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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梦(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四四四喜
他慢慢品味着口腔里那一点甜美,舌尖抵在上颚缓缓滑动,茫然于它所带来的惊奇体验,像反复斟酌的爱恋,那种感动似的满足感,被触发勾引的渴望,同时带有强烈的珍惜与怀念,他舍不得它渐渐淡化而去,产生了令人上瘾的留恋感。
胃里空虚了那么久,在这一刻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饥饿了好长时间。
其实也并不是真的吃不下了,只是太久没有食物入喉,反而习惯了一无所有的感觉,对味蕾接触到食物的喜悦感和肠胃充实的满足感便由从此不再期待,到下意识拒绝了。
“这是什么?”
“巧克力。”其实是代可可脂加糖,或者里面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成分。陈章在镇上随便买的杂牌子,之前苏云澜吃了一小块,嫌弃太甜,便扔到一边了。
陈章盯着韩冬野将两块巧克力全部吃完,又打开一袋面包,撕了一块便往他嘴里塞。
这次韩冬野也慢慢吃掉了,虽然有些艰难,但看得出他有在努力地吞咽。
陈章自己也饿的胃痛,他一边继续喂韩冬野,一边狼吞虎咽地把另一袋面包吃掉了,又勉强就着冰水吃了半包压缩饼干,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明天一早就可以回村子里吃热饭热菜了。
吃完迟来的晚饭,陈章将床上唯一一条破被给韩冬野盖上,然后摸黑翻遍了整间屋子。
他找到几块破布,用来塞门缝,倒空了的背包也被用来塞在木门上;然后又小心地去揭墙上发黑霉烂的破报纸,将之一层一层地固定在窗框上,试图抵御寒风的侵袭;还将柜子推到门边,死死抵住那扇破门。
他惊喜地从柜子下层摸出一小捆白蜡,奢侈的点了三根固定在靠近床边的桌角反正等天一亮他们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其实全都没用,寒冷依然从看不见的地方钻进来,将人团团围住,一点一点消耗着他们的热量与力。
屋外狂风呼啸,如黑夜里野兽的嚎叫一般阴森恐怖,令人头皮发麻。雪花疯狂地击打在单薄的窗纸和门板上,发出啪啪的闷响。
屋子里又冷又暗,阴寒的气息由地面升腾蔓延,充斥在这狭小的空间,甚至比起外面还要冷上两分,使人骨头发麻,四肢僵硬。
所有的东西都好似已经被冻住了,唯有桌角几点烛火摇晃着,为他们带来一小块光。
韩冬野几乎已感觉不到任何温度,触感亦似有似无,他的眼前一片晃来晃去的模糊暗影,耳边是陈章在房间里的翻找声。他感觉到陈章好像就在自己身边,于是他力地抬起手,好像摸到他一片衣角,良久却又恍然发现,那只不过是自己身上薄被子翘起的一角罢了。于是他悄悄回手。
明明气力皆无,气息微弱,他的身体却一直在发抖。从被陈章找到,从醒过来开始,他便觉得全身上下都在痛。以前车祸受过伤的地方在痛,手术后被缝上又愈合的刀口在痛,从头皮、脸颊到脚趾上的皮肤一点一点的痛,大脑、筋肉、内脏、血管在看不见的地方痛,每一块骨头也在支撑不住地发出疼痛的哀求。被强行撕裂一般的痛,针扎一样的痛,压迫又像是震荡扭曲一样的痛,沉默的痛,连绵不断的痛,都使韩冬野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心存死志回到这里,原本想一个人静静消失,却在最虚弱之时被陈章救起。从不辞而别开始,他曾设想过自己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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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的数种情境,却没有一种有陈章的存在。未曾预料过的现状令他惊惶无措,也足以另他安然且满足地离去。他意识慢慢涣散开来,眼睛无神地望着陈章的方向。
陈章又检查了一遍门缝和窗子,用所有搜寻到的破布和旧报纸一层层糊严实了,然后又点了两根蜡烛,摸到床边,靠着韩冬野,合衣躺下。
他这才察觉到韩冬野一直在抖个不停,牙齿咯咯作响,他忙翻身搂住他,将他揽在怀里,用力紧了,静了一会儿,却发现毫无用处他感觉自己也快要被冻死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感觉自己的脚已经被冻成了两块石头,之前出的汗都结成了冰,牢牢地冻在一起。
