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春不住
那三日里,合宫上下都知道了六王爷为了个男子不惜违逆圣意,拒绝赐婚。
初春的夜里,倒春寒的凉气透进衣服,侵入每一寸肌肤,大理石地板冷凝坚硬,寒意刺骨,可他跪在那里,不卑不亢,执着坚定,像一尊屹立不倒的石像。
没人敢求情,就连太子都被勒令面壁思过,谁还敢去触霉头。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父与子、君与臣的拉锯战里,六王爷要么跪死在殿前,要么被皇帝打入牢中,可第三日,皇上召见了他。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皇帝静静坐在桌案后,视线落在面前跪着的人身上,可细细观察,却仿佛什么也没看。
许久后,他终于动了动眼神,问:“你一定要和那孩子在一起?”
杜夜然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求父皇成全。”
皇帝嗤笑一声:“若朕告诉你,要么娶妻立妃好好当你的王爷,要么自行了断性命呢?”
杜夜然身子一震,眸光黯了黯。
半晌,他答:“宁要死别,不愿生离。”
皇帝痴痴地将他的话默念了一遍,无力地掩面长叹一声,许久,他哑声道:“拟旨。”
杜夜然怔怔地跪在原地,还是改变不了吗……
“王杜夜然,俊秀笃学,德才具备,朕甚嘉之,今加封从一品淮南王,以苏州地益封三千户。即日入封地,非召不得入京。”
他语速不慢,甚至可以说中气十足,可不知怎地,杜夜然竟从中听出了一丝苍老。
他呆呆地听着皇帝的旨意,竟不知作何反应,好一会儿,他才切切实实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喜悦与庆幸冲上脑海。
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喃喃唤道:“父皇……”
皇帝摆摆手,不再看他:“去吧。”
杜夜然郑重地磕头行礼:“儿臣告退。”
最后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他的父皇,踉跄着起身,在小太监的搀扶下退了出去。
皇后静静立在长廊转角处,看着杜夜然一步三晃地朝宫外跑去,无奈又欣慰地笑了笑,叹息声消散在春风中。
他跟他母妃一样,又不一样。
他不会知道皇帝最终成全他的原因,那是云妃用生命从皇帝那儿换来的最后一点愧疚。
……
大殿中,年迈的帝王佝偻着脊背陷在软椅中,面前的桌案上躺着一幅装裱良的画卷。
那是一位眉目耀眼神采飞扬的女子,轻衫罗裙随风微摆,广袖用红绳束起,平添了几分利落,正坐在高高的银杏树上,与满树金黄融成一片。
那是他初见云妃时的模样,她明朗张扬的笑容从此刻在了他的脑海里,经年不忘。
他结识她,接近她,将她纳入宫中,赐她尊贵名分与绫罗珠宝,可她不爱他。
她少女时候的梦里,向往广阔的天地,向往纵声欢笑的自由和无拘无束的洒脱……
可她最好的年华,却被困在了那一方宫墙。
他求而不得的愤怒和挫败让他冷落她,疏远她,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
直到她自戕的消息传来……
他想起杜夜然说“宁要死别,不愿生离”时的决绝,多像她当年做出的选择。
失去自由,宁愿一死。
她够狠,所以她哪怕放弃已经六岁的儿子,也不要活在牢笼之中。
杜夜然够狠,所以他宁肯死,也不想后半生过着没有那人的日子。
他能怎么办呢?当年逼死了她,如今难道要再逼死他们的孩子吗?
