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纪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岁月书
晋雪年浑身一僵,眼神躲闪,还在抵赖:“什么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撒谎了!”顾淮生心里憋着一股火,既气全承恩这个老东西又动了手,又气自己没能护住晋雪年,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受了伤都不知道,“你能知道这么详细,就跟亲眼见到似的,必然去过全承恩房间了,而他不会大意到当着你的面就开密室,那你当时肯定,肯定,”顾淮生没能继续说下去,顿了一顿,接下来的几个字就像从齿缝里挤出来似的,“他肯定以为你已经昏死过去了,你伤得必然不轻。”
说完,看到晋雪年还是浑身僵硬不肯配合地坐在椅子上,顾淮生心里火一下子腾得烧得更旺了,一把将他拽向厢房。
晋雪年沉默地跟着他往前走,然后又沉默地被他按在床上坐下,身下的被褥是那样柔软干净,这里是顾淮生私人领域,到处都充斥着顾淮生的味道,很淡,若真要形容,像结了冰的酒一样,清冽又醉人。
顾淮生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他的衣带,这一回晋雪年没有反抗,他低垂着眼,忽然淡淡地问道:“为什么?”
顾淮生一顿:“什么为什么?”
“你想要的我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关心它们的获取方式?”晋雪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语气也很平静,“为什么还要担心……我?”
第6章原是故人(四)
晋雪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语气也很平静,然而到底在最后一个字时破了功,嗓音微微颤了一下。
就这一个颤音,便使得他整句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好像一个久困黑暗的孩子,有一天忽然得到了一簇微弱的火光,他全副武装地藏在黑暗里小心试探。他是那样困惑,怀疑,顾忌,又渴望。
顾淮生手上动作一顿,心里有些苦恼。
他知道如今势必得给晋雪年一个解释了,没有什么善意是毫无由来的,尤其是已经经历过这世上各种黑暗之人,更加不会相信突如其来的善意。若是自己再不给出解释,任由晋雪年自己猜下去,事情也许很快就会脱离掌控,直至一发而不可拾。
心思转过无数思绪,顾淮生面上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手上已经有条不紊地将晋雪年上半身衣服褪到了腰间,露出伤痕累累的躯体。那些伤口纵横交错,头重脚轻,好像是用细竹竿抽出来的,间或夹杂着点点烫伤的红痕,也不知道晋雪年究竟遭受过什么,在床上躺了多久,如今这些伤口已经结了痂,却仍旧这么触目惊心,真是难以想象刚受伤时会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过短短一眼扫过,就看得顾淮生眼神一暗。
一定要让晋雪年信任自己,这样以后再有这种事发生,晋雪年也不至于对自己三缄其口。
而且……自己想救他出去,这个想法已经在脑
西京纪事 分卷阅读11
海里徘徊了多日,在这一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救他出去!
顾淮生一边转身去拿玉露生肌膏,一边放平声线,维持着云淡风轻的口吻:“我是何睿在后越时结交的好友。”
他弯下腰打开床头的暗格,取出瓷瓶。
“何睿病逝后,我便周游天下,走到平国时不小心遇难,危急之际得平淮长公主所救,我的名字“淮生”也是为了报答长公主而改叫的。此后我一直奉长公主为主,如今前来大梁,是为了查探先帝驾崩一事,当年先帝去世前曾有一段时间杳无音讯,疑点诸多,长公主怀疑此事另有隐情。”
顾淮生转过身,黑沉沉的眸子仿若深渊幽谷,能将世间光芒都吸进去似的,晋雪年猝不及防撞进这双眼睛里,只觉得心中一悸,仿佛灵魂都不受自己控制要被吸进去一样,他有些仓皇地移开眼,没有注意到顾淮生微挑的眉梢和眼底一闪而逝的深意。
“你说你是二皇子殿下的好友?我如何信你?”脑子里不知道为何有些乱,晋雪年故意出声打断他的话,也好集中一下自己的注意,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过软弱轻信,不会被顾淮生牵着鼻子走。
“你问这么一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证明啊……”顾淮生话语里含了一丝苦恼,他走到晋雪年身边蹲下,微微仰起头,这是一个弱者的姿态,可是由他做来却没有半分不和谐,他的每个动作都是那么完美优雅,明明仰视着自己,却只令人觉得一股压迫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概是因为这个距离……太近了……
晋雪年皱了皱眉,下意识往后仰了仰,想与他拉开距离。
顾淮生却恰好拉住他胳膊:“别动。”
晋雪年浑身一僵,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将那只温热的手给打下去。
顾淮生仿若未觉,见他乖乖地不动了,满意地松开了手,从已经打开的瓷瓶里挖出一大块,动作轻柔地涂上他腹部的一条伤疤上面。
“……这样罢,不如我来说一些关于何睿的事,你与他相识多年,定然对他有些了解,我说的是真是假也能判断,你看如何?”