这时唯有一口气跑个十公里才能拯救自己。
然而屋子的空间黑暗狭小,外面又风雪交加,陈章躺不住了,他松开手下了床,就着蜡烛的一小点焰火烤了烤被冻僵的手,又使劲跺了跺脚,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细胞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一使劲便全部碎裂开来。
陈章将手心烤热了,才按着韩冬野的身体,从他毛衣底下钻了进去,摸到他胸膛,竟也是凉凉的一片,一丝热气都没有。
这不能不另他感到心慌,可是该怎么办?这里连一只热水袋都没有,而他也没有任何足以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
陈章皱紧眉头,用力搓搓手,然后钻到被子下面,咬着牙迅速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又立刻将韩冬野扒光,把两人的衣服全部围搭在被子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自己则在下面紧紧将他搂在怀里。
韩冬野像一大块冰棱,将陈章冻的全身都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往外冒,体温速降地心悸,从外到内都突然遭受了一次惨无人道的冰刑。他却更加用力地箍紧韩冬野,将自己的所有皮肤都尽量贴上他的,不许他挣扎。
桌角的两支蜡烛已燃至尽头,蜡油在桌子上融化成雪白的一摊,两枚橙黄色的火苗并列跳跃其上,像在黑夜中开出了两朵活着的花。
50
陈章被饿醒时,屋里仍然黑蒙蒙一片,窗户上薄透的旧报纸耷拉下来,窗外微光泛黄,汇聚数流,潺潺而入。
昨夜暴风早已销声匿迹,小小的一方空间仿佛被世界遗弃。韩冬野向来睡眠很浅,此时呼吸声却清晰可闻,极有规律地、从容安稳地缩在他胸前,热气随之轻轻喷洒在陈章赤裸的颈项上。
身体紧跟着意识苏醒,强烈的酸麻感骤然升起,大脑被220v的电流狠击一下,又似忽有山体崩塌,陈章眼前一黑,忍不住咬牙呻吟了一声。
怀中人呼吸一窒,慢慢睁开了眼睛韩冬野醒了。
“别动。”紧接着,他听到陈章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
严冬清晨依然冷酷无情,但至少比暴风雪之夜来的宽容公正,漫长黑夜已经过去,接替而来的是晨光与温暖。
韩冬野愣了许久,直至身体的惯性疼痛将他带回现实。
视觉上的缺陷,使得其他感觉更加敏锐。他的脸在一瞬间褪去血色,却又更加飞速地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红了。
他和陈章全都浑身赤裸着,肌肤相贴着,四肢纠结着,以一种极亲昵的姿势交缠在破被乱衣之下。他的手紧紧挂在陈章的肩膀、脖子上,而陈章的手也沉沉地搭在自己腰上;他的腿一条被夹在对方腿间,另一条则勾在对方胯上,而陈章的腿亦与他的紧密相贴;他的胸口与小腹摩擦着对方的胸口与小腹,来自人体的热量源源不断地在两人之间循环往复,在相互贴合的肌肤间燃烧、沸腾;而他的脑袋,他的脸,则依靠在他的肩窝处,稍斜下方便是心脏的位置,心跳声“咚”、“咚”、“咚”……
陈章缓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稍稍夺回身体的控制。他忍着酸麻不适微微动了下胳膊,低头一瞥,正看到韩冬野睁着大大的眼睛,目光凝结在自己脸上。
“醒了,”陈章皱皱眉,眯起眼睛,垂眸往下看
“你下面顶到我了。”
他立即按住惊慌后退的韩冬野,翻身将他压至身下,迫使他动弹不得,盖在两人身上的衣物被子滑落大半,露出一人光滑的背脊。
陈章强硬地盯着他的眼睛,其目光仿若实质化一般,将他牢牢楔在原地。
“别动。”
他的手掌,他的手肘,他的膝盖与小腿,将他的全部重量分散在被压迫的人身上,这重量清晰可测,触手可及,非眼见,非耳闻,非绝望至平静时的模糊臆想,而是切切实实的他,真实到令人来不及逃。
韩冬野剧烈喘息,在他的注视下溃不成军,脑海乱成一片,他慌乱间偏过头去,在心跳狂躁中等候死刑,却被一只手捏住下巴,被强制着抬起头来。
雪后的荒野极其安静、冷漠,窗外的积雪白得刺眼,光亮透过无处不在的空隙钻涌进来,伴随着冰冷的空气,逐渐占据了整间屋子。
陈章呼吸沉重,指下力道愈渐增大,另韩冬野感觉到颌骨钝痛,然而他始终低垂着眼皮,不肯与他目光相触。他心跳得厉害,仿佛胸口在发抖。
“眼睛好了?”