若时光能重来,他不会让自己遇见她,这样,她或许能永远在银杏树间张扬地笑,而不是沉寂在深深宫苑中……
可惜岁月不可回头,他的云妃再也不会穿着藕色罗衫肆意时光。
而他能做的,只有成全她唯一的孩子。
……
杜夜然是忍着膝盖的疼痛一路跑回去的,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诉柳子颜这个好消息。
所以当他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却只找到了昏睡的凌炎凌木,以及书桌上那封信时,心头涌起的气愤、失望和慌张顷刻间便将那些喜悦淹没吞噬……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稍微一想便觉出了蹊跷。
柳子颜向来待在府中不会出去,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更不可能有本事弄倒凌炎和凌木两个高手。能做到这两点的,府中只有两人。
他本更倾向于沈枫,因为沈枫和柳子颜的关系,他若有心帮忙,自然有可能做到。
可下人将醉醺醺的沈枫拖到他面前时,他不得不打消对沈枫的疑虑。
“去叫凌云。”杜夜然毫不掩饰浑身上下的森寒气势,对战战兢兢的下人吩咐道,“再叫人打水来,给本王弄醒他们几个。”
冰冷的水泼下去,那两人立时醒了过来,见到杜夜然时先是一喜,待看清他脸上凝着的冰渣时,两人的心都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同样被泼了水的沈枫也清醒了不少,咋咋呼呼地转着脑袋,想找出罪魁祸首。
方才得了吩咐的小厮也回来了,后面跟着面无表情的凌云。
他面上看似镇定,其实心中早已波澜起伏,他没想到杜夜然能这么快就回来,更不清楚事情目前是什么状况。
杜夜然并不给他细想的时间,直截了当地问他:“柳子颜在哪?”
凌云低下头,答道:“属下不知。”
“是你告诉他本王要成亲的事?”
屋子里一片死寂,连晕乎乎的沈枫都察觉出了气氛的异样。
杜夜然没有耐心同他耗:“凌炎凌木,你们俩来说说,两人同时昏倒,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看不住,怎么解释?”
他俩对视一眼,都没错过对方眼中的惊疑和犹豫。
最终,凌木站出来,道:“属下当时和凌炎正看着柳公子,后来凌云来给我俩送水,我们也未多想,谁知喝完便没了意识,接下来的事……是属下无能,请王爷降罪。”
杜夜然深吸口气,按捺下滔天的怒气,低吼道:“还不快去找!”
凌木和凌炎连忙起身就要去安排人手,这时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沈枫突然“咦”一声:“难道那是小颜?”
杜夜然忽地望向他,目光中满是紧张:“你说什么?”
沈枫被他看得有些不确定,结结巴巴道:“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晌午从偏门回来时,在外面仿佛看见一个人的背影,背着个包袱,当时觉得很熟悉,现在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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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就是小颜。”
杜夜然略略思索了片刻,道:“凌木,你带人去城北他家附近找,凌炎,你带人沿着出城的路去找。找不回人,你俩也别回来了。”
两人神情一震:“遵命。”
沈枫此时清醒不少,连忙喊道:“我也去我也去。”
“慢着。”三人正要出门,杜夜然突然叫住他们,“找到了人,弄晕了带回来,不许暴露身份。”
三人一愣,可看着杜夜然的神色又不敢多问,领了命便安排人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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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夜然看了看面前的凌云,淡淡道:“我会跟大理寺那边说一声,以后你就去大理寺办事,不用再跟着本王。”
他语气平静和缓,仿佛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却叫凌云霎时面如死灰。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杜夜然,似要从他的眉目间找出每一丝威胁恐吓的痕迹,可是没有。
他的表情再认真不过,认真得让凌云心中最后一点火光都黯淡熄灭。
他喃喃道:“属下这么做都是为了王爷。”
杜夜然深深看他一眼,冷声道:“本王说过,我们俩的事容不得他人置喙。你既不知悔改,本王留你也无用。”
“王爷!属下跟了您这么多年,万事以您为先,求您看在这些年属下认真办事的份上,饶过属下这一次吧王爷!”凌云扑通一声跪道地上,神色哀戚绝望。
可杜夜然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转身的动作冷漠又坚决。
他道:“若不是看在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的份上,上一次你就该离开了。”
这句话终于彻底断绝了凌云的希望,他目光呆滞地跪在地上,再说不出一句求饶的话来。
这一次,再也没有侥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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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凌炎一行人沿着出城的路寻了个遍,一直到了城门口。
凌炎手下的暗卫上前问道:“老大,一路都没找着人,这还找吗?”
凌炎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说呢!王爷都说了找不着人就别回去,你想在外面喝西北风啊?”
