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须弥普普
他表情十分无奈,语气也敷衍等很,等到把人打发走了,转头一看,见得张瑚正看着自己,尴尬一笑,道:“叫监事见笑了。”
张瑚听得那伴当称呼,又听得那“大参”二字,已是终于想了起来。
对面这人,不就是范尧臣家的女婿,学士院中的杨义府嘛
此人长袖善舞,听人说过,倒是还算有五分本事,七分人缘,在京中世家贵族里头名声很是不错。
只是看其此时应对同表情,怎的好似与那范尧臣,并不十分能拢到一处去
不过范尧臣主持清淤通渠之事,已经定下,张瑚再怎么不愿意,一时半会,也只能接受。
他虽然不满,可为了自己的大事,早决定若是同对方起了矛盾,被阻被拦之时,便要把堂姐祭出来,然则如果有其余办法,能同对方好好搭档,自然最好。
眼下见了杨义府,又看出岳婿两人之中似乎有些隐情,他心中一动,便开口道:“不知杨官人有什么急事”
杨义府哈哈一笑,道:“须也瞒不过你,只是取个巧宗出得门来而已。说是急事,也是急事欲要寻个酒铺,喝几口解闷酒。”
娇术 第八百四十二章 醉酒
前前后后一想,张瑚本就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便道:“正巧我也无甚要事,一同去喝个酒罢。”
果然把手中缰绳扔给了后头伴当,同杨义府在左右寻了间小酒铺子,又找个角落坐着喝酒闲聊。
两人虽然出身不甚相同,却颇有相似之处。杨义府口才极佳,又善揣摩人心,接人待物不亢不卑,实是一等一的厉害,很快与张瑚说到了一处。
酒肆甚小,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处沽的酒回来卖,入口十分粗劣,张瑚勉强忍着喝了两口,便放着酒杯,不再去动。
杨义府一眼就瞧见了,却不动声色,说了几句话,仿佛不经意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立时皱起了眉,摇着头道:“真是”
他左右一看,召了跑堂的过来,从袖子里头取了块银子,扔在桌上,道:“且去隔壁街上太和楼打两角酒,叫几个小菜来。”
那跑堂的陪着笑,连忙去了。
杨义府便回了头,一面将手中荷包往桌上扔垃圾似的一抛,一面同张瑚苦笑,道:“此处甚是简陋,只是酒楼子里头人多嘴杂的,见得我半夜在外头,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那多嘴的人回去胡乱传话,又传成什么样。”
寥寥两句,又佐以动作、表情,就把一个被逼得无处可去的委屈公子哥儿模样给诠释得明明白白。
又道:“我近日心绪不宁,叫你见笑了且莫理我,我坐一会子就好。”
张瑚少不得就问了起来。
杨义府道:“当着监事的面,我也没甚好瞒的,说起来,倒也同你那都水监有几分关系。”
便把自己听得那“铁龙爪扬泥车法”之后,偶然与家中长辈说起,不过赞了几句,却被对方劈头盖脸一通训斥,因他坚持己见,觉得未必那东西就不能有用,长辈却一口否决,甚至不愿听他说话,加上一些旁的事情,一度将彼此关系闹得十分僵硬。
他虽没有明说,可张瑚先入为主,又知道了对方身份,哪里不知道那“长辈”乃是谁人。
杨义府说话与别个不同,往往要细说甲,偏偏才提到甲,便又绕到乙,说些闲话,又问张瑚一些不相干的、不涉身份的问题。
譬如他提了家事,没说两句,又荡开一笔,转而谈起春天里头香苏橙汤饮子旁人如何觉得清口,只自己不太喜欢,不爱那股子油皮味呛口,又列了个古方,说那饮子做来喝了,十分清爽,又问张瑚喜好,张瑚少不得便搭上了腔。
一来二去,本来几句话的事情,生生被他从甲说到丙,又从丙拉到癸,诸天十方都扯了一遍,才半透半露地把事情给交代完了。
此时跑堂的也把酒给打了过来,摆了小菜。
张瑚忙于衙中事务,日间虽是勉强吃了些,其实只是抵着不饿而已,此时坐在这里,小酌小饮,又同杨义府说着话,居然也有了些胃口,慢慢吃了几口。
