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高考5年逃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信渡
李赐摇摇头,“我吃素。”
小希村总共三十几户村民,盘踞在整座山头上,稀稀拉拉的,一眼望去荒无人烟。走出一里地,才找到第一户邻居。
一个美貌得有些妖气的少妇倚靠在门框上,纤纤玉指执着一柄团扇,轻轻地摇着,周身的气度好似不是在乡野村间,而是深宫大院。
走了一里路,小胖已经有点气喘了,断断续续地叫:“胡、胡二娘。”
那少妇的耳朵很尖,闻言动了动,瞟了一眼过来,忙起了一副慵懒模样,理了理鬓发,说:“哎哟。这不是小胖吗?你们夫子来了么?不就是一点肉么,不用大老远跑来道谢的。”
小胖道:“夫子没来。再者,我们不是来道谢的。我们是来找人的。”
然后李赐见识到了一番变脸神功。只见原先近似谄媚的胡二娘瞬间态度冷淡下来,又倚回门上,不咸不淡地说:“哦。找谁?”
小胖已经习以为常了,说:“你看见君丫头了吗?”
“没有。”
“那你见到一个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小哥儿吗?挺俊的。”
“没有。”
和白忘陵无关的事,她是一点也不在意,没兴趣的。
小胖垂头丧气地说:“走吧。我们去别家问问。”他一挪动身子,露出了身后的李赐,胡二娘原本淡漠的眼睛立刻闪光发亮了一下,扭着水蛇腰上来拦住了他们,轻摇团扇,掩嘴笑问:“好清秀的小哥儿呀。面生的很,是新来的住户吗?”
李赐:“阿弥陀佛。施主,你的尾巴露出来了。”
胡二娘脸色一变,骂骂咧咧地回屋子,“呸!忒晦气,居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秃驴!”临了不忘把屁股后头拱出一团的毛茸茸尾巴塞回裙子里去。
“附近的邻居虽然怪了一些,但心地都很好的。你不要怕。”小胖油乎乎的小手紧紧拽住李赐的胳膊,战战兢兢地说道,“往常都是君丫头在,我才和他们说话。”
走了没多久,他们在路边遇到一个头上竖起两只尖耳朵的垂髫小孩,正在拍皮球。小胖上前问:“二蛋,看见你君姐姐了吗?”
二蛋想了想,说:“昨天晚上我去山里打野鸡吃。好像看见她往盘丝洞去了。今天十五,妖市的门开了。盘丝洞热闹得很,我娘说,下午四点之前必须回家。你们要去哪里啊?”
小胖听了像是被雷劈中似得,身体僵直着,眼神茫然地喃喃自语,“我怎么忘了是十五呢,我怎么忘了呢……”
李赐问:“二蛋,你看见一个同我长的差不多年纪、个头的哥哥吗?他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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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伤,走起路来应该一拐一拐的。”
“哦。看见了。他鬼鬼祟祟地跟在夫子后头,我用障眼法把他迷住了。”
李赐:“可以劳烦你带我们去找他吗?”
“哦,好的。跟我走。咦……”二蛋忽然停住脚步,挠挠头发,“阵法被人破了。”
……
叶策在原地休息了会,就继续上路。这次他学聪明了,在坐过的石头上打了个叉,沿途走,沿路做不同的标记,果不其然,没多久就走回原地。这下他再细细品味白忘陵的话,“外人找不到这里来”,就品出个中滋味了。
再者,为什么镇上闹鬼,就把袁白白给抓走了?想必袁白白肯定是和鬼灵怪等玄奥的东西有关联的。外头都乱套了,被炮火炸的七零八落,就小希村平平安安,还能开私塾,搞戏班子,恐怕没那么简单。
一轮火球当空照,晒得他双脸通红,汗流浃背。索性脱了长袍马褂,光溜溜地打起了赤膊。他心想,日头如此毒辣,不是幽冥鬼王不敢出来造次。那么青天白日下的鬼打墙,多半不是鬼做的。
那就是有心人刻意为之的了。
他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嘴里念念有词,“盛夏炎热,金乌当头,属火。四周怪石嶙峋,黄土绵延,属土。一路走来不见丛林与小溪,阴阳五行中,这景物只占了火和土。火又生土,加大阵法威力。要么,等到太阳落山。要么,现在把阵破了。”
“水克火,木克土。这附近鸡毛也没一根,到哪里去找水和木?”
