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寸山河寸寸血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油油的八爪鱼
此时的南京城里,守卫挹江门的36师部队还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溃兵和难民,他们还坚持着自己之前的职责。可涌向挹江门的人越来越多,不知是谁被挤火了,放了一枪,这下挹江门炸了锅。守门的36师士兵认为有人要硬闯,架起机枪就向人群开了火,急于出城的溃兵纷纷向阻挡去路的36师官兵开火,枪声响成一片。好不容易挤到前边的溃兵和难民本以为可以第一时间出城,却被两边的火力夹在中间,一时间血肉横飞。有的人被打倒在地,想爬到安全的地方,却被后边上来的人活活踩死,有的伤兵倒在地上被踢来
踩去,眼见求生无望,一狠心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但炸出的一小片空地立刻又被人挤满了。怒骂,哭嚎,哀求,惨叫,呻吟…挹江门前的街道上变成了血流成河的人间炼狱。等36师接到命令放开城门,已经有不知多少人死在了挹江门前,之前在光华门血战负伤的教导总队上校团长谢承瑞被挤倒在混乱的人群中,部下哭喊着:“不要踩他,那是我们谢团长,谢团长是英雄啊。”一边拼命阻拦着人群的踩踏,可还是没能阻拦住人群,谢团长没有牺牲在战场上,而是倒在了挹江门外拥挤的人群中……
铁道部地下室指挥部外,南京市长兼宪兵副司令萧山令穿着呢子军服,拒绝了副官让他随卫戍司令部一同撤离的请求,他对副官说:“你们都可以走,我不能走,我是南京市长,我要为南京的市民负责,要走我也一定要最后一个走!”随后带着宪兵部队赶到下关码头维持秩序,掩护守城部队和难民撤离。
广东来的83军156师师长李江没有接到军长邓龙光的突围命令,撤向了挹江门,见城门堵死,带着部下从城墙上用绑腿连在一起吊下城墙才得以离开。83军和66军其他各部在66军军长叶肇的指挥下,没有遵守唐生智的突围命令,从太平门直接正面突围出了城。
第74军军长王耀武之前也偷偷藏了一艘小火轮,突围命令下达后,他指挥着74军直奔码头,全军官兵靠一艘小火部成功渡江。
但能够有指挥有建制撤离的仅仅是少数人,因为很多高级将领提前逃走,加上没有通讯设备,人都混在一起,绝大部分守城官兵都处于兵找不到官,官找不到兵的状态,城中谣言四起,有人说军官都跑了,也有人说鬼子已经进了城,还有人说下关码头有很多船可以乘坐…不明真相的溃兵和难民好不容易穿过成了尸山血海的挹江门门洞,跑到江边,看到的只有滚滚江水和寥寥几条小船。
有的人觉得自己水性好,抱着木板或木桶树枝就下了水,想游到对岸,可他们低估了冬天长江水的寒冷,游着游着就沉了下去。有的和相识的人三五成群,拆下附近民房的门板,砍下树枝做成木筏渡江,却在半途中散了架,木筏上的人在江水中挣扎几下就不见了踪影。有的人好不容易挤上一条小船,为了早点开船面目狰狞的向还扒着船帮的手足同胞开了枪。有的军人见无法渡江,脱下军装丢掉枪跑到了居民区躲了起来,想化装成平民躲过一劫。有的难民争抢不过溃兵,抱着家人坐在江边大声痛哭。有的难民跪在地上哀求上船的人带上自己的孩子……
有的市民跑向码头想渡江逃命,更多的市民则是躲在家中,关死大门,和家人抱在一起,或是瑟瑟发抖互相安慰,或是诅咒着这乱世和残暴的侵略者,或是祈祷自己与家人简简单单的平安。
在光华门等几个城门附近,正在撤退的守军还在与尾随而来的鬼子交火,有丢下枪拼命跑向城里的,也有拉响手榴弹和鬼子同归于尽的,有不愿再逃命转身重新扑向鬼子的,也有城破心凉绝望自戕的……
这一夜,身处南京的每个人都在抉择,生与死,战与逃,走与藏。
身处对岸的齐恒是幸运的,他并不知道南京城发生了什么。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自己如何能够活下去。好不容易在岸边一个小树林找到一小片空地,齐恒也不管不了太多,用兜里那个还能用的打火机点了一堆火,烘烤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和寒冷的身体。在噼啪的火堆旁,齐恒再也忍不住昏昏沉沉的脑袋里的睡意,沉沉睡去。
12月13日清晨,几个渡过江的疲惫士兵发现了快要熄灭的火堆和一旁靠着树干的齐恒。其中一个年轻的士兵大着胆子凑了过去,发现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军官,便招呼其他人来看看。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穿着白大褂,探头探脑的张望着。一个年级大一些的军官赶了过来,先仔细检查了齐恒的身体,发现齐恒还活着,赶忙招呼那个女孩:“魏徵,快,药箱!”
