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十七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傅愚
十七岁那年,他考上了巴黎的大学,得以远离家乡,远离母亲,远离穷苦的生活。他以为他终于得到了神的眷顾,幸运第一次降临在他身上。他遇见了他爱的人,本以为此生不会有爱情的他,看见了一种厮守终身的可能。他看见了一种最理想的生活方式,没有苦难,没有穷困,只有爱。他还写出了他理想中的文学作品,用华丽的笔,朴素的爱,写着美好的乌托邦。
他是这样的热爱着文学,爱着这个虚无缥缈的名词,爱着身边那个永远悲伤的人,同时也爱着这群编织着绮丽篇章的人。他开始相信所有的伤痛都出自于深沉的爱,他开始对生活满怀爱与期待。
直到那一天,他最爱的人,最向往的生活,用刀子一刀一刀的划开了他的心,一刀一刀磨灭了他对世界最后的期待。他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他变成了坚硬的石头,再无法领悟世间冷暖,也再无任一种爱能激起他的共鸣。他拥有的只有恨意,他点燃着幽绿的恨意取暖,在人世间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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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举起了手中地狱的烛火照亮了夏缪沙的脸,那是一张酷似夏洛特的脸。幽绿的火划过他深栗色的卷毛,划过他珍珠蕾丝的领结,划过他藏蓝色外套,‘啪’的一下熄灭了。
这还只是个开始。
气压骤然低了下来,阴冷的空气扼住了人们的喉咙,近乎窒息。空气里重重的喘气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窃窃私语炸开锅一般在空气中回荡。从今往后,他们将永远身处黑暗,被仇恨和欲望的阴影缠绕。厄里尼倪厄斯重返人间,唱起了死亡的歌,人间化成炼狱。
伏尔甘牵着夏缪沙的手,离开了房间。他没有回头,像是和过往的决绝挥别。只是嘴角的微笑昭示着这不仅仅是告别而已,更像是一种宣战与开始。
上一次,血水从他体内涌出,化成暗红色丝线将他缠绕。他的灵魂脱离了肉体,以一种清醒的方式,看着他曾经敬仰着的人们一一从他身边离开。
这其中包含着他的爱人。
他勉强的勾起嘴角,笑的很难堪,很怯弱。他凝视了夏洛特很长时间,却不敢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像是为了逃避什么似的,转身离去。是啊,他并不是闹剧的主谋,也不是悲剧的承受者,他紧剩的罪孽是对爱人的受难冷眼旁观,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是爱人的罪。爱人背负着爱与希望,本该以此回报。
他罪恶的本质并不是恶,而是怯弱,一种对失去现有生活的畏惧,一种对失去恋人的畏惧。其实悲悯的本质就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怯弱,对于生活与处境无力改变的怯弱,对于未知黑暗,对于人性的怯弱。
伏尔甘最后的一点希冀被残忍的粉碎,在黑暗中消散。
而今天却是不同的,他不再是黯然离场,而是在人们畏惧的眼光中离去。
夏缪沙看着身旁的伏尔甘,有几分陌生,他说不清那种感觉。相见的那一刻,熟悉的就像是前世缠绵的爱侣。相处的越久,就越看见光华之后的阴影。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伏尔甘在暗淡的路灯下微笑着,笑容依旧明艳。那一瞬间,夏缪沙就感觉一切好像都失去了意义,而伏尔甘却成了一切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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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尔甘睡在夏洛特曾经睡的那个房间。
长长的书架通向房间尽头的木桌。书桌和架子上摆满了古旧的书。书架上有厚壳装的近代文学,也有旧书市场上淘得的古书临本。有知名作家鼎鼎有名的巨著,也有籍籍无名诗人的游记。有的封面已经残破不堪,用棉线勉强订起。书桌和墙的夹角里,放着一把小提琴,已经落满了尘埃。
昏暗的灯下,伏尔甘弯起手指解开衬衫的纽扣,他的动作很慢,却并不迟缓,反而有一种别样的诱惑。他的嘴角微微弯起,轻轻抽掉了月白色发带,发带和绸布衬衫从他身上滑落,落到地上,仿若悄然绽放的昙花。
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瘦呢。柔和的灯光打亮伏尔甘的侧脸,也落在他消瘦苍白的轮廓上,就像希腊神话中走出的美神。夏缪沙的脸红了一下,然后他猛的低下头,躺倒在床上,和衣而睡。
