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
作者:照拂
里昂x顾清在长大以后,解开谜底之前,我放下了心里最后的执着。我终于明白,所谓父子恩情,只不过一场照拂,你顾我一时,我还你一世。来听我们两个的故事吧,就像你不是顾清,我也不是里昂,我们都是故事的旁观者一样。+入文提醒:11,二十万以内,这本感觉比顾准那本虐,和《最后的狂欢》关系比较紧密。陶恒欢和双尧会在番外出没,然后守寡天团就都写完啦!(这本写完,狂欢第一弹就算结束了。如果还有勇气和时间继续这个系列,我可能会将理发师也一并写了。如果没人想看,就算了,毕竟这个系列每篇都有点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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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楔
寂静的深夜里,火光与巨响同时来临。数不清的鸟扑棱棱地尖叫着飞走。
巨响只有一声,地面瞬间升腾起橘红的火,里面仿佛掺杂了诡异的金属蓝色,转瞬即逝。几近全部坍塌的砖楼里,不断有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员捂住鼻口跑出来,匆忙赶来的安保人员被拦在铁栅栏外,有人向前解释了什么,安保人员弃了火灾现场,驱车奔向离开的唯一的路。极远的地方隐约传来了消防车的声音,那些刚刚逃生的实验员脸上挂上了之前一直没有出现的恐慌。
“拦住那些车!爆炸随时再来!马上搬迁!”一个年轻的男人用英语高喊。
场地里的人仿佛重新有了组织意志,本来将要聚在一起的人群,高声呼喊着,向着各个方向跑去,试图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有人从没有发生火灾的屋子里拖出一箱重物,不小心被台阶磕开一角,超轻铝从里面飞出来,如冥纸铺满天地。
“来人帮忙啊!”他喊道。
一只手从车门另一侧伸过来,稳稳地将箱子扶住,另一只手跟过来紧压住箱盖。
“不要慌。”
男人的声音仿佛是火灾中从天而降的冰霜,刚慌乱的人不由得点点头,随后疑惑地多看了带着口罩的男人一眼。
“我是顾清,不要慌,遵守危机时搬迁的原则,有序撤离。”
说完这句话,他继续与人群逆行,快步走向灾难的源头。
“顾教授回来了!”那个人快速走向场地里的组织者,话语里充满敬畏。
“他不是去他在哪儿?”年轻男人抓住了他的手臂,眯眼向前看。
一片混乱中,一个略高的男人裹着深蓝色风衣快步走着,马上就要到达火灾现场。
“在”那人伸手在众多人头中寻找着。
“你忙,我看到了。”年轻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极快地向着废墟走去。
“顾教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伸手挡住了顾清的路。
“刚下飞机,”顾清目不斜视,坚定地推开他的手,“顾好你自己。”
“您不要涉险,金属爆炸,已经、已经……您……”他说话开始反反复复,手臂还是坚持拦在顾清身前。
“我要去看。”顾清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套,熟练地戴好,又向前一步。
“猫头鹰和他妻子操作金属液体不当,只有他们两个,”那人仿佛乞求,“别的人都是安全的,您不要过去。”
顾清停住脚步,紧皱着眉看着近在咫尺的废墟。
年轻人在偷偷用余光看他。熊熊火光仿佛愤怒和恐惧,映在顾清眼中,却变成被冰封住的一帧画面,栩栩如生,却也失去了令人生畏的力量。他从这幅残酷的景象中找到了一丝安全感,捋顺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快速向顾清交代起前因后果:
“应该等您从柏林回来的,但是实验进度一直不够快,他们两个也很着急,下午的时候,将我们都撵了出来……”
“告诉各组的人,以后不要自己决定。”在他组织语言的时候,顾清伸手将他重新抬起的手臂压了下去。
“是,”那人似乎看到了劝退他的希望,“您先离开吧,现在进去也于事无补,您的重要性……”
顾清看了他一眼,终于命令道:“走开。”
年轻人下意识给他让了路,顾清迈开长腿,几步跨上原来砖楼的平台,衣角一闪,人已经走进了废墟中。
“顾教授!”年轻人轻呼一声,快步跟了上来。
