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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须弥普普
这样深入文章,没有几十年的潜心研究,怎么可能写得出来
傅顺霖毫不怀疑,若是有机会让刚刚调任延州知州,兼鄜延路经略安抚使的杨奎见到这篇策问,在不知道作者年纪的情况下,对方会立刻想办法把顾延章调入麾下,协助收复延州,破击北蛮。而等到张榜公布之后,这一位从前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也会很快声名鹊起,别说在这小小的蓟县,哪怕是京城之中,他也会名噪一时。
这一篇策问,文法天然去雕饰,全为出自本心,到了文末,笔锋一转,层层推进,声声如诉如控,让人不由自主地随着作者所写心潮起伏,怒气盈胸,只恨不得冲上前阵,与他娘的北蛮对杀一场,方能血刃仇雠,为延州死难者雪恨。
他压下心中的情绪,把这一份延州战事的答卷递了出去,拿起另一份清鸣书院的策问卷子读了起来。
清鸣的策问与寻常题目不同,其中涉及困扰大晋多年的缺马之事,开头列了一些往年的数据,让应试者对比。
这顾延章的开篇却是迥异于众人,竟从一匹马所需草料、人力导引,计算大晋蓄养马匹所需占地、银钱,再论如今马匹所获收益,引而概之,推出只有放开马匹豢养,取消分摊制,引入商人,以朝廷圈养为主、商人豢养为辅,方可一举解决今朝的缺马问题。
这论调极为新奇,其中还举了延州马市为例,并以延州所辖领域及蓄马范围做比,倒显得合情合理,丝丝入扣。
看完这一篇马政的策问,傅顺霖忍不住拧紧了眉。因这答卷上引用了极为复杂的术算结果,他一时拿不准这是笔者杜撰,还是确有其事,便随手抽过桌上的纸笔。
他正要列数计算,却见一个眼熟的良山书院老师递过来几张纸,道:“不用算了,我让人寻了他的稿纸出来,运算都在此处,并无差错。”
傅顺霖也顾不得其他,忙接了过来,低头粗看一遍,只觉得头晕脑胀。
他是进士出身,却不是术科出身,虽然九章算术也是学过的,毕竟比不得那些在工部、钦天监任职的官员,一入宦海,早把那些个算筹之法扔到了九霄云外,此刻让他看懂这一环扣一环的推导过程,真个是头发都要吓得翘起来。
他快速往后翻,正要放弃,却忽见一个极为亮眼的文章开篇,论述走水防治之法,写得极为缜密详细,尤其文风有趣,举了许多逸闻趣事,便当做雅趣消遣也不错。
大晋走水简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不仅京城每年大大小小走水无数起,便是这小小的蓟县,一到夏日,几乎月月都要就发一回大火。虽然县衙千防万防,究竟起不到太大作用。
寻常也有许多人想些走水防治之法,可条条框框,规规矩矩,让人实在没心情看下去,此时得了这一篇笔调诙谐的文章,傅顺霖不由得“咦”了一声,极有兴趣地往下翻看起来,刚看到兴味盎然之际,草稿竟已翻尽,文字戛然而止,下面没有了
傅顺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反复找了找,总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拿漏了草稿,忽听身旁“轰”的一声,接着便是桌椅碰撞的声音。他吓了一跳,忙转过头,定睛一看,原来是几个阅卷的老师从后头觑看他手中答卷,却因空间太小,站坐不易,不小心推推搡搡,踢翻了一旁的椅子,又碰到了桌子。
许多德高望重的大儒都在屋内,失仪者连忙站了起来,整理衣衫,当做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傅顺霖心中哂笑,转头自己却不由得问起了刚刚那人,道:“怎的草稿似是少了一张还是两张”
那人道:“你也看到那防火之文了我先也以为少了,后来一清点,原是没少,一共八张稿纸,全在此处了”又咬牙切齿道,“不知他将来会入我院谁人门下,定要让把这一篇补全才行”
傅顺霖顿生警觉之意,口中驳道:“怎的会入你良山,我清鸣墨义之卷他全中,策问又是上等,正该入我清鸣才是”
那人便嗤道:“他全中的又不止你清鸣院的卷子,我良山的墨义,他也一般全中再说策问,我良山出的乃是延州战事之题,他可是得了上上等这顾延章出身延州,你说他会对哪一家更有好感况且论起实力,呵呵”
