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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败垂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禾/欲雪饮杯
其实这才是正确的。他的身体已经在八年前灰飞烟灭,墓碑下仅有一件叠得整齐的军装。
他早就该不存在了。
他安静地将涌出冷汗的额头抵在窗户上,闭上眼的时候,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还是不想死啊。
人真是最贪得无厌的生物。刚重生的时候,他想,只要与肖衢做一次就好,哪怕做完之后立即消散也无所谓。
后来他开始妄想第二次。被豢养在这里之后,更是得寸进尺,盼望与肖衢永远这么相处下去。
就在今天早上,帮肖衢咬出来后,窝在肖衢的床上,他还满心欢喜地想,再等半年看看,若是身体没有异常,就跟肖衢坦白。
肖衢会怎么想呢?肯定会惊讶得半天反应不过来,说不定还会发怒,认为他说谎,然后将他就地摁倒,施以“惩罚”。
他抬起手,想要抹掉眼泪,但是泪水居然止不住,越抹越多。
祈求半年,奢望一生,今日看来都是惨淡的笑话。
这才陪了肖衢半个月,就已经没有可期的将来了。
他顺着落地窗,再次滑落在地,哭了许久,突然又感到庆幸。
幸好没有坦白。
傍晚,肖衢回来了。
他听到车驶入车库的声响,立即从房间里夺门而出,向一楼跑去。
剩下的时间已经很少了,一分一秒也不想浪。
但他还是疏忽了。
眼睛看不太清,跑得又太快,下楼时一步踩空,重心一失,竟然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肖衢进门时,正好见到他从二楼摔滚下来,额头撞在栏杆柱的一幕。
第13章
心痛的滋味,久违而陌生。
自从盛羽离开,肖衢就再未因为谁而心痛过。盛羽带着他的心走了,如今搁在他胸膛里的,无非是一副铁石心肠。
但见到成顷从楼上摔下来时,他心口陡然一紧,像被什么尖锐的什物猛地刺了一下。在侍者们尚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大步上前,将成顷抱进怀里。
成顷额角破了,血淋淋一片,见是他,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带着哭腔,“肖,肖先生。”
他眉间深蹙,沉默地看着成顷。
成顷两眼通红,眼皮微肿,脸色白得像一张纸,令额头的鲜血更加夺目。
很显然,在摔倒之前,成顷就已经哭过。
为什么?
“肖……”成顷抖得厉害,被抱起来时用力抓紧了肖衢的衣服,看上去非常害怕。
如何能不害怕?视野已经模糊了,好巧不巧一摔倒,撞到了头,现下浑身都痛得抽搐,手脚发麻,关节处寒得像嵌了冰,就连听觉也渐渐不对劲。
肖衢的声音像隔着呼啸作响的瀑布,根本听不真切。
他明白,这是意识即将离开这具身体的前兆。
“别怕。”肖衢让司机备车,抱着他往大门走去,耐心得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我们马上去医院,不会有事。”
他呼吸渐紧,一眨不眨地望着肖衢,生怕一闭眼,一切就画上了终止符。
上了车,肖衢本想让他自己坐着,他颤抖着不肯,血弄脏了肖衢昂贵的西装。
他想求肖衢我要离开了,你不要推开我。
但他说不出话,声带似乎已经不受他控制,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只能发出低沉的闷哼。
肖衢不懂,自己怎么就对成顷妥了协,不仅让成顷躺在自己腿上,还全程轻抚着成顷的背,低声说着安抚的话。
大约是成顷的眼神太可怜,那种可怜甚至可以说是绝望。
真是没经历过风浪与苦楚的小孩子,不过是头被撞了一下,居然就绝望成了那样,好像撞这一下,就活不了似的。
这种反应,是没有见识过真正的绝望与不可回头的死亡。
肖衢摸着成顷柔软的头发,目光倏地深沉,唇角扯起,勾出一个苦笑。
也好,年纪轻轻,才22岁,花一般的年纪,何苦去见识绝望与死亡。
难道要像自己与盛羽22岁时那样?