此刻晋雪年的注意力却全在自己小腹上那只游走的手上,那只手动作太轻柔了,于他而言不像上药,更像情人之间亲昵的爱抚,再加上自己体内的那只蛊……可他知道对于正常的人来说,这种动作根本算不上逾矩,是自己心里有鬼罢了,更何况对方确实一片好心,所以他还是咬牙忍住了……
可是当所有的意志都花在抵抗身体的本能上时,再想分心去专注于其他事情就显得尤其困难,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人倒入了一团浆糊,顾淮生在说些什么,他花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好啊。”晋雪年咬了咬舌尖,吞下已经到喉咙口的闷哼和呻/吟,努力维持着话语里的冷静。
顾淮生伸手又去挖药膏,顺势低下头,掩去眼底的神情。
“让我想想,我自幼生在后越,启兴十八年何睿去后越做质子,我便在那时与他结识成了好友。何睿此人生得一副好相貌,再加上聪慧通透,才思敏捷,当时尽管年少,却已在京都之内薄名外扬,每回外出都会遇到向他投掷瓜果的女子,吓得他好一段时间都不敢一人外出,因为此事,还被我们好一通笑话呢。”
顾淮生面不改色地将自己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大概是被他说的内容转移了一点注意力,晋雪年脸色好了很多,顿了顿却道:“你说的这些便是个普通人也能知晓……”
顾淮生胸有成竹一笑:“那我就说些普通人不知晓的,何睿喜爱吃甜,尤恨茶水,因为那些又苦又涩,他不止一次和我抱怨怎么会有人喜爱喝茶的,他不爱吃禽类,却喜欢吃羊肉,他不喜欢骑马,却仍旧练了一身好骑艺,那是因为……”顾淮生忽然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道,“他曾经有个很疼爱的弟弟,当年就是从马上摔下来去世的,他曾和我说,他其实很讨厌念书,很讨厌骑马射箭,但皇室波云诡谲,只有不断完善自己,直至没有一丝缺点,才能平安地活下去。”
晋雪年被他的话勾起了一丝伤感:“可惜他那么小心,最后还是没能活下来。”
顾淮生看他一眼,不忘了趁热打铁给他灌鸡汤:“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着。”
“你说得……唔!”
晋雪年忽然浑身一颤,一声没有压住的闷哼又短又急地从喉咙里传出来,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伸手捏住了顾淮生的手腕。
“很疼?”顾淮生眉心微蹙,看向自己方才碰过的地方,那里是晋雪年的胸前,又红又肿,甚至……甚至还被穿了一个孔洞!