第十六章 最后的抵抗
12月12日夜,南京城外紫金山北麓。
千里迢迢赶来南京参战的广东部队第66军和第83军在66军军长叶肇的指挥下冲出了太平门,打算从正面强行突围,可是在紫金山下一个不知名的岔路口,打头阵的159师却遭到了鬼子阻击,几次冲击都没能打开缺口。
虽身处冬天,代理159师师长的罗策群少将还是急的满头是汗,如果他们冲不过鬼子的阻击,两个军的人都会被鬼子堵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罗策群一把拔出手枪,骑上战马,亲自来到阵前,对部下高呼:“弟兄们!跟我来,几大就几大,勿好做衰仔呀!”然后带头冲上阵地,粤军士兵在师长的带领下重新振作精神,一鼓作气猛扑上去。
“丢你冚家铲!”一个粤军士兵骂骂咧咧的冲进鬼子的阵地,用刺刀戳倒了一个鬼子机枪手,另一个工兵挥着工兵铲,把鬼子弹药手的手枪连同整只手都劈了下来,然后劈头盖脸一阵猛砸:“烂春袋!炳到你阿妈都不认得!”
后边的士兵一鼓作气,硬生生从鬼子的阻击阵地中间杀开了一条血路,在罗策群的带领下冲出了鬼子这一条封锁线。但骑着战马挥着手枪的罗策群在人群中实在太过显眼,在突围中身中数枪不幸殉国。在岔路口突围成功的粤军部队之后又遭到日军数次阻击,姚中英,司徒非两位少将和李绍嘉,黄纪福两位上校先后殉国,整整一夜血战才冲到汤山附近,可等待他们的是日军第16师团主力部队的猛烈攻击。早已经人困马乏伤亡惨重的粤军部队最终被打散,只能各自为战分头突围,因为失去联络,其中一支部队甚至冲到了日军司令部附近,吓得鬼子不得不调集辎重兵和炮兵拿起枪保护司令部,可惜这支突围部队并不知情,受阻后更换了突围路线,否则日本天皇得少一个弟弟。
12月13日拂晓,南京依旧被混乱支配着。随着光华门,水西门,中华门的陷落,大批日军已经冲进城中,开始追杀撤离的残兵和逃跑的百姓。
下关码头上,虽然经过了一整夜的撤离,这里依然人满为患。随着天色逐渐变亮,江边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眼前呈现出一副炼狱般的场景,军人,警察,平民,累累的尸体漂浮在江面上,有的尸体紧紧抱着木板或树枝,也有的尸体紧紧抓住另一具尸体,像是抓住了生命中最后一抹希望,只是,他们都已经僵硬了……
有的人带着对生的渴望突围离去或乘船离开,有的人则选择留下来为他人的生存争取时间,或者是难以舍弃受伤的同伴,不愿离开袍泽兄弟用生命保护的城市,甚至仅仅只是舍不得丢下陪伴自己的武器装备。
萧山令整整一夜都在码头上指挥宪兵维持秩序,胡子拉碴的脸上布满了憔悴,他揉了揉带着血丝的眼睛,眼中满是疲惫与担忧。
“副官,你去集合一下码头上和城里还能联系到的宪兵和警察部队,照现在的形势没个一两天根本撤不完人,得有人去挡住后边的鬼子,给他们争取时间。”
“司令,求您了,我们也撤吧,城里已经没有人打了,唐司令他们都走了,您一个人也指挥不动这么多人啊。”
“我是南京市长,唐司令他们走了,但我是不可能丢下南京几十万市民自己逃走的!撤退的话你不要再讲了,执行命令吧!”
“是!”副官转头开始招呼身边的通信兵,“通讯兵都过来,你们几个,分别去通知清凉山的第二,第五,第十团,来下关码头集合,还有城里可以收拢到的散兵,警察,都带过来!”
