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没有金手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废泥
“小安!”
手臂被人拽住,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巨响,可冉小安那一刻却觉得,他的世界,从未如此清静过。
“我和你说过,段不好对付。”
汗水顺着脸颊滴入青石铺就的地面,大殿仍在燃烧,热浪袭来,吹干了被浸湿的衣衫,冉小安却难得打了一个寒颤。
“那是什么?”
“我倒要问你,看见了什么?”方槿毫不意外冉小安的反应,出生牛犊的天才少年,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以为是,“我只见到你一个人在那里咆哮。”
“我一个人?不可能!”冉小安腾地站了起来,“明明…”
“我带着段昀走出大殿,回头找你时,段已经不见了。”
“为什么?”
“小安啊,你虽颠沛流离,冉小乐还是将你护得太周全了。”方槿扭头望着受挫的少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段为何如此猖狂,我也是刚刚才明白,十八年,他的幻术,更加湛了。”
“幻术?”
“嗯。”方槿指着前方的断壁残垣,“你所见所闻,或许都是诈伪,甚至连这里是不是皇城也未可知。你触碰到的段,你用业火烧死的段,不一定是段,可能是一根草,一片叶子,甚至,只是一个不成器的皇帝。”
冉小安怔了半晌,人生中第一次放低了姿态,“没有办法了么?”
“有办法的人,我找不到她,也看不见她,但你或许可以。”
“你是说方…你姐姐?”
“你母亲。”方槿强调了这个称谓,缓缓说道,“天香阁亦是她构造的幻境,段至今都入不得,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秘密,准确地说,是我姐姐在段面前唯一的倔强。”他蹙起眉头,似乎在努力从记忆深处挖掘出什么,“当年她就是一个极聪慧的小丫头,对段一见钟情,解开了苍狼岙的阵法后,和他打了个赌,若他无法在一年之内破解天香阁的机关,便娶她为妻。段是个守信用的人,他输了一个赌注,而我姐姐,却从此输了一辈子的幸福。”
母亲这个词对冉小安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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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遥远,他只知道自己很像她,又很不像她,除此之外,连襁褓中零星的温度都没有概念,他无法体会方槿思念长姊的痛苦,正如他无法体会,那个女人抱着自己的骨肉,于高崖之上纵身一跃的决绝。
“我还能去哪里找小乐?”
失去哥哥的少年色厉内苒,如果要用爱人作为吃一堑长一智的筹码,他宁愿妥协。
“等。”
“等?”
方槿对他宽慰地笑了笑,“等。”
“嗯。”冉小安调经理脉,平定住自己的心神,长呼了一口气,“方槿,我是不是错了?”
“嗯?”方槿有些意外,“哪里错了?”
“我不该一时冲动去找段昀,我就该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如果我不走,段就不会有机会,我也不会…不会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冉小安垂下头,方槿记得,他上一次见到这般不知所措的少年,还是在冉小乐重伤昏迷的时候。而他的不知所措,也只可能是因为那个人。
“他会不会被打?会不会挨饿?会不会生病?会不会…”
“小安,冉小安!”方槿抓住他的肩膀,厉声道,“不会的,不会!”
“真的么?”
“段溪在,他不会有事,放心。”
“对,段溪在,段溪医术高明,不会有事…我哥哥不会有事…不会…”
冉小安兀自喋喋不休,再不见那番嚣张的气焰,方槿心疼地拥住这个亲外甥,自己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要对他说那个人会安然无恙,他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
“休息一下,不会太久的。”
“嗯。”
二人闭息打坐,冉小安的眼前全都是四年前哥哥遍体鳞伤的样子,他在焦灼和自责中煎熬,重生后的他可笑地以为自己天下无双,却发现,竟然连亲生父亲的一点小把戏都奈何不了。
“天黑啦!黑啦!哈哈哈…黑啦!”
