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年惊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落蒲生
良久,辗转反侧。
“别动,被窝里有风。”
丰崎的声音在枕边响起,夹杂着一丝慵懒。他果然不敢再翻身子了,就那样背对着他,在昏暗的房间里,看着墙上倒映的烛光,思虑万千。
感受到身后的男人睡熟了,他才悄悄抬手按着自己的怦怦直跳的心脏,强迫自己闭上眼。
他忽然想起小花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丰崎先生和其他日本人不一样的,他的普通话说得很好,身上也没有日本军官的戾气,也没见他干什么伤天害理,残害忠良的事。老板,你为什么不去想想他的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混沌的脑海里浮沉着今夜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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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切,他忍不住捶首怀疑自己,他难道真的就这样彻底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还是个日本人?他真的是疯了。
他真的疯了吗……
罢了,疯了……就疯了吧。
第二日天光微亮,山间的寒气还很重。
两人去了斋房用完素斋后,便见着一个年轻的僧侣穿过他们的面前进入了隔壁的浴池。
“看什么?”丰崎盯着陆惊鸿好奇射进去的目光,微微不悦地问道。
陆惊鸿倒是一脸真诚地回答:“没什么,只是好奇刚刚那个僧人为什么大清早的沐浴,难道这是西藏人的习俗……”
“两位施主早好,刚刚进去的是我们请来的天葬师。等会儿我们在寺庙的后山会进行一场天葬仪式,如果你们愿意,可以一同前往。”身后的小僧侣耐心地解释说道。
天葬……说实话,陆惊鸿并不清楚天葬到底是怎么个葬法。不过忽然想起丰崎昨夜说过,他的姑父曾经也是这里的天葬师,便偏头看向他,笑着问:“有兴趣吗,一起去看看?”
丰崎淡淡瞥了眼他略带兴奋的眼神,回了句:“没兴趣。”然后抬脚回了房间。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陆惊鸿立刻黑了脸,追着跑进屋。
身后的小僧侣一脸茫然,总觉得来借宿的这两人……好像哪里怪怪的。
“天葬很危险,不去。”
陆惊鸿跟着进了屋里后,便听见丰崎对他甩了这么一句。
他疑惑着看看他,没道理现在这么怂啊。于是无所谓道:“不就是葬个人嘛,难不成他还会诈尸?”
“你真这么想去?”丰崎沉吟片刻,反问。
“难道……”陆惊鸿看他这么认真,怔在原地,愣愣地反问,“我不能去吗?”
丰崎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走进了寺庙的佛殿。
长长的廊道,高高的廊壁上皆绘着无量寿佛像。正中央摆放着一座金色的大佛,佛像披着绛红色的袈裟,半阖眼眸,像是这世间唯一的活佛,俯瞰着尘世,普度着众生。
“那是谁?”陆惊鸿看着眼前的佛像,和中国古代传统的那些截然不同。
丰崎深深看了佛像一眼,说道:“我又不是西藏人,问我做什么?”
陆惊鸿一听,尴尬与想要摔桌子走人的情绪油然而生。
好在一旁和善的僧侣正在添香,听见后笑呵呵地答道:“那是第六世□□喇嘛。”
照庙里的僧侣所说,藏丘寺修建于六世□□圆寂后不久,离现在已有两百三十多年的历史了。因为起初就只建造了这一尊金活佛像,后来百年,寺庙都极为清贫,便只有仓央嘉措这一尊佛像。
陆惊鸿多少也听染过仓央嘉措的传说,不过至今,他成为□□的一生到底是如何的,也无人了解,无人清楚。
身处在佛与情的轮回里,写着蛊惑了万千世人的凄美情诗。但他的一生,都弥漫着一种遗世的孤独。
最后,两人兜兜转转,还是随着十来个登上山的藏原牧民,踏着山路间的积雪,来到了藏丘寺的后山。
四周皆是覆了霜雪的竹子,空地中间修筑了一个长达五六米的石台,端部放置了一尊半人高的佛像。那就是用来实行天葬仪式的地方,天葬台。
不过,现在天葬台上已经放好了一具僵硬的尸体,好在是冬天,没有什么蚊虫,尸体也还未生出尸斑。前来观望的人,除了藏丘寺的几位僧侣,便是山下村子里的牧民。算来,寒冷的空地上也熙熙攘攘地站了二十多个人,有老有少,但眼中所蕴含的虔诚是一样的。
起初他们看见的那位天葬师此时身披着绛红色的袈裟,虔诚地焚香跪拜在佛前,闭眼合掌,嘴中念诵着:“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都婆毗,阿弥哆……”
年轻的天葬师念着往生咒,以此超度亡灵。
“……伽弥腻,伽伽那。”他就这样跪着念诵了二十一遍,才睁眼站起身来。
接下来便是煨桑祭神,旁边两个强壮的牧民拖来两捆干枯的松柏枝,用火点燃,袅袅的桑烟有着一股清香舒适的味道。
这时,一只大鸟从远处飞旋而来,桑烟袅袅升起,它就那样盘旋在烟雾的上空。
丰崎听见大鸟的嘶鸣声,眸光一凛,下意识地将陆惊鸿护在了身后。
陆惊鸿察觉到他突然间的动作,望着天空的脖子一僵,问道:“那是什么鸟?”