这一厢,蓟县县衙之中,良山、清鸣两院的先生闭门批卷,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好容易批完了卷子,两边人眼看就要为了抢学生打起嘴皮子仗来,而在县衙之外,被他们挂在嘴上的顾延章,却是全然不知道自己居然引发了这样一场震撼。
良山、清鸣两院的院考一结束,顾延章便如同解脱了一般,他回到家中睡了一个足觉,等醒过来,居然已经正午了。
季清菱早换了男童服色,坐在屋中看书。
顾延章洗漱一番,见了她这模样,不由得愣道:“今日又不出门,你怎的穿成这般”
季清菱忙放下手中书卷,道:“顾五哥,你起啦咱们吃过午饭,便出门去逛逛吧。”
顾延章先还没想起来,刚坐到桌边,接过秋月递过来的碗筷,忽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忍不住拿那筷子尾巴一点季清菱的额头,笑骂道:“你个小促狭鬼是不是要去考场门口守着,问别人今日考的什么策问”
季清菱躲之不及,只得硬生生挨了他一下轻点,嘴里小声嘟哝道:“难得有机会见人吃纸,我就不信你不想看”





娇术 第三十一章 相互
顾延章哭笑不得,见天气甚好,索性自己这两天也没甚要事,也不愿扫了季清菱的兴,两人吃过午饭,便出门而去。
眼看就要立夏,天气渐热,路上商贩甚多,顾延章看到有趣的物什,少不得给季清菱买几样,都是不怎么费钱的小东西。却不想对方拿到之后,如同得了宝贝一般,统统包在手帕里,小心收了起来。
送出去的东西被人珍惜,顾延章一边心中熨帖,一边却又忍不住心疼道:“给你玩的,坏了再买便是。”
季清菱抿着嘴只不说话,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两人自来了这蓟县,除却死当掉那块玉佩所得的银两,并顾延章先前接了些书来抄写,换了不到两贯钱,其余时候,均是有出无进。上一回季清菱仿制了几册书,拿了四册困学纪闻去书铺子里典让,谁晓得被清鸣书院的钱迈老先生取走,后来便没了下文。
前一阵,清鸣院一个姓洪的训导找来家中,说是那四册书乃真迹,还要上报朝廷,等待大肆嘉奖云云。季清菱本只打算换个饭钱,谁成想仿得太像,原只想换只小鱼小虾,如今被大王八吞了饵,一时竟不知是好是坏。
若是此时顾延章已然入官,功成名就,这些书便捐出去博个名倒也无所谓,可此时他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出这样一个风头,实在有害无益。
要知道,顾延章从前可是以文章闻名天下的,若是因为自己这一通乱来,变成了“用几册古书换了名才得进清鸣书院”的人,那她找谁说理去。
因有这事,季清菱早把那几册困学纪闻当做打了水漂,只打算将来搪塞过去。
有此一番后续,自然原想着来快钱的路子便走不通了,她只能在家中老老实实抄书换钱。
再说这顾延章,养起来一点都不省事。他平日里笔墨纸砚,样样都耗费甚多。不仅如此,又从小习武,便是在逃难路上,也未停顿下来,在蓟县安置后,更是日日早间早起,去那空旷无人之处,或蹲马步,或练拳术。
顾宅如今没得那等闲钱,他便索性不拉弓箭,自己胡乱用外头树干折做了个弓,也不要箭矢,只拿这来练臂力准头。季清菱偶尔一两次跟着过去,被他那虎虎生威的拳风吓了一跳。
平日里聊起天来,顾延章说到小时候练武,玩笑间叹道,当初骑射功夫甚佳,如今连马都许久没骑了。又说从前一位老武师教过他一套鞭法,耍起来极是有力,可惜现下也没个鞭子,只能捏着鞭诀,怕是日子过得久了,手感便要忘得干净。
顾延章不过随口一说,可季清菱听在耳里,记在心上。她想着对方下月便要过生辰,早早便存起钱来,也时常跟着秋月出门,打听几个档口,想要送点可心的寿礼。
既要攒钱,自然许多平日里的开销就要俭省。顾延章又要读书,又要习武,更是长身体的年龄,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如今正是什么都能往肚子里塞的阶段,再兼季清菱自己也不愿意在吃上将就,自然这吃一道,是不能省的。
吃不能省,用不能省,这开源无法,节流不能,季清菱只得重新又捡起了笔杆,去抄那书籍,幸好她一手字甚是漂亮,抄书换的价钱也比旁人高上三分。