冉小安确定自己没有失明,却更加确定自己深陷于无边的黑暗之中,他只能听见段昀那歇斯底里的狂笑,除此之外,一切外界的信息都捕捉不到。
“来了。”
方槿的声音让冉小安宽心了些,循着声音击晕了聒噪的段昀,在手掌中召出一簇小火苗,绽放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他要做什么?”
“不知道。”方槿叹了口气,“静观其变吧。”
“嗯。”
他们并未等待多久,天边射来一缕阳光,视野逐渐清晰,冉小安赫然发现,他们竟然站在一个狭窄的监牢之中。
“哥哥!”
“小安!”方槿拉住他,“都是幻觉!连太阳都是幻觉!”
冉小安红着眼睛,颤抖的手试图触及那近在咫尺的人,“小乐…”
手掌穿透一片虚无,他哭了。
“小安…”
冉小安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无妨。”
方槿点点头,当他见到段溪的那一刻,又何尝不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澜?
牢房中进来一个看不清的黑影,放下了些吃食便出去了,那食盒中的东西少得可怜,冉小安看到,段溪去掰了一小块馒头,递给了冉小乐,“小乐哥哥,你吃吧。”
冉小乐只是笑了笑,“我不吃,小溪,你都瘦了一圈了,别饿坏了。”
“我就是馋的,其实我们修仙之人不吃也没什么的,小乐哥哥,你就不一样了,再不吃饭会饿死的。”
“那段小姐和段公子呢?他们也不用么?”
段溪憨憨地耸了耸肩膀,“大哥和小妹比我厉害多了,我都不用,他们更不用了。”
“谁说不用了!”段濯走了过来,能看出来他的嘴唇已经开裂,显然已是几日不曾喝水了。
“段溪,你做好人也要有个限度。”
“大哥…”段滢拽住段濯的衣袖,“二哥说的是,咱们还可撑些时日,便…”
“阿滢!”段濯甩开妹妹的手,一脚掀翻了食盒,“每日都只有一个馒头,还要给这个没用的东西么?”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段滢诧异地凝视着这个自小疼爱她的大哥,“小乐哥哥和小安虽然…”段滢欲言又止,“但他是好人,我知道。”
“住口!”
段滢捂住自己的脸,噙着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陌生,“你打我?大哥…你…打我?”
“小妹…”段溪连忙抱住妹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大哥性急,你别往心里去…”
段滢伏在二哥的肩膀上啜泣,冉小乐见状,勉力站了起来,“段公子,都是我不好,二公子和小姐是可怜我,您别怪罪。”
“滚开!”
冉小乐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他赔着笑捡起地上的馒头,似乎看到了什么,揉了揉眼睛,“唉?”
段濯冷眼瞄着他,“怎么?”
“这里面,好像有字。”
“什么字?”
冉小乐还不及看,手中的字条便被段濯一把夺了去,段濯瞪着上面的字思索了半晌,突然一掌朝着冉小乐击去!
“小心!”
段溪推开妹妹,将冉小乐扑倒在地,莫名其妙地盯着面前的段濯,“大哥,你做什么?”
“杀了他,我们就能出去。”
“你在说什么呀?”
“你自己看!”
段溪接住段濯甩过来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一句话:杀一人,余者生。
“不可以!”
段濯揪住段溪的衣襟,“你不想活么?你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么?现在也该是他报恩的时候了。”
“大哥,我们是救死扶伤的医者,怎可伤人性命?”
“榆木疙瘩,蠢货!”段濯原地转了几个圈,指着段滢问道:“小妹,你说。”
“哥…”段滢摇着头,目光中尽是失望,“不可以的,我不愿杀人,你也不要杀人,你是那么宽厚仁爱的一个人,不要这样…”
“你!”
“段公子!”冉小乐跪在段濯面前,抓住他的衣摆,“我不想死…”
“哼,没了冉小安,你也不过是条哈巴狗么?”
冉小乐抬起头,低声哀求道:“若是没有小安,冉小乐绝无怨言,可若是我死了,小安他就无依无靠了,我不能离开他…段公子,我求求你,我只想,只想再见我弟弟一面…”
“滚!”段濯甩了冉小乐一个巴掌,阴恻恻地问道:“那你说,我们几个谁死?我?还是我弟妹?”