在萧山令收拢部队准备应敌的时候,南京水西门附近的街道上,两名士兵正藏身在瓦砾堆中,悄悄看着街道上的一个小队成搜索队形的鬼子。其中一个士兵的双腿上绑着绷带,看起来明显短了一截,他手中握着几条用绑腿连成的布条,正压低声音缓缓喘着气。另一个没什么伤的士兵紧紧握着步枪,盯着两人身边还整齐的码着四支上了膛的步枪。见大部分鬼子警惕的靠近了两栋还算有点房子形状的废墟,两腿受伤的士兵猛地一拉手里的布条,引爆了之前藏在瓦砾堆中的集束手榴弹。“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声响起,冲击波裹挟着破片和碎石席卷了鬼子的队列,大片烟尘中,只有几个离得远侥幸没死的鬼子在地上狂呼着救命,其他大部分鬼子都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哈哈,过瘾!”没受伤的士兵看着鬼子的惨状低声说道。
伤兵躺在地上看不到战果,不过从鬼子的惨叫声中也能猜到他们布置的陷阱效果不错,不由露出了一丝痛快的笑容。可很快他的表情又沉了下去:“唉,对不住啊,兄弟,我拖累你了。”
“哪的话,咱们村出来当兵的十几号人现在就剩我俩了,我还能把你丢下不成刚刚我看炸死了得有十几个鬼子,加上之前咱们打死的鬼子,够本了!”没受伤的士兵轻松地笑了一下,然后猛然起身,“啪”的一枪打倒了一个想去救人的鬼子兵。
“敌袭!有敌人!”本以为是踩到了地雷的鬼子见有人开枪,顿时趴下一大片,连连向两名士兵藏身的瓦砾堆开火。
“哈哈哈,来啊!狗日的小鬼子!老子已经够本了!”没受伤的士兵丢下手中打光了子弹的步枪,顺手拿起另一支继续开火,一边打一边大喊着。伤兵躺在废墟后边帮他往空枪里压着子弹。
“哒哒”鬼子的机枪响了起来,打得两人藏身的废墟砖瓦碎片横飞,两个鬼子兵顺势丢出了手雷。“轰,轰”废墟后再也没有了声音。
江面上,日军的炮艇正在横冲直撞,机枪和火炮撕碎了一条条小船,撕碎了江中一具具中国人瘦弱的身躯,也一点点撕扯着岸边还没来得及上船的人心中仅存的一点点希望……人们哭喊,愤怒,叫骂,哀求,痛苦和绝望在人群中快速蔓延,有的人跪在江滩上,一动不动如图行尸走肉一般,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而挹江门外残破街道上越来越近的枪炮声就像死神催命的号角一般,贪婪地吸取着人们心底的恐惧与绝望。
也不是所有人都已绝望,萧山令站在江边的浅滩上,指挥着最后近千名宪兵和警察一步步阻挡着鬼子前进的脚步。他们身后是数万还没离开的百姓和溃兵,他们身前是大股武装到牙齿的日本鬼子。炮火再次响起,挹江门附近本来已经饱受摧残的房屋再也承受不住轰击,接连倒塌,将一群群凭屋据守的中国士兵埋在废墟下。进城后的鬼子兵发疯一样冲击着中队最后的阵地,短短几个小时,挹江门附近的街道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这里的房屋被炸塌,被撕碎,地上中民的尸体被丢上天空,炸成碎片,伴着鲜血洒在街道上,废墟上。
五个小时的血战后,萧山令已经没有人可以指挥了。集合起来的宪兵和警察加上一些自发参战的散兵一千多人差不多都打光了,仓促布置的阵地早就被炮火掀翻,阵地上堆满敌我双方纠缠在一起的尸体,中人打光了子弹就从尸体上捡,折弯了刺刀就从鬼子手里夺,或者用头盔,砖块,木棒,拳头甚至牙齿这些身边能找到的一切东西和鬼子拼命,受了伤倒在地上的就拉响手榴弹,或者抱着鬼子伤兵的脑袋拼命往泥坑和血泊里按。
作为南京市长,宪兵副司令,首都警卫军司令,现在城里的最高级别指挥官,萧山令已经做了一切他能做的。“现在,是我履行一个普通的中人职责的时候了。”萧山令想。
“杀身成仁,今日是也!”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日军,萧山令发出了最后一道命令,然后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冲向了日军。
民国26年12月13日,南京沦陷,身中数弹的萧山令用步枪支撑着鲜血淋漓的身体,直至战死半个身躯任然屹立不倒。
之后,大批日军开始进城,在南京城中逐步占领各机关要地,但本以为进了城就算获得胜利的小鬼子打错了算盘。虽然已经没有成建制的中队继续作战,但在南京残破的街道上鬼子兵们不时就会遭遇散兵的阻击。有时路边没被炸塌的绸缎铺二楼会飞来子弹,有时候十字路口燃烧的汽车旁会丢出手雷,有时候废墟边残破的尸体会突然爆炸。甚至有一辆被炸坏履带的轻型坦克在一个鬼子中队列队经过的时候突然开了火,打死打伤了近百鬼子兵,最让鬼子抓狂的是里面的中国坦克手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溜走了,留下了一辆打空了弹药的破坦克。