家中如今的景况,两人俱是知晓,便想法子在自己身上省,却又俱忍不住给对方买东西,一来二去,这省钱的打算,简直碎得一干二净。
季清菱想,过几年便要回延州了,虽不知顾延章家中产业能置换多少银钱,至少进延州州学是没问题的,到时候他有了文名,自然有州中养着,更有许多人来求文求字,岂不比现在挣个辛苦钱好。如今手头银子倒是够用的,只是怕将来到了京城,一时暂未落定,手上无钱,心中便慌。
她担心将来,便锁死了手头的钱,除却必要开销,以及顾延章身上的一些个东西,其余都不肯买。索性她上辈子什么都用过,如今粗茶淡饭,简衣素服,倒也别有一番趣味。是以顾延章说要给她再买小玩意,她心中是一万个不以为然,又想着,只要自己收好了,东西不损坏,便不用再费钱去买了。
顾延章不知晓她的心思,却是一心想着要给这妹妹好好买玩意。他下手也有轻重,贵的不敢多买,自己的一样不要,只挑些季清菱看了几眼,目光流连的。又算着等回了家,多去接几册书,好积蓄点钱,省得他一个男儿家立不起来,倒要用季清菱一个小女孩子去想办法养家。
院考考完,他也放下了心,若是按这两场的手感,只要不出意外,良山、清鸣两院,至少有一个是能入的。届时入了学,好生上进,把免束脩的名额争取到了,再去夺那每月一回的第一,多挣点银钱,也好养妹妹。
两人各自操心,直把心思都绕出了九曲十八弯,又都憋着不让对方知道。
考场不远不近,顾延章带着季清菱且行且逛,未时刚过就到了昨日那茶铺子。
此时考试尚未结束,里头已经聚了许多人,除却考生的家人、仆从,更有三两个镖师打扮的壮汉在门当口的桌子处围坐着,一口京腔,点菜要酒,竟把此处当成了酒楼一般。
季清菱路过之时,听得那些个镖师说话,心中一动,拉了顾延章的袖子,捡了一张离他们近的桌子坐了。又唤来铺子里支应的小二,点了一壶茶,几样小食,就此坐定。
镖师们泰半精力旺盛,中气较足,又因常年在外,行路押镖,少不得说话要比常人大声许多。季清菱与顾延章坐在一旁,倒把对方一大桌人聊的事情听了个清楚。
原来这些个镖师乃是京城而来,押镖去往灵州,此时说起京中许多消息,其中一桩,便是延州战事。
延州被屠距此时不过三四月功夫,不想北蛮已经连下两城,朝廷震怒,罢免了现任鄜延路经略安抚使的职务,令其回京待罪。又任了杨奎为延州知州并兼鄜延路经略安抚使,着其全面接管镇戎军、保安军,并抽调灵州兵力前往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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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大概在八点。




娇术 第三十二章 议论
杨奎在枢密院任职多年,也曾在西北驻守过十载有余,是个声名赫赫的老将,听到调任的是他,季清菱心中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历史上杨奎到任之后,几历坎坷,但是耗费了数年时间,还是顺利收复了延州。其后北地战情虽有反复,有过十数次大小战役,可大晋一直赢多输少。后来杨奎告老,北蛮趁机又兴战事,彼时的顾延章正在广信军中任职,得了圣令,亲自调动西北十余万兵力,毕其功于一役,把北蛮彻底击垮。
凭借此战,顾延章风风光光地晋身了枢密院。
其后数百年间,直到大燕建朝,北蛮依旧没有恢复原本的国力,在老窝里缩得老老实实的,唯恐一露头,就被中原追着打。
如今既然调任的是杨奎,想来要不了几年,两人便能回延州了。
季清菱正要转头与顾延章说话,却见对方一脸难看,右手死扣着茶杯,手指指腹、虎口处使力使得发白,盯着那些个镖师不动。季清菱吓了一跳,忙捏了捏他的手,顾延章这才回过神来似的,先是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却依旧将注意力集中在旁桌之上。
寻常镖师押镖,俱是急忙行路,喝口茶就走,这几人却是奇怪,不单叫了酒肉,还叫了小食,一副时间不值钱的模样。他们翘着二郎腿,搭着椅子,呼喝笑骂,聊起京城官场、延州边战之事,倒是有鼻子有眼,似乎亲自得见一般。