他听见陈章低声问他,下颌的疼痛减缓。
韩冬野喘息稍缓,垂眸不语。
“说话。”
韩冬野心脏微沉,他抿唇。
“嗯。”
被掀起的被子,空隙间两人大片光裸的肌肤,贮藏了整夜的温度无声散尽,被黎明的寒气替换包围。韩冬野蜷缩了一下脚趾,感觉到来自陈章身上的热量依然在源源不断地往自己这边流淌。
“嗯是什么意思?”
陈章的语气柔和了一些,目光也好像暴雪后的风一般低缓了。
“我能看到你了。”
韩冬野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他忍不住用余光偷看他一眼,又补充道:
“有一点模糊。”
陈章松开了对他的钳制,他久久凝视着他的双眼,失神一般用指尖摩挲着他的眼角,触摸他挺翘的睫毛。
“看着我。”
他声音沙哑,似已十分疲倦。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恍若雪崩之中的最后一片雪花,一下子压垮了韩冬野所有的心防,瞬间,积藏许久的无数情绪爆炸开来,化作颤抖,化作哽咽,化作满心酸楚,化作平静释然,化作泪流满面。
仿佛一辈子的泪水都将在此刻流尽,他终于大大睁开双眼,毫不闪避地注视着面前的陈章,努力想要看清他,然而泪水汹涌不断地从眼眶中溢出,涩涩地浸在眼睛里,将那人阻隔成一个模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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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
陈章慌了神,他本能地伸手为他擦泪,然而却好像越擦越多,越擦越多,他不知所措,便将他抱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肩颈处,轻轻拍他的背。
他从没见过韩冬野哭过,更不说哭成这样,即使当初手术后最难捱的时候,他也只是见韩冬野咬着被角缩在床上发抖。他从未哭过,从未哭到这样令他慌乱,令他也忍不住跟着心酸,眼睛发胀。
陈章一下一下地拍着他光滑的背脊,自己肩膀以及胸前已经湿透,泪水由发烫到冰凉,缠绕在两人之间。
陈章紧紧抱着他,感觉到他在自己胸前颤抖,他的心脏也好似被他的泪水浸泡了一般,忍不住发胀,涩然。他喉咙沙沙得痛,他脑袋也开始疼起来。
“为什么要走?”他不禁问。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离开我?
“对不起……”
韩冬野许久才抬起头来,他满脸泪痕,眼眶红肿,一双眼睛被泪水浸润,泛着水亮的光泽,他望着他,哑声道:
“你不该来找我的。”
他的泪水稍缓,却仍未停止,顺着眼眶绵延而下,浸湿了整张脸。
“你的人生应该全部都是顺顺利利的。”
他说。
“你读了国内top5的大学,你有不会觊觎你的好朋友,你找到好工作,你有天分又愿意吃苦,你会交往一个好女孩……然后,然后你会结婚,你会有自己的孩子,完美的家庭,你的人生一切都应该顺顺利利,毫无波折你的人生不需要有我的存在。”
“你不该来找我的。”
陈章听着这一番话,不知自己该如何作想,他看着韩冬野无声泪流的样子,脑海中似有尖锐的疼痛一阵阵袭来。
他忍不住皱眉,却抬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一边粗暴地为他擦掉泪痕,一边说:
“谁说我不需要?你看,你跟我读的一样的大学,你有我这个朋友,现在你眼睛也差不多好了,很快就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工作,我们在一起,不好么?”
韩冬野依然坚定地摇头:
“不,我们不会在一起的。”
“你不是喜欢我吗?”