冉小乐哑口无言,他咬着牙沉吟片刻,“说不定,这只是一个骗局呢?”
“对呀,大哥,莫要上当了。”
段濯瞥了不成器的弟弟一眼,拂袖而坐,“好,三日,若是三日我们还出不去,便杀了他。”
“大哥!”
“小溪…”冉小乐无奈地拉住段溪的手,让他坐下省些力气,“罢了,若我果真出不去,你就对小安说…说…”冉小乐苦笑,“说我走了,让他找我。”
“为什么呀?我不会骗人…”
“不,小溪,你要骗他,他不会信别人,但他会信你。”
“小乐哥哥…”
冉小乐伸出手,透过指缝,仰望着罅隙中钻出来的迷蒙光晕,对他从不信仰的苍穹,哀戚地祈祷:“倘若天人永隔,唯愿他能带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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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一辈子…若是爱上了别人,忘了我,便更好了…”
形象被定格,越来越模糊,冉小安仓惶地追逐着,却终究隐没在了无休止的暗夜之中。
“小安…”方槿在他身旁蹲下,怜爱地揽过他的肩膀,少年的脸埋在双手之中泣不成声,肝肠寸断的悲哀在漆黑的空洞中无限放大,宛如十八年前那个被抛弃的孩子,再也匿不到归宿。
“他们要杀我哥哥。”
冉小安闪烁的眸子如同天边的启明星,方槿和它们对视着,不知为何,他想到了方桐。
“都是幻觉,小安,你冷静些,段要你看到兄弟相残亲友决裂,就是要借你之手杀掉段昀的孩子,如果你疯了或者愤怒了,便正中了他的下怀,懂么?”
“可我哥哥…”
是那么真实啊!
其实方槿的内心又何尝不认为那是十有八九的现实,然而他不可以告诉冉小安。
“没事的,真的,都会好的。”方槿注视着冉小安的眼睛,“小安,段他怕你。”
处于崩溃边缘的神志终于悬崖勒马,冉小安瘫坐在地,淡淡地嗯了一声。
除了等待,没有任何出路。
幻术的迷阵渐渐散去,当冉小安再次睁开双眼,却也再一次,陷入了更纷乱的死灰之中。
“这里是…”
十八岁少年的瞳孔中拂过巨大的不安,这是方槿第一次见到如此迷茫的冉小安,而他也同样迷茫。因为他们都认识这个地方,一个历尽千辛万苦,却不曾离开的地方。
“苍狼岙。”
作者有话要说:
哇上2000啦嘻嘻
那我就双更一下下吧
谢谢大家(づ ̄3 ̄)づ
第56章蝶梦庄周(双更二)
冉小安彻底崩溃了。
段就是这样,单刀直入地抵达人心最深处的惶恐,然后揪住不放,玩弄到奄奄一息,再彻底将这幻境连同他的希望一齐撕个稀烂,溃败到连呐喊都多余。
杀人无趣,他只喜欢诛心。
冉小安在倘恍迷离中沉默了许久,他面无表情,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方槿不敢打扰他,更准确地说,他也没有比冉小安强多少,同样需要压抑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极力冷静下来,接受迫不得已的现实。
“不能输。”
冉小安怔怔地盯着地面,嘴唇轻微地动了动。
“一定有办法。”他缓缓抬起头,望着方槿,“段怕我,他怕我,对吧?”
“嗯!”方槿蹲下,抚摸着他的头发,“所以,不要怕。”
“我不怕。”
冉小安拨开他的手站了起来,迥眺虚妄无垠的苍穹,鸿雁南飞,他的喉结跳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方槿却明白了。
他说:“为了小乐。”
“接下来你作何打算?”方槿问道,“我们甚至无法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苍狼岙。”
“苍狼岙真正存在么?”
“嗯。”方槿笃定地挤出了一个微笑,“正如天香阁真正存在一样。”
“天香阁?”冉小安狐疑地看向他,“天香阁和苍狼岙的破解之法,难道没有异曲同工之处?”