杨义府与张瑚年龄相差仿佛,一般外放做过亲民官,说起政事来,当真是头头是道。他家学渊博,又是清鸣出身,饱读诗书,论起才学,在同龄人里头,真正也是有数的。
两人虽不能说一见如故,可一席酒吃下来,前者有意之下,后者虽然无心,也渐渐生出些感觉来
这范老头家的女婿,倒是有几分才学,也有几分意思。
酒至最后,张瑚也有几分微醺,只道:“秀府如此才学,虽是修韵书也十分要紧,却难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过一席功夫,已是叫上了杨义府的表字。
杨义府露出了今夜不知道已经做过多少次的苦笑,道:“实在过誉了,不过我资历尚浅,且熬着罢”
又叹道:“实在有心行事,只是才德尚缺,也不知甚时才有那个机会。”
若是放在平日,以张瑚性格,必不会多口探寻旁人家事,可一夜下来,一是杨义府声名不错,又是和盘托出,诚诚恳恳,叫人很容易生出几分同情之心;二是张瑚心中有了别的计较,想要探问一番,是以只犹豫了一会,便问道:“我有一句问话,秀府莫要觉得冒犯令岳如此眼光、能干,以你眼下资历,帮着寻个实差,并不难罢”
他心中虽是奇怪,却只以为翁婿两个见识不同,彼此因事争吵,倒耽搁了杨义府得官。
不料杨义府摇头道:“倒也有帮着看,只俱是些算了,不说也罢,我一心要做实事,去得那等无关紧要的地方,倒不如在学士院中修书,倒还来得干净”
他举起了手中酒杯,无奈笑道:“不过倒不是什么事情,家岳虽然固执,却也勉强能劝,毕竟是正理,并非胡诌,他虽是固执些,等见得道理摆在眼前,总不能当做看不见,我将来设了法,耐心同他说了,想来过上一阵子,也能转了念头到底有内子并小女在,他行事还是得顾及三分。”
又道:“来,喝酒,莫谈烦心之事”
果然与对面碰了一杯。
张瑚把那酒抿了一口,心中微微一动,似乎不经意地问道:“不知秀府觉得,这通渠清淤,可算是实事”
杨义府等了一晚上,累了这许久,前前后后多日准备,为的就是他这一句话,此时听了,手中捏的酒杯都颤了颤,好容易压下心头紧张,脱口道:“自是实事为国为民,如何不是实事只我与所见不同,罢了,不去说他”
又与张瑚推杯过盏起来。
他就着几碟子小菜,喝得醉醺醺的,仿佛酒后胡言一般,说了许多醉话,趴在桌上,动都动不得。到得半夜,前头那伴当又回来寻他,才把人架得回去。
见二人俱都走了,那跑堂的连忙来收拾桌子,却见自家方才帮着买得回来的酒坛子里,竟是仍旧剩得大半坛子。
他放下手里帕子,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为了多得几个余钱,自家没去太和楼,只去了便宜些的朱宅园子正店买酒,那酒不同太和楼的琼脂,而是唤作瑶光,本就清淡,后头回来,他又偷偷兑了半坛子水进去,先头已是尝了一口,嘴里淡出个鸟味来,那家公子哥怕不是属蚂蚁的几口水进去,竟也能醉成这样
娇术 第八百四十三章 功课
张瑚毫无嗜好,他不赌博、不眠花宿柳、不爱玩乐,不爱奢侈,甚至在佳肴、酒水上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因他酒量寻常,又自小得了教育,在外时格外谨慎,从来都少食、少酒,再兼杨义府也没敢灌他的酒,是以一晚上下来,那两口的小酒杯,也只抿了一杯半罢了。
此时他骑在马上,慢慢回到府上,嘴里已经闻不出什么酒味,等到换了衣裳,又漱了口,特去看了一回弟弟张璧。
张璧躺得大仰八叉的,一双小拳头紧握,看着睡着并不是很安稳。
一旁伺候的人见得张瑚过来,连忙小心上前行礼问安,又道:“小少爷念叨了半夜,说您怎的还不回来,劝了许久,小的哄他说大少爷明日会来,他虽是不信,可熬得夜深,总算睡了。”
对于张府里头伺候的下人来说,这一位小少爷,当真是十分不好哄。
其余六七岁的小儿,谁人不是说什么,信什么
可这一位,偏偏就能辨得出来。
你说“大少爷明日会来”,他就问“哥哥甚时来明日朝会,他寅时就要出门,难道丑时来看我”。
