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十七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傅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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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数个寂静无人的深夜,夏缪沙曾坐在沙滩上冥想,海风吹来麦穗甜美而充满诱惑的香气。他一次次叩问着心底隐秘的感情,一次次的解剖着自己单纯清澈的爱恨。他猜想着哥哥和那个人的关系,幻想着自己与那个人的未来。他时而笑的明艳,时而放声大哭。任海风吹乱他的头发,轻轻打在脸上。那个陌生而熟悉的人,成了他所有感官的主宰,成了他枯燥生活中欢乐的来源,成了他一切欢乐与痛苦的根源。他一个人在黑夜里体悟着爱,体悟着恨,体悟着生命。他偶尔会拿起笔,写在纸上,更多的,却如风一般永远沉淀在心底。
‘那么,你的那本书呢。’声音很轻,可伏尔甘还是听见了。伏尔甘的眼神骤然暗淡了,凝聚成锐利的冰锋。他的声音也沉了下来‘哦?他还留着。’
夏缪沙点点了头‘他离开巴黎的时候带在身上。那是他随身带着的唯一一本书。这些年,他一直把那本书放在手边,时常翻阅。’
伏尔甘的手指猛的紧了,深深陷进了娜娜的皮肉。娜娜受惊了,叫声很尖锐,从伏尔甘的身上跳了下了,躲到窝里,湛蓝的眼睛里写满了畏惧和惊恐。
夏缪沙也惊住了,看着伏尔甘。这是伏尔甘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渐渐敛了冰冷的恨意,温和的说着‘继续说下去。’好像刚才的一切根本没发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烦死了,烦死了,让我压字数不如杀了我,想了一天了,宁可隔日发也不压字数。每章结构都是控制好的,压个屁字数啊。
等到了3万字,我就去申榜,等到21天了还有个分频榜单可以上。愁什么呢,愁死我了。
单机就单机吧,没关系,我社会,我不怕。
第6章旧忆
夏缪沙犹豫了一下,凝视着伏尔甘,终于艰难的开口,断断续续的说着‘哥哥常看那本书。’在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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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突然浮现出哥哥死灰一般暗淡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又倏然归于平静的样子‘我记得,他读起那本书时,表情总是很痛苦。’他又想起他每次询问起关于那本书和那本书的作者时,哥哥眼里的逃避闪躲‘我常常问他,可他从来也没给我看过那本书,也没和我说起过那本书的作者。’
夏缪沙鼓起胆子继续说‘所以,我能看看那本书吗。’他相信,作为作者,伏尔甘肯定还留着那本他一字一句写下的书。
伏尔甘低下头,仿佛掩饰着什么,那一刹那,他的眼里闪烁着欢欣,犹疑,痛苦,绝望。当然而他再次抬起头,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微不可闻仿佛顷刻就随风消散‘那书印的不多,我手头上也有几本,不过早就丢了。’他的语气那么淡,却又那么沉,不容任何质疑。他仿佛料到了夏缪沙会问什么,接着说了下去‘我已经很久没写过东西了,我相信,我也再不会写。’
他不想在多说什么,夏缪沙也不敢再继续问下去。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伏尔甘再次抬起头,凝视着夏缪沙。少年的眼里,是永不熄灭的火苗,那是普罗米修斯从神那里盗来的圣火,那是青春的爱与坚信。对生命无比热爱,对未来无比坚信。
伏尔甘一直在想,如果他能亲手把火苗熄灭,能亲手把这个少年的希冀与未来通通毁掉,那会有多美好。他相信少年是爱他的,他坚信没有人能不爱他,他还坚信少年会永远爱他。