实在热得厉害,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滚下来,落到他嘴唇上,被他伸出舌头舔去了。他忽的一阵福至心灵,连忙解下裤腰带,对准大石头撒尿,嘿嘿嘿地笑:“不是我不讲文明,是情势所迫,不要罚我款……”
也该是他运气好。原本要找齐五行属水和木的物件破阵,但阴差阳错下,童子尿浇在了阵眼上,当即法力实效。
看着四周逐渐恢复原样,露出山清水秀的一角,叶策将手背在身后,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对着石头说:“就你体积最庞大,停在路边搔首弄姿,也不躲的隐蔽点?”
阵眼:“……”皮这一下你开心吗?
叶策也没再耽搁,继续赶路,好不容易瞥见村口树立的大石碑,上书“小希村”三字,立刻赶前。忽的眼前飞过一道光,一只头上插了五颜六色鸟毛的山鸡,哦不,小屁孩,张开双手挡在他面前,公式化地说:“没有袁先生口令,任何人不能离开小希村。”
叶策:“你快拉到吧!早上白忘陵还出去了呢!”
二蛋:“夫子是好人。”
叶策笑问:“我哪里不像好人了?”
二蛋义正词严的说:“你随地大小便!我都闻到味儿了!”
“……”
“二蛋,那是自己人!自己人!”别看二蛋年纪不大,腿不长,跑起路来好像没人管的山鸡,风驰电掣的,把小胖甩在身后八百米远。好不容易地追上了,气喘吁吁地说:“都是自己人!”
叶策看着二蛋脑袋上的尖耳朵和他屁股后头的尾巴,说:“我觉得我俩不是一个物种。”他忽的笑脸一,扭头声色俱厉地喝:“朱小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希村是什么来历!人命关天,你还要遮遮掩掩,支支吾吾到什么时候?!”
他刚开始因为初次到达一个陌生的地方,装的人模狗样,低眉顺眼的,后来熟了后也是嬉皮笑脸,一下子严肃起来,把小胖炸得个外焦里嫩,心慌意乱,一个哆嗦,结结巴巴地全招了。
原来小希村是人间与妖市的中转站。
盘丝洞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门。每月阴历十五,洞门大开。凡人可以通过盘丝洞进入妖市,妖怪也可以从盘丝洞出来,来到人间。其中不乏心怀鬼胎,想要在人间作乱的,适逢战争连绵,惨死一两个人类,也追究不到妖怪头上。
为了杜绝这种浑水摸鱼的现象,袁白白坐镇小希村。他表面上是戏班子头头,实际上是某个式微门派的嫡传弟子,偶尔降妖除魔。
叶策神情严肃地问:“那么周大帅他……”
小胖道:“不是人。”
“……”
他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他是妖怪!大妖怪!”
第53章妖市
“如果他是妖怪,那镇上百姓的安危……”李赐总算露出了不同于淡然的另一种称之为心焦的表情。
小胖说:“这倒是可以放心。事实上,原先的周大帅是个凡人。但被这个妖怪给吃了。袁先生原本想了他,妖怪又提出自己可以假装周大帅,坐镇东北,对付小鬼子,只求袁先生饶他一命。原本相安无事了两三年,哪知今早这妖怪不知发什么疯,叫人把袁先生扣下了。你也晓得,道士不和平民百姓起冲突。所以袁先生束手就擒,跟着他们走了。”
叶策:“既然他是道士,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那么白忘陵呢?他是什么身份?”
小胖:“他是袁先生的远房亲戚。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
李赐沉吟片刻,说:“袁先生和白夫子应该能够化险为夷。当务之急是找到君君。妖市之门大开,又没有袁先生坐镇,君君的处境很危险!”
叶策问:“君君去哪里了?”
小胖道:“盘丝洞!”
李赐:“他在这村子里住了这么久,没道理不晓得十五之日危险。一夜过去了还没回来,恐怕是遇上麻烦了。”
叶策伸出一脚踹上小胖的屁股,凶道:“还不带路?”
小胖被他踢的跌上前几步,哭丧着脸说:“平日里先生都不准我们靠近盘丝洞,我也不晓得怎么去。谁知君丫头这次吃了豹子胆,敢孤身闯虎穴!”