有一人抓了把花生米,许是手大,眨眼便把一盘子小食拿空了,他便扭头对那看铺子的道:“店家,你这里好生小气,让你上点佐酒佐茶的,你拿这手掌一样的小碟子来装,只合该给娘们一口一颗吃,哪里是我们这等大老爷们用的”
复又转回头来,对着同伴道:“他张行首仗着手里有钱,想买我们这群卖苦力的命,真当我们是傻的如今杨平章未去,延州早被砸得稀烂,只剩下些蛮子在里头,也不晓得是什么行状,别说出十倍的价钱,就是一百倍,一千倍,这等明摆着是去送人头的买卖,老子也不干”
有人便道:“可别说了,你知道那姓张的老财主为何这样着急听说他手头好几个矿都在延州边上,不过一两日的路程,如今延州出了事,他头一个就要跳起来。”
又有人问道:“我听说张行首后头的是那一位”他说完,竖了三个手指头出来。
当今天子有一个长兄,三个弟弟,前者生来便有腿疾,早早分了封地出去,如今京中止有三个亲王。那人手中比出三个手指头,便是在代指行三的济王了。
那起头的人把头一点,感叹道:“也是张老财行了大运,不知怎的就攀上了那一位,如今呼风唤雨,在京城里头只差横着走”
又有人道:“横个屁也是外头光鲜,这话只拿来瞒着那等不晓事的,我婆娘家中有亲戚在他家干活,听说铺面、生意,虽是在那张老财手上,生出的银两,一个指甲大的都不会给他,全数进了那一位的府邸如今京城中的几位大王年纪都上来了,宫中的子息艰难,他们都盯着那个位子,一个比一个跳得高。不想办法捞点钱,怎么办得成事”
晋朝皇赵,如今龙椅上那一位单名一个芮字,他膝下单薄,去岁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谁知今春受了伤寒,没熬过几天就去了。
都是京城出来的,谁手中没点拿得出手的重料,听到别人提到了三大王,一人便插道:“说起咱们天子,那是日夜躬亲,白日为了社稷,晚间还要为了赵家江山鏖战,着实有些力不从心。我听说前两月为了子嗣,圣上接连临幸了几位宫女,转天便发了烧,太医院的也治不住,只得辍了两天朝。依我看,说不准以后这龙椅会是谁坐”
这等三姑姑的二表舅的婶婶口中传来的秘闻,又涉皇家,又有内帷,人人都爱听,众人起哄一阵,又有人压低了声音,道:“我听人说了个信,也不知真假,说是这一回延州这般惨,全是因为军中有人投了敌,又有人在城中内应,那边蛮子攻城,这边城门便开了。还听说打成这样,蛮子那边当头领的都懵了,自己也没想到居然能攻下延州,所以没有约束手下,这才屠了城”
论起国力,北蛮是拍马都比不上大晋的,往年也不过仗着铁骑如风,四处劫掠一番,捞着粮米回去过个肥冬而已。此时当真把延州打下,还屠了城,会引起晋国多大的怒意,别说鞑子的首领,便是普通的游兵散蛮也是知晓的。
虽然晋国疆域甚大,反应未必有那样灵敏,可一旦等它运转起来,真个要打,夷狄还不晓得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人的论调倒不是信口开河。
因说到了这等隐秘之事,桌上有人忙道:“噤声,这等传言莫谈,咱们吃酒,吃酒”又道,“咱们把人送去灵州,那他怎的去延州”
“管他的,我们收钱办事,主顾的事情,懒得操那份闲心”
季清菱听到这里,早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知道顾延章定是生出了联想,忙去握住他的手,小声道:“只是坊间传言”
顾延章脸色有些发白,惨笑道:“无事,早晚要回去,总有他们好看的时候。”
他虽没有指明,季清菱却是知道,这个“他们”指的是北蛮。
隔壁桌用菜下酒,到底没那么得意,没歇一会,便又说起京城八卦了。
一人便道:“听说了吗,城南李家的,正在给小儿子说县主。”
“那一户李家”
“早年间卖布那户,彩霞楼的东家。”那人补道。
便有人皱着眉头道:“如今什么混不吝的都能娶县主,也忒不值钱了”
“也不算混不吝了,李家如今混出了头,生意做得忒大,小儿子长得也好,说个县主虽然勉强,钱掏足了倒也说得过去。”




娇术 第三十三章 消息
有人感慨道:“说起来那姓李的早年不过是个富商,四处卖高买低的,后来不知走通了什么门路,似是拿了几条延州的商线,凭着这个巴上了济王,眯个眼的功夫就抖了起来。这才多少年,竟有了现今的架势,此番连县主也能说了。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小儿子娶了县主,就能得官了吧家里立时免了税,这可是要比捐官来得划算,好歹也算个宗室。”