伏尔甘愣了一下,笑着躺在夏缪沙身旁。夏缪沙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落在伏尔甘的头发上轻轻抚摸着,然后他的手落下来,落到伏尔甘的腰上,伏尔甘蜷缩在他怀里就像一只金黄色的猫。他感受到伏尔甘心脏的起伏,感受到他清浅均匀的呼吸。
夏缪沙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伏尔甘是他信仰的宗教,是他信仰的神。他一切的举动都处于爱与敬畏。他低下头,在伏尔甘的额头上烙下了轻轻的一吻,然后在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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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尔甘并没有睡着,他在黑暗中睁开眼,冷冷的只是着夏缪沙。无数次午夜梦回,他幻想着夏洛特就这样躺在他身边,他手握银色匕首,划开他的胸腔,刺入爱人的心脏,然后他在疼痛中睁开眼。爱人的那双眼里再不见令人生厌的悲悯与忧愁,只有深深的恐惧与绝望。伏尔甘湛蓝的眼眸在黑暗中闪动着幽暗的光,他的嘴角勾起了兴奋的微笑。看着此生唯一爱过的人在眼前怀着绝望慢慢死去,这感觉有多美妙。
夏缪沙睡的很沉。伏尔甘微笑着从床头的抽屉底下,摸出银制匕首,轻轻勾勒着夏缪沙的轮廓,然后顺着他的下巴滑了下去,在喉咙突出的地方停留,然后继续下滑,落到跳动着的心脏。
伏尔甘靠近着夏缪沙,少年海水般青涩澄净的气息扑满鼻腔。伏尔甘幻想着,血从少年的心脏涌出,散发着甜美馥郁的馨香。
睡梦中的少年察觉到危险的逼近皱起眉头。伏尔甘高高举起匕首,又突然放下了。他突然改变了注意。如果让少年轻易的死去,未太暴殄天珍。他要让少年彻彻底底的爱上他,以他为中心,为他而生,为他而活,为他而死。然后再将少年抛弃,让他体味痛彻心扉永无止境的折磨。
伏尔甘的匕首在少年的脸上划出一道小口,他舔着少年的脸上渗出的血丝。含在嘴里,那种甜美的芳香充溢着他的口腔,也充溢着他的心,在他干涸的心田上涌起一阵久违的暖意。
他的嘴唇红的冶艳,像血水浇灌的玫瑰盛放。血流过他苍白的脸,顺着他的下巴留了下来。他慌忙无措的就像个无意沾染罪恶的天使,当他嘴角微微勾起的那刻却像个嗜血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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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远方
明艳的阳光在田野间的小路上纷纷扬扬,落下一地碎金。他金黄色的长发在光下亮的刺眼,他湛蓝色的眼眸如海水微澜。
他在璀璨的小路上行走着,他感觉他离太阳无比的近,他能感受到太阳炽热的光华。他走过幽深灰暗的童年,终于走到了这里,一步一步的接近希望,接近未来。这条路通往巴黎。
没有人知道他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也没有人怜悯他的汗水,他的血泪。他即便是活下去就已经拼尽了全力,何谈去追寻理想与未来。他走着越走越远,已经无法看见来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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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身后有个声音奋力哭喊,声嘶力竭‘不要爱上任何人,不要回来,求你。’那声音从家的方向传来。他回过头去,身后是一片黑暗。他的眼神淡淡的,凝视着那个给了他生命的女人。
那个女人跑的很快,被路上的石头绊倒,又站起来,肮脏的裙子撕开了长长的血口,她狼狈的跑到伏尔甘面前。她抬起头看着她的儿子,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着他了。她看着阳光下的儿子,那般陌生。她看着儿子明艳的金黄色长发和清澈湛蓝的眼眸,以及左眼淡淡的阴翳。那是她给他留下的痕迹。
伏尔甘也凝视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肮脏打结的黄色长发,看着她灰暗的眼眸。那是神赋予他们的羁绊,她给了他生命,她就是他的母亲,他就是她的儿子。无法割舍的血脉,无法改变的宿命。
她轻轻把一张肮脏的暗黄色纸条放在他手上,然后合上了他的手。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涌出来,却洗不掉肮脏罪孽。‘那是...你父亲在巴黎的地址,如果你实在遇到了什么困难,你可以去找他。’她哽咽着说着,声音低下去,再也说不出话来。‘都是...都是我的错...’