肖衢很轻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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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目靠在椅背上。
车很快驶抵医院,成顷被抬上救护床。
亲自送人来医院,于肖衢而言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事。他并不打算陪同成顷进行各项检查。
但成顷抓着他的衣角,手指抖得很厉害,不肯放开。
他垂眸俯视成顷,面色不愉。
一方面,他有些厌烦成顷的依赖。另一方面,对着这个人,他好像说不出太重的话。
医生催促道:“伤处必须马上进行处理。”
他回过神,犹豫几秒,冷漠战胜了仅有的怜惜,将成顷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只说了两个字:“去吧。”
治疗与检查进行到深夜。肖衢没有等到最后,让助理留在医院陪成顷。
他不会劳神力陪一个少爷,即便成顷和花拾其他的少爷不太一样。
但回到常住的家中,心神又无法安定下来,总是不自觉地想到成顷最后看他时的眼神。
好像眷恋到了极致。
他开了瓶红酒,倒进醒酒器,却忘了晃动。
玻璃器皿中的酒令他想到成顷头上的血,心脏不由得再次紧。
小伤而已,他试图说服自己,可愈是纠缠在这件事上,心情就愈加烦躁。
起身想去倒杯水,第一步就走错了方向。
忽地想起,这是自己真正的家,不是供成顷住的别墅。
他不安地抬手,扶住前额,想要将那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驱离,却渐渐意识到,这阵子对成顷着了迷,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住过了。
熬至半夜,焦虑毫无退却的迹象,他换了身外出的衣服,驱车向医院驶去。
助理还在,诧异他去而复返。
除了办公室相框里那位已故的军人,肖先生从来没有如此在意过一个人。
“成顷呢?”肖衢问。
“在病房里。”助理指了指一间亮着灯的房间,“医生说成先生的伤没有大碍,只是……”
“什么?”
“成先生身体机能不太好,情绪也不稳定。他需要休息,但一直念着您的名字,医生刚刚给他用过镇定剂。”
肖衢推开病房的门,见成顷木然地坐在床上,像一尊致的瓷器。
许是因为前不久才受了惊吓,成顷的反应有些慢,直到他已经走到床边,才缓缓抬起头,涣散的目光艰难地在他脸上聚焦。
“肖先生!”
衣角再次被抓住,肖衢心中叹息,抬手揉了揉成顷的头发,语气中酝酿着些许怜惜,“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
肖衢将病床抬起的部位放了下去,拿走垫在成顷背后的靠枕,温和地扶着他的肩,“你很虚弱,别再消耗自己的身体。”
成顷躺下去之后,仍然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拉上被子,单手捂住成顷的眼,轻声说:“睡吧,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已经是他能给予这个孩子的所有温柔。
手心的睫毛在颤抖,带来潮湿的触感。他想起成顷那双哭红的眼,不禁问:“下午你哭过?”
成顷本来已经被安抚,闻言惊慌地看着他,“没有。”
“那眼皮为什么肿了?”
成顷没说话,局促地抿住唇。
肖衢等了一会儿,“算了,好好休息。医生说只是小伤,将来不会留疤,别想太多。”
肖衢离开时,关掉了病房里的灯。
盛羽大睁着双眼,目中漆黑一片。
本来不该那么黑的,走廊上有光,窗外也有光,但他视觉有异,在微弱的光线下什么都看不见。
他抓紧被单,无助地吸气,心跳越来越快。
这种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觉太糟糕了,仿佛在预示着他消散之后将要遁入的混沌。
没人知道刚才肖衢对他说“去吧”时,他有多难过。害怕自己真的“去了”,再也见不到肖衢。
各种检查机械又繁琐,他躺在救护床上、坐在轮椅上,被人推来推去,多少次试图在人群里找到肖衢的身影,却都是徒劳。
肖衢真的走了,不要他了。
做完所有检查,护士将他推进病房,叮嘱他早点休息。
但他哪里敢睡?
