他们于你毫无威胁,何以定要毁伤他们灵体性命?”
纪若尘微笑道:“没什么,杀一个过过手瘾而已若不是想让平等王多派点家伙来供我杀,那小鬼我当然也不会放过了”
吾家眼中幽火一亮,盯着纪若尘的双手纪若尘不知从何取出一方白巾,正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左手不管怎么擦,方巾都洁白如雪
吾家冷笑一声,道:“看来你是打算用九幽熐炎将我也炼化了?”
纪若尘手心中又浮现出一朵淡蓝火焰他看了火焰片刻,摇了摇头,道:“这个是叫做九幽熐炎吗?我虽然有了它,要杀你倒也没多大的把握虽然也不妨试一试,不过这可不是我该作的事”
纪若尘吐出一口浊气,看了看夜色,自语道:“天色不早,是时候回去休息了今晚疯得够了,明日一早还要下山呢”
言罢,他自吾家身边行过,就如同全未看到这员阴司猛将的存在一样,径行自夜色中行去吾家面有怒色,望着纪若尘离去的身影,铁枪几番提起,都强忍着放下他忽然道:“纪若尘!你怎么沦落至如此地步?”
夜色中传来纪若尘淡淡一笑,回道:“我有变吗?”
吾家细细一想,一时竟然无语,片刻后方道:“你明日就要下山,今晚难道不打算去见上殷殷一见吗?”
“……下次如果……”
这一晚,夜凉如水




尘缘 章八 寒夜 下
无论在怎样的黑暗中,只要有龙象和白虎二天君的地方就会有亮色纵是今晚这样的寒夜,他们也可凭空创造出一些光亮来
道德宗驿馆主厅中灯火辉煌,二天君高踞上座,眉花眼笑二人面前一条长桌,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法宝、器材、丹药、咒符,冉冉升腾的宝气珠光将二天君脸上每一条沟壑都映得清清楚楚
长桌旁立着一名法相庄严的道人,手中端着磨皮薄记,上面密密麻麻地列着一长串清单长桌上每放一样东西,他就相应地在清单上勾去一物陆陆续续还有道士进厅,将一样样法宝器物送进门来
直过了小半个时辰,才不再有道士入厅,那主薄道人手中朱笔也勾到了清单的最后一项
虽然长桌上法器堆积如山,然而那主薄道人仍是面不改色,显然是见过了大世面的,没为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动了道心他将手中薄记一合,向二天君拱手道:“所需物品皆已在此,贫道这就告辞了”
龙象白虎天君齐道:“道长请便!”
待得最后一名道士出厅,龙象忙关了厅门,转身望向珠华缭绕的长桌,喜不自胜:“嘿嘿,发财发财!”
白虎天君端坐桌旁,初时也是一脸狂喜,片刻后喜色渐去,阴云上脸龙象天君奇道:“怎么,你还觉得不够吗?我们在七圣山时哪见过这么多的法器异材,莫要贪心不足!”
白虎天君叹道:“是啊,我们在七圣山时哪见过这么多的法器异材?我不是贪心不足,不过是忽生感慨而已道德宗庙大堂大,这许多法宝竟可随便与人,实是我们做梦都想不到的大手笔!唉,我们哪想得到世上还有这般天地?若不是投入了无尽海,你我兄弟怕是终生也无出头之日”
龙象天君已开始忙个不停他取过一只金鼎,在下方燃起三根千年紫松材,待待鼎温之后,立时投入三颗丹药和两味药材投入鼎中丹药入鼎即化,顷刻间鼎中已多了一汪蓝幽幽的药汁他又取过一把八寸飞剑,合于掌中,默颂法诀后大喝一声,掌中金光一现,飞剑立时发出一声清吟施过法后,龙象天君即刻将飞剑投入金鼎,剑尖一沾药汁,立时如海绵入水,不住吸入药汁,转眼就变成通体莹蓝色
适才龙象天君所施乃是七圣山秘法,以真元震动法器,令其结构疏松,虽会小幅降低法器威力,但可藉此透入不同功药的丹药入器此法古时本是七圣山用于制作治病渡人的金针所用,但久而久之,本长于医道的七圣山日渐沦入邪道,这门秘法也就多被用来给法宝焠毒了此法能够用于哪种等级的法宝,完全取决于施法者的道行、手法、境界别看龙象天君平日有些浑浑噩噩,然而术业有专攻,连道德宗提供的高阶飞剑都可随手改造,造诣实可说是七圣山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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