韩冬野僵了一下,他张了张嘴,眼神黯淡地垂下视线。
“我……抱歉。”
陈章心中微酸,他扶着他的肩膀,目光凝结在他的脸上,声音沙哑地说:
“我们在一起。”
韩冬野呼吸一窒,心跳亦紊乱几秒,他攥紧手心,指甲在掌心掐出一排青色的印痕。
“你不用这样,你……”
“我也喜欢你。”
陈章的声音沙哑低沉,好似带着无尽的诱惑,好似一排坚定的子弹,将韩冬野的心射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韩冬野不敢看他,他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流尽,只余眼睛又肿又痛,他忽然发觉自己竟如此狼狈不堪,又如此慌不择路,无处可逃。
他感觉自己沉默了很久,才硬捂着心说出那一句:
“你不是同性恋,我知道。”
“可我现在是了。”
陈章却说。
然后他托着韩冬野的下颌,将他的脸轻轻抬了起来,对着自己。
韩冬野依然一副呆呆的样子,脸上泪痕未干,眼眶红肿不堪,脸颊消瘦苍白,即使依然俊朗如昔,现在的样子却恐怕是他最狼狈的一刻。
陈章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脸颊,然后低下头,对着他微张的嘴唇,轻轻地吻了上去。
51
雪过天晴。
陈章了好大的力气才推开门,只听“吱嘎”一声,屋檐上残雪簌簌而落,劈头盖脸地撒了他一身。
他怔了一下,大脑忽地有些发晕。胡乱擦掉脸上落雪,往前看去,陈章瞬间睁大了眼睛。
只见天地间一片苍茫的白,不远处一片片树木各披一身雪衣,巍然挺立,连成一道道浑厚霜墙。世界好似一整个极巨大的蛋糕胚,一夜之间被厚厚抹了奶油,重重撒了糖霜,宁和素净,完美成形。
陈章正站在这大蛋糕一角,惊叹地向远方望去,鼻尖仿若已经闻到了奶油香甜的气息。
太阳升得老高,光线在铺平的雪地里打着滚来回反射,明亮亮,晶莹莹,刺茫茫。
陈章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积雪直没过小腿,堪堪抵在膝盖下方。
陈章又退回来,韩冬野正站在他身后。
“好厚的雪!”
陈章回头,冲韩冬野一笑。
韩冬野被这笑容所迷惑,还未来得及回神,就见陈章站在他面前,软软地倒了下去。
***
额头好像有凉凉的东西轻轻擦过,陈章睁开眼,眨了眨眼睛,韩冬野紧张地握着他的手,满眼惊慌。
“醒了,醒了!”他听他好似在自言自语,手指抚他脸颊上乱摸。
“怎么?”
“我们走,现在就走。”韩冬野急急忙忙地去伸手扶他。
陈章任他将自己托起,他依然有些懵。
“去哪?”
韩冬野的声音沙哑,似有哽咽:
“去医院。你发烧了,你晕过去了。”
陈章慢慢清醒过来,他按住韩冬野的手,望了望窗外。
“什么时候了?”
韩冬野的手臂仍在发抖,他看了看天色,不确定道:
“应该有四点多了。”屋里有些暗,但天仍是亮的。
陈章眨了眨眼睛,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
两人皆一怔。
韩冬野忙放开他,去旁边取了一碗粥端过来。
陈章这才发现,他居然在门前生了火,火上还架着一口锅。
淡淡的米香味不知何时早已氤氲在四周,正待他胃袋张开,扑鼻而来。
陈章不由得惊讶道:
“哪来的米?”
“地窖里的。”韩冬野将碗喂至他嘴边,催他快吃,“勺子坏了,小心烫。”
“你吃过了么?”
“嗯,”韩冬野点点头,将碗递给他的同时稍微向外转了转,“用这边喝,那边的碗沿破了,小心。”
大米粥被熬得很烂,略稀,入口微烫,也许是饿得很了,陈章吃得极为香甜。
他满足地咽下最后一口粥,韩冬野马上又去盛了一碗给他。
这次他喝得慢了些,越发觉得粥水香浓无比。
“原来你还会做饭。”陈章边喝粥,边笑着看向韩冬野。
韩冬野见他吃得香,紧张的心情稍稍放了一些,他点点头,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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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着问道:
“是好些了么?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么?有没有恶心想吐?”