沈枫摇摇头:“往城外去找吧。”
凌炎苦着脸:“可出了城那么多路,咱们也不知道往那个方向去啊。”
沈枫道:“他是急着走的,事先肯定没准备过路线,若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是往南边去的,他家乡在江南。”
凌木一拍手,喜道:“对!南边!”一脚踹上方才那人,“还不快去找!”
那暗卫揉着屁股,带着手下的人朝南边的路行去。
一群人武功都不弱,脚步极快,一路找到日头西斜时分,果然看见前面官道上的一人一马,凌炎立马低声吩咐:“都隐蔽!隐蔽!”
大家都掩到两旁的树林中,悄悄靠近前方的人。
凌炎忽然想起什么,问沈枫:“你上还是我上?”
沈枫:“……你来你来,这等立功的事,我怎能跟你抢。”
向来没什么心眼的凌炎此刻忽然慧光闪现,连忙摇头:“你去!不然以后都不陪你耍了!”
开什么玩笑,这位是谁,王爷的心头肉好嘛!现在弄晕他,怕是以后要被王爷弄死。
沈枫:“……”
他上就他上。
沈枫拿出手帕,撒上迷药,然后用水浸湿了,看了看前方的柳子颜,猛地纵身一跃,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拿帕子捂住他的口鼻,只片刻柳子颜便晕了过去,软倒在沈枫怀中。
一旁的凌炎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朝沈枫竖起拇指。
作者有话要说:
凌炎:你上还是我上?
沈枫:……必须我上啊!
第56章第五十六章(终章)
将柳子颜带回王府时已近傍晚时分,杜夜然吩咐将他关在房中,派人看着。
晚些时候,圣旨下来了。
杜夜然终于松了口气。
其实大家都知道,从一品亲王虽在封地内有管辖权,却无兵权,且圣旨上说非召不得入京,而他更不能擅自离开封地,这相当于是把他软禁在了苏州。
可杜夜然很开心。
在哪里都无所谓,他只要能和那人在一起便满足。
他跪了那许久,伤到了膝盖,皇帝允他第二日再离京。
当夜,府中的人忙忙碌碌打点着一应事务,拾准备直忙到第二日天亮。
一切准备妥当,随行的车队在王府门前等候出发。
朱红大门外,杜夜然回身看了看这座王府,想到自己走得匆忙,也来不及拜别亲友,心中不怅惘。
陈管家看了看日头,低声道:“王爷,该启程了。”
杜夜然回视线,抬步朝马车走去。
正要上车时,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杜夜然不由转头望去,却是苏梓。
他是来传旨的。
原来是之前苏繁笙在家一哭二闹,镇安侯最是心疼她,扛不住便应了她的恳求。
昨夜镇安侯听到风声,知道杜夜然被封淮南王的消息,立马瞅准时机,见缝插针地进了宫去求皇帝替他女儿赐婚,而对象便是凌木。
皇帝知闹了这么一通,若不给镇安侯一个交代,损了他女儿的名声,怕又是一番动荡。
所幸镇安侯所求不难,他也素闻杜夜然身边两个暗卫首领的声名,便封了凌木御前侍卫统领之职,并赐婚于镇安侯四女儿苏繁笙。
几人听到旨意,纷纷恭喜凌木。
只有凌木本人,仍愣愣地僵在原地,神情复杂。
他艰难地转动颈项,看向杜夜然:“王爷,属下……”
“本王知道你要说什么。”杜夜然打断他,“你护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如今也是时候去走自己的路了。”
“可王爷此去前路未知,属下实在不放心。”
杜夜然拍拍他的肩,信誓旦旦道:“父皇既允了我离京,此行便不会有事,更何况我身边还有凌炎和沈枫。”
他看凌木神色犹豫,知他必定难以取舍,笑道:“我知你对繁笙并非无意,既是有缘,更该珍惜。我向来将繁笙看作亲妹妹,你可莫要负她,一定要保护好她。”
凌木眼中有波光闪动,半晌,他在杜夜然殷切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定不辱命。”
见两人交代清楚了,苏梓很是满意,又对杜夜然道:“你这一走也不知何日能再相见,兄弟没能替你践行,你自己多保重。”
杜夜然嘲他:“是你该多保重才是,以后再惹了嫂夫人生气,可没地方给你躲了。”
苏梓气哼哼道:“就你话多,快走快走。”
