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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须弥普普
一一这样的话,如何能说
然则如果她全不去管,半点不当一回事,谁人又能来帮她着想
一旦天子有了万一,新皇上位,不论是哪一个,必然都是张太后的亲子亲孙,她有那样的娘家,那样的势力,那样的背景,不管谁登基,都绝不会怠慢,相反,还要将其供起来。
而其余几位大王,住在宫中的,不过是避嫌自请外出,去往封地,照样做他们的太平王爷,皆是天高皇帝远,自己关起门来做土皇帝,着实就是享福了。
至于其余妃嫔,若是运气好,有人帮着说项,说不得还能被家人接出宫去。
只有她……
听起来是皇后,其实简直被这个名头给捆住了脚,进不得,也退不得,生生要挨困死在这宫里头。
如果将来继位的是行三那一枝……
杨皇后拿帕子捂着脸哭,哭了半日,方才流着泪道:“陛下,若是有一日……我便随你去了罢……我实是不想那一位……”
赵芮原本一肚子对这一个皇后的失望,可听得她这一个句,竟是呆了一下,半晌,心中那许多责怪就这般慢慢淡了下去。
一一宫中情况,他如何会不清楚不论谁坐在这个位子上,难免都有几分私心。多年夫妻,何苦计较这样多……
且不说这一处天家二人关在殿中说话,浚仪桥街里头,另也有两人关在屋中交谈。
坐在客座上的那人身上穿着一身圆领窄袖直缀长袍,料子寻常,头上戴着幞头,两撇胡子稀稀拉拉的,一眼扫过去,此人无论身材、相貌、穿着即使普普通通,实在是掉进人群里头就再找不到的那一类,让人觉得这不过是个寻常的文人而已,绝不会多加关注。
此时已近秋末,只要过了傍晚最为闷热的那一个时辰,晚间便没有那样厉害的热气,再兼这宅子建在寸土寸金的内城中心,竟还靠在汴河边上,晚风一拂,带来湿凉的水气,倒是比其余地方还要凉爽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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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术 第七百一十五章 烦躁
这屋子里后头靠墙的地方架着几个书架子,上头摆满了书册,若是有人走近看了,便能见得左边两个架子都是些坊间少见的孤本、珍本,若是拿出去,全是有价无市的稀有之物,而右边几个架子上则是近些年来各大书坊才出的书籍并朝野间的邸报、小报等等。
然则无论是左边的书架,还有右边的书架,随意从中取一册翻开来看,里头俱是干干净净,没有一个字迹,全是连毛边都没有拆过的,只那邸报、小报上头不少笔迹,一看就是被翻看了许多回。
饶是屋中并无其余伺候的人,那胡子稀拉的男子还是压低了声音,颇有紧张地道:“我已是尽了全力,该给的药给了,该做的事情也做了,你见那任家老三过来,果然点了黄芪杜仲丸,后头的事情,并不是我能控制的,怎的能怪到我头上去”
坐在他对面的那一位一张圆白脸,看着不过五十出头,面色十分难看,焦虑之中,还透着几分愤怒。
那人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冷声道:“那单子是你列的罢”
男子被噎了一下,立刻回道:“单子确是我列的,可世上保胎好用的药丸就是那几种,寻来寻去,最为少见的只有黄芪杜仲丸,然则也不是员外府上独有的,我若是单列你这一处,那一门也不全是瞎子,将来被瞧得出来不对,却不是一般要查到我头顶上我这一头出了事,你那一处难道能置身其外”
原来这圆白脸的男子,正是浚仪桥街的李程韦,而那胡子疏落的中年男子,却是前一日给柳沐禾看诊的第一位大夫。
“你怎的作大夫,难道还要我来教”李程韦本来就心烦意乱,听得这人纠缠不清,瞪着眼睛,面色竟是有些狰狞起来,“杜府在什么地方,我这一处在什么地方你只要列出去的单子上头其余人家都放得远远的,只我一家近,难道她们还能临时去问不成”
极少见的,他竟是喜怒形于色起来,怒道:“你把孙家放在名单子里头,岂不是给她们捡着选做了这样的蠢事,还要意思来问我讨钱,你当我这一处钱是白捡的吗”