两碗粥下肚,陈章身体由内而外地透着懒懒的暖意,他觉得自己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提不起力气。
“你在担心我吗?”他看着韩冬野明显紧张的表情,内心却忍不住愉悦起来。
韩冬野将手背贴在他额头,脸色越发难看。
“你还在发烧,要赶快去医院。”
陈章轻轻握住他的手。
“别慌,我没事。”
韩冬野听不进去,他被握着的手无法自控地发抖,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一般。
“不,你一定很难受,是不是会头疼?都怪我,都怪我……”韩冬野忽然站起来,弯下腰试图将他抱起来,“不要怕,我带你去医院。”
陈章用力按住他肩膀,感觉他全身都在颤抖。
“我没事,”他只得顺势抱住韩冬野,拍拍他的背,加重语气道,“好了,我没事……”
“……你再这样我可又要晕过去啦。”
“粥还有么?我没吃饱。”
***
门口火苗微弱地燃着,陈章看了一眼,惊异地问:
“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煤?”
“地窖里。”
“喔……等等,哪来的地窖?”
陈章身体虚弱,在雪地中难以成行。他被韩冬野搀扶着走了两步,直接把他也一起拽倒在雪地里。
陈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韩冬野一直在看着他,见状,也不禁跟着露出微笑。
“明天再回去吧。”陈章说。
“……好。”
地窖中不只有米,有煤,还有一些干燥的木柴,腐烂的白菜,发霉的红薯,冒芽的土豆,烂成泥的萝卜……韩冬野竟然还从里面挖出两坛子白酒。
好一会儿功夫才旋开盖子,陈章低头嗅了嗅,好呛的酒味!
韩冬野将破碗用雪水洗好,倒了一点酒出来,用干净的布蘸着往陈章额头上擦。
“喂……”陈章笑着躲闪,“这不是用来喝的么?”
***
不知何时,天空中又飘起雪来。漫天雪丝如落英缤纷,轻极柔极。
两人并肩坐在屋檐下,就着夕阳,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落雪。
山中极静。
“原来下雪也是有声音的。”陈章感叹。
其实在韩冬野目前还看不太清什么,像高度近视眼中的世界,能看到模糊的光影,看到陈章对他笑,却看不清细节。然而此时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好,以至于不真实,他忍不住轻轻说:
“小时候的冬天,这里也经常下雪。”
陈章忍不住转头看他,听他重复道:
“经常下雪下雨的时候也很多。”
“雨后林子里会生出许多木耳,还有蘑菇有些蘑菇是可以吃的。夏天野菜比较多,但是春秋天的更好吃,苦菜,荠菜,灰菜,牛耳菜,野茄子,野草莓,我最喜欢一种叶子边缘发红的野菜,它的根在初春的时候特别甜。”
他说着说着,眼睛发亮,嘴角轻轻翘起来,眼睫毛也翘翘的。
“我会爬树,我能爬很高,我摘野柿子、野枣、栗子、松子,还有很多其他的果子。傍晚太阳刚开始落下去的时候,我一棵树一棵树地去摸鸟窝,有的里面会有鸟蛋,生吃也很香甜。不过要小心那些鸟突然飞回来。”
“起风的时候,有一只蝴蝶风筝飘进来了,挂在很高的树梢,我爬了好几次,才把它拿下来。你放过风筝么?我不会放,它也没有线,我把它藏在一个树洞里。”
陈章看着韩冬野,发现他忽然笑的像个孩子一样。
“我给好多树起名字,用铁钉在树身上刻字,做记号。我最喜欢一棵老松树,我叫他‘树床’,因为它上面有一个特别大的树洞,我小时候人小,躲进去谁也发现不了,我经常去里面睡……”
***
雪水在一口小小的铝锅中逐渐消融,火苗静静舔着熏黑的锅底,房间中酒气弥散,热意醺然。
“天黑了。”
“嗯。”
不知外面的雪是否还在下,星星升起来了么?现在是几点几分?是春天已经到了么?否则为何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韩冬野将脸颊贴在陈章的额头上磨蹭两下,皱眉。
“你还在发烧……好烫……”
陈章歪歪头,摸摸自己,又摸摸他的脸颊,忽然笑了,吐出一口酒气,骂道:
“好哇你,居然长胡子了,啧啧,好扎手以前我忙的时候,三天不给你刮脸,你下巴上都是光光的,一点胡茬都没有,看看你现在”他捧着韩冬野的脸,凑上去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呵,看还有哪个女生会喜欢你!”
韩冬野摸摸自己的下巴,也忍不住笑起来,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说:
“你喜欢我啊!”
陈章低低地笑,他的手掌反复摩挲着他的侧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笑颜,忽然不舍得移开视线,哑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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