“我认识路。”二蛋抬头看了眼天色,“我娘说太阳下山之前赶回家吃晚饭。现在还有点时间,我带你们去。”他说着又疯鸡似地蹿了出去,一眨眼就不见身影了,不过脑袋上插着的鸡毛随风飘飘,像是一面小旗,迎风招展地给他们带路。
盘丝洞在大山深处。这里古木参天,碧涛似海,千岩竞秀,像是5a级的旅游景区。入口也不是一个洞,而是两扇青铜门,一写“关山度”,一写“朝天阙”。
二蛋离得百米远就稳稳当当地停下来,再不愿靠近了。纵使他看上去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无知二百五,此刻也本能地畏惧着门后的东西。他说:“就是这里,我走了。我妈等我回家吃饭。”
见他想溜,叶策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狐狸尾巴,问:“哪扇门通向妖市?”
二蛋摇摇头,“我妈赶集都不带我去。她说小孩子不能去。我也不晓得她走的哪扇门。太阳落山后,妖市会举办剪大会。我妈说,这些妖怪会用一个小孩子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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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所以日落前,我必须回家吃饭。”
他说着变了个戏法,把尾巴变没了,泥鳅似的从叶策手里滑了出来,撒丫子跑走了。
李赐观察了半天,发现这两扇门除了字不同,其他都一摸一样,看不出端倪来,只得说:“我们分开走。谁先找到君君,谁回去搬救兵。先生他们应该回来了。”
小胖说:“我们不能去找胡二娘帮忙吗?”
叶策道:“他们如果愿意帮忙,早就告诉我们君君的下落了。”
李赐说:“这些妖怪往来小希村,应该认得君君是袁先生的人。不会对他怎么样。”
小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叶策眉头一皱,问:“你又瞒着我们什么事了?”
小胖道:“袁先生和妖怪约法三章。他们不能踏出小希村半步,袁先生也不能干涉他们在妖市里的所作所为!”
叶策一下子愣住,品味他说的“所作所为”四字,又联想到二蛋说的“抓个小孩子祭天”,“君君不会被当成猪羊上供了吧?”
小胖没回答,那苦笑的表情也被叶策猜中的八九不离十了倘若君君真的误入妖市,被抓住的话。
李赐问:“你知道这两扇门后面有什么名堂吗?”
小胖说:“一扇是通向妖市的,一扇通向小希村的阵眼。从上往下看,小希村是个八卦大阵。因此外人进不来,里头的人出不去。要破坏小希村的八卦阵,必须破坏阵眼。但阵眼里布满机关,外行人进去就死。”
“行吧。左右都是个死,你们选吧。”叶策道:“我走一扇,你俩走一扇。”
李赐说:“我走朝天阙。”
叶策:“行。那我走”关山度”。”
小胖犹犹豫豫,半晌后说:“我……我回去搬救兵!”
叶策点头,“也好。不能团灭。”他说着便往前走,毅然推开了青铜门。
“阿弥陀慈悲。庇佑你。”李赐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缓步走向“朝天阙”。短促的光芒乍现,随后耳边充斥小贩的叫卖声,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他来到了妖市。那么君君在哪里?
咚咚咚
这时候,远处的大钟撞了三下。一个头上插鸡毛,脸上画的五颜六色的人站在钟楼上,双手放在胸前,神情肃穆,对天祷告,“感恩黄天后土,赐予吾等生机。吾等愿永生为您的子民,永世忠诚于您,献上无尽的生命。”
因为上苍孕育了山灵怪,这些冥顽不化的东西想要报恩,不舍得自己死,就用别的东西代替。比如未启灵智的猪羊,比如活蹦乱跳的人。
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被五花大绑送上了高高的祭祀台。他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有气无力地很是虚弱。身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想必没少吃苦。
但是这个身型,绝对不是君君。况且,君君离家出走那日穿了裙子。而这人的的确确是个男子。李赐想要挤上前,无奈身材弱小,被人连连撞翻在地,滚了好几个跟头。就这一会的功夫,那头插鸡毛的人,神色竟然有些庄重地说:“赐予你最高的荣耀祭天。”
接着,刽子手出现了,他们肩上没有扛着夸张的砍刀,而是手里捏着一把匕首。祭天的仪式非常残忍活剥。
许多人闻讯赶去参观,指指点点,但没有人出声阻止。
一个妙龄少女说:“妈,那个哥哥好可怜啊。”
“嘘不要说话!不然祭师会把你抓去代替他!”那母亲一把捂住无知女儿的嘴。
李赐成了个西瓜,双手抱住头,一路咕噜噜地滚到前面去,好不容易到达钟楼底下了,灰头土脸地站起来,往上看去,心胆差点俱裂。
那少年俨然成了一只北京烤鸭,一条左腿已经没了,只剩下骨头。这刽子手想必干活非常熟练了,片肉的时候,白色的筋都没弄断。
那少年一声不吭,似乎已经晕过去了。
李赐急忙叫道:“住手!”