伏尔甘温柔的伸出手,拥住了他的母亲,那动作亲密中又透着一种冷漠疏离。他冰冷的手落在了母亲的脸上,轻轻滑过她眼泪落下的轨迹,擦干了她的泪痕。‘你有什么错呢’说到底,一切不过都是命运的安排。滚滚红尘,芸芸众生,又有谁能逃得过命运呢。对于母亲,他说不上恨,却也说不上爱。他的灵魂早在黑夜中缺失,他失去了感情,失去了爱与恨的能力。
他们都说,他和他的母亲很像。从前,他一直不愿意承认,却在之后的人生历程中慢慢接受了。他和母亲有着相似的外表,他们的身体里涌动着同样的血液。就是那股力量,驱使她陷入爱情,奔赴命运。也就是那股力量,驱使他远走他乡,奔赴绝望。他们的爱都那样的绝望,他们的恨都无比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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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听从母亲的话,他在爱情中沦陷,这就是他们背负的十字架,上帝给他们的箴言。
他去找了他的父亲。在见到父亲之前,他先见到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那个声色犬马,飞扬跋扈的贵族子弟。他的父亲是议会的议员,有望当选总统,他的母亲是巴黎数一数二的富商的女儿。这就决定了他根本不用付出什么,就能获得他想要的一切。他心安理得的虚度年华放浪形骸。
欧文斯对感情从未怀有期待。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他曾以为世界上所有的爱不过是唾手可得的藏。他挥洒钱财就可以有无数美女投怀送抱,所谓的贞洁根本就是可以用价值衡量的商品。
直到他遇见了伏尔甘。那个美的像神一样的男人。他的存在使得欧文斯自惭形秽。他不可抑制的爱上了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毅然决然的愿意为他放弃一切,乃至生命。爱就是这么盲目,这么绝望。只是他的骄傲和他最后尚存的价值观念让他无法把这份爱说出口。
‘我的父亲如果见到你的话,他一定会喜欢你的。’第一次见到伏尔甘时,欧文斯这样说,他的语气没有半分的嫉妒,反而是真的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比他更配拥有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伏尔甘的嘴角微微弯起,湛蓝的眼眸微微泛起波澜。
伏尔甘的形容举止是如此的完美,同时他拥有着如海水一般广博的知识。他有才华,又又野心,同时也愿意为此拼尽全力。如果不是他亲口说所,欧文斯完全想不到这样完美的人会是一个普通乡间□□的儿子。
欧文斯有时会暗叹命运为何如此的不公,为何又如此眷顾他。他拥有者令人艳羡的一切,他可以肆意挥霍。这是无论他想些什么也无法改变的,伏尔甘永远不会永远他所拥有的一切。可是,他不知道,他很久之后才知道,他也有自己要背负的命运。他会在未来的一天失去一切,他永远也不会得到爱情,这就是他的命运。
十五年前的那个局,是他亲手设计的。他给伏尔甘下了迷药,他把他绑起来,放到那个黑暗宴会的现场。他爱伏尔甘,只是他太美了,就像不容接近的神。他想毁掉他,毁掉他的爱情,毁掉他的希望,毁掉他的一切,这样他才能完完全全的拥有他。无论以何种方式得到伏尔甘,他都再所不惜。
伏尔甘不是傻子,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谁暗中设计了那场闹剧。他恨,他恨的不止是欧文斯,他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他恨神,他憎恨他的命运。他的绝望,是一种对世间一切彻彻底底的绝望,对爱的绝望,对希望本身的绝望。
他的爱可以属于任何人,即使离开了夏洛特,他也绝不会爱上他欧文斯,一点也不会,这就是他对他的报复。他要让他在求不得的痛楚中了此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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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文斯已经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他很早就醒了,一个人躺在床上惴惴不安。当太阳刚刚露出阴暗的云层,他就起身,坐着马车,到伏尔甘住所门口静候。
伏尔甘对他的态度一贯是冷漠疏离,无论他怎样讨好谄媚,怎样威胁,他都无动于衷。只是今天当欧文斯胆战心惊的拨动门铃时,伏尔甘走出来,嘴角向上弯起,笑容就像是清晨的阳光。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自己笑过了。只是着笑容转瞬即逝,就如晨露那般短暂。
‘父亲大人近来可安好’
欧文斯和伏尔甘在压抑中寒暄着。只是欧文斯觉得,和伏尔甘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愉悦的。他的心脏在这种冷淡中抽搐着疼痛。这是这种因他而带来的愉悦,在欧文斯眼里,都是一种苦涩的甜蜜。这是他活着,乃至一切希望的来源。