方才才压下去的怒意腾得一下子就又升了起来,他眸色越发幽冷,恨不得立刻就将全承恩抓过来千刀万剐。
晋雪年却误会了他的沉默,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些慌,他扯了扯嘴角,哑着嗓子道:“确实有点疼,让你看笑话了……”
顾淮生摇摇头:“你放开我,我轻点。”
“好,”晋雪年松了一口气,顿了顿,又道,“你继续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顾淮生却对这个话题有些意兴阑珊起来,他想了想,道,“你等等。”
说完,他就直起身擦了擦手,然后走出厢房,过了片刻又走了回来,手里却多了一个东西。
“这是何睿当年赠我的玉佩,你应当认识。”玉佩只有半个巴掌大,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过于小巧了,形状如弯月,色泽白润,是块上好的羊脂玉,玉上只雕着一尾锦鲤,除此之外别无旁饰。
晋雪年微微睁大眼睛,接过玉佩左右翻看,最后终于确信无误:“这是……”
他记得以前二皇子确实有一块羊脂玉佩,只是那是块圆的玉佩,上面雕着首尾相衔的两条鲤鱼,据说是何睿的母妃留给他的。但如今这块玉佩……应当是从二皇子殿下当年那块玉佩上割下来的。
想到这里,晋雪年不由想起了一个传说。
当年烈祖南征北战之时在江南爱上了一名女子,可惜大业未立,烈祖只能离开心上人继续打仗,在他临别之际,那名女子将随身携带的玉佩摔成两半,其中一半作为定情信物交给了烈祖,烈祖承诺日后会带着玉佩回来娶她。
后来军中出了奸细,烈祖被敌人抓走,百般审问,受尽折磨,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跌下山崖,幸好被山下猎户所救,才保全性命,只是他头部受创,前尘往事忘却了大半,包括那名曾经深爱的女子。
之后烈祖的部下找到了他,他重回军营,终于平定了天下,登基为帝,俯瞰山河,有美妻娇儿相伴,人生如意,只是不知为何始终觉得自己似乎忘却了一件事,
西京纪事 分卷阅读12
辜负了一个人。
一次南巡,烈祖又再次遇到那名女子,女子见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伤心至极,将自己一直携带的另半枚玉佩掏出,与烈祖的合二为一,烈祖心神俱震,终于想起了那些被自己忘掉的事情,将女子带回了皇宫,立她为妃,自此与她恩爱百年,死而同穴。
自此大梁就有“分玉而佩”作为情人间定情信物的习俗了。
捏着手里的半枚玉佩,晋雪年心情没由来有些复杂:“你,你和殿下……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没错,这下子你应当信了我们关系确实很好了吧。”顾淮生任由他上下琢磨那块玉,自己则继续为他上药,轻轻扶住他肩膀,让他转了个身,好给他背后的伤上药。
“嗯……”
顾淮生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继续道:“何睿曾经常和我说你们晋家的事,他说晋老将军有多么英雄善战,是大梁的脊梁骨,只要有晋老将军在,就不怕别国的人攻进来,又说晋家后辈都很优秀,尤其是你的长兄,晋玄缨,”提起这位昔日好友,顾淮生心神不由有些黯淡,顿了顿才继续道,“晋小将军长何睿两岁,伴他一起长大,二人亦兄亦友,晋小将军十二岁那年就被晋将军扔到了战场上,鹿河滩一战成名,那时候他才十五岁,所有人都说有他们父子二人,大梁将续百年平安。”
只可惜,何泽登基后没多久就因为忌惮晋家而将晋家满门杀害了,此举无异于自毁长城,大梁少了这两名战神的庇护,如今越发式微,各路诸侯国都已生反心,再加上还有后越虎视眈眈,再这样下去撑不了几年了。
不论如何,他何家的江山,决不能就此毁于一旦!
“我听得多了,对你们晋家之事也就有所了解,后来何睿病笃,听说了晋家被满门抄斩之后气急攻心,一下子就去了,他在临走前拉着我百般叮嘱,晋家还有后人留存于世,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们……”
没想到二皇子殿下临终前惦念的都是自己这一家,晋雪年百感交集,怔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忽然一暖,原来是顾淮生已经替他上好了药,将衣服披在了他身上。
“这里还有剩下的药,”顾淮生将瓷瓶盖好塞到晋雪年手里,上回晋雪年没让他给自己下半身上药,这也可以理解,换成是谁都会有些难为情,所以这回他便十分体贴地没有继续涂下去,“若是我有疏漏的地方,你自己上好药,别勉强了自己。”
晋雪年看着手里这又是一瓶千金不换的药,神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也不是不识货的,小时候府上也有玉露生肌膏,那是父亲仗着与神医谷的老神医有交情才用重金买来的,仅此一瓶,后来被大哥带去战场上用了。
一开始他还没能认出来这种药,后来是顾淮生说这药一瓶便贵比千金,他才从回忆里扒拉出来这么一段……
可是这种千金难换的药,顾淮生如今却是一瓶又一瓶不值钱似的往他身上用。固然可能是因为顾淮生与神医谷的关系不同寻常,所以手上存货多,但就算这样,也没他这种用法啊……这样花在自己身上,值得吗?
仅仅是为了殿下临终前的一句嘱托?
