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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安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气清景明
李谭龙骧虎步,尽展威严。苏半城从室内迎出,拱手见礼:“李典史,清晨前来,所为何事啊?”
李谭双目一翻,侧过身不受礼。陈季上前一礼道:“苏员外,我们也不想来这样早,且李典史还在服中。只是夜里有人来报,说他兄弟昨晚喝多了,与你家尊管口角几句,被打死当场。”
苏半城笑道:“此等疯言疯语,怎不把那报官的打出去。”
陈季一拍掌:“可说的是呢!但这人竟敲了登闻鼓,大老爷连夜把人都叫齐了。苏员外,您不会让我们为难吧?”
苏半城感到今日事有不好,手一挥道:“陈外郎请自便。”
陈季带人入门,里外查看起来。李谭转过身,望着苏半城,道:“苏员外,今次请你去监中,你可还有什么交代?”
苏半城皱眉道:“李典史此话奇怪,此等诬告,查清便罢了,怎么还要带累我于其中?”话未说完,陈季便报,说花园子里挖出碎尸。
苏半城才知,李谭端着架子,这是有备而来,早知如此,昨夜便不应该把那脏东西私自埋了。拾笑脸,赶紧道:“李典史,中秋将近了,我早就打算着,给众位爷们儿并小外郎们,送几双鞋穿。你看,典史你给分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硬纸,正是一张时下盛行的交子。
李谭阴森森一笑,接过纸票子看了一眼道:“苏员外大手笔,这得买多少鞋穿,我先替他们谢了。”
苏半城客气两句,未及讲完,门外涌进一群各色人等。定睛一看,都是自家铺子里的伙计,陈季从中而出,面色严肃道:“苏员外,我本来以为这事与你无关,可怎么你倒有六个买卖挂碍?也不知你二十九家铺子,有多少人命在其中!说不得,今日都先歇业吧!”
原来这六家铺子里,都或埋或藏有碎尸在,正是昨夜苏半城一句,多事之秋,掩人耳目惹出的麻烦。李谭算准他四方阵出事,此时必不敢报官,是以连夜投了乱葬岗碎尸若干,等着苏半城埋了,他自己再来巡查。这事若发了,李谭必是一贬到底的结果。他贱籍升官,从十四岁起做跟班小仵作,至今二十余年,无一日不谨慎,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就只今日,存了死志,无所顾忌。
李谭把交子往陈季手里一递,悠悠道:“店面封了,人都请回去,别怠慢。”
陈季一抱拳,道:“是,我这就跟监里招呼着。”回头退走。
苏半城咬牙切齿,怒发冲冠:“李谭!你明知这些人命与我无关。这是要敲多少竹杠?”
李谭二目圆瞪:“那这一月之间,二十几个残缺乞儿的命,与你有关吗?这二日城内六七家缟素,与你有关吗?”
苏半城脸色疾变,神情闪烁,恍然道:“沈怀安!定是他多事!你是朝廷命官,怎可受妖道摆布!”
李谭眼眶一红,道:“苏半城,你大概不知我正妻秦氏,天生目夷,是个睁眼的瞎子吧?邪阵害人,正该赔命!”
苏半城惊讶非常,从没想过会有人为吏做官,还留有糟糠盲妻。并为亡妻不顾后果,孤注一掷。时人轻妇人,重子嗣,李谭三十六岁无后,且月娘眼盲,他却不休妻,不纳妾。此番情义,苏半城想破脑袋也不能明白。
直到有兵丁来“请”,苏半城才恨恨威胁道:“李典史,既然你官做够了,咱们就走着瞧!”
李谭哂笑:“苏员外先顾眼前吧!监内潮湿,你不会庾死其中吧?”
苏半城抚袖而走,李谭从怀中掏出张通语符,对着符说一句:“郁离,午时之前,所有店铺空室清场,你们小心。”
须臾,符中传出薛竹声音:“叔父放心,今次就除了这祸害。”
午时刚过,苏家祖宅前院。
薛竹起了笔咒,先在唐炳双掌各画几笔。又全院游走,在需要的方位上画符写咒。右手画,左手便扣诀查看,符咒亮起,再画下一个。
范洄托着一大碗调了薛竹鲜血的朱砂,跟在他身后,看他如此谨慎,问道:“哎,你的符还会失灵吗?这么小心?”
