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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年惊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落蒲生
他愈发觉得心口闷痛,尽力地笑了笑,摸着她的头:“叔叔不喜欢吃甜的,你吃吧。”
小满乖巧地点点头,自己又吃了一颗黏黏的麦芽糖。
当他再一次从梦中醒来时,已是下午,四川的天气格外阴暗,昏昏沉沉的。
他见小满在自己身边早已睡熟,头侧过自己,他便轻轻抚摸了下她的碎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眼神一变,连忙将她的头偏过来。
一缕淡淡的血丝从她的嘴角溢出,流过了下颌,流过了脖颈,渗入到了衣襟里。
陆惊鸿猛地清醒,难以置信地看着紧闭着双眼的小满。良久,他才缓缓抬起手去擦拭她嘴角的血,感受着她早已冰凉的唇角。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才答应过她,要带她去找她的二叔叔和眉生哥哥啊……明明她才天真烂漫地对他说……好……
可是现在,她就那样毫无声息地躺在自己身边,安静地就像这个世间最后的天使。
原来……
无论曾经多么鲜活的人,多么痛苦地存在着,死亡,永远都是一瞬间的事,无人逃脱……
过了半日,火车便缓缓驶到了蓉城东站。
外面,漆黑的夜空中,飘下了点点落雪。
此时的蓉城已被日军吞没,车站全是穿着日本军装的士兵,来来回回地巡逻勘察。
陆惊鸿麻木地横抱着小满走下车,受过日本人的严密搜查后,才恍恍惚惚地走在昔日的长街上。
深冬的暗夜里,总是有着刺骨的寒冷与绝望。
沉默地走过荒凉的长街,他的双肩落满了纷飞的白雪。他一直走着,然后来到了西霜街,挨家挨户都早早熄了灯,不知他们是带着恐惧入睡了,还是带着恐惧逃乱了。
简言之,这样沉寂无声的一个地方,就仿佛是一座空城。
“陆……陆老板?”半夜偷摸摸出来上茅厕的三喜在一旁的茅房门口快速地提好裤子,擦擦眼睛,又看了看,“真的是你!”
他激动地跑上前来,四下晃悠了下脑袋,笑着疑问:“你怎么还回这地方来啊?”
陆惊鸿抬了抬眼帘,看了看来人,没回答他的问题,声音低沉喑哑:“能帮个忙吗?”
“瞧你问的。”三喜欢快地拍拍他肩上的雪,看见他怀里还躺着个熟睡的小女孩,瞬间明了的笑着说,“借宿是不是,没问题。”
“不。”他轻声打断,抱着小满的手渐渐缩紧,回道,“帮我……葬了她。”
“葬……葬谁……”三喜一愣,眼神怪异地指着他怀中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的小满,颤声问道,“不,不会是她吧?”
见他轻轻应了一声,三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此时的陆惊鸿眼神空洞地可怕,而他怀里的……那具尸体,让他立刻在这寒夜里,再次感到一股凉意。
心里虽有些止不住地恐惧,但三喜还是冒着风雪,一同与陆惊鸿将小满葬在了西山的小山坡上。尽管他满心疑惑,但看着陆惊鸿死气沉沉的样子,也便什么都没问。
小小的躯体放进一米多的土坑,泥土混着才飘了不久的冬雪,一点点将她的躯体埋没。
周遭的小山坡上种着几株小小的白桦,枯木枝叶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雪。
转身离开时,三喜踩到了一颗糖果,捡起来发现已经粘稠地厉害,惊奇地叫道:“这里居然会有糖果!”
陆惊鸿转头一看,眼神微闪,立刻将糖拿了过来,沉思着走下了西山。
第二日,雪下了一夜,终于有了初停的迹象。
陆惊鸿回了‘凡肆’一趟,取了点东西,换了一身长衫,还是和以往并无异样。他坐在三喜的家里,指骨轻轻叩击着旧木桌,静静等待着。
“哎,想不到这蓉城好不容易几年下一场雪,竟一下就是一整夜。”三喜才从市医院赶回来,嘀咕着进了大门。
他一挂好伞就看见陆惊鸿等在哪儿,才立刻将手里的单子递给他,说道:“果然没错,那丫头真是被毒死的,哎……”
陆惊鸿安静地看完单子上的分析,心里有了个明白。微微扯起一抹笑,看向三喜:“昨夜多谢了。”
三喜连忙摆摆手,说着这都不算啥。
他就这样在三喜家借住了好些日子,也周边询问过宋漾和柳眉生的下落,结果还是一无所知。
这日下午,刚又下过一场大雪,今年蓉城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一阵脚步声忽然从屋外响起,三喜疑惑地推开陈旧的大门,看见三三两两的城中百姓浩荡地往城东的方向走。
“他们在干什么?”陆惊鸿坐在里屋,隐约也看见了门外经过的百姓,问道。
三喜看着人群远去,抓了抓后脑勺,想着说:“昨儿个听吴婶说过,应该是前去看戏的吧。”
戏?