“鹫鹰,吞食尸骨的圣鸟。”他浅声回答。
陆惊鸿一听立刻笑出声,嫌弃着推开他:“那你这是干嘛,我又不是尸体,还怕那玩意儿?”
丰崎扫他一眼,到底还是淡定下来了。
接下来天葬师开始有序地处理尸体。将尸体一一肢解,然后剥离肉骨,骨头则用石块捣碎,拌以糌粑,糌粑是用青稞麦炒熟后磨成面加上酥油茶或青稞酒拌合,捏团儿的西藏主食之一。肉被切成小块放置一旁,另一边放着骨头。
然后拿出了一个银色的口哨,用哨声呼来盘旋在桑烟上空的鹫鹰。
鹫鹰一听这暗示性的哨声,果然飞快地直冲下来,停在天葬台上。天葬师接着便按骨,肉顺序分别喂食。
渐渐的,尸体被鹫鹰分食净尽。
天葬师再次吹起口哨,示意鹫鹰可以飞走了。可这次哨声响了数十次,鹫鹰都立在天葬台上,爪子边上是尸体的残渣,血渍。
“怎么回事……”
“它怎么不飞走啊……”
一直静静观看天葬仪式的藏族子民们开始疑惑地窃窃私语,都不清楚今日这鹫鹰是为何与往常不同。
忽然,鹫鹰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对空长长的嘶鸣一声,猛地朝陆惊鸿和丰崎展翅飞扑过来。
丰崎灵敏地拉过陆惊鸿的手,然后自己背身过去,鹫鹰锋利的爪子“嘶”地抓破自己的后背,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陆惊鸿吓得准备抬手扶住他,谁知他又立刻转身,弯腰迅速拔出藏在靴子里的枪,一枪击中鹫鹰的胸膛。
鹫鹰哀鸣了两声,扑腾着翅膀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村民和僧侣们看着这一突发事件,都万分惊恐。小孩子更是被枪声吓得不敢吭声,躲着父母的怀里瑟瑟发抖。
陆惊鸿这才意识到似乎丰崎早有预感这一幕的发生,正想问个究竟,他却先开了口:“它的嗅觉很灵敏,你的伤口还未痊愈,它定是闻到了你的血腥味,才飞过来的。”
陆惊鸿低声苦笑,他都已经快没命了,居然还有玩意儿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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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血。看来这西藏大漠,也并非自己所想的那么安宁。
“这,这可怎么办啊……”住持拄着个竹杖踱步到他们面前,看着地上鹫鹰的尸体,不住的悔恼道。
“你们是何人?可知你刚刚杀死的是什么?!”天葬师起初平淡的脸上已有一丝怒气,对丰崎质问道。
丰崎后背的藏袍已被抓破,渗出几道血迹,抬眼冷笑道:“呵,不过是吞食尸体的一只鸟,你没看见它意欲袭人吗?”
“荒唐!如果不是你来历不明,身上携带枪械,它怎会袭击你?”天葬师怒着反驳。
“你这个人真是不讲理。”陆惊鸿扶住受伤的丰崎,说道,“你们所谓的天鸟伤了人就是不对,我们出于防卫才开枪射击它的。难道在你们这些人的眼里,一只鸟还抵不过我们这两条人命?”