欧文斯憎恨着自己的命运,他最终还是会走向既定的轨迹,继承父亲的事业,和一个根本不爱的女人厮守终身。弟弟的存在让他看见了一种新的生活的可能。一种禁忌的诱惑,在干涸土地上用血浇灌出的暗红色花朵。所以他做出了举动,虽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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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但并不是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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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缪沙的脚步很轻,他一步一步的走在楼梯上,却还是发出了声响。欧文斯吃惊的抬起了头,夏缪沙的身影映在他的瞳孔里,写满了震惊和恐惧。
夏洛特不是早就是了吗,就算没死,也根本不会再回来,也根本回不来。欧文斯被一种恐惧笼罩着,他不惧怕死亡,他活着世上,唯一惧怕的,就是有人挡在他面前,夺走伏尔甘的爱。这是一种独属于他的自我欺骗,他告诉自己伏尔甘一定会爱他,只要夏洛特离开。可是事实却是夏洛特永远的离开了,他还是无法拥有伏尔甘。伏尔甘可以爱任何人,但是绝不会爱他。
今天,夏洛特回来了。欧文斯感觉到自己被一种恐惧和绝望支配。
伏尔甘饶有兴味的观察着欧文斯的表情,那种绝望,那种报复的快感,是支撑着他继续活下去的养料。就像欧文斯靠着他施舍的虚妄的爱活着一样。
命运总是这样,希望不足以支撑着我们走到尽头。我们走下去的动力,是永无止境的绝望,对谁都一样。即使是年纪轻轻,可能不知不觉中早早的就死了,不只是肉体的死亡,而是彻彻底底的绝望。从今往后,我们就开始靠着绝望活着,再无苦难,再无痛楚。
‘他是夏洛特的弟弟。’伏尔甘轻笑着说。欧文斯这才从尴尬难堪的恍惚中醒过来,呆呆的看着夏缪沙。他不知该如何去打招呼。
夏缪沙也是茫然无措,只是伏尔甘那样的介绍,让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哥哥的朋友。最终,还是夏缪沙伸出手,握住了欧文斯的手,上下摇晃了两下,以示友好。
欧文斯暗暗松了一口气,暗叹自己花了眼。夏洛特停留在他眼里的还是十五年前的样子。十五年过去了,他还没从那个叫夏洛特的梦魇中醒来。夏缪沙杂乱的卷发和清澈单纯的眼神让欧文斯相信的确不是他。这样青涩的少年的气息,不知道比夏洛特那种少年老成的阴郁可爱多少。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
求藏,求评论,真的0分评论都行,爱你们。
第10章妹妹
这是一个如寂静死水一般的清晨。
欧文斯望着伏尔甘发愣,眼眸里是一种炽热的痴迷。伏尔甘却好像并没有感受到欧文斯的目光,只是专心的吃着他的早餐。
夏缪沙夹在两人中间,他感觉到自己快被欧文斯的眼光融化了,他草草的吃完了,转身上楼,留下两人独自尴尬。
在走到楼梯间的时候,夏缪沙停了一下。他站在门口停了一下,敲了敲门,听见没有回响,就推门走了进去。他的动作很轻,怕惊扰了睡梦中的老管家。他在之前几天中,很多次敲响过这扇门,却都不曾得到任何回应。
他走进去,阳光照了进来,暗金色的尘埃在空气中漂浮。老管家并没有睡着,他的手紧紧的攥住床单,眉头紧皱,像在忍受着什么难以忍受的疼痛,又像在与什么力量抗争。
夏缪沙走过去,看到老管家紧握的手突然松开了,露出了一张纸条,像是想向他传达什么信息。夏缪沙举起纸条在暗淡的阳光下读了起来,那张被汗水浸透的纸条,像是餐巾或者是无意撕下的书的一角。纸上落下了暗红的痕迹,被汗水洇的很淡。
纸上的字迹近乎杂乱潦草,夏缪沙把纸条举起来,凑着阳光仔细辨认,才断断续续的拼出了纸上的字‘恶魔...离开’
夏缪沙吸了一口凉气,仔细辨认着老管家传达的信息。他到底是再说让他自己心中的恶魔快点离开,还是说这里有恶魔,让夏缪沙快点离开。夏缪沙仔细的想着这几天老管家昏迷不醒的状态。明明伏尔甘说他是发疯,可是现在表现出的这种症状又与发疯决然不同。再联想起昨天晚上那场诡异至极的宴会,以及自己脸上那一条凝固的血痕,他觉得越来越多的谜团掩盖住了真相。
他不想去怀疑伏尔甘,他愿意相信这个人的一切,可是一切疑团的中心都指向了伏尔甘。爱蒙蔽住了他的眼睛,也蒙住了他的心。他思考着他与伏尔甘的关系,不像情人,因为没有利益的往来,更不像恋人,那个男人从没有说出过爱,也没有表达过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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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在门口越来越响,沉沉的敲击着木板。夏缪沙一惊,猛地站起来,紧紧盯着门。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恐惧的阴影攫住了他的心。他感到自己的心脏猛烈的跳动着,他快要喘不过起来。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一下,然后猛的推开了门。夏缪沙的心跳像停止了一样。走进来的是伏尔甘。他背着阳光,站在阴影里。一种可怕的阴翳笼罩在他脸上。他的眼睛很暗淡。当他看到夏缪沙时,他的嘴角弯起了微笑,只是笑意未到达眼底,显得冷酷而苍凉。
他走到夏缪沙身边,凑近了他的耳朵,轻声问‘他还没有醒过来吗。’那声音就像下水道里阴冷的青苔。夏缪沙吓得坐在了床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伏尔甘,明明他笑的那样温柔,却满是冷漠和疏离。他含笑看着老管家,转过去的那刻眼神一瞬间暗淡了,当看见老管家并没有转醒的迹象,才转身离开。
纸条还紧紧握在夏缪沙手里,他看着伏尔甘离开。他才刚想站起来,就感到床上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又猛的推开,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回光返照一般。