他是醒来之后突然来到这具身体的,那么离开大约也是在睡梦中。
检查时,他心中矛盾至极,既希望医生发现自己的异常说不定现代医学能让他留下来;又害怕医生查出端倪。
最终,医生什么都没发现,专业的视力检测证明,他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
他惨然一笑。
眼睛当然没有问题,看不清是因为快要消散了啊。
半夜,肖衢竟然来了。他喜不自禁,多希望肖衢能陪他直到天亮。
这样的话,漫长难熬的黑夜也会变得好过一点。
最坏的情况就算他一睡不醒,那也是在肖衢的陪伴下悄然离开。这足够令他满足。
他不想孤零零地走。
但肖衢只待了一会儿,还关上了明亮的灯。
他痛苦难言,忍着药物带来的困倦与浑身怪异的疼痛,还有对死亡的恐惧,拼命等待遥远的黎明。
第14章
肖衢并未离开,在车里坐了一宿。
本来是打算回家的,车已经打火,心却似乎不肯走。他握着方向盘,透过车窗,看向住院部的方向。成顷所在的病房没有光亮,小孩儿听话,没有偷偷下床开灯,现在说不定已经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疲惫地靠着椅背。
对成顷的关心显然已经越界,那份超乎寻常的记挂让他深觉不安。就像现在,他不应为一个床伴留下,却偏偏无法转动方向盘。
曾经莫名觉得与成顷待在一起时,有种盛羽就在身边的错觉。如今错觉越错越离谱,刚才在病房里与成顷对视时,竟感觉是盛羽正望着他。
但盛羽走得那样惨烈,连一骨灰,一点念想都未留给他。
是太过思念,才会将成顷当做盛羽?
不对,如果真的那么想念,为什么还会将这份感情转移到另一个全然不同的人身上?
成顷不是盛羽。
他低下头,伏在方向盘上。
当年第一个诊治他的心理医生说:不要小看时间,绝大部分无法承受的伤痛都会被时间扶平,绝大部分你认为永远放不下的人,终有一天会释然地与你说再见;你会有新的生活,遇上新的钟情的人。只是你现在还无法想象,也不愿承认而已。
那位医生他只去见过一回,激动、愤怒、羞愧,认为对方的每一个字都是放屁。
如今看来,医生其实说对了一半。
前半句是错的,至少在他身上没有实现。盛羽逝去八年,八年前的剧痛并没有因时间而消退。他只是不再像个野兽一般歇斯底里,不再将痛苦展示在人前。他将它们藏了起来,以冷漠作为伪装,只在某些时候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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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伪装,被痛得锥心蚀骨。
但后半句应验了。他确实过上了新的生活,生命里还多了一个新的在意的人。只是这人才刚刚出现,远远取代不了盛羽。但一年之后、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呢?恐怕到那个时候,自己真的会坦然地接受成顷。
也许是时候学着放下了。
如果真的有轮回,盛羽现在说不定已经八岁了。
八岁的盛羽……
记忆回溯,有夏天的浪花,冬季的雪仗,每一帧画面,都是盛羽小时候桀骜不驯的笑脸。
只怪命运无情,造化弄人。
少倾,丢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看了看,是沈棹。
清晨,护士进病房测量体温和血压,看到成顷的脸色,吓得立马叫来医生。
“夜里没休息吗?”医生翻着检查报告,翻开成顷的眼皮看了看。
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天亮了,还没有离开这具身体。成顷疲惫至极,动一动都觉得难受,耳朵好像被堵住了,听什么都是重低音,各种声响在耳边敲得轰隆作响,没多久就引得头部阵阵发痛。
好在视力没有恶化,昨天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上辈子他视力极好,从来不知道近视眼看世界是怎样,现在知道了,却因为非常不习惯,老是忍不住揉眼睛。
好像揉一揉,就能让视野变得清晰。
突然,抬起的手被抓住,他抬起头,本能地抖了一下。
肖衢竟然又来了,此时正握着他的手腕,表情不善地看着他。
他只能勉强看清。视力不好的人通常喜欢虚着眼看人,但他不敢那样看肖衢,担心被肖衢发现异常,也害怕惹肖衢生气,将他赶回花拾。
活上一年半载是无法指望了,最后剩下的日子,他想平静地留在肖衢身边。
“怎么不听话?”肖衢声音低沉,明显动了怒,“晚上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睡觉?”