他笑了。他微笑着看着夏缪沙,眼里再无阴霾‘走吧。’夏缪沙也跟着笑了。去哪里?这是他心中的疑惑,却并没有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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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了下来。白桦树撒下一片蓊郁。穿着华丽衣裙的妇女举着装饰着绒花的白伞,缓缓行进着,莺歌燕语。绅士们坐在街边的咖啡店里,或是读着报纸,或是聊天,消磨着美好时光。
这是一片美好的乐土,这是人间仙境。这里没有贫困没有病痛,只有日夜不息的欢愉。这里是巴黎的中心,是千百年的文化符号,是无数文人画家歌咏的美丽仙境,这里的香榭丽舍。
夏缪沙无暇顾及眼前的风景,只有紧紧的跟着伏尔甘,他怕自己会迷失在着一片纸醉金迷的繁华之中。他记得,哥哥也常常说起香榭丽舍,哥哥的眼里满是留念。他说过,他即使离开了巴黎,最难忘却的就是香榭丽舍。
伏尔甘在一座灰蓝色建筑前停了下来,门口并没有悬挂什么招牌。只是一件紫蓝色装饰着洁白鲜花的纱裙摆在玻璃窗里。那是一朵绒布做成的花,拥有着鲜花般的完美明艳,却也拥有着永恒不息的生命。这就足以昭示店主湛的手艺。
伏尔甘推开门走进去,风铃轻响起。过了很久,柜台后面忙碌着的老裁缝才缓缓抬起头。他已经很老了,雪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他忘记了很多很多事,却永远无法忘记裁缝的手艺,只要给他一块布,他闭着眼就能缝出完美的线条。
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来人‘夏洛特少爷和他带来的那位朋友。叫什么....来着。’他把夏缪沙认成了哥哥夏洛特。
‘戴夫,我是伏尔甘啊。我经常来。’伏尔甘温和的说着。‘这是夏洛特的弟弟夏缪沙。’
戴夫带着个老花镜,走进了仔细端详‘哦,哦。伏尔甘。我的缪斯。我楼上橱窗里摆着的那件衣服。’他有转头看着夏缪沙‘你哥哥常来我这里做衣服。你和你哥哥真像呢。’
‘那时候,你哥哥带着这位朋友来到这里,我当时就惊住了。我第一次怀疑起上帝,上帝到底是有多么不公平,才把这样绝世的美貌和完美的身材赐予了一个人。他有湛蓝的眼睛,金黄的头发,哦,他一定是上帝身边的天使。我当时就想着,我一定要给他做一件衣服。我做了。’
伏尔甘打断了戴夫的喋喋不休‘给他做件衣服,我们赶着用。’
‘多久?’戴夫眯起眼睛。
‘今天晚上。无论多少钱都行。’
‘不,不行,没有那么快的。’戴夫闭上眼睛,思考着什么。他突然抬起头看着夏缪沙‘对了,你哥哥在我这边顶过一套衣服,很长时间没有来拿,已经.....十年了。’戴夫吃惊的望着夏缪沙。
他慢慢走到柜台后面,翻动着衣架‘夏洛特,夏洛特,找到了。’他拿着衣服走到夏缪沙身前。量着他的尺寸,量完之后戴夫笑着看着夏谬沙‘嗯,你和你哥哥真的很像呢。腰围,胸围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你比他高了一厘米。他的衣服你应该也能穿。穿上试试。’
夏缪沙一整恍惚,从没有说过他和哥哥很像。小时候他活泼而哥哥文静,而离家之后,他单纯而哥哥忧郁。明明长着相似的脸,却拥有着绝然不同的灵魂与气质。
夏缪沙接过衣服穿上,然后他转过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是一件深蓝色的外套,点缀着浅色金线的条纹,明明已过十年光阴,却依旧亮丽如新。很合身,近乎完美。
戴夫摇了摇头‘还是个孩子呢。’戴夫想了想,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裙子用的宽蕾丝,订上白绸布,缀上白珍珠,打上一个结,结在夏缪沙的领口。衬着他年轻而略显幼气的脸,和一头杂乱的碎发。一种海水般干涩轻甜的气息氤氲在房间。
伏尔甘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戴夫就说‘不用给钱了,钱他的哥哥已经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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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戴夫的店,伏尔甘伸出手指轻轻勾住夏缪沙的手‘喜欢吗。’夏缪沙点了点头。那一瞬间他误会了,他误以为伏尔甘在问他,喜不喜欢指尖冰凉却温柔的触感,喜不喜欢他。夏缪沙想把喜欢说出口,他爱他,他爱他很久了。只是后知后觉,原来只是关于衣服的询问,他笑着点了点头。