冷汗顺着夏缪沙的额角流了下来,他几乎可以确定,老管家是像让自己快点离开。可他又怎么能离开呢,这里是他的家啊,这里还有他最爱的人。
他真正背负着的使命像警钟一般在耳边哄得一下响起。他是背负着家族的荣光来到这里的,洗去罪恶,沉冤得雪,重复荣光,是他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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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缪沙跟着伏尔甘走了出去,他攥住了伏尔甘的手。伏尔甘回过头略显吃惊的望着他。他才讪讪的松开了手,他看见伏尔甘白皙的手上露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痕。
‘有什么事,你说。’伏尔甘的声音很温柔,那种阴冷感,错觉一般在脑海中消散。
一切的怀疑都在夏缪沙的脑海里烟消云散,他想不清楚,他到底为何会怀疑眼前的这个人,一种愧疚在他心头萦绕。
‘关于我们家的事,你清楚吗’他抬起头,凝视着墙上的画像。画像上爸爸慈爱的微笑,妈妈柔和的微笑,还有顽皮的哥哥和天真可爱的弟弟,他感觉一切都是这般陌生,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为了遗忘过去的忧愁与阴影,他把快乐也一起抛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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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就是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他单纯清澈,好像一尘不染,但灵魂好像又存在着缺口。
伏尔甘愣了一笑,笑了起来,笑容明艳而灿烂,就好像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笑话,又好像愉悦非常‘可惜欧文斯走了,他比我更清楚。’
当年夏洛特带着夏缪沙走的匆忙,而他们父母的尸体正是伏尔甘和欧文斯一起敛的。并不是出于人道和善意,终究还是为了利益。在这不久后,这栋房子就转手给了伏尔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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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想回答,敲门声又响起了,客人就像扎了堆似得络绎不绝。劳伦斯夫人牵着艾米丽小姐,走了进来。她取下黑纱,笑容艳丽。‘伏尔甘,红茶加奶,蜂蜜蛋糕。’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而伏尔甘更像是一个仆人。
伏尔甘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厨房‘蜂蜜蛋糕可没有,你来的不是时候。’他转动着锡壶,煮着红茶‘艾米丽小姐是第一次来呢。’
艾米丽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苍白,她看着那盏高悬着的水晶灯,看着客厅中央楼梯上的那幅家庭画像。她感觉到她的世界就在一瞬见崩塌了,回忆如汹涌的海水涌进了她的脑海,她感到天旋地转。夏缪沙走过去扶住了她,而艾米丽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陷入昏迷。夏缪沙毫不犹豫的把她横抱起来,放在沙发上。他好像根本没有力就把女孩轻易的抱起,他很惊讶,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夏缪沙感到有一条红色的丝线把他和艾米丽缠在了一起,有一种熟悉的亲密在他的心底升腾,愈演愈烈。
劳伦斯夫人既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有表示出担心。她眼神淡淡的,注视着沙发上的女孩和站在沙发旁满脸担忧的男孩。伏尔甘走过来,把红茶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她也只是点了点头。
伏尔甘也转过头去,湛蓝的眼睛注视着夏缪沙和艾米丽。那两个同样单纯的爱着自己,同样渴望爱的孩子。他摇了摇头,看不清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带着劳伦斯夫人走进了书房,留他们两人独自在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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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缪沙一直守着艾米丽,仿佛时间停止了流动。他静静的看着她的脸,抚摸着她深栗色的长发,擦拭着她额角落下的汗滴。女孩好像睡着了,她紧紧咬住嘴唇,淡红的血丝从苍白的嘴唇上渗出来。夏缪沙感到心里一阵绞痛,他抱住了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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