他手里抓着对方的把柄,说起话来,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劈头盖脸一通喝骂。
那大夫原本还有几分忐忑,被骂了一顿,脸色铁青,火气也上了头,到底看着对面坐着的乃是李程韦,并不敢怎的用力回敬,却是跟着冷冷地冲道:“李员外这话好没道理,孙家乃是参知政事,先前我也同您这一处问过,那杜家也好、柳家也罢,全同政事堂中几位没有什么往来……”
他说着说着,已是有些压不住自己的声音,愤愤然道:“范大参府上也有宫中赐下的药丸,我听了府上管事的交代,知晓柳家那一位官人同钱官人有旧,钱官人又与范大参乃是通家之好,也不敢把他家放上去,我一个行医的,府上不说得清楚,我哪里懂得那样多而今照着你交代的话做了事,还顶着这样大的风险,一旦被人发现,你一个行商的,后头还有许多背景,半点不受影响,我一个行医的,不但自己这辈子完了,便是将来子孙也不能再吃一碗饭此时不过讨要几两银子有个底,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程韦冷笑道:“行不行这一桩事,你从前做的那些被人说得出去,这一辈子也不用行什么医了,原来手狠犯事也没听你后悔,此时倒是气理足足的,来我面前摆台子有本事你把此事拿去京都府衙里头告去胆子小些,跑去杜家也好、柳家也罢,同她们交代一回,我却也是不怕的”
那大夫不过想要撂几句狠话,逼出原本李程韦许诺的银钱而已,不想竟是被回了这样一番话,顿时有些讪讪,也不敢再说什么,支吾了几句,服了软,寻了个由头自溜走了。
李程韦半片铜板都没有花,便打发走了来要饭的,却是没有半点舒心,待得人走了,他一人坐在桌案后头,心烦意乱,连动都不想动弹。
外头一名小厮隔着门敲了几下,问道:“老爷,三夫人亲做了宵夜,要给您送过来……”
李程韦一屁股的屎,哪里有空应付小妾,不耐烦地道:“别来烦我。”
那小厮听得里头口气不对,连话都不敢回,蹑手蹑脚地走了。
李程韦这才反应过来自家状态着实有些不太对。
他发家许多年,早已不是从前那一个小子,许久不像这一阵这样晕头乱撞了。
然则事情全数攒在了一处,叫他应接不暇。
那一位接连吩咐了许多事情,样样都是花钱花力的,件件都赶着要,偏还都得他亲自盯着。
可他也不是闲着的
他手下偌大的家业,便是再多得力的,到底都是外人,还得自家统管,少不得要花些气力,钱又不是白得的,自家就能飞过来
除却这些,偏偏雍丘县中又出了那样一桩事情,陈笃才被羁押在提刑司中一个月,他寻了人去探问,虽说是暂且没有审问出来,可最后是个什么情况,犹未可知。
他一介商贾,竟敢擅动常平仓的纲粮、纲银,便是后头有人帮着运作,最好也是流放的下场,况且这事情一旦爆出来,少不得要被后头那一位知道。
当日他行此事时,瞒下了一半银粮还多,真正进得那一位口袋的,怕只有十中之三……
眼下陈笃才被抓,他比谁人都要着急,只恨提刑司不同于京都府衙,若是换了后者,多多使足了银子,弄一个瘐死,虽然难,倒也不是不可能,偏生提刑司并不是他这个位子能买得通的,再有钱,没有人搭线,银子也送不出去。
此时七拐八拐的,他托的人都还未能给个成不成的回复,偏大理寺中那马三前几日着人来复,说杜檀之外出查事,正正在祥符县,拿着不少宗卷翻来覆去地看,其中就有那几个不能见人的
如果不是没有其余办法,他此次预着的事情,本来不需要这样匆忙,更不会出现这样的疏漏
他一面想,一面忍不住咬牙。
怎的就会漏算了顾府那个姓季的
臭娘们,手伸得那样长,正事不做,不好好在后院里头缩着,跑去别人府里头管什么闲事
还有那顾延章,怎的就不好好管管胆子这般肥,擅自了拿他的名头去寻提刑公事,将来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这样一个媳妇,早早就该休了丢进庙里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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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术 第七百一十六章 印信
李程韦坐了片刻,忽的站起身来,行至后头右边的书架上头取了一份邸报,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