伏尔甘的嘴角微微翘起,湛蓝色的眼眸里光华流转。那时他才刚认识夏洛特不久,夏洛特带他为宴会订一套衣服。走的时候,夏洛特也是这样问他喜不喜欢,记忆中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喜欢,他喜欢这里的一切,喜欢店主的称赞,喜欢香榭丽舍大街绵长的林荫,喜欢夏洛特忧郁之下深沉的柔情。
一切的回忆关于他和夏洛特的回忆,开始在他和夏缪沙身上重演。他找到了新了乐趣,找到了新的方向,找到了得以活下去的新的希望。是的,夏缪沙可以给他一切。
夏缪沙凝视着伏尔甘,他知道此刻的伏尔甘心情愉快。虽不知他为何如此欢快。但是伏尔甘身上那种单纯的欢欣已然感染着夏缪沙。他想着无论付出什么,只要能挽留住伏尔甘的微笑,让他忘记伤害,忘记悲痛,忘记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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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淡蓝的的眼睛在不会爬满阴郁,该有多好。
伏尔甘牵着夏缪沙的手在白桦的影子下散步,他们踩碎影子,却溅起时光。他们牵着手走在影与影的缝隙之间,走在时光与时光的间隙之间。他们慢慢的走着,像是想将每一份甜美的悸动都藏在心底。
伏尔甘停住了,夏缪沙没注意,撞在他身上。伏尔甘拥住了夏缪沙,甜蜜干涩的海水的气息充溢着鼻腔,他一瞬间沉醉了,他突然希望能就这样抱着,永远不要醒来。
夏缪沙愣了一下,也伸出手拥住伏尔甘。他的手顺着脊梁的轮廓轻轻向上滑动,拂过伏尔甘嶙峋的脊梁,消瘦的肩膀,最终落在他柔然的金发上。就像他小时候抱着娜娜轻轻抚摸一样。伏尔甘是那么瘦,瘦的让人心疼,他想把所有的爱与温柔都给他,然后永世再不和他分离。
指尖滑过发尾,月白色的珍珠发带随风而落。伏尔甘像从梦中惊醒,眼神突然冷了下来。他已经不是十年前刚到巴黎的那个少年了。他不该再对爱,再对未来怀有希望。他冷冷的望着夏缪沙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眼里的湛蓝却冷若冰霜。
夏缪沙却决然不知。他不知哥哥和伏尔甘之间的过去与爱恨。他知道的,只有他此刻眼前所见。他知道自己爱着伏尔甘,一心一意的想对他好,想守护他,不让他遭受任何的伤害,这就够了。他义无反顾的走向了伏尔甘用爱编织的圈套,不知不觉的走上了伏尔甘用恨设计的道路。
他不知道,命运已经选中了他,他的少年时期刚刚开始就将永远结束,埋葬在这个暮春。他的命运已经注定,他将死于十七岁,从此埋葬掉自己,麻木不仁,再无爱恨。
此时此刻一切都是美好的样子,就让此情此景铸就成永远的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
快点快点,看到最后的,证明下我不是在单机。
第7章毁灭1
伏尔甘一直觉得文人是世界上最丑陋的物种。
他们供奉着莫须有的才华,得以鹤立鸡群,蔑视众生。他们筑起最辉煌的高塔,静候着世界的静默与朝拜。他们的文字有多干净,心就有多肮脏,他们怀着最崇高的理想,却干着最龌蹉的勾当。他们在梦与现实之间寻求一种微妙的平衡,他们清醒的做梦,又在梦中清醒,得以在自我麻痹中日复一日的循环。他们以为自己能改变世界,而最终不过是被世界改变而无力抗争,怯弱哭泣。
而今天的派对,就是一场属于文人的狂欢。这群散发着恶臭的文人们,他们在深夜相互吹捧,热烈抨击,愤世嫉俗。
夏缪沙不知道自己将去往哪里,也不知道为何要去往那里。只是跟随着伏尔甘,完完全全的相信。他完全相信着不是一种蛊惑,他拥有着完全清醒的头脑和完全自由的灵魂。他决定投身于爱,哪怕耗尽所有的青春热情,就像狂热的宗教信徒为信仰献祭,革命者投身于革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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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呼啸,长夜将至。