薛竹边画边说:“虽然没失手过,但这次,几乎我所有的亲朋都挂碍于此,若败了,那是多少人命啊!我怎能不紧张。”心中想起沈抟昨日千叮万嘱,更是不敢分神。
范洄轻笑:“我也算你亲朋好友吗?”
薛竹伸伸腰,随意道:“那当然啊!虽然我这本事赶不上你,但这脸皮还赶得上!”
范洄没被逗笑,又问了一句:“那要是我死了,你会给我烧纸钱吗?”
薛竹把笔往朱砂碗里狠狠一杵:“你这个破嘴就不能有个把门的?!”
范洄干笑两声:“流氓么!习惯就好!”
沈抟与谢,在树下的石桌旁笔谈,商量着什么。唐炳负手而立,静静听着薛竹和范洄的对话。心内复杂,轻叹一声。
薛竹回头抗议:“唐真君,你别有什么情绪好不好,我这...扛不住啊!”
唐炳撇撇嘴:“你事可真多,用着我,还嫌着我!躲远点!”
范洄不经意横踏两步,挡在薛竹和唐炳之间,悄悄道:“不理他,再过些年,就是他躲着你了。”
薛竹回头沾了沾朱砂道:“现在好多了!上次在回...上次见他,哭的我头都疼!”
这阵法凌乱复杂,薛竹且画且查,直到申时末,一碗朱砂见底,这才堪堪成阵。只见他放下笔,双掌一抬,所有符咒之处一起亮起,整个院落,正画成了一个阴阳鱼太极图。
唐炳盘膝坐在正中心,双手掌心向上,放在膝头。范洄站在坎位阴极的鱼眼上。薛竹双手持阵,站在离位阳极鱼眼上。
沈抟站在院外,最后看了看薛竹,一时无语,回身便走。谢右拳在左手上碰了碰,然后伸平。相处多日,沈抟也明白他是问,怎么了。
沈抟自嘲的一笑:“这么明显了吗?你都看出我不对了。”谢歪歪头,沈抟续道:“前日卦不好,我总怕他关键时候不顾自己。”
谢笑笑,神情无奈。指指沈抟,嘴唇缓慢开合:言传身教。
沈抟一怔,想起谢曾夸他乾坤化外仙,慈悲惹尘缘。也是无可奈何。
第52章范从之拘魂开冥途
二人照图而行,离宅最近的,是苏半城起家的买卖,苏氏成衣行。门上有张封条,铁将军守卫。
沈抟拿出张开锁符晃了晃,与谢一同进入。怀中的本命符一闪,沈抟胸口浮出一个小小的气圈,缓缓流转,似有一股吸力向内生长。





怀安观 分卷阅读71
南冥出鞘,吞口处贴了一张探魂符,沈抟剑指一竖,南冥在屋里飞了一圈,旁的无事,唯有成衣架上的几套衣服,亮起隐隐幽光。
谢铜棍一扫,七八个死魂化形而出,其中两个看到他,面色一愣,颇有惧意。其他的面色迷茫,朝他二人猛攻而去。
沈抟右手一招,南冥入手。左手一张艮戌镇业符飞到门上,长剑一圈,几个死魂仿佛被他粘在剑上,近不得,远不了。
谢见他身法玄妙,自己撤到外围。一招春燕归巢,斜捣一魂肩胛。死魂身形一错,空门大开,沈抟左掌拍出,正中鬼心。死魂尖声嘶叫,被沈抟胸口气圈吸引,化为无形。
谢铜棍疾扫,俱都打乱,沈抟挺剑直刺,个个击破。谢环视一周,只有一个少女模样的死魂缩在墙角,瑟瑟而抖。谢嘴角轻勾,眉目一凝,一脸假笑看了看她。少女死魂一个冷颤,认命似的向前一扑,谢铜棍抬起,直杵进鬼心。
沈抟长剑入鞘,轻声道:“谢公子,慢些。”谢小指碰了下嘴唇,又点点头上小冠。他应该是想表达小弟,也就是说有范洄在可以放心的意思。沈抟想了想,还是道:“慢些吧。”谢铜棍倒持,点点头。
再行二里,是一家典当行。沈抟胸口的气圈重新亮起,这次不用探魂,就见高高的柜台里,坐着一位朝奉,笑脸迎客,面色清醒。
沈抟抱剑一礼,柜内死魂转出。看见谢的侧脸,略微一愣,前倾身仔细端详一下,大吃一惊,声音凝重:“怎么竟惊动七爷,这次真是要下地狱了。”谢没有任何反应,一招风卷莲花,攻守兼备,踏步而上。眼前这朝奉安危不顾只管抢攻。