弟弟聪明,张瑚自然也知道,便道:“以后不许拿谎话哄他。”
下头人立时应了,心中却是暗暗叫苦。
一一老爷、夫人远在赣州,大少爷又要去上衙,一府上下,仅有这一位小主家,连个治得住他的都没有,平日里头已是能把天都捅个窟窿出来,眼下还不许哄,这日后要怎的伺候才好
张瑚却没有管这么多,而是继续问道:“他这几日在学中如何”
那人忙道:“听说很是顺利,并无什么问题。”
张瑚点了点头,又问读了什么书,这几日授课的先生是哪一个,学中氛围如何。
此时在旁伺候的,不过陪着打理日常起居,如何答得上来,支支吾吾了一会,忙道:“小的且去把竹砚叫来,正是他陪着小少爷上学。”
张瑚并不阻拦。
不多时,名唤竹砚的书童已是匆匆出得来,将学中情形一一说了,又道:“学中共有十五人,小少爷年岁最幼,却丝毫无惧,进退都来得,学得也快,先生只有夸赞的,很是满意。”
又把这几日授课的先生是谁,张璧学了什么,功课是什么全数说了一回。
张瑚点了点头,问道:“功课此时放在何处”
竹砚连忙将他引至桌案前,又掌了灯,将张璧白日间写的功课取了出来。
张瑚坐在桌边,慢慢翻看,看到一半,却微微皱了眉,把其中两张纸单独拎了出来,抬头问道:“这是谁人所写”
竹砚连忙凑上前去看了,先还没瞧出什么不对,等到仔细看了,好容易辨认出两边笔迹好似有些不同,又对着前后一看,果然连内容也连不上,回想了一会,忙道:“少爷在学中人缘甚佳,想是与同窗玩闹时不小心把抄的书混在了一处。”
又道:“是小的没有跟得好,下回定会更小心些。”
张瑚并不是很满意,提点道:“今日是璧儿书囊里头混进来两张旁人抄的书,若是明日混进来什么要不得的书纸,后日再混进来什么吃食,他毕竟年岁小,一个不经意,或是吃了,或是用了,或是不有不妥当的东西给旁人瞧见了,又待要如何”
又吩咐道:“你若是一人跟得不紧,就多叫一二人在学中跟着,若是下回再叫我见得此事,便没有这样容易了了”
竹砚听了,连忙认错应是。
一时张瑚又问道:“明日进学去查了这是谁人抄的书,怎的放进小少爷书囊里头的,等弄明白了来回我。”
复叮嘱道:“国子学中许多人,旁人我且管不着,可若是与璧儿同室读书的,其中若是有谁人带坏了风气,或早退、或迟到,或有不尊师长,或有纨绔横行的,俱来同我说了。”
那竹砚忙又应了。
一时交代完毕,张瑚回了房,洗漱之后,也不忙着入睡,复又去书房看了半日的行水金鉴并都水监中拟出来的束水冲沙之法,自觉把握甚大,才眯了一二时辰,立时又爬起身来上朝去了。
次日朝会完毕,他回到衙中,立时就把下头官员叫了进来,问明进度,又道:“上回说将要在城外汴河设卡,行束水冲沙,其时答应五日之中出个章程,眼下已经第六日,怎的还不见东西出来”
那人忙道:“已是拟好了,正叫下头水工再核一回,只怕其中有什么差池。”
张瑚催道:“叫他们快些,我下午入宫,要带得进去。”
那官员忙遣了下头人去后衙催。
里头两名水工,便是从前那沈存复、高涯二人,正对着章程核来算去,给催得头疼。
那高涯便道:“此事怎能侥幸,算得不清楚,须是不敢递上去。”
沈存复也道:“束水冲沙之事,沙厚水深十分要紧,不同河段、不同水深,乃至水流之速,具要细细查核,不好乱来。”
那催促之人对于河工之事,虽是并不甚清楚,可对于官场之事,却很是明白,只道:“又不是叫你们把这汴河一河的情形一一说了,只是做那扬州门、新郑门两段罢了,况且后头也能找补,此时只是着急递得上去只要中书批了,后续怎的行事,难道便不能改了”
又道:“前头张监事急着要用,若无旁的事情,先把这章程给他送过去,你二人在此处慢慢核罢”
高、沈二人无法,只好匆匆把大面对了,将那章程递还回去。
再说那张瑚得了下头送来的章法,自己从头又过了一遍,见没甚改动,便收进袖中,急急往慈明宫去了。
太皇太后虽是忙得很,还是特地挪了一点时间来见他,等到收了那章程,简单看了,便道:“你往中书递去,等他们核了,再与我看也不迟。”
又道:“你按着规程来,范尧臣不敢胡来,我自会盯着。”