那是一间废弃的厂房,布满了灰红色铁锈的窗子用报纸贴了起来,风呼啸着从砖墙的裂缝里潜入。厂房里很空旷,厂房的中央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两侧成排摆放着简陋的木椅。灯泡高悬在屋顶中央,断断续续的发着光,很暗淡。
宾客们三三两两的来了,看不清面孔,看不清身份。形容体貌都被深邃的斗篷一般的黑夜笼罩了。
伏尔甘牵着夏缪沙走进来。在夏缪沙眼里,这里的一切都那么新鲜,像小说里的场景,像秘密组织的集会。伏尔甘随便找了一个靠近桌尾的位置坐了下来,夏缪沙坐在他旁边。他紧紧攥住伏尔甘的手,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兴奋,在他心里混杂,惴惴不安。
在黑暗中,人的五感会被无限放大。就像被蒙上眼睛的羔羊,感受着威胁,感受着未知,感受着存在,感受着一切。无限接近黑暗,也将无限的了解生命的真谛。
金属发条的嘶吼划破了空气,在厂房死水一般的空气里溅起涟漪,不断扩大,不断往复。划破了鼓膜,划在大脑上。空灵清脆的音乐声响起了,发条在咯吱咯吱的运转,金属薄片相互敲击发声。那样灵动,却又那般岑寂,像泪水滴落在黑夜轻响不散。一个嘶哑的声音随着八音盒的乐曲,在空气中响起‘我听见,命运齿轮转动,死亡旋律响起,歌颂着生命的绝望诗篇。’
夏缪沙感觉到一种奇妙的战栗,这种兴奋顺着他的耳,刺激着他的每一处神经。那一刻,浮光掠影在他眼前闪现。他看见了什么,想用笔写下来,却有倏然转瞬即逝。他看见童年的沙滩,海浪敲击着礁石发出轻响,那一刻教堂的钟声在耳畔响起,夕阳划破天空发出裂帛般的声响。那是大自然的乐章,是生命的赞歌。他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沉浸在独属于他一人的感官世界。
伏尔甘悄悄侧过头,靠近着夏缪沙的耳朵低声说‘现在你大概可以看出这是在做什么了。’夏缪沙惊了一下,他像抬起头看看伏尔甘的脸,却发现眼前只有一片深沉寂静的黑暗。只有声音穿过耳道温和的触感和空气中氤氲着的淡香水味,提醒着他伏尔甘还在他身旁。
这是一场文人间的游戏,关于相互刺激寻找灵感的游戏。这种游戏的本质与邪教活动有一定的相似性。进来的那刻,就把灵魂交付给魔鬼。放纵心灵深处欲望的横行,追求一种纯粹极限的感官体验。超脱俗世的庸常生活,凌驾与道德之上。黑夜中的人,就像原始森林中的野兽,阴暗被激发放大,暴虐肆意。
伏尔甘的眼神冷若冰霜,微微勾起的嘴角近乎残忍‘在这黑夜里,每个人的感触都是不同的,我唯一的可以说的,刚才那首诗真够烂的,流于表面宣言,强行赋予意义。’他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刻薄与讽刺。
夏缪沙颤抖了一下,他紧紧握住伏尔甘的手。是啊,是黑夜而不是白昼。在黑暗中苏醒的欲望大多阴暗而臭不可闻,只能放在心底腐烂,而不能放在阳光下展览。夏缪沙大概是着黑夜中的少数,他纯粹清澈不含杂质。他未被阴霾覆盖的心与灵魂,在黑夜中闪烁着微茫的光。
‘那是神的泪,落地发出的清响。’夏缪沙轻轻的吟诵着,他听见一切美好的生命在他耳边盛放发出的清响,神悲悯的泪水灌溉着荒漠,绽放出生命的希望。人的生命,植物的生命,动物的生命,一切未知的生命,都值得被尊重怜悯。
这是一种相对积极的情绪,拨开了阴云的阳光,这是真正的希望。伏尔甘笑了,笑意却未遍及眼底。他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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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夏洛特也像这样牵着他的手,坐在现在他们坐的位置上。过往和现实仿佛在眼前并置,又交叉流转,达成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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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第一次对悲苦的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从没有像那样希冀能真真切切的活在这片绝望荒芜的土地。他根本不惧怕黑夜,他本就在黑暗与黑暗交叠的阴影中苟活。但是,他在黑夜里,看见了希望,真真切切的希望,属于他的希望。