似乎意识到他所说的戏并非真正的戏,于是他又问:“可是城中出什么事了?”
“快年关了,近几日鬼子查得也紧。”三喜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温热的茶水,继续开口道,“听说百姓堆里有人最近总抓一些犯了罪的中国人,批判示众什么的,守城的鬼子们也当是看戏笑过就算了。我猜啊那些人估摸着是被打压地受了刺激,好歹都是中国人,干啥这么为难……”
陆惊鸿听完,若有所思地问:“他们都批判的是些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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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啥人都有吧,只要是他们想挑事儿的。”三喜想了想,倒问向他,“怎么你也有兴趣去看看?”
他缓缓摇头,最近头疼得厉害,身子也越来越差了。这类事情,他也着实提不起太多兴趣来。
但三喜倒是觉得让他呆在阴冷潮湿的屋里,未难捱了些。看看外面天气虽然低沉,但起码雪是停了。于是,便自作主张着将他带出门,从里屋找出了件斗篷在他的月白色长衫上。
陆惊鸿原本是懒得去推脱的,但看着他将一件算不上顶好,不过也非同寻常的白衣斗篷给自己披上,想着定是上辈留下来的,便连忙取了下来。
“诶,你干啥呢?”三喜见他不穿,急忙问道。
他认真答道:“这斗篷,你还是自己好好着吧。”
三喜继续给他披上,系好,笑着说:“你以为你在我家呆了大半个月,我不知道你身体什么情况?这斗篷不过是给你用来抵抵寒气,又不是送你了。怎么着我娘以前在世时,你也帮衬过一些,干啥还要和我计较。”
他最后只好应着,同三喜一起出去散散步。
走了不知多久,天空乌黑的云层未散,他们渐渐来到了东城的城门外。
第19章第十九章
黑压压的人群中,修筑了一个木台子,上面兴许就是用来批判示众‘罪人’的。
因着百姓众多,台上的人又是跪着的缘故,陆惊鸿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两个身着普通百姓衣裳的男人站在台上,趾高气昂。
三喜看见这么多人,倒是忽然好奇起来,兴奋地带着他往里钻,边钻还边听见其他人八卦地聊天内容。
“啧啧,也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谁说不是呢,要是我娃子这样,绝对搁河里淹死得了。”
“我倒听说那人以前可是个富家公子哥啊,怎么……”
“大爷你才来蓉城你是不知道啊,有钱人就喜欢搞些奇怪的玩意儿,恶心不说,还不是照样害了自己和别人……”
“这伤风败俗的事,我这大半辈子也是头一回见啊……”
陆惊鸿仔细听着,想来台上跪着的人是百姓们一同唾弃的对象,内心不有些怅惋。可当他和三喜挤到人群最前面,看清台上的两个人时,猛地怔在了原地。
倒是三喜最先反应过来,用手肘撞撞陆惊鸿,惊喜道:“陆老板,那不就是你要找的柳老板和宋二少爷吗。”
他刚说完,忽然又敛起笑容,疑惑道:“可他们俩……怎么就,就成了被批判的对象了?”
陆惊鸿眼神幽暗地看着台上,没有说话。
木台上的宋漾穿着件破旧的棉衫,下巴长着乱未刮的浅浅的胡茬,双眸里满是麻木的疲惫。
而一旁的柳眉生,还套着那件常穿的墨绿色长衫,眼眸清明,嘴角挂着一抹清浅的笑,嘲讽似的看着面前凶恶的两人。
他们皆被绳子绑着跪在湿润的台上,连接他们的,仅仅是一根长长的粗麻绳。
其中一个身材稍显臃胖的男人先开了口:“今个儿就让大家伙儿好生瞧瞧,曾经被捧为蓉城第一戏伶的柳老板,还有宋家的二少爷,如今是个怎样的货色。”
说罢,狠狠地上前捏住柳眉生的下巴,很快就掐出一片红痕,冷哼一声:“笑?只怕等会儿,你会哭得很惨。”
“呵。”他感受着来自下巴处清晰的疼痛,继续冷笑,“你们两个,算是我见过的最悲哀的中国人。”
“他娘的。”另一个脾气更加火爆的高个子直接上前拽开男人,然后一巴掌打在柳眉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你也不看看你们自己干的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娘的居然还有脸来说老子!”