这时候,因为场面太过血腥,家长都捂住了孩子的眼睛,又因为太悚然恐怖,看好戏的人也闭了嘴,所以是鸦雀无声的。
李赐这一嗓子,喊得尤其突兀,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那被当成烤鸭的少年。他脑袋动了动,微微抬起头,循声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这是一张苍白俊美的脸,书卷气很浓,此刻眼神茫然,似乎还有些委屈和害怕。看得李赐眼眶一酸,心说:慈悲的阿弥陀,为何不庇佑这些无暇的少年?
大祭师严厉地呵斥:“打扰祭祀仪式是对天地的大不敬!尔等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李赐道:“天地怎敢以血肉孝敬?女娲娘娘采天道之灵气,灌注大地之黄土,塑人身,赐魂魄,成就人间道。怎能被你们这样糟蹋!”
祭师冷冷地说:“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倘若没有人牲祭祀,族中将遭天谴!
李赐道:“我佛慈悲。又怎会饮人血,吮人骨?你们祭祀的不是黄天厚土,是万丈邪魔!”
这时候有个同样涂了一脸的人小声地对祭师说:“祖训有言,倘若有人要救祭品,需得上刀山下火海,走一遍地狱黄泉路。如果还没死,那么是祭品命不该绝。”
祭师道:“要我放人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能走一遍黄泉路。”
所谓黄泉路,即密密麻麻、森森然然的铁钉路。一块块钉子镶嵌得满满当当的铁板被搬了上来,拼凑在一起,足足八百米。令人望而生畏,脊背生寒。
这时候,常人应该看一眼“北京烤鸭”,思虑是否值当才对。然而李赐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丝毫犹豫,脱了鞋袜,义无反顾地踏了上去。
他原本就腿脚不便,只是寻常走路时缓慢,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如今要过这钉板,必须“长痛不如短痛”走路要快,因此一瘸一拐就尤其明显了。
倘若常人,一定咬紧牙关往前冲就是了,他偏偏不。双手合十,走一步念一句佛,脚下绽开血花朵朵,脸上竟隐约有庄严的宝相。
八百米走完,太阳也下了山,祭祀的时间过了李赐没死,少年也不用死。
痛是痛极的,但他眉头也不皱,目光灼灼地看向祭师,“君子一言九鼎。放人!”他似乎忘了妖怪集市上都是些什么东西,倘若不是祖训在上,谁会和他讲大道理。但是吉时已过,再杀就是大不敬了。
因此祭师冷冷地挥了挥袖子,少年被解开麻绳带了下来,然后被人毫不留情地推在地上。李赐连忙上前接住他。原先以为他一言不发,是痛晕过去了,等到接住了,才发现对方的神似乎还很好。
少年抬起头,眼睛漆黑得发亮,眼神纯正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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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赐?上天赐予的神子吗。”他低低地念了一句,随机扬眉一笑,在一片群狼环伺虎视眈眈中,神采竟颇为风流,温声说:“我记住了。”
李赐问:“你叫什么?”
“段千衡。”
“我背你。”段千衡被片得只剩骨头的小腿令人不忍看,李赐转了个身,将他驼在身上。
“谢谢你。”段千衡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手指拂过他的耳朵,留下一朵梅花似的指痕。
李赐不高,男生发育得晚,十三四岁还是一根豆丁,况且脚上也有伤,这么一背,走起路来就显得不伦不类,非常可怜。
好心的妖怪也有。从客栈里走出来一个秀丽的姑娘,17岁的年纪,方才将一切都看了清清楚楚,祭师已经放人,说明这俩个人安全了。她也没了顾忌,叫小厮来帮忙,用担架把段千衡抬了进去。一面去请医生,一面像看新大陆似的盯着李赐问:“你不会痛吗?钉板上可都是你的血!”