那年,他十七岁,他拥有青春,拥有爱情,拥有希望,拥有着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他知道盛宴终会散场,浮华散尽,只剩梦破碎的清响。他还是愿意投入一切的生命与热情换得美好的永恒,那怕燃尽生命,也在所不辞。
只是命运终究还是没有放过他。它剥夺了他的一切,青春,希望,未来,甚至是与之抗争的机会。希望选中了他,却又残忍的将他抛弃,把他推入绝望的深渊。他在这里看到了一切,青春,爱情,希望。而所有的一切,却也在这里骤然就失去。
他死了,死在这里,死于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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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野兽们脱掉了人类文明伪装,将他包围在中央。露骨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着绿莹莹的光。他们叫嚣着嘶吼着,口水顺着皮毛覆盖的面孔流到地上。
他成了这场黑暗聚会的祭品。
他躺在桌子上,肉身被阴暗的欲望和野兽的本能残忍的撕裂,起初,那疼痛撕心裂肺,后来,便再无疼痛,只剩麻木。他感受到他的灵魂从肉体中抽离,永无止境的冰冷绝望将他包围。最终,他千疮百孔的心,在爱人熟视无睹的冰冷眼光里碎成粉沫。
他或许忘记了阳光,忘记的希望触碰在脸上的温暖触觉,但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破碎时光里爱人的脸。那一刻,爱人就像残酷的神。他记得爱人把他献祭给黑暗,他记得爱人的脸上挂着泪痕,他记得爱人是那样勇敢,那样怯弱,也那样可悲。
爱人忧伤的眼眸里,曾经的爱和希望燃烧到极点,一瞬间化为灰烬。爱人注视着自己的眼神是一种深沉的愧疚以及居高临下的悲悯。那一刻,他觉得爱人的眼神是这般可爱,也这般可恨。
他的爱也在那一瞬间达到了极点,像烟花绽放在天空中最后的光华。那样的美,那样的绝望。
肉体的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灵魂的寂灭也只是尘埃落定的旅程,而真正的死亡是希望的崩塌与湮灭,彻彻底底的绝望。
他感受到恨意,仿佛从出生的那天起,他就被神遗弃。他在无数个深夜里饮泣而眠,在无数个黑色的白昼里伤心欲绝,他曾无数次质问着神其中缘由,他到底犯下了何种罪孽,才会得到这样的惩罚。可他从未听见过回响,只有黑夜中他死去的灵魂,嘲笑着他曾经拥有过的希望。他不再相信神,或者也可以说,他从没有相信过神。
他将虚无的生命灌注成锐利的兵刃。他的报复开始了,他报复并不存在的神,报复着曾经伤害过他的人,报复着无辜清白的灵魂,他复仇的兵刃最终也会指向自己。他不怕,他无所畏惧,他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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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不见身旁的少年,却能闻到他海水一般青涩的气息,他能在黑暗中描绘出少年的轮廓,多么像他曾经的爱人。他多想看见这张满怀希望与憧憬的脸上,被绝望的笔触勾画。他多想看见这散发着纯白光芒的灵魂,暗淡消弭,破碎湮灭。
少年多像当年的自己。一样青春,一样满怀期待。他喜欢美破碎的样子,而将美的东西亲手毁灭,则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快感。他已经再无希望,支撑着他活下去的是绝望中闪现的暗红色火花。
这世上本没有天使,也没有希望,只有怀着阴暗恨意的恶魔,在人间横行。野兽们吃光了他身为人的肉体,释放出他来自地狱深处魔鬼的灵魂。他就是恶魔,深邃的恨意,是他手上的锐利的镰刀。
作者有话要说:
有位爸爸说我这章写得特别,你们觉得呢?