也到了要出发的时辰,几人匆匆道了珍重,从此山高路远,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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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路向南,途中柳子颜醒了两次,便是在客栈和马车上那两回。
只是第一回他要跳窗,凌炎一着急便将他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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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在马车上,杜夜然怕他醒了又要做什么鬼动作,索性让凌炎将他定住。
他本在气头上,想着吓唬吓唬柳子颜,等到了苏州再告知他真相,便没有露面。
谁知中途将人欺负得狠了,一听凌炎说他哭了,心就不受控制地软下来,再端不住架子,只想看看他有没有事。
柳子颜这才知道,当时看到杜夜然并不是在做梦,他那样温柔的眉眼,是真真实实在看着自己,心跳忽然如擂鼓。
他朝沈枫央求道:“他人在哪儿?你带我去找他吧。”
沈枫斜眼看他,说到底还是不忍看他感伤,只好道:“凌炎知道他在哪,让凌炎带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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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路上走了这些日子,这边的府邸总算加紧打扫整理妥当,故而到了苏州,杜夜然并未去驿宫,直接入住自己的王府。
这边的府邸是从一个没落的商人世家手中买来的,宅院布置称得上是雅致巧妙,假山流水错落有致,并没有一般富贵人家的铜臭俗气,柳子颜瞧着觉得杜夜然该是喜欢的。
跟着凌炎东转西拐了好半晌,一道月亮门出现在眼前。
凌炎顿住脚步,道:“王爷此刻正在正厅接见来访官员,公子可在书房等候。”
“书房?”
“公子往里走便是,属下现在去向王爷禀报。”
柳子颜点头:“麻烦你了。”
凌炎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穿过面前的月亮门,里面是一座小院。
书房坐落在左侧,门前还种着几棵桃树,在南方的春日里开得满树粉红,空气都染上了淡淡的甜香味。
柳子颜走上门前的石阶,推开书房门,入眼的是一排占据整面墙的红木书架,中间空出来一块儿,做了扇圆形雕花木窗,透出屋后花园的点点绿意,正对着中间的一张书案和一把木椅。
朝右手边望去,一面湖绿色六折屏风遮住了视线,往里走两步绕过屏风,便可见一张罗汉榻靠在墙边,中间摆着张小方桌,阳光从上边的窗户斜斜透进来,在桌上洒出一块明亮。
风一吹,院子里的桃花瓣飘进窗内,落得软枕上、小方桌上片片淡粉。
将榻上的花瓣扫净,柳子颜倚窗而坐,脑袋靠在窗棂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他是有些紧张的。
对于当时的不告而别,他自知有愧,在杜夜然为了他俩的未来以命相搏时,他却擅自决定了两人的未来,即便他有为了杜夜然着想的苦衷,可终究是他先放弃了这段感情。
他怕杜夜然生气,怕他不理他,又盼着他生气,好叫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他想得出了神,以至于没听到有人进门的脚步声。
直到杜夜然在他对面坐下,他才猛然回神,惊得直接站了起来,讷讷不知言语。
丫鬟奉了茶来,杜夜然端起茶杯嘬了一口,缓缓启声道:“身体怎么样?”
柳子颜连忙摇头:“没事了。”
两人又不作声了,满室寂静。
从杜夜然坐下起,柳子颜便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看,仿佛要在他身上看出个洞来。
杜夜然自然也感受到了对面的目光,忍了许久,终于不能再继续忽视下去。
杜夜然暗叹一声,抬眼看向对面:“怎么不说话?”