他阅看的那一块地方写的是朝中对提刑司这一个月来巡查京畿县镇结果的通报,其中提到了好几个县镇,却并没有提及雍丘知县陈笃才。
李程韦犹豫了一下,提笔沾墨,写了一封书信,用蜡封了口,复又打铃叫进来一个人,吩咐道:“送去张家园子莲香房里头。”
这一阵子,李家时常往那一处送信,此人乃是李程韦心腹,听了令,也不多问,应声而出。
把人打发走了,李程韦才略有些放下心来。
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办。
自家不过一个商贾,虽说有些富贵,可想要伸手进提刑司里头,还没有那样大的能耐,幸而雍丘县中常平仓里沾着那一位。
一旦出了毛病,谁人也脱不开干系,他一人已是扛了许多日,原是怕力有不逮,要被上头那一位嫌弃自家没本事,可到得今日这个份上,早已无暇顾及其他,早早解决了是正经,否则一旦失控,上上下下都要一起死。至于到得后来,会不会被对方发现自家又私下昧下了那许多银钱,都是后话,先躲过这一劫才有力气来看顾。
而那祥符县中被杜檀之特别找出来的宗卷……
他将笔随意往桌上一撂,心中已是隐隐生出悔意来。
换做如今的他回到从前,行事绝不会像从前那般粗糙,只是到底那时还是年纪太轻,手腕过嫩,多少有些顾头不顾尾的,此时倒成了破绽。
他思来想去,站起身来,特唤来一名中年仆妇,细细嘱咐了半日,片刻之后,对方趁着夜色,快步出了李家,往不远处的孙府而去。
两家之间不过数里路程,浚仪桥街虽是在内城中心,距离御街只隔了几片房舍,可这一处住着的不是高官,就是豪富之家,是以并没有多少走街串巷的货郎,便是沿街铺面也没有几处,那妇人提着灯笼,伴着月色,快步行了一阵,不多久便到了孙府的后门外。
此时已近亥时,许多人家都落了钥,便是白日间车马络绎的孙府外也静悄悄的。
那妇人轻轻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才有人隔着门应道:“谁在外头。”
她小声报了姓名,复又道:“是马行街上的,原来同府上慧娘子说好了,今夜赶着给送药过来。”
说完这话,她只等了等,后门便从里头打开了,一名只二十出头的门房把她让了进去,面上倒是透着几分亲热,笑道:“许久不见,却是张婶子来了天都黑了,怎的不白日过来”
那妇人笑道:“我倒是想,只那药快到晚间才拿到手上,因想着慧娘子这一处急着用,这才紧赶慢赶,连忙送得过来。”
两人熟稔地聊了一会天,不多时,一名小丫头便从后院里头走得出来,她扶着门便探了个头进来,见了张婶子,口中同那门房招呼一声,道:“慧娘子叫我来接婶子。”
门房并不意外,笑嘻嘻地又同张婶子说了几句闲话,将二人送出去好一段路,这才才返得回房,缩一旁的硬板床上,将头靠着门的位子又躺了下去。
张婶子同那小丫头边走边闲聊,她也有一张圆脸,长得和和气气的,笑呵呵地问了“慧娘子”近日饮食起居,另又有心生的小儿孙八郎而今情况。
对方不过十岁出头,才入得孙府不过几个月,勉强学了点规矩,却也不怎么上得了台面,行事也不谨慎,听得张婶子问话,半分不晓得遮掩,问什么,就老老实实答什么。
“小少爷晚上吃奶还吐不吐好似说换了一个奶娘,这一阵子已是不吐了,另有慧娘子她娘也在一旁看着,养得甚是好看……”
“老爷自然是乐的,自得了这一个小少爷,夜夜都过来看,早上起来连洗漱也顾不上,头一个便是要叫咱们抱过去看……”
“慧娘子慧娘子身子已经大好了,上回婶子送来的那一身衣裳娘子穿在身上正正好……”
一问一答之间,那张婶子已是把这参知政事孙卞的老爹孙宁家中后院情形拼出了个三四分。
怕是那陈慧娘入得孙家,自生下了这一个孙八郎,早把孙宁那糟老头攥到了手心里。
门口到陈慧娘院中并不远,走了盏茶功夫,两人便到得地头。
不过三两个月不见,那陈慧娘整个人都变了个样,身上穿的衣衫乃是蜀锦裁做,头发梳了一个流云髻,上头簪了一支银钗,钗头上的珍珠大小同光泽极好。她面色红润,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舒舒服服的味道,一看就是日子过得称心如意。
张婶子笑着上前行了礼,道:“慧娘子上回问我寻的药,今日恰好找到了,想着怕您这一处急用,巴巴地晚上就送了过来。”
她说着将袖中早准备好的药瓶子递了过去。