“你给我住手!”宋漾恨恨地喊道,挣着绳子想扑过去护柳眉生。
高个子见了,立马又转身向他猛踹了一脚,哈起嗓子就朝他的脸上‘呸’了一口唾液。
柳眉生一看宋漾被踹倒下去,然后又被胖子狠狠拽了起来,继续按跪在地上,瞬间怒火中烧。
“哟。你们俩这是……”胖子瞄到柳眉生的异样,肥手就那样缓缓摸上他殷红的脸颊,嘴边还嘲笑着,“还真是伉俪情深啊。”
“混蛋,放开你的手!”
高个子拽着宋漾的领子,又猛地踹了两脚,看他嘴角溢出血,才冷哼道:“别在老子面前恶心,你来了这儿,就该好好接受惩罚。”
“哈哈哈,惩罚?”柳眉生忍不住大笑,“凭什么惩罚?就凭你们遭受日本人的侵略,日本人的践踏,就要拿我们来宣泄吗!真是无知又可悲。”
胖子一听,立马又将摸着他脸的手转而掐上他的脖子,目光阴狠:“这个时候居然还嘴硬,姓柳的,你他娘的别不知好歹!”
说完,手上又加深了力道。
“不要!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我都接受……别,别伤害他。”
宋漾看见他被掐得脸色渐红,咳了起来,连忙卑微地大声乞求着。
胖子一听便了掐着柳眉生脖子的手,笑道:“果然还是有个识点相的。我们都是文明人,如果不是你们两个不听话,我们又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下对你们拳打脚踢呢。”
结果,说完这句话,他就忽然解掉裤腰带,在寒风中露出一小截子,高个子立马拿来了一个边沿缺了口的破瓷碗,他悠悠地撒了泡尿在碗里。
即使台下刚才一直目不转睛看着的妇女们,届时见了这一幕也都生生别开了眼。
胖子将冒着热气的破碗凑到宋漾的面前,大声命令道:“喝了它,喝!”
宋漾脸变得青白起来,不肯张嘴。
“叫你喝!耳聋了还是怎的!”高个子又狠狠踹在他跪着的腿上,夺过碗使劲凑到他嘴边,晃荡而出的几滴尿液洒在了他的脸上,带有温热却令人作呕的气息。
宋漾猛地闭上眼,腿部火辣辣的疼着,感受着来自外界的屈辱。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就这样暴露在世人眼里,遭受着猪狗不如的对待。
“呦呵,不喝是吧?”胖子眯着笑,将手搭在柳眉生的肩上,威胁道,“你不喝,我就当众扒了他的衣服,如果再不喝……我就直接□□了他!”
那两字一出口果然使得宋漾猛地激灵,他实在忍无可忍,也没了以往少爷般的气质和修养,扯着嗓子大骂道:“你狗日的敢动他试试!老子就算拼了命也要阉了你命根子,将你碎尸万段去喂狗!”
“嘴里批判着我们,心里还不是肮脏透顶。”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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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生厌恶着躲开了胖子覆上来的手。
胖子咧着嘴,满口大黄牙地贴近他的右耳,说道:“这可不一样,我做的……不过是大家愿意看到的。罪孽深重的是你们,不是我这个为民铲除毒害的中国人。”
“你不配!”柳眉生怒瞪。
胖子忽略他的愤怒,一把抓过他的衣襟,□□着舔上他的耳根,‘呲溜’的声响彻在众人的耳朵里。舔了一会儿,才偏头对宋漾威胁道:“到底喝不喝!老子现在可是心痒手急得很。”
宋漾喘着粗气,看着柳眉生痛苦的表情,心像是一层层被撕裂开。
他绝望地闭上眼,声音平静得仿佛刚刚那个暴躁的人不是自己:“我喝,我喝……”
高个子立马又抬了抬碗,紧逼着他泛白的嘴唇,吼道:“别给老子磨蹭!”
“诶陆老板,你又干嘛?”