“我不知道。”方槿无奈地摇了摇头,“自我姐姐去世后,天香阁就再也没有改变过,也不知道现有的法阵,还能仰仗多久。”
“既如此,你…我娘她没有将这幻术传授于你么?”
方槿垂眸,“幻术之法,乃是天赐,我没有这个禀赋。”
“什么禀赋?”
“金珠。”方槿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小安,你有这个禀赋,而且比你母亲还要厉害。”
“是么?”冉小安并不惊讶,甚至有些惆怅,“所以说,小乐他受了那么多苦,都是在替我这颗金珠遭罪么?”
“是。”
“那我毋宁做一个普通人,做一个百无一用的傻子。”冉小安喃喃道,“明明是上天强塞给我的,又不是我想要的…”
“冉小安。”方槿走到他面前,严肃地盯着他,冉小安从那两颗宛若双生般的瞳孔中,看到了他自己。
“冉小乐可曾有过半句怨言?可曾因你的牵连而放弃过你?他早就知道,什么都知道。”
冉小安不吭声,显然是想听他继续说下去,方槿轻轻叹了口气,“八年前我将你接到天香阁的时候,给过他离开你的机会,可他没有,还苦等了你四年。那时候,他就隐约猜出你姓段,隐约猜出你不是什么肉身凡胎,却还是不肯扔了你这个麻烦,你说,他蠢不蠢?”
“他是如何得知的?”
方槿苦笑,“不是我。”
“哥哥…为何要瞒着我?”
“你不懂么?”方槿牵起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小安,如你所言,这枚金珠是上天强塞给你的,可再多怨怼,木已成舟,一切都是天意造化,你还要他为你扛到什么时候?一辈子么?你打算什么时候长大?他又还有几条命可以挡在你前面,只为他的宝贝弟弟可以当一个所谓的‘普通人’?”
“我不要他扛。”
“可这是你无法反驳的事实,他永远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你。”
冉小安紧闭的薄唇轻微地颤动着,半晌,他终于开口,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方槿,你为什么不反对我和哥哥的事?”
方槿有些意外,“如果我反对,你会听我的么?”
“不会。”
“那就是了。”方槿轻笑,可那笑意却未及眼底,“小安,你失去的太多了,冉小乐,是你的福星。”
“嗯。”冉小安咬着嘴唇,仿佛那个温暖的人正站在面前呼唤他,眼眶蓦然湿润了。
“我要救他。”冉小安坚定地目视着前方,似乎要斗破这层峦叠嶂的迷蒙,“我可以做到。”
“嗯,我信你。”
二人于空无一人的山谷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冉小安显得心事重重,他捡了一枝树杈,胡乱扒拉着地面上的杂草,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对。”
“什么不对?”
“苍狼岙的人呢?弟子不见了,杂仆也不见了,什么都不见了。”
“你是说,这是一张空壳子?”
“嗯。”话音未落,冉小安的目光便定格在了树荫后不远处,方槿望过去,只见一个背着竹筐的老和尚,手持一根木条当作拐杖,正吃力地向上攀爬着。
“有人?”方槿一惊,“要不要上去问问?”
“他听不见,也说不了话。”
“你认识?”
“思过的那两年,多亏他陪着我哥哥。”
“这不合理,既是幻境,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冉小安盯着老和尚的背影,眉头深锁,“先跟上吧。”
“嗯。”
老和尚走走歇歇,用了很久才登上山顶,待他放下竹篓回头见到冉小安和方槿二人时,眼睛明显睁大了些,短暂的讶异过后,他双手合十,淡然地笑了笑,用手中的木条在地上写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嗯。”
老和尚又写道:他?
冉小安沉吟少顷,没有回答他,只是问道:“这是哪里?”
你不认识?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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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
老和尚笑了笑,写道:钟塔。
“是幻觉么?”
许是,许不是。
“我要如何出去?”