几乎夷为平地的实验室里一片死寂,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只有爆炸过后剩下的残骸,和爆炸也无法破坏的液体金属。他们四溅到废墟各处,点点银光仿佛黑暗丛林中闪烁的兽眼,伺机而动。
“顾教授,小心金属感染。”
顾清点点头,向着屋里唯一的一块隆起的地方走过去。黑暗中看得不详细,他蹲下身在废墟中摸索起来,挪开一些水泥块后,他的手套很快被鲜血浸湿了。他抬手皱眉看了看,轻轻拂了一下男人被削到露骨的脊背,然后用力掀起了毫无生机的肉身。男人的正面更为凄惨,裸露的肌肤泛着金属污染的诡异银白,生前英俊的脸上仿佛带着一张极贴合的面具,完整地留住了男人最后时刻悔恨的神情。
“猫头鹰。”年轻人哽咽道。
顾清又点点头,然后将手套摘掉。
“不要。”
“怕什么,这些金属已经找到了寄生体。”
他轻轻拨开猫头鹰护在身下的女人的黑发。女人受爆炸的冲击少的多,但也非常不幸地被金属感染了,那些银白的金属如同狂兽亮出的犬牙一样疯狂地撕扯着她所剩无几的生命。顾清隔着口袋捏了捏手术刀,终于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地上。
“诺娜。”顾清将她的头扶到自己膝盖上。
“有人吗?”她两眼眯起,努力凑向顾清放在她额头上的手,“我的孩子……”
“好。”
“城东。”
“好。”顾清轻轻地用指关节敲击她的额头。
“告诉顾清教授,对不起。”
“我在这里。”顾清压低了身体,拉下了一直挂在脸上的口罩,露出带着胡渣的半张脸。
黑暗中,仅有的微光也被顾清的臂弯挡住,重伤的她看不到顾清的脸,应该无法听到他的回答。她轻轻眨了眨眼,已经失神的眼睛落到了斜前方面目全非的爱人身上,仿佛有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她微微动了动手伸向他。
顾清膝行一步将她抱到猫头鹰身旁,将她的头发拢好。她枕着顾清的手,瞧了眼身后的墙壁,虚弱地笑了。
“你看,是星河。”她亲昵地说。
顾清转头向后看了一眼,他们身后有一面没有倒塌的墙壁,比废墟中多得多的银白金属液体附着在他们背后的墙壁上,努力闪烁着试图聚在一起,仿佛天上的星光一样,活力无穷。那些活跃形态的金属对常人来说无比刺眼的光源,却成为她勉强才能看清的东西。
顾清拉起他们夫妻的手,叠放在自己双手中间,轻轻压紧。一直跟着他的年轻人向后退了几步,为他留出了一些空间。远处的脚步声嘈杂非常,灾难后的人们为各自的任务忙碌着,无人注意这场废墟之上的告别。
“我会照顾他、保护他,直到我死。”顾清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坚定:“我会让他看到真正的星河。”
她应该已经完全听不到了,顾清抽出一只手在她的额头上又轻轻地敲了两下。
“。”他身后的废墟里不知什么东西重新烧着了,一阵热气袭来,顾清挺直了后背,挡住世间最后的一丝残忍。
“真理会铭记你们的贡献。”
她动了下手指。
这个简单的动作后,诺娜失去了最后的呼吸。顾清将她抱在自己的臂弯里,用手帕擦干净她尚未被侵袭的脸,然后再次将他们的手叠放在一起。这几分钟的时间,泛着蓝光的银白金属爬满了他们两个的手臂和手指,掩盖住了两人结婚戒指。最终这些金属会布满他们两个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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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斥他们的内脏,如同无法遏制的病毒一样。
“教授,要离开了。”旁边的人提醒。
顾清点点头,抬手抓住了女人脖子上的项链,拽了出来。他迎着火光看了看,里面是一张婴儿照片,看发型是个男孩,眼睛浅蓝,微微偏头笑着,很奇怪,不是常见的幼稚神态,反倒有点老成。
“顾教授,松手吧。”
顾清还是好脾气地点头。这里的东西都带不走,所有的一切都要就地掩埋,以除任何可能的金属污染。他从夹层里将照片抽出来,塞进自己风衣的口袋里。
“里昂。”顾清轻声读出了这个名字。
“您想找谁?”旁边的人马上问。
“找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顾清认真地答。
那人愣了一下,低头顺从地问:“是谁?请让我来帮助您。”
“不需要。”顾清摇了摇头,一边向外走一边问:“你是华人?叫什么名字?”