“我……”他垂下眼睑,不知该怎么解释,想将手抽回来,肖衢却握得更紧。
“我有点痛,睡不着。”最后,他指了指额头的伤,为自己彻夜未眠找借口。
事实上,他的确痛得厉害,但那些痛楚与摔倒、碰撞造成的伤无关,是来自身体排斥而产生的筋骨闷痛。
他不能说实话。
闻言,肖衢眉头皱得更深,心痛与烦闷不断交锋,片刻后将他的手放下,“不要总是拿手去揉眼睛。”
他轻轻点头。
肖衢又问:“你眼睛不舒服?”
他赶紧摇头。
医生在一旁道:“药物对身体有一定的刺激,因人而异,眼睛酸涩、流泪是正常的药物反应。”
肖衢“嗯”了一声,在床沿坐下,命令道:“过来。”
他这才看到,肖衢拿来了一份蛋羹。
蛋羹炖得金黄,香味浓郁,肖衢舀起一勺,试了试温度,递到他面前。
他惊讶不已,半天没反应过来。
“张嘴。”肖衢没那么多耐心,见他痴痴地望着自己,顿觉烦躁。
他唇角微动,颤巍巍地往前够,含住柔软的蛋羹时,眼眶陡然湿润。
肖衢在喂他吃饭啊。
浑身的血好像都烧了起来,一寸一寸淹没他的理智,他用力抓着被单,手指都泛出了苍白的骨节。
肖衢放下碗,拍了拍他的手背,“放松,你紧张什么?”
他连忙抹掉险些落下的眼泪,局促道:“谢,谢谢肖先生。”
肖衢站起来,像平时一样揉他的头发,“好好睡一觉,伤口再难受也得睡觉,不然撑不下去。”
现在已是白天,光明总是比黑暗更易给人安全感,但他还是不敢轻易入睡,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肖衢。
像夜里那样,肖衢又用手掌遮住了他的目光。
“睡觉,听话。”
他张了张嘴,祈求道:“您能别走吗?”
肖衢迟疑地皱眉,但他看不到。
“您能别走吗?”他又道:“陪着我。我,我一个人睡不着。”
上午还有工作,肖衢一阵犹豫,挪开手,以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温柔语气道:“好,你睡,我在这里陪你。”
他睡着了,安稳无梦。
肖衢在床边坐了许久,再一次想起盛羽。
当年盛羽连住院接受救治的机会都没有,一瞬间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偶尔想,哪怕盛羽伤得体无完肤、四肢残缺,甚至成了无知无觉的植物人,也比直接殒命来得好。
起码人还在。
而人在,念想和希望就还在。
但每每如此想,又觉得自己很自私。盛羽那样骄傲的人,怎么能接受自己成了废人?况且爆炸造成的烧伤极其痛苦,他怎么能让盛羽活在那种痛苦中?
那时他连照顾盛羽的机会都没有,现下却陪着一个身上有些许盛羽气息的人。
不知算是补偿,还是惩罚。
撞伤并不严重。一周后,出院的日子到了。
站在别墅门口,盛羽很庆幸还能回到这里。
这几日,肖衢待他很好,甚至在他听话喝完粥之后,对他笑了笑。
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18岁之前。那时候,肖衢经常对他笑,他却老是气鼓鼓地瞪肖衢,好像什么事都能让他气一天。
简直幼稚得过头。
他回到自己的卧房,坐在地毯上发呆。
因为五感正在退化,他不敢四处走,担心闯祸。不久,管家推开门,说要帮他搬常用品。
他吓得不轻,以为肖衢要赶他走。管家却笑道:“肖先生让我把您的个人物品搬到他的卧房里。”
肖衢竟然允许他住进主卧!
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酸涩不已。
他终于以这副致的皮囊赢得了肖衢的心,这是上辈子那个糙爷们儿似的他永远争不来的。
肖衢还是喜欢漂亮的男人,像沈棹那样漂亮。
他抱紧小腿,将脸埋在膝盖里。
这份喜欢像是偷来的。
即便如此,也是属于他的。
但残忍的是,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他悄声祈祷,求冥冥中将他拉入这具身体的力量能让他再撑一撑。
自他出院以后,肖衢就没有碰他,大概是担心他身体承受不住。每晚,他都睡在肖衢身边,无梦到天明。
一日,家里突然来了客人。管家说,是肖先生的朋友。
他从三楼往下走,远远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
是沈棹。
第15章
是沈棹!