天葬师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丰崎再次缓缓开口:“你们应该庆幸他未受伤分毫,否则……”他顿了顿,双眼微冷,“我可能射杀的不只是这只鸟。”
众人吓得一愣,也皆看不懂他眼底的感情,只以为是情深义重的两友人罢了。
他负着伤,执起陆惊鸿的手转身踏雪离去。
“呃,这是要去哪儿?”陆惊鸿发现他正带着他往山下走,却不是回寺庙的路。
“回去。”丰崎闷着声答道。
“回……回哪儿?”陆惊鸿疑惑。
“四川,蓉城。”他继续答道。
陆惊鸿这才静下心来,他果然还是要带自己回蓉城。只是不知这一回,接下来的日子,是不是就安宁不得了。
他们下了山,陆惊鸿便在一家农户里给丰崎包扎了下伤口,讨了件旧藏袍给他换上。
临走时,丰崎将手中的枪递给和蔼善良的妇女,看了眼她颤抖的身子,轻声问道:“这把枪,值多少钱?”
妇女开始犹豫着不敢接,后来想着这把枪拿来给丈夫打猎也确有好处。然后看这两人也着实缺钱,便好心地估摸着给他们凑够了路,下了那把枪。
第17章第十七章
他们检了票,上了火车。
毕竟此去刚刚战乱不久的四川,所以车上的乘客不多。但头等车厢和三等车厢却也坐了个半满,两人按着座位号坐在了乘客极为稀疏的二等车厢。
“你这一路,好像卖出去了不少东西。”陆惊鸿坐在丰崎的右手边,紧挨着窗户,忍不住问道,“你上次给那个车夫的血色的琥珀链子,什么个来头?”
“姑父留给我的,但如今也无用了,不过是换种方式让它回归这藏原大地罢了。”丰崎说罢又看着他好奇的样子,微皱着眉道,“难道你喜欢,为什么不早说?”
他连忙解释说:“我对首饰什么的不感兴趣,只是猜测它的来历一定非同而已。”顿了顿,想到什么,又担心着道,“不过你将枪卖出去了,如果我们回去的途中遇到危险怎么办?”
丰崎淡淡地反问道:“你有仇家吗?”
“没有……吧,好像。”他认真答道。并在心里接了句,我是担心你的仇家找上来啊!
“既然如此,就不要胡思乱想。如果真有什么危险,你应该跑得比我快才对。”
“你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丰崎向他忽的凑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受了伤,到时候自然只能垫后了。”
陆惊鸿一听,难得的黑了脸。
丰崎看他不高兴的样子,弯着唇角,抬手一下摘掉他常年带着的帽子,轻轻一扯墨色的发带,一头长发飘落下来。
这样一看,果然有……
“喂。”陆惊鸿惊叫着抢回帽子,略显紧张地望望四周,好在乘客少,周围并无人注意到他们俩。
丰崎伸手扣住他的拿着帽子的手,轻声笑道:“担心什么,长发的你,很好看。”
而且,他害怕今日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虽然丰崎深情款款地说着他长发的样子很好看,陆惊鸿内心也闪过一丝欢喜,但欢喜过后又觉得有些别扭。于是迟疑地问道:“现在的我,明明很奇怪吧……”
丰崎听着他一遍遍怀疑自己,指尖停留在他黑白交缠的头发上,顺着他的话答道:“生了这么多白发,是有些奇怪。”末了,又添了一句,“幸好不是你们中国人以前留的辫子,不然前面光秃秃的,难看。”
陆惊鸿抽了抽嘴角,也不管他看没看够,直接又重新挽起长发,戴好帽子。正襟危坐着,拿过桌上的一份纸报看起来。
此时火车已经驶过林芝城,沉重的鸣笛声一遍遍碾过他的心脏,他抓报纸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怎么了?”丰崎看他脸色不好,看报纸也是心不在焉。
他轻微地摇摇头,只觉得心口很闷,空气里满是浮躁的感觉。
一月的天气很冷,车厢里温晕的灯光驱走了一点寒气。
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女孩披散着及肩的黑发,小小的人影穿梭在火车的座位间,怯懦又充满希望地向周遭的乘客乞求食物。
她可能已经问过多个人了,体力有些不支。她不死心地走至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身旁,满含希冀地望向她。
妇女身边躺了个打着呼噜流哈喇子的大汉,两人中间还夹着个小男孩,不过跟她一般大。妇女还未仔细瞧她一眼,那小男孩一见女孩就吓得“呜哇”大哭起来,指着她喊“怪物”,弄得车厢里几个醒着的乘客频频望过来。
睡觉的男人被自己儿子刺耳的哭声吵醒,一个爆栗敲在他脑袋上,骂道:“小兔崽子,给老子安静点!”