“陶恒欢,祖籍福建。”年轻的男人推了推眼镜,快速答:“组里面做脑神经拓展方面工作的。”
“你和猫头鹰私下认识?”
“他是比我高几届的师兄,常和我提起您,介绍我来这里实习,我正式入职以后还想”他揉了揉眼睛,问:“您想知道什么?”
“他有孩子吗?”顾清思考了一下,冷静地问。
“不知道。”他先摇了摇头,然后仿佛想起什么,回答:“他这几年好像有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休息日几乎联系不上他的。”
“我要去一次不莱梅,”顾清站起身,“实验室搬迁到策勒的事情,交给你来办。”
“您去多久?”年轻人紧跟了一步。
顾清摇了摇头:“也许一个月以内。”他停了一下又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是我的电话,任何有关猫头鹰孩子的信息都请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顾教授,我师兄……”
“如果难过的话就哭出来,”顾清怜悯地看着他,“不要压抑自己的情绪,会生病。”
“我应该阻止他们实验的。”他竭力维持着体面,良久,说出这样一句话。
“就算是我在,这个实验也要做。”顾清轻叹一口气:“很可惜,人类还不能站在未来指导现在。”
“真理是人们追逐着的,不可停歇的脚步。”陶恒欢背诵着。
“猫头鹰告诉你的?”
“嗯,”他点点头,“我喜欢这句话。”
“是我的老师对我的劝诫。”顾清对他说:“当成格言听听就好。努力生活,不要背负这么沉重的东西。”
“是。”
“他们两个的墓地就搭建在这里,如果我赶不及回来,麻烦你代理一下,用在这,”顾清递给他一张信用卡,“有关他们的孩子,还请严格保密。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能红。
克罗地亚加油!我信你能行!
第2章与友言(一)
策勒的七月阴雨连绵。
窗外的天空中弥漫着浅灰色,衬得院子里的尖角栅栏愈发的白,泥土的黑在青草间隐约发亮,色泽分明。这白和黑将这小小的院落和世界分隔开来,连雨中漫步的撑伞老人都仿佛是行走在另外的时空里。
于这自然的寂静中,里昂睁开了眼睛。他将自己身上的仪器拆下来,轰鸣的机器声音如同疲倦的巨兽临终前的喘息,万般无奈但终于停止。有眼泪从眼眶里流出,他随手擦了擦,看着隔着两个隔音房间外顾清躺的地方:窗是乳白色的,装了防弹玻璃;墙面是淡青色的,挂了三个监测的仪表;床是金属的,垫了不软不厚的垫子。
屋里的陶恒欢大夫看到他起床,向他挥了挥毛衣针。他点了点头,从沙发床上站起身来。推开门的时候,阴雨带来的潮湿攀爬到他胸口,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按住心跳的那几根肋骨的抽痛。他摸了摸口袋,从里面获得一根皱巴巴的香烟。
想也来不及,他直接将它叼在嘴里,试图压住不断颤抖的下唇,强迫自己平视窗外的景色。
他住的房子不远处是新盖亚学院,围绕着原来顾清供职的三层小楼,共占了四个街区,高低不等的建筑,集体刷了灰白色,和其他地方的砖红截然不同。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有穿着学生制服样子的卷发女生急匆匆地走过连续的台阶,躲到同伴的伞下去,伞遮住两人的头,留给他一个十指相扣的画面。
他咬住香烟扯了下嘴角,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给陆潜。
“喂?狮子王大哥出关了?”他仿佛永染不上哀愁的声音里笑意盈盈。
“嗯。”里昂含糊地答,闲着的手在另一侧裤兜里寻找打火机,与以往每次一样,失意而归。
“里昂?”陆潜有点郑重地问。
“一会儿见一面。”他狠狠地咬住过滤嘴。
“我在学院,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找我?”陆潜马上答。
“再说吧。”里昂说着就要挂电话。
“你怎么了?我马上过来找你。”电话那边传来椅子踢到的声音,陆潜“嗷”地吃痛出声,随后急切道:“你等我。”
“喂!”里昂忽然没有那么紧张,略轻松地喊住他,将想说的话说完:“带一个胚胎培育皿,我在我家等你。”
那边愣了一下:“你这么苦大仇深的,是决定要生孩子了?”