盛羽抓着扶栏,小腿一阵发麻,险些站不稳。他离一楼尚有些距离,受视力影响,看得并不清楚。能确定那人是沈棹,是因为对方的站姿与背影。当年肖衢那么喜欢沈棹,老是跟他提沈棹如何如何,他心里烦躁至极,又很是嫉妒,却也忍不住多看沈棹几眼。不戴有色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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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的话,沈棹外表的确极其出众,尤其是穿军装站立的时候,简直是英气逼人。潜移默化间,他早就牢牢记住了沈棹行走的姿势,甚至下意识模仿过几回。现下就算视野不如过去清晰,也能一眼认出对方。
心跳正在加快,脑子越来越混乱,喉咙像被紧紧掐住,他立在原地,想转身就走,却挪不动步子。
肖衢看到了他,冲他招了招手。
“来。”
因为这一声,沈棹也回过头,往他所在的方向看来。
他看到了沈棹的脸,即便有些模糊,仍然可以辨出当年的清隽。
沈棹似乎在冲他笑,说了一句“你好”。
他耳鸣了,每一处关节都隐隐作痛,嘲笑他像一个小丑。
这具皮囊已经近乎完美,他曾经以为肖衢与沈棹因故分道扬镳,自己有了成顷的身体与容貌,吸引肖衢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现在,肖衢真正喜欢的人回来了。
和沈棹一比,自己就是个没有模仿到髓的山寨货。
肖衢还朝他招手,为什么?与沈棹作对比吗?
“成顷。”肖衢叫了他的名字,“过来。”
他不想过去,不想看到沈棹,那无异于当面羞辱。当年他又黑又糙,脾气也不好,对谁都臭着一张脸,当然比不过沈棹,如今终于变得白皙漂亮,温顺听话,却还是比不过沈棹!
沈棹低声与肖衢说了几句什么,他听不清楚,手心已经出了汗,光滑的扶栏被抓出一片湿痕。
须臾,肖衢竟然走了过来。
他下意识想跑,腿脚却不听使唤,像个傻子一般杵在楼梯上,看着肖衢不断靠近。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肖衢碰了碰他的额头,眉间微蹙着。
熟悉的气息令他稍稍安下心来,他放开抓着扶栏的手,轻轻攥住肖衢的衣角,低头道:“肖先生。”
“过来。”肖衢握住他的手腕,原谅了他刚才的任性与失礼,“陪我坐一会儿。”
坐一会儿?是和沈棹一起吗?
他近乎本能地想逃跑,肖衢却牵得用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灵魂随时随地可能消逝无踪,他不想再反抗肖衢,木然地顺着楼梯走到一楼,站在沈棹跟前。
现在看沈棹,已经得仰视了。
当年他觉得沈棹矮,与沈棹打照面时,时常痞气地睨着眼。如今换了成顷的身体,才明白沈棹并不矮。
沈棹没穿军装,但即便只穿着便装,看上去也有军人的气质。
他抬起眼,警惕地打量沈棹。沈棹向他伸出手,笑道:“你就是成顷吗?我叫沈棹,桂棹兰桨的‘棹’,是肖衢的朋友。”
沈棹声音轻快,带着笑意,但再好听的声音,落在他耳朵里,都成了沉闷的重低音。
他手心全是汗,不便与沈棹握手,但那样很不礼貌,会惹肖衢生气。盯着沈棹伸过来的手,他着急地在裤子上擦汗,额头上的汗却顺着脸庞滑落。
这副模样一定蠢极了,没有任何风度可言。
沈棹回手,温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局促地点头,又摇头,恨不得马上离开。
30岁的沈棹比当年他最后一次见到时更加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的温和与气场大约是军营与岁月一同赋予的。而他缺失了八年,死前与醒来后都是22岁的小年轻。若说22岁的盛羽还能凭功勋、身体素质与沈棹一较高下,22岁的成顷对上沈棹,则是惨淡的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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