有人问道:“今次我们送的人里头,是不是也有他家的”
另有人道:“坐后头那个肥头大耳的便是他家的,说是去清点产业,想是在延州也有不少东西,如今倒好,一把火烧个干净,也省了他们清点的力气了。”
季清菱先还只当闲话听,等到“彩霞楼”三个字一入耳,越想越觉得熟悉,她皱着眉头回忆了许久,终于从记忆当中挖出来,这似乎是京城李程韦,亦是原身本要去投靠的那一户人家的产业。
不仅她想到了,顾延章也侧过身子,对着她做了个疑问的表情。
季清菱点了点头,小声道:“原先说好,要与我结亲的是幼子。”
顾延章的脸色顿时越发难看起来。
虽他早下了决心,要好生念书,将来这妹妹的荣华富贵,都要由自己一力担当,可却总想着也许京城那一户人家仍然念着旧日救命之恩,季清菱也有个退路。此时这几个镖师闲言一般的几句话,全然打破了他最后一点念想。
无风不起浪,没个传言,不至于连走镖的都知道了。
他看了季清菱一眼,对方面上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似乎这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闲话而已。可顾延章以身设之,总觉得普通的小姑娘,遇上这种事情,心中总会难过,季清菱面上虽然不显,心中应当已经是难受极了,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这才压了下去。
顾延章胸口微微一疼,一股子难过在胸腔出团来团去也找不到出泄的地方,只得反握住季清菱的手,轻声安慰她道:“这些都是江湖闲言,做不得数,也许说的并不是那一个。况且咱们也看不上那一个将来五哥帮你找一个比他好上千倍万倍的,没有状元之才,没有文韬武略,休想与你相配”
季清菱倒是从未在这个自己传说中的说亲对象身上有过任何想法,她从前娇养长大,人人都当做掌心宝,虽是因为生来重疾,一直没有说亲,但若是有心要说,李家这种人品,配坊中的歌伎,她都觉得是弄脏了别人,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她只担心顾延章听了那延州的信息,心中难过,便道:“我真没什么,只是你这边这些毕竟是江湖闲言,做不得数,顾五哥,你也莫要想太多,咱们总有回去的时候,将来的事情,留待将来再说,不要把自己吊在当中,于事不济,又耽误了其余事情。”
顾延章得了她这话,心中想:她果然难受,仍对那姓李的心怀希冀。姓李的有什么好,人都没见过
他这般想,脸上不悦之色也带了出来。
季清菱见了他的样子,心中想:糟糕,顾五哥难道把那群人说的话当了真可这明显是些喝醉上了头的汉子在说酒话,还是他本就一直念着延州事宜,这一回挑起了他的心事
她这般想,脸上忐忑之色不免露出几分。
两人心中南辕北辙,鸡同鸭讲,偏生都认为自己领会了对方的想法,为了体贴心事,你握着我的手,我握着你的手,只当兄妹间互相打气,都要给对方鼓劲。
坐了这一时,只听对面考场几声锣响,大门一开,里头的学子排着队一个个走了出来。
却原来是今日的试考完了。
外头等候的亲眷仆从们围了上去,或有叫卖的小贩,或有租马租车的人在招徕生意,顿时这一片都热闹起来。
茶铺与考场离得甚近,很快有三两人走了进来,占了桌子,吩咐小二上茶水,坐下来开始互对答案。他们坐得颇在里边,声音也不大,季清菱只偶尔听到一两声,她正要走过去问上一问,却不想迎面进来两人,见了她,如同看到鬼一般,脸都僵了。
那两人一个看上去有几分文弱,一个右边脸上有两颗大痣正是当日与季清菱互怼那人的同伴。
见了他们的表情,季清菱也猜到了几分,她笑了笑,问道:“两位大哥哥,不知今日考的什么策问”
右边一颗大痣的勉强一笑,先对坐在一旁不说话的顾延章行了个礼,这才道:“这位小兄弟好厉害的眼光,今日确是考的流民治理”他见顾延章只笑了笑,并不怎么搭话,忙转头对季清菱道,“令兄才学甚佳,今日定是考得甚好先行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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