三喜正惊心动魄地看着台上,被陆惊鸿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糊涂。
“好吧。”陆惊鸿将斗篷递给他,任由寒风就那样刺激着自己的神经,缓缓说道,“得弄脏了。”
“脏?为什么会脏?”三喜还愣着,他就已经沿着台阶走了上去。
“啧,你小子是谁?”胖子眯眯眼看着陆惊鸿走上来,不悦地问向他。
他扫过胖子油腻的脸庞,回道:“陆惊鸿。”
胖子一愣,身边高个子的男人倒是立刻笑出声:“哈哈,就是那个自称画皮师的江湖骗子?”
他没有理会面前人的嘲讽,直接开口道:“你们现在的行为,是不合理且犯法的。”
“哈哈哈。”胖子和高个子两人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现在我们所做的,就是在实行合法的批判。因为他们所犯的罪行,是永远都不会被国家承认的畸恋!”
陆惊鸿看着他们猖狂的神色,忽然觉得疲惫不堪。
台下有个年老的婆婆却立即开了口,指着陆惊鸿叫骂道:“他是妖士!就是他,剥了我孙女的皮,我孙女还那么年轻……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婆家也毁了亲,害得我孙女跳河自杀。都是他害的,抓了他,抓了他!”
经她这么一喊,有不少百姓都大声附和道:“妖邪术士,抓了他!抓了他!”
而曾经受过他恩赐的人,却无一上前来说句公道话。
他面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眼神涣散,凄惨地笑道:“国家何其悲哀,文化何其悲哀,到头来,不过是人民一意孤行的自以为罢了……”
他不敢想象,这样的思想是否会穿透战争,越破未来的和平,无休止地持续下去……
高个子对他的说辞不屑地冷哼着,果然遂了百姓的愿,扯过他将他按跪在台子的最前面,见他骨子硬不肯跪,便怒着直接一拳打上去。
谁知陆惊鸿受了这一拳,虚弱地晃荡了两下,直接从台上倒下,躺在了雪地上。
冰凉的积雪紧贴着自己的皮肤,他的意识很清醒,清醒地觉得自己的生命快要衰退殆尽了。
要死了吗?
也罢,就这样死去吧。死在这片国土上,看不见那漫天战火,听不清那白骨哀嚎。
就这样安静地去了,也很好。
木台下靠前的百姓们被突然掉下来摔在地上的陆惊鸿吓得后退几步,三喜见了急着要上前去,却被一旁认识的邻居给紧紧拉住了。
“哼,居然还给老子装死。”高个子跳下台子,直接踹了他两脚,见他依然不动,又抬脚狠狠踩在他的左手上,旋转用力。
清晰的痛觉再一次刺激着他自我催眠的神经,然后轻轻地闷哼了两声。
高个子冷笑着将他提起来,结果他头上的黑色礼帽滑落在地,一头未挽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他半边苍色的容颜。
拽人衣领的动作一顿,高个子复而大声道:“原来是个封建余孽,正好,今天一起解决个干净!”
陆惊鸿下意识地弯腰去捡帽子,他从不肯剪去长发,但他也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素来平澜无波的眼眸里透露着些许慌乱。
此时众目睽睽之下的他,是自己从未设想过的狼狈。
“留长发?哼,这就是你的代价!”说完,高个子就使劲扯住陆惊鸿的长发,迫使他的头和身体往后仰着,让他看清自己有多么的不堪一击。
头皮撕裂般的疼痛席卷他的全身,但他毫无反抗之力。仰头望着阴暗的天空,感受着此生最后的绝望。
“都跪下!”
忽然,一句强悍的命令声从城门口响起,众人都听的出来,是日本人。
不容反抗的,几乎城外所有百姓都惶恐地跪在了冰凉的雪地上。唯有几个骨头硬的中国人还站着,接着便几声枪响,他们几个直接倒在雪地之上。
陆惊鸿的神智本来还混乱不已,听到枪声却立刻清醒了几分,一眼望去,就看见丰崎良墅穿着军装走了过来。
众军簇拥下的他沉着脸,就那样一步步走到台前,离陆惊鸿仅三步之遥。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身边懵着的高个子的中国男人。
高个子早已回了手,感觉到丰崎良墅身上阴翳冰冷的气息,颤声说:“不知,长官……来,来这里……什么事啊?”