第8章毁灭2
伏尔甘在黑暗中描绘着少年的轮廓,少年卷曲的头发,少年清澈的眼眸。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笑意这般愉悦,也这般残忍。
他拿起火柴,在空气中轻轻从擦了一下,苍蓝色火焰在黑暗中亮起,寂静的燃烧着。他苍白的手拢起火焰,火照了他惨白的面孔。幽蓝色的火苗在他湛蓝色冰冷眼眸里闪动,照着他消瘦的五官,他的鼻梁,他嘴角勾起的冰冷微笑。
伏尔甘旋转着玻璃杯壁,在方糖上浸透了深绿色液体。火苗点燃的方糖,散发出清甜迷人的香气,很快一种更加强烈的气味将那股浅淡的甜压制,有一种神秘的诱惑氤氲着空气。苍绿的火苗闪动,勾引着人犯罪。
空气中传来了惊呼与抽气声,他们根本没想到伏尔甘会回来。那个有着金发苍瞳的尤物,那个浑身浴血的恶魔。那是他们阴暗欲望的载体,他们曾经罪恶的证明。他嘴角的微笑,让每个在座的人不寒而栗。即使在黑夜里,没人能看清他们是谁,但是当看见幽蓝的瞳孔透过绿色的火焰凝视着他们时,他们感受到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凉意。
他们分明从那死寂黑夜里的幽暗火苗和那抹弯刀一般的冰冷微笑里,读出了怨恨,对神的怨恨,对所处环境的怨恨,对一切的怨恨乃至绝望。
伏尔甘拎起勺子,恨意燃成火焰,在空中飘浮翻飞,像来自地狱的蝴蝶。方糖落进盛满苦艾酒的杯子里,点燃了满杯幽绿的液体,像冥河的水涌上人间。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在碧绿的液体后面红的妖艳,他轻轻吟咏着‘他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忘川的绿水。’像是幽暗的青苔,又像冰冷阴暗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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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他们的脸变了颜色,死一般的惨白。他们知道夏洛特热爱着波德莱尔的诗歌,还不止一次在聚会上吟诵过这些幽暗美的篇章。十年过去了,他们谁也没有关于夏洛特的消息,他们本以为夏洛特早就死了,不是死在十年前的那场浩劫,就是死在了逃亡的路上。那个眼神忧伤暗淡的青年,他们曾经的神领袖,他们活动的中心。
伏尔甘的表情在黑暗中黯淡了,他透过深绿色液体注视着被恐惧阴霾笼罩着的人群,那群自诩作家文豪的人。看着他们脸上渐渐浮现出的恐惧,他笑了起来,笑容愉悦的近乎残忍,对别人残忍,对自己也同样残忍。
文学曾经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文学是他生命中的避难所。他靠着文学构建的美丽梦境渡过了童年灰暗的时光。他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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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往后,他的生命将只有文学,他将投身于文学,就像投身于革命一样。他就这样从不怀疑,自我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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