妇女烦躁地看向小女孩,愣了一瞬,连忙厌恶地挥手道:“走开,走开,我没钱。”
小女孩下意识地抬起脏兮兮的小手摸摸自己的左脸,满目哀伤地走开了。
她一步步往里走,看见大人小孩儿们都嫌弃地躲着她。唯独一个身穿西装的年轻男人安静坐在座位上,微笑地看着她。
自从昨天上车后,就只有一个善良的老人递给她过一个馒头。接下来她便再也没有吃过东西,加上是偷偷上车的缘故,她也是躲躲藏藏着讨饭。此时早已饥寒交迫的她,鼓起勇气,朝着西服男人走去。
他戴着帽檐极低的贝雷帽,端正地坐在位子上,喝茶看报。
看见小女孩儿果然停在了自己面前,细细打量了下她,温柔地说道:“多可爱的小姑娘啊,只可惜这脸蛋烫伤了。来,叫声叔叔,叔叔就给你糖吃。”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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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把油纸包着的麦芽糖。
小女孩一看他宽大的手掌里满满的糖果,立刻用甜甜的略带沙哑的嗓音喊了声“叔叔”,然后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
结果他手一缩,笑着摇头,说道:“喊的不对,应该叫……‘おじさん’”。
小女孩儿一懵,感觉眼前的叔叔笑得好诡异。
但他手里的糖更具有诱惑力,于是张了张嘴,学着叫了一声。西服男人很满意,将糖给了她,微笑着摸摸她的头。
不知睡了多久,陆惊鸿横躺在长椅上醒了过来,脸上还盖着一份报纸。
他大概是真感到饿了,揉揉肩坐起身来,并没有看到丰崎的身影。便晃悠悠地扶着桌角站起,循着空荡的火车过道找过去。
丢了跑了不重要,如果背着他大吃大喝,那就不好了。
刚穿过二等车厢,绕过窄窄的门时,一进入头等车厢,他便看见了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女孩儿站在不远处的桌子边上,身旁是个穿着西服的年轻人。
陆惊鸿走近,似有若无地再次看了一眼,结果看清了她脸上的伤疤,猛地一怔:“小满?”
小女孩儿浅尝了一口手中的麦芽糖,愣愣地回头,看了看来人,惊喜地喊道:“陆叔叔!”
陆惊鸿拉过她,抚摸着她凌乱的发丝,警惕地看向她身后的西服男人。正疑惑之际,丰崎拿着两个冒着热气的馒头走出车尾的饭厅。
一旁的西服男人一见到丰崎,便站起身摘掉礼帽,对着他微微鞠躬,道:“二少爷。”
恭敬的话语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与挑衅。
馒头用薄薄的一层锡纸包着,似乎热气要将纸融化。
丰崎将馒头塞到陆惊鸿手上,说了句:“小心烫。”然后淡淡扫过西服男人,走出了头等车厢。
西服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惊鸿,嗤笑一声,才慢步跟了上去。
丰崎一直沉默地走到乘客最少的三等车厢,才轻靠在窗边,抬眼对面前的人问道:“你来找我,是丰崎隽也的意思?”
“不是大少爷。”柏原界回道,“是元帅要求我此次将你带回大阪,这件事,少将并不知情。”
他眼眸微闪,问道:“我不过是个日本间谍,怎么丰崎志现在想着把我调回日本了?”
柏原界听着他略带嘲讽的话,只是不知是在嘲讽整个丰崎家,还是在嘲讽自己。认真地回答:“老爷子去世,二少爷作为他亲生的孙子……难道不该回去吗?”
丰崎深邃的瞳孔微微一敛,语调漫不经心:“他当年击毙姑父,逼死姑姑的时候,有想过他们是谁,我是谁吗?”
“不过是个卑贱的中国和尚,少爷还真是上心。”柏原界禁不住冷哼,他是丰崎隽也身边的人,自然是向来同别人一样,看不起这个身世不明,体质怪异的丰崎良墅。
他停顿了下,继而笑着问道:“刚刚那个男人,你似乎很关心?”