娇术 第八百四十四章 耿直
张瑚便道:“也不单为此事。”
他并无任何犹豫,径直道:“我想着,虽不知范参政此时怎如何思虑,然则如若这浚川杷并束水冲沙之法已是得了中书核批,又有您在,他势必也难以拦阻。”
“只是到底这清淤通渠之事,主持乃是范参政,我虽是主事,也自信并无半点隐瞒,只怕他仍有疑虑,也不知将来会派遣谁人来旁看着。”
说到此处,张瑚却是一反常态,忽然大方起来,道:“既是早晚都要有人在旁看着,与其叫他想方设法安排,行得难看,倒不如我退上一步,自举荐了人来,叫他也知晓,我并非那等小肚鸡肠,不知进退之人。”
便把杨义府的名字提了出来,又道:“此人乃是范家女婿,眼下正在学士院中修韵书,听得说往日曾在襄州谷城县任过知县,又是蓟县清鸣书院出身。我已是看了他昔日文章,做得十分漂亮,也打听了其人为人,学士院中几位官人对他俱是十分赞赏。”
最后道:“我正想着,正如太皇太后所说,行事不能一蹴而就,若是依着我原来所想莽莽而为,也怕朝中、城中百姓不安,也怨不得他范参政不信。既如此,等到中书批书出来,不如便在金明池、扬州门两处俱做了例子给他们看,径直行以那浚川杷行事,又束水冲沙,如此一来,见了样子果真行得通,朝野上下,便再也无话可说了。”
听得他这般提议,太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能自知退上一步,已是很有进益,但凡行事,都是进进退退,不能一味以刚猛为之,虽是得用为上,也要考量各方平衡。”
至于杨义府,一个在学士院中修韵书的官,她又如何会有印象只是听得乃是范尧臣的女婿,却是笑道:“你倒是促狭,不过叫他女婿去同你做搭手,岂不是同那范尧臣如出一心我看你这章程所说,要叫他去管扬州门外的清淤通渠,若是他有心给你为难,你又待如何”
张瑚道:“我同那杨义府有过一面之缘,其人倒还算个正直之辈,也颇有见地,知道何为正理,何为歪理,当不会因私情误事。”
又道:“况且若是此事顺当,于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于范参政那边,若是依您所言,也不会是因私误国之徒。正好有他身份特殊,才好做中间之人。”
见得堂弟考虑得这般周全,已是会退会让,太皇太后的眉眼间都松了几分,笑道:“便依你罢,不过要叫范尧臣知道了,为避人言,说他任人唯亲,怕是不肯领情。”
这就是张瑚特地进宫的原因之一了。
他抬起头,看着太皇太后道:“一两个都水监的官员,还不至于兴师动众,趁着而今范参政的调令未下,我已是拟了奏章送往中书,若是其中生出波折,还得烦劳您同黄相公说一声。”
实在是件小事,不值一提,姐弟两人只几句话便定了下来。
一时张瑚忽的说起了昨夜回府的事情,提到张璧将旁人抄的书带回了府上,又道:“国子学中风气甚差,只璧儿也不能整日只在家中,我已是叫人盯着,不许其中有什么人引他行坏事。”
原来大晋掌教育之处,唤作国子监,太学、国子学等,俱都隶属国子监。
与海纳百川,不避出身的太学不同,国子学中的国子生“以京朝七品以上子孙为之”。
说是“七品以上”,实际上因为乃是钦定官学,无论先生也好,教授也罢,俱是天下间首屈一指,又因学生定额不能超过七十,其中位置,自然炙手可热,非位高权重者不能得之。
如此一来,久而久之,就导致了所有国子学学生,哪怕不读书,将来一样能靠父祖的荫庇入官的结果。对他们而言,学与不学,也没甚差别。
学生身份太高,背景太好,平日里头逃学、闹事者层出不穷,便是设了考试,也无人放在心上,心情好时便给了面子去考上一回,心情不好,走你没商量。
当今没有皇子,原本设的资善堂也关了,张璧便不能同从前一般进宫读书,家中也无人看着,延请先生回府上课,偏还只有一人读书,也不是个事。是以虽说弟弟年岁并未够,张瑚也只好回了太皇太后,请特旨将人送去了国子学。
算起来,张璧已经入学了小半个月,一直安安稳稳的,也没出什么事。