侵略者铁蹄下残破的首都南京城,教导总队的学生兵,中央军,地方军,宪兵,炮兵,辎重兵,警察…一群群残败的溃兵正用生命维护着中人最后的尊严,维护着这座古都最后的尊严。
第十七章 收拢散兵
林远从宿舍床上睁开眼睛,窗外还是一片漆黑,耳边是舍友们匀称的呼吸声,一切都格外平静,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可他心里却没有由来的有些发慌。于是林远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旁边床的舍友好像听到了动静,嘴里嘟囔了一句英文又翻身睡去,林远悄悄下床,披上衣服走出了宿舍。冬夜的长沙显得更冷一些,林远打了个冷战,不禁抱起了胳膊。
南京城外,长江对岸。偶遇齐恒的几个散兵里那名军医刚刚重新处理完齐恒的伤口,几个人围坐在火堆旁暂时休息。
“谢谢长官。”齐恒虚弱的向军医道着谢。
“不用谢我,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职,大家都是中人,有什么谢不谢的。”军医回答:“小兄弟是哪个部分的怎么会一个人在这片树林里睡过去啊,大冬天的,要不是你点了这堆火,还真够呛。”
“长官,我是88师264旅的,我们旅在雨花台差不多拼光了,副旅长带着我们几百号伤员进不去城,没办法只能绕过城墙到江边,坐着辎重营留的小船过江,船快靠岸的时候我掉下船了,被水冲到这里,还好有浅滩挡住,不然真的光荣了。”
“诶,那你运气不错啊。”一旁的年轻女孩说道:“认识一下,我叫魏徵,上海人,现在是南京卫戍司令部野战医院的护士。”
“嗯,你好。”齐恒稍稍有点脸红,这还是参加南京保卫战以来自己见到的第一个女孩子,一时不知道怎么答话,还是军医帮他解了围:“我叫陈指航,卫戍司令部野战医院三等军医正,不用喊我长官了,叫我陈医生就行。”
“好,陈医生,我是88师264旅527团3营代理营长齐恒。陈长…医生,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任务怎么过江了”
之前第一个发现齐恒的年轻士兵凑了过来:“长官好!我是宪兵教导二团的,我们之前接到命令保护卫戍司令部野战医院的医务人员撤退过江,一过江就发现你了。”
“撤退我们要撤了”齐恒有些难以置信,之前卫戍司令部唐生智司令信誓旦旦要破釜沉舟与南京共存亡,现在怎么突然来了一条撤退命令。
“对,蒋委员长亲自下令让我们相机撤退,不过,司令部没有准备足够的船只,几乎整个南京城的部队和市民都挤在下关码头,我们是优先撤离的一部分,都排队等到了半夜,撤过来的时候整个南京都乱了。”陈军医补充道。
“我们几个负责保护陈军医和魏护士过江,但是当时实在是太乱了,过了江之后我们就找不到队伍了,长官你受了伤,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年轻宪兵又接过话茬。
齐恒想了一下,距离自己的部队过江已经很久了,自己一个人肯定找不到部队,不如和他们一起行动,还有个照应,便答应了下来:“好,我先打扰你们一段时间,等到收容站我就得去找自己的部队了。”
“这样也好,”陈军医答道:“我是医生,不会打仗的事,这路上还是得靠齐兄弟带着大家啊。”
“齐某定当竭尽所能。”
定下一起行动的计划后,几人分着吃了点宪兵带着的干粮,开始向原本计划的扬州方向前进。两个宪兵走在最前面,年轻的宪兵扶着行动不便的齐恒跟在后边,然后是两个医生,一个宪兵在最后保护。路上,那个年轻的宪兵看着齐恒手里精致的勃朗宁又打开了话匣子。
“长官,你是88师的,不应该用的是毛瑟手枪吗你这把枪我之前在萧副司令那里见过同样的,好像都是长官们在用。”
“我的毛瑟枪在我的通讯员那里,我受伤之后他帮我保管着,现在失散了。这把勃朗宁是我上军校前我父亲送我的,平时不怎么用到它,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军校长官你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
“是的,我是第十期步兵科毕业,毕业后一直在88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长官你可别笑”年轻宪兵有些不好意思:“我姓彭,出生的时候家里正在摆鱼宴,我父亲喝了酒,一高兴就给我起名叫彭小鱼了。”
“噗嗤”走在后边的魏徵听到了对话,忍不住笑出了声,齐恒也有些想笑,可刚一笑就牵动了腹部的伤口,又把笑生生憋了回去。
“都说了别笑了…”彭小鱼红着脸嘟囔着,但又不好意思去对魏徵一个女孩子发火,只好低下头拉了拉头盔下沿。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