陈慧娘笑着接过,寒暄了几句,转头分派屋中伺候的小丫头道:“方才我叫人去厨房做绿豆百合汤,你去瞧瞧,怎的现在还不见回来。”
那小丫头应了一声,连忙出去了。
她又说了几句话,这才想到什么似的,又对着剩余的另一名婢女道:“好似我听得小少爷在哭,去看看什么回事。”
这般把人打发走了,复才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婶娘怎的此时来了,何苦要走这夜路。”
张婶子看了她头上的簪子一眼,笑道:“这老头子倒是个大方的。”
陈慧娘听得对方口气,心中略有些不舒服,只闭口不答,想着究竟是个熟悉长辈,又是东家派来的,不好怠慢,便把面前摆着的茶盏推了过去,跟着问道:“婶娘半夜过来,是有什么急事不成”
张婶子便道:“你堂叔叔说了,叫你想办法再弄一张盖了孙参政的印信的纸来,再要一张拜帖,平日里头他写的字,也尽弄得三五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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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术 第七百一十七章 接二
陈慧娘脸色有些难看,言语间便难免带了几分推辞的意思,道:“那是府上官人的书房,好歹也是个参知政事,你以为是县里头的小吏不成闲杂人等哪里近得了门外头总有人看着,便是无人看着,他自家也在里头,上回好容易弄了张拜帖出来,乃是我重金托了老爷身边伺候的去取的,那次之后,府上还有了察觉,连着书房里头伺候的都换了一个遍……”
她此处还要喋喋不休,张婶子却听不得这话,开口打断道:“你这是出息了,也不叫你上刀山下油锅,也不叫你去杀人放火,不过弄两张帖子、纸页出来,竟是这般推来推去的,你竟忘了当日谁救你出的火坑,谁给你饭吃,谁把你送进京城么”
陈慧娘市井出身,也不是随口两句话就能拿捏的,脱口反驳道:“婶娘这话当真叫我不爱听,从前果然有靠堂叔叔吃饭,可我也不是白吃他家饭我当日在张家园子里头,难不成没给他干活不成拉了多少客,卖了多少酒楼里靠我挣了多少银钱便是掌柜的此次站出来,也不敢说我全是占了他家便宜”
她开头口气硬邦邦的,说到此处,却又突然软了两分,对着张婶子道:“堂叔叔帮了我这一下,我也知道做人,上回叫我拿,我想尽办法也拿了,只这是高官家里头,你也晓得我不过一个小妾罢了,说得好听点,是个如夫人,说得难听点,不够是个伺候的下人……”
张婶娘打断道:“你这是什么话谁不晓得孙老员外才进门的那一个小夫人尽得他喜欢,夜夜要在你房中歇了,日日要看一回你给他生的宝贝儿子……他那是老来得子,喜欢得同鱼脸肉一样,你这一个府上又没有正妻在头上立着,还不是谁得宠谁说了算便是那孙参政,也是你靠的那一个的儿子差着这样的辈分,你立得高,却是怕什么”
陈慧娘听得对方拿自己房中事来说话,又扯上了儿子,已是十分不乐意,听到后头,越发不高兴起来,恼道:“府上哪里是我说了算的哪里又没有正妻了大爷正头妻子管着家,样样都是照例行事,我也要按着规矩来,你以为这是商家里头的后院,想怎的做,就怎的做……”
她话才说到一半,却是听得对面张婶娘冷笑道:“果然是真出息了,靠着人上了位,竟是嫌弃起商家来了你还不曾做个正经人,便要把原来的恩人往下头踩你是个什么东西偏要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以为你生的那一个当真姓孙,是孙参政家的种不成果真把事情闹得出来,你还有什么好果子吃那老树根子都不晓得起不起得来,还真以为自己有那能耐生得出个种来等他知道自家千尊万贵的老儿子是个野的,你看他还心疼不心疼得起来”
张婶娘说一句,陈慧娘的脸便黑一分,等到她把最后那“野的”两个字甩得出来,陈慧娘的脸已是彻底冷下来,她半点不给对方面子,将桌上那已经推到张婶娘面前的茶杯往地上用力一扫,只听“砰啷”一声脆响,那杯子在张婶娘面前的地上碎成了无数片,跟着水花四处溅得开来。
张婶娘避之不及,鞋子、裙子上湿了一片。
她满似以为拿捏住了对方的把柄,却不想竟是得了这般反应,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呆了,不晓得该要如何动作。