太皇太后一向把这个小堂弟当做心头宝护着,此刻听了,立时道:“叫他们好生盯着,若是有人胡乱惹他,便来回我,撵出去便是”
忙了许多日,总算所有事情告一段落,张瑚只觉得许久未有这样轻松过。因天色已晚,他出宫之后,也不再去都水监,直接回了府。
因想着张璧此时定是早已下学,他换了身衣衫,便去看弟弟。
然而此次一进得门,却听得里头自家弟弟的声音道:“先生叫你背诵那文章,你已是会背了,作甚还一直读来读去的”
另有个小儿声音道:“先生叫我读三十遍,我虽是会背了,却不曾读够,还差十一遍。”
张璧便道:“你怎的这么蠢,先生叫你读三十遍,是叫你背得下来,又不是叫你生生读够三十,那三十不是确数。”
那人道:“先生叫我背文章,又叫我读三十遍,那我要会背了,一般读够三十遍,才是正经。”
口中说着,没过几息功夫,果然就又“钟山之英,草堂之灵,驰烟驿路,勒移山庭”地读诵起来。
张瑚听得只皱眉。
哪里来的耿货
他一面想着,一面抬头看去,却见弟弟房中不知从何处拖了张桌案过来,他自己占了原本那张,另有旁边一人占了新的那张,两人并排一列,正坐着一齐读书。
只看背影,那人实在眼生得很。
张瑚狐疑地正要走近,旁边侍立的竹砚已是瞧见了他,连忙冲着门口行礼问好。
。妙书屋
娇术 第八百四十五章 学中
张璧见状转头,看到对面是张瑚,已是高高兴兴地站了起来,一面往他面前跑,一面口唤哥哥。
看见弟弟这模样,张瑚也笑了笑,矮下身子牵了他的手,问道:“今日在学中有无听先生话”
张璧忙应了,又道:“先生夸我背书背得快”
张瑚笑着也夸了他一句,抬头又去看那坐在旁边的小儿,正要问弟弟其人来历,忽见得那一张脸,却是愣了一下,脱口道:“赵昉”
原是赵芮的庶长兄,也就是此时正在藩地的秦王嫡幼子。
赵芮临死之前,曾有过诏令,说要立赵昉为新帝,并请张太后垂帘。而早在写就诏书之前,他便派人去秦地把赵昉接了过来。虽然后头阴差阳错,皇位并未落到这小儿身上,可此人名字却已是为众人所知。
秦地偏远,赵芮都凉透了,赵昉才到得京城,此时风云早变,哪里有他的位置,只好去见了太皇太后。
秦王未得宫中之命,只敢上书表哀,不敢擅离藩地,赵昉一个小儿,偏偏又是个瘦弱样子,一到京城就生了场大病,气都喘不上的模样,也无亲人在旁打理,如此行状,自然不能急急送回去,只好把他留在宫中养病。
赵昉的病反反复复,一时好了,一时又病了,这一留,就再没回去。因他年纪已经不小,宫中又无资善堂,为避人闲话,太皇太后便把其送入了国子学。
那孩子矮矮的,相貌也是寻常,脸上、身上加起来都无二两肉,双颊还苍白苍白的,看着十分瘦小。若不是知道对方还要大张璧三两岁,就这般一眼望过去,张瑚必然会以为他与弟弟同龄。
“大舅爷。”他见了是张瑚,早跟着站了起来,此时也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
张瑚点了点头,道:“你来此处,这样晚了还不回去,宫中知不知道的”
赵昉吸了吸鼻子,道:“学中开课时辰太早,我进出宫中,十分麻烦,已是同太皇太后请了命,前两日就搬去国子学住了。”
此时张璧也道:“学中住的地方只他一个,十分无聊,我叫他今夜来同我睡。”
张瑚知道国子学中俱是权贵之后,多半日日往返家中通学,住在学中的只有赵昉有一个,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可稀奇的是,自家弟弟并不是那好说话的,与赵昉识得才多久,怎么忽然就同对方感情这样要好了
他虽是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说什么,只打发人去国子学说了一声,果然把人留在家中食宿,却特地寻了个机会去问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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