这时,天早已亮透。
火车早已驶入四川,进入了稻城亚丁。
“他不是你该动的人。”丰崎皱眉看着他,然后冷笑着猜测说,“桧山雪代,可能再过不久,就要成为丰崎家的大少夫人了吧。”
“你什么意思?”柏原界兀地起笑容,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丰崎慢悠悠地说道:“不过是个猜测而已,但我想……以她的心思,我猜的未必有假。”
“嘭”
一颗枪弹穿过他们对面的窗户,倏地射来。
丰崎立刻一躲,子弹快速擦破自己的左袖,他冷眼扫过去,发现窗外有好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恰在同时,火车到站,鸣了两声笛,稳稳停在了稻城的火车站台。
丰崎看向柏原界,冷声笑道:“呵,你居然带了帮手?”
“我不过是怕自己一个人请不动二少爷,如今看来,确实是明智之举。”柏原界亦回笑道,然后一个手势,窗外的人立刻冲上火车来。
陆陆续续的乘客准备下车,看着忽然蜂拥而上的男人们,叫着挤着,瞬间乱成一团。
丰崎见现在场面混乱,又想到陆惊鸿还留在另外的车厢里,猛地向柏原界袭击过去。他现在身上没枪,只能直接动手。
柏原界见他一拳直面袭来,灵活一躲,手按着腰间的枪,准备必要时刻给上一枪。
见柏原界左边就是墙壁,丰崎便又一拳打向他,在他躲闪之际,猛然转向往右打去,狠狠击中他的头部,然后又乘机一记旋踢袭上他的腿部,柏原界吃疼地拔出枪。
丰崎知道时间紧急,躲开一枪,使劲一拉柏原界的手臂,旋身将他压在地上,然后夺过他手中的枪,对着他的左肩就是一击。
已经有人挤过人群握枪冲了过来,他一脚踹开负伤的柏原界,拿着枪进入里面的车厢。
第18章第十八章
枪声响彻整个火车车厢,陆惊鸿将小满带回自己的座位上,将手中的馒头放在她怀里,嘱咐她不要乱跑。
他听着外面杂乱的惊叫声,紧张地随着下车的人走过去,才走过车厢之间的过道,就见丰崎向自己冲过来,一把将他拉进旁边的公厕里。
“发生什么了?”他看着一脸严肃的丰崎,问道,隐约地感觉事情很严重。
丰崎微微喘着气,将枪稳稳放到他的手中,压着声音道:“拿着它,别出来。”然后一人打开公厕的门,走了出去。
很快,外面响起几个人极速的追赶声,穿啸而过。
陆惊鸿好枪,踏出门去。双眼紧跟着面前的几个握枪的男人,他的双手揣在宽大的藏袍里,伺机而动。
丰崎飞快地穿过慌乱的人群,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抬起握枪的手,一枪打中丰崎身边的一个老人,老人应声倒地。
愤怒地朝开枪的人回望过来,却注意到了那人的身后站着陆惊鸿,他知道他可能会忍不住开枪。正犹豫该怎么脱困,又不伤及他人,那个男人又一枪朝他射击过来。
他迅速侧身一躲,子弹打穿他身后的窗户,玻璃碎了一地。
丰崎对上陆惊鸿的双眸,皱眉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一跃而起,从那扇破碎的窗户跳了出去。
柏原界捂着流血的伤口,对他们命令道:“给我追,要活的。”
很快,他们一伙人都消失在火车上,一切又归为了平静。
陆惊鸿心惊胆战地挪开脚,朝着丰崎跳下的那扇窗户跑过去,双手附在冰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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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上,那上面覆盖着霜雾,残破不堪的边沿染着鲜血。
从那里望出去,是熙攘的人群,异乡的归客。却独独没有,他想要见到的人。
“这样也好,逃得越远越好……”他垂下手,喃喃自语着。
他落寞地走回座位,看见小满紧张地瞪大着眼睛望着他,却没有说一句话。
“小满,你二叔叔呢?”他这才想起,她怎么会孤身一人,一副乞丐的模样出现在这辆火车上。
小满摇了摇头,说道:“二叔叔带着我和眉生哥哥一起逃乱,后来走丢了……”看了看陆惊鸿,又问,“陆叔叔,你可以带我去找二叔叔和眉生哥哥吗?”
陆惊鸿浅笑着点点头,将她手中的馒头剥开,递给她,道:“吃饱了,我们就一起去找他们。”
“好。”她听话地应着,随后想起什么,又掏出细细珍藏在口袋里的糖果,摊在陆惊鸿的面前,天真地笑着,“陆叔叔,你吃糖吗,这个糖可甜了。”
陆惊鸿看了看她天真的面庞,上面却有一生无法去除的伤痕,她还那么小,就包含着亲人的生离死别,还有世道的艰苦与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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