“是,”里昂将咬碎的烟揣回口袋里,“我和顾清的孩子。”
“你等”
他急切地了线,割断了和陆潜的联系。
外面的雨不疾不徐,像连绵不断的针落在心上,仿佛永不会停止。他将手机关机起来,捏紧了汗湿的手,向顾清的屋子里走去。
隔着玻璃,陶恒欢大夫正挽起顾清的袖子,专注地擦拭着,准备进行药物注射。他躺了九年,跟着肌肉一起萎缩的,还有那些本来就不清晰的血管。陶恒欢推了下眼镜,用右手按住了顾清苍白的小臂,左手举着注射器,盯着顾清的皮肤看了许久。
“我来。”里昂推开门快步向前。
“我可能也要到花眼的岁数了。”他将注射器交给他,笑着解释。
“心理专业才是您的强项。”
“我起先学的并不是那个,”陶恒欢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先走了。”
“请你等我一会儿。”里昂笑了一下:“不需要很久。”
“好。”陶恒欢略有点诧异,但还是点点头。
里昂熟练地为顾清教授做着护理。他先测了顾清的心跳和体温,然后擦拭他的面孔,最后为他输液。扎针的时候里昂眯起眼睛,像是对待最严肃的实验一样,他拔出了针头,小心地用酒棉擦拭顾清的手臂,然后,俯下身去。
陶恒欢轻轻地移开了目光,但余光中还是能看到里昂的额头抵在顾清额头上,里昂的手贴在顾清的手上,里昂的头发垂落在顾清的头发上。跟着被挡住的,也许是一个及不可见的吻。
那个吻落下的位置暧昧至极,陶恒欢心里刺了一下,无声地捡起沙发座椅上的毛衣,准备在他抬头以后立刻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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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有三分钟,里昂抬起了头。他没有说话,接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盒子,在顾清手臂上方轻挑了一下,取下一块皮。陶恒欢心下一沉,问:
“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生一个顾清的孩子。”他拿出抽血用的一次性针管。
“孩子的母亲?”陶恒欢进一步问。
“没有母亲,是我和顾清的孩子。”
他坦荡地看向陶恒欢,仿佛之前的事情没有任何不妥,这件事更没有任何不妥,一切只是陶恒欢自己多想了,或者多想也没有关系再或者,他希望他多想。
“你……他同意了吗?”陶恒欢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里昂停住抽血的动作,眨了眨浅蓝的眼睛,认真地对他说:“我还很期待他亲口说不。”
所有劝诫的话通通堵在胸口,陶恒欢眼睁睁看着他完成了最后的步骤,将那个小盒子端正地放在床头,自己矮身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你留我下来有什么事情吗?”
“想和你说谢谢,”里昂交叠着双手,“谢谢你当年为了找我做出的努力。”
“你在他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年轻的陶恒欢大夫像现在一样帅气,”里昂笑了一下,“你会替他开心吗?他又要当爸爸了。”
“里昂……”
“会吧?”里昂追问。
陶恒欢叹了口气,认真地说:“会。如果你这样能够开心,那么他一定也会觉得开心,而我自然要替他开心。”
空气里突然安静下来,捆绑着顾清的仪器不断地发出单调的“滴滴”声,仿佛一枚□□在倒计时。
“谢谢。”里昂盯着床头的仪器说。
“不必,你忙的时候告诉我,我来替班。”
陶恒欢什么都没带,匆忙离开,里昂起身看着他仓惶的背影,手捏紧了窗台,终于还是拎起他遗忘的伞和毛线活走了出去。
那些陈年旧事都算什么呢?本就不是他应该知道的东西,要是能忘了,该有多好。
他走到门廊的时候,正看到陆潜赶来,他穿着给学生上课的衣服,撑着一把双人的花伞,胸前搂着一束鲜花,里面照例有枝玉兰。陆潜抬伞和陶恒欢打了招呼,笑着将他送到了汽车旁,并将伞留在了他车上。
里昂索性倚在门前等他,那些细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地砖上,砖面暗红,不知像不像他父母离开时的样子。陆潜送走了来客,用衣服挡住花束几步跑到了屋檐下,隔着门廊的玻璃冲他做了个鬼脸,那些如鲠在喉的陈年旧事一时被冲散了。
里昂微微一笑,开了门。
“怎么突然就想起要当爹了?”见面后,他迫不及待地问。
“到岁数了。”
“糊弄我。”陆潜翻了个白眼,将花塞到他怀里,“呐,来自顾教授徒弟的慰问。”
“让他老公自己去摆。”里昂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东西。
“陶大夫让你好,下午来的时候再用。”
“好。”
两个人走回顾清的屋子里,里昂坐在顾清床头,陆潜将玉兰花束摆好在窗台上,然后虔诚地对着顾教授拜了拜:“徒孙陆潜在这给您请安。”
“徒孙什么鬼?”