陈慧娘冷脸道:“婶娘这话不晓得是自家胡乱说的,还是堂叔要同我说的我本来也是贱命一条,闹得大了,谁也别想占便宜,一会老爷便要过来,你这就告诉他我生的不是他的种,看他是信你的,还是信我的”
她站得起来,昂着头,那发髻上的簪子颤巍巍的,一双眼睛瞪得极大,仿佛要吃人一样。
两人各自站在一边,对立而视。
张婶娘呃啊一阵,对着陈慧娘一双怒目,却是软下阵来。
她奉命前来,只是为了要对方取用孙府中的印信同孙卞的笔墨,差事办不妥当,自然族中那一位主事的会对付陈慧娘,可她这个中间办差不利的,却也脱不开干系。
张婶娘陪着笑道:“这是什么话你如今儿子也有了,怎的还像年轻时一般冲动好端端的,说什么贱命不贱命的你堂叔眼下正遇得事情,十分着急,你便是看在从前的份上,好歹也帮上一帮……”
无独有偶,不单孙卞府上有这样一番动静,金梁桥街的一处小院里头,却也一样有些乱糟糟的。
寻常时候,这个时辰屋子里只会有一主一仆,兼一个老妇,可今日却是极罕见的,竟是有一男一女在里头坐着。
那男子不晓得听了对方说的什么话,惊得连脸上表情都变了,慌忙叫道:“当真有了”
此人相貌英俊,身上穿的服色虽然普通,却是遮不住他满身的气度,不是当日蓟县清鸣书院出身的杨义府又是谁。
对面的女子却是既娇且涩,本来半低着头,左手扶着肚腹处,正要含笑回话,听得对方语气不对,急忙抬起头来,面上也带着两分惊慌,问道:“公子不喜欢吗这可是咱们二人的骨血……”
正是当日被杨义府半路救下的胡月娘。
杨义府听得“骨血”二字,当真头皮都麻了,他背后全是汗,本来右手与胡月娘交握着,此时吓得把手都撒开了,咽了口口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的半点也不知道……我们昨日还……你有了身孕,我怎的……你怎的不告诉我……”
他语句颠倒,词不达意,连话都要说不清楚了。
也怨不得杨义府惊惧。
范真娘上个月才给他生了个女儿,眼下还在坐月子,为着这一桩事,他最近都少有出来,金梁桥街也是三五日才来一回,本来想着在这胡月娘身上也耗了几个月,再混得下去,来往过频,怕是要被人发觉,正要想办法脱开身去,谁料得,就在这个当口,对方竟是有了身孕
在外头寻欢,同在外头寻欢有了子嗣,全是两码事,一旦被人发觉,捅到范家那一处,简直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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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术 第七百一十八章 连三
杨义府几乎是逃也似的窜出了那一处小院。
跟着他过来的小厮正守在门边的厢房里头坐着吃宵夜,旁边一个小丫头殷勤地给他夹菜舀汤。
隔着一扇门,外头院子里胡月娘的老娘正拿着刷子给杨义府骑过来的马儿刷毛。
那小厮倒也自在,只因但凡主家过来这一处小院,同胡月娘在里屋你来我往,没有一二个时辰,从来是出不得屋子的,是以十分放松,余光见得外头胡老娘已是喂了草料,口中连一句拦的话也没有,手里抓了半片乳鸽啃得香极了。
他吃得满嘴油汪汪的,正要往盘子里吐骨头,没有防备外头一阵脚步声,竟是杨义府脚下带风一般往门口处跑。
可怜那小厮手都来不及擦,口中急唤一声“公子”,一抹嘴巴,连忙抬腿跟了上去,也顾不得那两匹马正埋头吃草,匆匆扯了缰绳下来,将它们一个趔趄拖得出去,拽掖出来一地的草料。
胡老娘拦之不及,趿着鞋子追了出去,连着叫了好几声,也无人回头应,她先还架势着跑了几步,等到看得人出了门,脚步也慢了下来,探头出去看着杨义府主仆二人好似后头有鬼追一般,连头也不敢回,索性连装相都懒得,扶着门看了一会,复才回头大声叫道:“月娘”
此时正是亥时一刻,小半夜的,金梁桥街乃是居民之所,并非热闹街市,幸而外头大路上零星几家大户门上吊着灯笼,略有一点子光,又因将要十五,近日天晴,天空之中挂着的月亮倒是颇洒下几分清辉铺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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