谢只是游斗,并不下杀手。对面朝奉渐渐招架不住,反过身,合身朝沈抟撞去,意图冲身。沈抟剑锋平平探出,剑势向内,往回一带。朝奉势不住,竟像自己往他剑上插去。沈抟挽个剑花,眼前朝奉死魂嘶吼而逝,转入沈抟胸口,气圈明显一暗,看来阴气深重。
待气圈再次亮起,沈抟和谢才奔向下一程。这阵中的死魂,有多有少,有强有弱,男女老少,清明懵懂,各不相同。有的知道自己被人敛魂,有的知道邪阵凶险,有的自知助纣为虐,有的不明所以。
不过,所有魂魄都不想去阴间,参与过此等邪阵,定要去无间地狱走一遭了。
沈抟以慢打快,以剑御魂,尽量缓慢的一个个截杀魂魄。
行至半程,夜已黑尽。无星无月,倒是个阴天。二人行至一家茶楼,沈抟见胸口气圈亮着,南冥飞射,在一楼兜了一圈,竟撞出十七八个少年模样的死魂。谢高挑双眉,左足向前,腰背横扭,右手铜棍探如青龙出海,退似鸾凤归巢,南横北略,上下翻飞。历来枪挑一线,棍扫一片,谢几个呼吸之间,便把这些死魂全部接住。
沈抟一声赞叹,攻入圈内,南冥势沉意缓,三五招便或刺或挑,斩杀一个。
忽地从二楼暗处,射出一支无形□□,阴气聚合而成,无声无息,迅如飞梭,直奔沈抟后心而来。得到近前,才知不妙,沈抟躲闪不及。谢棍头轻扫,沈抟只感觉左肩一股柔劲袭来,立刻借力右略。到底没有错开,正射中左臂。
箭化无形,沈抟上臂现一血洞,身形一滞,掏出一张速愈符止血,额头见汗。谢昂首怒目而视,却是嘴角见笑,表情阴森诡异。持棍横扫,逼退身前死魂,左手拍拍自己胸口,拇指向上抬了抬。沈抟会意,抬眼望了望高度,撤手御南冥护身。右腿前弓,右手掌心朝上,搭在右腿膝头,说声,上!
谢把齐眉铜棍高高抛起,朝沈抟手心里登踏而去。沈抟看准方位,运劲将他向上一送。谢修逸笔挺,扶摇而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白衣一转,左手抓住栏杆,右手扯住铜棍,翻入二层。未等落地,齐眉棍一记横扫千军,砸出阴影里使弩的死魂。
这魂魄早认出谢,自知射击谢必定无功,这才偷袭沈抟。谢左手从背后取下白纸伞,迎风前招,纸伞一开一合,将这使弩的魂魄入其中。
沈抟御南冥在左,右手夹两张雷震符,与众魂周旋。情形凶险,却不见他一点急躁,仍是缓慢的一个一个送魂。
谢两步抢到栏杆,纵身而下。正落在沈抟左侧,劈砸扫略,迅速接过战局。沈抟面色平静,二目放空。稳稳妥妥的送了所有的死魂。
谢把白纸伞丢在地下,铜棍压在其上。从怀中掏出个白色圆盒,双手旋开,直接用药膏把沈抟臂上的伤口塞住了。沈抟只感清凉酥麻,竟不太疼痛。灵药神速,等沈抟胸口气圈再次亮起时,左手臂已经恢复七八,伸展自如。
沈抟欠欠身:“谢公子着手成春,已经不影响动作了。开伞吧。”
谢足尖一挑,纸伞入手撑开,伞里的魂魄没了管制,一跃而出。
沈抟持剑而上,恨他偷袭,剑招凌厉,不留余地。死魂越斗越狼狈,不是敌手,翻身欲遁。谢右臂平伸,拦在外面。死魂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抬弩朝谢又射一箭。谢早有戒备,闪身躲过,手中纸伞前探,又把他往里逼了两步。沈抟剑尖一挺,从后心洞入。
死魂怨毒的望着谢,嘶声自语:“天杀的吊死鬼!”未及骂完,沈抟剑尖一转,死魂化作无形,转入气圈。
谢把伞一合,重新背到背后。除下小冠,把散落的长发重新冠妥,左手抹一把脸上汗水,沾了些血迹泥污。看沈抟的胸口的气圈恢复,下颚一扬,眼中询问。