“我是陈琦的徒弟啊,自然就是他的徒孙,没关系,这些身份标签我都不在乎的。”陆潜摆了摆手。
身份、标签。里昂知道他在变着法地安慰自己,当下笑了一声,将床头的透明盒子递给他:“拿稳,我和顾清的样本。”
陆潜接过来,歪着头问:“你这次去了三四天,在顾教授那里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了父母去世前的画面,还有他不吃不喝在不莱梅找我的情景。我妈妈强撑着一口气,直到有人可以托付,而他凭着一张我婴儿时期窗前的照片和些或真或假的只言片语,在那么大的城市里找到我。”
“所以……你原谅他了?”
“你不去帮我生孩子吗?”里昂故意问他。
陆潜极其无辜地看着他,大眼睛眨了几下,莫名让人想笑。即便已经过去好几年,他还是能想起他们承诺做没有秘密的朋友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他从陆潜那里套出顾清再也不会醒来的信息,陆潜头摇出幻影承诺和他再没有别的秘密。
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几年的时间里,他从顾清那里接了太多往事,有些他记得,有些模模糊糊,还有些他完全不记得,甚至不可能了解到。他现在很想和别人讲一讲那些事情,不为了评判是非对错,只是希望这个世界上能够有另外一个人了解到顾清无人了解的那一面,知道他除了是书本或传说里陈琦的师父之外,作为普通人的那一面。
“你琢磨什么呢?”陆潜小声地问他。
里昂回头打量他:梳着低马尾的年轻男人轻抿着嘴唇,大眼睛里流露出满满的担心。和当年一样,他和他还不是很熟,但见到他最糟糕的那一刻,脸上挂着的也是这样的担心。
距离那一天,已经快9年了。那个时候他答应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直到今天,除了陈琦还是没别的人知道。
窗外的雨仍旧不停,可能要下到明天。今天实验室的工作是无止境的测试,明月在,自己不去应该也不会被抱怨。
“你下午要做什么?”里昂问。
“已经请假啦,游戏也挂了维护,专门陪你。”陆潜冲他挑了两下眉,“怎么样,是不是最胖的朋友,最棒?”
里昂冲他比了比大拇指:“我还没有完整地给你讲过我和顾清的事情吧?”
陆潜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郑重了不少。
“坐陶医生的椅子吗?很舒服。”里昂指了指挂着毛线活的矮椅。
“你等我去车里拿点水。”陆潜说着从屋里走了出去。
里昂听着他匆忙的脚步,笑了一下。如果能活成陆潜那样,真的很好,无论发生多么糟糕的事情,永远是坚强乐观的。可惜,他做不到。那些往事纠结缠绕在他每一天的生活中,无法摆脱,无法遗忘。
顾清仍是毫无知觉地躺在那里,刚剃过的头发只得薄薄一层,露出苍白的额头和刚毅的眉骨,他的眉尾比一般人的要长,最末尾的地方颜色稍浅。他起身在眉尾处又亲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臂,轻声说:“我给他讲一次,你也跟着一起听。”
就像这是个别人的故事,你不是顾清,我也不是里昂,我们两个都是旁观者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克罗地亚穿了红也没赢……奇迹不是经常发生的。
第3章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