晋雪年难以相信这个理由,这世上岂会有人仅仅因为一句嘱托,就对一个素未谋面之人这么好?要放在遇到顾淮生之前,他是一点都不会信,可是如今顾淮生对他这样好,似乎也没有其他理由……
“……怎么样?”
顾淮生的嗓音响在耳畔,将晋雪年神游天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有些尴尬地问道:“什么?”
顾淮生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在说,我可以帮你偷偷逃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晋雪年怔怔地看着顾淮生,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亦或是在做梦?
他在地狱里待了这么久,一开始也挣扎过,后来终于放弃了,沉沦了,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渊底,任由腐朽……可是现在却有个人和他说,可以救他出去。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无私的人存在呢?
坐在床边的人一脸困惑,眼底浮起的茫然是那样脆弱,仿佛一碰就能碎掉,露出更深处的阴暗绝望。
究竟经历过怎样的伤痛,才会在面对转机时连欣喜都不能拥有……顾淮生心里一痛,在他身边坐下,极尽可能地露出最和善温柔的表情,静静地注视着他,柔声道:“等你出去之后,我就安排你去神医谷,在那里没有人能再伤到你,你这些年亏损的身子也有人可以帮你调理好,等之后你想学文还是学武都可以,或者你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种田,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我也可以帮你安排好,你看怎么样?”
这真是世上最动人的蛊惑。
晋雪年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眸,或许是他的幻觉,那里面的怜悯哀伤温柔有如实质,他像着了魔一样不能移开目光,几乎溺毙在其中……
他几乎就要答应了……
“不行!”晋雪年猛的回过神来,力地移开目光,干涩地道,“我还有个妹妹在这里,若是我走了,全承恩定不会放过她。”
而且他身上的蛊,根本不能容许他离开西京半步。
第7章夜探密室(一)
夜色悄然降临,全府里渐渐亮起一盏盏灯笼,映得西京半边天都红了,府内欢声笑语更盛,美貌的婢女往来不绝,宾朋满座,端的是热闹不凡。
今夜是全公公六十大寿的日子,连皇帝都亲自莅临道贺,整个西京之中大小官员还有谁敢不来捧场?宴会的地方就在池边,三品以上官员被迎入水榭内,全公公亲自招待,其他官员连全承恩一面都见不到,全都分散在水榭外的空地上席地而坐,也多亏了全府占地面积宽而广,这才容得下这么多人而不显得拥挤。
顾淮生与薛梓奴准备的曲目在下半场才会演奏,此刻他们二人就歇在偌大的池水的另一面,不止是他二人,其他被邀来表演的人也都在这,许多往日里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奇人异士都出现在了这里,譬如才艺双绝的花魁叶珈儿,隐居山林淡泊名利的琴圣李珏城,名满天下的名角柳白衣,据闻能呼风唤雨的得道高人清玄子等等,和这些人相比起来,名不见经传的顾、薛二人倒是显得寒酸起来。
人群中一块不起眼的角落里,薛梓奴安分地坐在顾淮生身边,紧张又兴奋地看着眼前的花红柳绿,不一会儿就被晃花了眼,这才将注意力分到了一丝放在身旁的顾淮生身上。见顾淮生淡然敛目,一副兴致缺缺地样子,不由开口拉着他说话。
“顾大哥,你看,那个就是天下第一美人叶珈儿!她长得真的好漂亮啊,不过她的脚好像扭伤了,本
西京纪事 分卷阅读13
来准备的舞蹈不能跳了,打算临时换成琴曲呢,但是有琴圣在这,她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顾淮生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人群中央站着的那名女子一身红衣,果然妍丽非常,但若说是天下第一美人,怕还差得远呢……想到自己远在神医谷的那名好友的容貌,顾淮生摇了摇头,正要回目光,却又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定睛仔细朝叶珈儿纤细的手指看去。
半晌后他方不着痕迹地回了目光。
“……那边那个大美人就是柳白衣,他长得好看吧?但是他可是个男的!”薛梓奴有些得意地卖弄道,“柳白衣虽然是男的,但他的的旦角扮相可比女子要好看多了,而且听说他床上功夫也比女子要好,只是一般人做不得他的入幕之宾,”他压低了声音,“听说大理寺卿家的公子曾掷重金就想买他春宵一度,但被他拒绝了。”
顾淮生终于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了,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这都是打哪听来的?”