老和尚捡起自己的竹篓,拽了拽冉小安的手臂,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饿了吧?
“我不饿。”
要先进去,才能出去啊。
冉小安看了看地上的字,“我能去暗室么?”
请便。我要去敲钟了。
“没有人,你给谁敲钟?”
施主不是人么?
老和尚写完便转身离开了,冉小安与方槿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轰
厚重坚硬的铁板在冉小安的业火下生生熔出了一个窟窿,方槿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个齐身的黑洞,砸了咂嘴,“冉小安,你是怎么老老实实在里面呆了两年的?”
冉小安抬腿迈了进去,“哥哥让我受罚,我自然要听话。”
长明烛仍在不息地燃烧着,那是冉小安两年来唯一的伙伴,可当夕阳顺着洞口涌入其中,它不再被需要,吹灭它,也不必存在半分踌躇犹豫。
冉小安望着那缕微薄的青烟发了一会儿呆,被方槿的呼唤拉回过神,他随手扔下蜡烛,“怎么了?”
“这是…这是…”方槿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墙上的字,仿佛那是一个久违的故人。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我没见过。”冉小安也难诧异,就算他只是在暗室中打坐冥想沉思,也不至于发现不了这偌大的两行字。
“有何不妥么?”
“不妥?”方槿笑得悲恸欲绝,“你看看你的匕首,那个桐字。”
冉小安低头摸了摸腰间的刀柄,“你是说,这是我娘的字?”
“是…是!不会错的,不会!”方槿紧紧扣住冉小安的肩膀,哈哈大笑,“我姐姐,这是我姐姐的字!”
冉小安静静地望着面前这个又哭又笑的人,“所以呢?一句诗说明了什么?”
方槿突然僵住了,颓然瘫坐在地上,捂着脸自嘲地大笑,“是啊,说明什么?说她等段等得有多辛苦么?”
“咚咚咚”
浑厚的钟声敲响,什么东西从冉小安的脑海中划过,只不过稍纵即逝,他没有捕捉到。
他鬼使神差地望着那十四个隽秀脱俗的字,低声问道:“方槿,她是跳崖自尽的?”
方槿无力地抬起眼皮,“是,抱着你。”
“嗯。”冉小安目不转睛,他总觉得这些字有些奇怪,然而又说不上来。
“她是何时嫁给段的?”
“十六岁,也就是我五岁的时候。”
“不过一年而已,就被罚来暗室了么?”
方槿愣了一下,平定心神站了起来,“不曾。”
“你确定?”
“我一出生父母便过世了,姐姐出嫁时,念及我年幼,便将我接了过来与她同住,几乎寸步不离。”
“她不曾来过暗室,这两行字,又是她在何时写的呢?”
“可这就是她的字,不会有错。”
“你只有五岁,便能记住你姐姐的字?”
“天香阁里存着她的字画,你若是不信…”方槿顿了一下,眯起眼睛看着冉小安,“你不信我?”
“是你说的,段善于利用人心来制造幻境。”
“在这个钟塔上,让我们看到这一行感时伤怀的字,他图什么?”
“我不懂,你说服我,我便信你。”
方槿不语,又凑近了些,二人凝望着墙壁上的字,良久,默不作声。
又是几乎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你先说。”冉小安朝他扬了扬下巴。
“我可以肯定地对你说,这是你母亲的字。”
“嗯。”
“但不是她死的时候写的。”
“怎么讲?”
“虽是哀怨的诗句,然而这笔画字迹里,没有悲伤。”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
方槿讥诮道:“你这胸无点墨的就不要说我了,这十四个字你可能认全?”
“少瞧不起人了!”冉小安懒得反驳,“那是她何时写的?”
“她体内有半颗金珠,灵魂不灭,夜晚随时都可以回来写。”方槿黯淡的神色闪烁起微芒的光亮,“小安,你看到过她么?你和她长得可像了。”
“没有。”
早知会如此,希望被浇熄,方槿的脸上还是难掩失落,“也是,她心狠起来又会顾念谁的情面?对了,你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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