这是杜夜然进屋后看向他的第一眼,却不知怎地,竟看得柳子颜心襟震荡,激得眼眶都泛起了酸。
柳子颜连忙低下头,两只手绞在一团,吞吞吐吐了好半晌也没说出句话来,反倒急得愈发心酸起来。
杜夜然无奈地叹了口气,淡淡道:“过来。”
柳子颜心头一跳,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磨蹭着挪到他面前,紧张得心慌。
正想着快说些什么好让杜夜然不生气,恍惚间却被杜夜然一把拉下,柳子颜一个不稳便跌进他怀中,被他紧紧抱住。
柳子颜惊得愣住,缩在他怀中一动不敢动。
他乖巧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杜夜然,满足地喟叹出声。
许久,他道:“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失而复得的喜悦太过巨大,柳子颜忍着哽咽道:“对不起,我,我不该留你一人一走了之,不该在你仍旧坚持的时候独自放弃,我太怕你为了我做傻事了,是我的错,你骂我吧。”
杜夜然没忍住,忽然笑起来:“没骂你都要哭了,若是骂了,岂不是眼睛都要哭坏了?你想心疼死我?”
柳子颜连忙摇头:“我不哭,我该被骂的。”
杜夜然将头埋在他颈项间,叹道:“我早就不生气了。‘绑架’了你一路,气早出了。”
“真的吗?”柳子颜迟疑地问,“真的不生气了?”
“真的。”
他起初确实生气,哪怕他知道柳子颜这么做是为了他,他还是气他不够坚定,气他不信他,气他如此轻易便离开了他……
可当听见柳子颜说出那句好不容易梦见他时,满腔的气闷忽地散了个干净,只剩下隐隐的酸疼和不忍。
他道:“这次知道错了,以后还犯么?”
柳子颜愣了愣,急忙表态:“不犯了。以后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走。”
杜夜然挑眉:“这么赖皮?”
柳子颜闻言,“赖皮”地将他抱得更紧,喃喃道:“杜夜然,我很想很想你。”
杜夜然闭了闭眼,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也是。”
窗外送进一阵风来,留一室清香。
杜夜然稍稍退开些,手指拂过柳子颜的眉眼,就这么几日的光景,他的脸便瘦了一圈。
杜夜然心中有些懊恼,柔声问道:“我瞒了你一路,让你担惊受怕,可有怪我?”
柳子颜侧过头在他耳畔蹭了蹭,道:“不怪你,我不害怕,我就是……就是太想你了……”
被他蹭得心尖都颤了颤,杜夜然再次将他紧紧抱住,像是永远不想放开一般。
柳子颜在他腿上坐了这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就要站起来,杜夜然并不松手,问道:“怎么了?”
“你的腿……”
见他神色间满是担忧,杜夜然瞬间了然,笑道:“无碍,跪那几日而已,早就没事了。”
柳子颜垂下眸子,眼睫颤了颤,片刻后,他抬眼凝视着杜夜然,一字一句道:“杜夜然,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一定都告诉你,你也要告诉我,好不好?”
杜夜然一怔,立马明白他是指什么,温柔地笑了笑,郑重地点头回道:“好。”
柳子颜弯着眼睛笑,想了想,又问:“你以后都不回京城了吗?”
杜夜然眸光稍黯,转瞬又复清明:“有得必有失,我失了回京的机会,可我得到了你,值得。”
柳子颜伸手揽住他,温声道:“我来陪着你。”
他做出这副保护的姿态,叫杜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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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好笑又温暖,笑问道:“永远吗?”
柳子颜红着脸低下头,片刻后又毅然抬起,耳尖红透,眼中却满是立誓般的坚定,他说:“永远。”
被他发亮的眸子看得心弦颤动,竟觉不好意思了,杜夜然掩饰着咳了一声,道:“苏州是你的故乡,这边的生活,想必你能很好地适应。”
提到这个,柳子颜有些遗憾:“可惜我娘亲的骨灰埋在了京城,不能带你去见她。”
他眉头蹙起,杜夜然忍不住吻在他的眉间,安抚道:“我会派人去将你娘亲的骨灰移回槐县,以后你若想她,我们便去看她,如何?”
柳子颜惊讶地看着他,心中的感动和爱意化成了一汪泉水,汩汩流向全身,他道:“谢谢你,夜然。”
第一次听他这么叫自己,杜夜然只觉好听极了,心头一动,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住他。
这吻不同于以往,带着十足的温柔和疼惜,缱绻缠绵,泛着淡淡甜意,令柳子颜心安。
一吻毕,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看向对方的眼中,皆是掩不住的情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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