薛梓奴理直气壮地道:“这哪用打听啊,大梁人都知道的事,也就顾大哥你孤陋寡闻了。”
就在这时,叶珈儿忽然起身朝外走去,顾淮生一直分神在她身上,见此心里有了计较,又待了一会儿便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沿着池水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绕过一座九曲白玉桥,身后语笑喧阗渐渐远去,只余繁华冷却后的寂然,顾淮生在一处空地停下,这里视野开阔,若是有人接近便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他负手而立,不一会儿,一道窈窕幽静的身影走到他身后,盈盈一拜,女子清润如水的嗓音像一道天籁一般,在寂静的夜里幽幽回荡。
“见过顾公子。”
“天翎十二卫?”
天翎十二卫是大梁一个十分神秘的组织,由烈祖亲手所创,只忠于皇室,这个组织里只有十二人,却个个都是绝顶高手,只有当有人死了,才会重新选出新的人补上,他们平日里只隐于暗处,除了当权者之外没有人见过他们长什么模样,但凡见过的,几乎全都死了。
天翎卫有其独特的手势作为联系方式,当年自己得先帝宠爱,曾见识过一些,方才便是从这女子的手势认出她来的。
“公子好眼力。”叶珈儿抿唇一笑,唇畔的梨涡像水一般荡漾开来,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底水光莹润,这一弯便是无限风情,她生来便是这幅多情模样,这倒也成了她的身份最好的掩饰。
顾淮生转过身看向她,目光若有所思:“是长公主让你来的?”
平淮长公主与先帝兄妹情深,据闻当年先帝被迫无奈送自己的妹妹去平国和亲,不舍加愧疚之下,拨了两名天翎卫护在她左右。如今拥有天翎卫的,除了皇宫里的何泽之外,也就只有平淮长公主了,那身后这人的来历自然也就不明而喻。
叶珈儿起笑,正色道:“主子知道公子手下人手不足,此刻当是用人之际,这才派我来助公子一臂之力。”
“扮作花魁潜入全府,也是长公主授意的?”
叶珈儿又笑了起来:“主子深谋远虑,知道公子心中牵挂大梁,恨意难消,迟早有一日会回到西京,七年前便派我先潜进了西京,暗中理主子一直以来埋在西京的人脉,就等有朝一日能为公子所用。日前公子给少主子递消息,说已经查到了圣旨的下落,就等今夜动手,少主子这才通知了我,让我想办法进全府来帮公子。”
平淮长公主生于西京长于西京,在出嫁之前便在西京之中待了十九年,早已在此扎了根,更别提还有先帝和先太后留给她的人脉,若这些人都能用,日后自己不论想做什么都能事半功倍。
顾淮生哑然,半晌方才喃喃道:“姨母和子初有心了,淮生无以为报……”
他不是这种悲春怀秋之人,感怀也不过只是一瞬的事,很快就敛好了情绪,问道:“子初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公子放心,自从公子吩咐之后,少主子便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了,少主子还让我给公子带一句话,他知道公子想救那名晋家后人出去,只是不论是圣旨也好,还是晋家后人也好,都抵不上公子的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顾淮生沉默半晌,方淡淡地道,“你不必多说了,该怎么做,我心里都有数。”
*
顾淮生回到人群中时,薛梓奴正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钻找他,一见到他立刻抱着琴和箫哭丧着脸扑了过来,嚷嚷道:“顾大哥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掉进水里了!要不是我不会游泳,早就跳下去找你了!”
顾淮生知道他一贯这么小题大做,无奈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暖意,毕竟被人关心着的感觉总是不差的,他拍了拍拽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温声道:“我没事。”
薛梓奴将他扯回他们原先呆的那个角落里,紧张兮兮地道:“顾大哥,就快轮到我们了,我们要不要再练练啊?”
“不必。”
看到薛梓奴还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顾淮生索性不再说话,反正横竖他们也没机会出场了,他悠然地拿过自己的箫,坐在石头上仔细地擦拭起来,耳朵却一直竖着,仔细听着水榭那边的动静。
不多时,水榭里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喧哗,那动静太大,想忽视都不行,隔着偌大的池子,这边的人都不明所以地站起身朝那边看去,顾淮生混在人群里,和大家做着一样的动作,神情中的茫然不解也十分恰到好处,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