李赐道:“皮肉伤,可以忍。”
姑娘道:“我去给你找点金创药纱布。”
“多谢。有劳。”他彬彬有礼地说。
姑娘不一会就回来了。原本想帮他包扎,却被他以男女授受不亲拒绝了。姑娘看着他用棉花球擦干净脚底板的血迹,再用酒消毒,眉头微微蹙着,想必是痛的,于是好奇地问:“你认识那人吗?”
“不认识。”
姑娘闻言瞪圆了眼睛,“不认识还舍命去救?你这人真有意思。我叫小翠,你叫什么?”
“李赐。”他手下的动作利落熟练,好像经常受伤,不一会就包好了。穿上尚未染血的鞋袜,忍着钻心的痛站了起来,说:“小翠,医生来过了吗?怎么说。”
段千衡住在隔壁的客房,李赐来到走廊上,透过半开的窗户看进去,他已经睡着了。
小翠道:“哦。医生有点忙,还没来。我叫厨房先熬一碗止痛的汤药给他。”
想是医生怕得罪祭师才不敢来,李赐略一思索,说:“医馆在哪?他的腿伤成这样,不能耽搁。”
小翠道“长街尽头就是了。”
李赐:“麻烦你帮我照顾他。我去叫医生。”
等走廊上没了动静,客房里熟睡的段千衡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黑得人。他坐了起来,脸上卸下方才纯善的表情,眉宇颇为慵懒。隔空一抓,一柄弯刀在手。
接着,他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小腿腓骨切了下来,用尖尖的刀刃在上面凿出一个个细孔,发出刺耳磨牙的声音,随后打磨成一支美的白骨笛子,放在嘴边吹奏。
那是一曲《梅花引》
“……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对闲影,冷清清,忆旧游。”
“旧游,旧游,今在否?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
“……都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他的嗓音沙哑低磁,唱起曲来尤其蛊惑,足可绕梁三日。
在无人注意之处,在深达千丈的地底,一团团令神明躁动不安的黑雾从缝隙中渗了出来。天边乌云滚滚,裹挟怒吼的狂风,呼啸而过,噼里啪啦降下倾盆暴雨。
“鬼天气。怎么说下雨就下雨?回家衣服咯”娇俏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不一会房门被推开。小翠捧着药碗走了进来,抬头看到段千衡倚在窗边,惊讶道:“你怎么下床”她眼神惊惧地看着他完好如初的小腿。
段千衡扭过头,笑盈盈地对她说:“多谢照顾。我好了。”然后他缓缓向她走来,脸上的笑容纯真,却看的小翠通骨冰凉,棒子似得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一具具白骨从房梁上爬了下来,一只只鬼爪从地板里钻了出来,段千衡错过她,将房门打得更开,鬼气森然,迅速笼罩四野。
妖怪也要吃饭。正值饭点,客栈内座无虚席。大门忽然哐的一声关上,随后是尖锐的叫声,桌椅板凳倒地,所有抱头鼠窜的人,眨眼间就变得七零八落尸体都碎了。
段千衡又好整以暇地凭栏吹了一首曲子,依旧是哀婉的唱词。
“结算平生,风流债负……休休。著甚来由。”
“自古娇波,溺人多矣,试问还能溺我否?高抬眼,看牵丝傀儡,谁弄谁。”
这些鸡零狗碎的肢块又在这颇为温柔的歌声中,拼凑一起,缓缓站了起来,只是行动颇为迟缓,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有些脑袋都戴错了身体。
他们无需思考,只用做一件事高举死神的镰刀。
一首曲子的时间,客栈里只剩下一个活口。小翠浑身的血都已冻僵,神色惊慌无措,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段千衡似笑非笑地向她走来,轻轻地问:“小姐姐,你怕什么?”
他伸手把小翠拥入怀里,对着她白皙的耳朵倾诉,一字一句地说:“别怕。我虽然喜欢杀人,但不爱强、奸。”手中弯刀轻轻一割,就划开她的喉咙。他眼神怜悯地说:“多么俏丽的姑娘,真可怜,给你留条全尸吧。”
说完后,将她的尸体毫不怜惜地丢在地上,踏着走了过去,缓步下楼,负着手对傀儡说:“妖市一个不留。除了我在他身上下印记的人。”
“我杀了你”这时候,忽然从角落里蹿出来一个长相敦厚的小厮,红着眼睛,高举菜刀,气势汹汹地扑来!
段千衡眼皮未撩,反手一刀,就将那抬自己入客栈的人,由头至脚,一劈两断。滚烫的鲜血顿时如泼墨般溅上他大半个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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