丰崎良墅淡漠地看着他,示意身边的士兵递给他一把刀,他将长刀拔出刀鞘,利刃照射在脚下的冰雪上,泛着冷光。
“你的脚,似乎很多余。”
他薄凉的嘴唇吐出这句话,然后不给高个子丝毫反应,就一刀削断了他的左脚。
高个子惊叫出声,看着鲜血不断从脚腕处喷涌而出,扑跪在雪地上,立刻大声断断续续的痛叫着,几欲昏厥过去。
台下的中国百姓更是吓得不敢吭声,颤抖着跪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丰崎良墅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头,缓了缓,自顾自说道:“头发很短么,也无碍。”然后拿出一把打火机,修长白暂的手指扣动,将他的头发点燃。
高个子瞬间充满着火舌快速吞噬自己头发的强烈恐惧感,脚部依然流着淋漓的血液,染红了一地白雪。他跌撞地向后仰去,不停的用自己的头去蹭地上的积雪,变得痴癫而又疯狂。
此时的他,只想着活命,只想着不能死在眼前这个日本人手中。
冷眼看着他疯了般地翻滚在雪地上,丰崎良墅又拿出枪瞄准了他的额穴,随着他的晃动,准备一枪解决他的生命。
陆惊鸿看着这一切,直到看见他最后举起手中的枪时,才崩溃地喊道:“够了!”
丰崎良墅抬起眼帘,深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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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子就那样平静地望着他,说出的话冰冷至极:“其他的人我都可以放过,但他,必死无疑。”
然后扣动扳机,响裂的枪声划破寂静。
高个子男人倒在了冰凉的雪地上,血与雪缓慢相融……
第20章番外 眉骨生花,送君恙安
宋公馆里,暗黑寂静,唯有月光洒落在后院中,一往如初。
宋漾怀里揣着两只长短不一的花红蜡烛,轻车熟路地带着柳眉生钻过后墙下的狗洞,进了宋公馆。
这是自从公馆被封之后,他第一次回到这里,带着柳眉生一起。
到了后花园,凉凉的月色下,暗红美的戏台子还建在那里,上面红色的纱布在夜风中微微飘拂,从未有人唱过戏的台子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灰。
他神色黯淡地看着眼前的戏台,声音清浅:“那里,本是为你一人修建的,如今……你却无机会在那上面唱一折清江戏,演一场生死别离。”
柳眉生听着他哀伤地表述,俊秀的眉眼略弯,说道:“如果你想听,现在也可以的。”
说罢,他笑着款步上台,就在那昏暗的唯有一缕月光照耀的戏台上,唱起了《覆华别》。
他没有华丽的戏袍,没有娇艳的面妆,也没有台下为他鼓掌叫好的万千戏迷。他拥有的,只有一个清贫如洗的宋漾,也只是一个宋漾。
“……任风华,慰红裳,只待君归归未长……”
清透的唱音在空旷沉寂的一席之地响起,轻薄的红纱被风吹起,云雾般的遮住了他的半边面容。
“无恨光年轮转,只望岁岁似今安……”
他仿佛又看见了顾乡站在风雪飘摇的城门外,等候着心中之人遥遥无期的归来。
他这十多年,唱尽了顾乡的一生,连带着自己,也入了那迷局,沉睡不醒。
“宋漾。”
台上的他忽然止住脚步,轻轻地叫了声台下静静看着他的人。
“嗯?”宋漾看进他清澈的眼眸。
“你知道《覆华别》的最后一折是什么吗?”
宋漾看他如此认真地问,便回道:“不知道。”
只见他轻轻起唇:“顾乡身死,太子凯旋。”
顾乡出宫那年二十五岁,方祖渊奉命出征已有六年。他在城外的村子里建了一间茅草屋,每日都去城门口等候,又等候整整六年。他三十一岁的那年冬天,雪下的很大,受风寒之后依然立在城门口苦等,最终倒在了雪地上,很快便被风雪覆盖,无了踪影。
他想,顾乡死时一定是从容的。也许他终究发现,从十六岁到十九岁,方祖渊爱他,弃他到率军出征;从二十岁到三十一岁,他望君归来十一载。在这期间整整十五年的岁月里,他所得到的,终是还不如他所梦一场的圆满。
那何不,就这样躺在漫天霜雪中,做一场此生未完的梦。
也许他长眠于雪被之下,终有一天,方祖渊凯旋归来时,经过城门,他会发现自己,他会想起有关自己的一切,他会……像曾经承诺的那样,娶了他,共葬于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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