沈抟见他面上狼狈,衣襟尽是灰土,却眉目慈悲,高洁傲岸,气质出尘。长目眯了眯,南冥反握,当先而出。
二人一路越打越顺,谢身形挺拔修长,齐眉棍大开大阖,控住二十左右死魂并不甚难。沈抟于局中拿捏有度,不急不躁,徐征缓引。不到子时,只剩一间药材行,谢长袖卷起,双袖里绳结外翻,在颈后系住,露出白净结实的小臂,铜棍挽在身后。沈抟前襟系在腰里,脸上手上好几道稀碎的小伤,衣裳破败,唯有胸口气圈下的乾坤袋处,仍然洁净完好,一丝无损。
进得门内,药香四溢,药柜上坐着一溜小伙计,正抄方子。谢见沈抟胸口处气圈流转,略有些凝滞,并没动手。沈抟心内焦灼混乱,太阳上青筋暴起,突突直跳,只想回去看看。挺剑上前,向内一圈,把这几个死魂困在局中。
谢见状,齐眉棍力劈华山,解决一个。左足一挑,又接过一个。战至正酣,沈抟忽地神色大乱,连连被击中,左臂稍有不慎,又被死魂五指扣住,伤口开裂,血肉不堪。
谢铜棍疾捣,左手纸伞展开,把沈抟护在伞后。劈砸一阵,眼前死魂零落成烟,却四散而走,或有或无。
谢神色惊讶,皱眉回首。沈抟从胸口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团纸




怀安观 分卷阅读72
灰...
谢一张白色的符贴在沈抟臂上,右手一翻以示询问。沈抟哆哆嗦嗦,几不成语:“郁离的,本命符...”未等说完,持剑而走,几步抢出。
谢一愣,心下诧异非常!那边有范洄在阵,按说绝不可能有问题。即使阴气化解不及,也绝不至于...
赶紧出门赶上沈抟,二人各有心思,只顾疾奔。行到半路,见路口转出一十四五岁少年,也是仓皇疾奔。沈抟根本没注意,谢兜头拦住,一把扯过。沈抟这才看到,这少年金袍黑靴,眉目骄矜,却是玉轩!
“怎么了?!”沈抟几乎扑到玉轩身上,眼睛都红了。玉轩小脸慌乱苍白,气喘吁吁,本就讷言少语,此时心急,憋了半天,说出几个字:“范从之,开冥途,伤焕然,掠郁离...”
谢目瞪口呆,愣在当场!
沈抟心内一闪,谢七爷,范八爷,万魂瑟瑟,水鬼吊爷...黑衣白伞...全部连成一线。
略抬头,沈抟长吸口气,直视谢,半晌苦笑自嘲,叹一声:“失敬...无常阴帅,谢必安。”
谢一听这个称呼,眉锁雾,目遮云。脸色愧悔,朝沈抟深深一喏。沈抟侧身而避,声色平平:“不敢当。”
玉轩只感十万火急,一手扯一个,三步并两,往太极阵赶去。
院里阵内阴阳枯竭,符咒文尽皆溃败,薛竹仰面倒在地上,胸口贴有一张白色符。唐炳侧卧在旁,面目模糊,全身通明透亮,几乎难以化形。
谢抢步踏上,两张白符贴在唐炳身上,左掌心开握几下,透出三分乳白色幽光,朝唐炳百会穴灌去。须臾,唐炳缓过些许,撑身坐起,自行吐纳。
谢回头刚要查看薛竹,沈抟面如死寂,南冥一横,不发一言。谢抿住双唇,面目焦急,指指沈抟,又用手指搭了搭自己脉门。意思让沈抟自己查看一下薛竹。
其实沈抟刚进门,旁的没管,两三步就抢到薛竹身前。但...他没有勇气回头看。
真的不敢看!
沈抟只觉人生大劫不过如此,体内周天运转极速,习惯的硬压心绪,强控愁情。
唐炳轻叹口气,虚弱道:“沈图南,你不必如此,郁离暂时没事。阵行到最后,我与郁离阳气殆尽,八爷他,却忽然排出七张鬼道符,把下剩的所有阴气,尽数吸入体内。拘魂链出,强开冥途,带走了郁离的生魂。”
沈抟想蹲下身探探薛竹的脉,却发现自己蹲不稳。索性跌坐,颤抖抬手,三指向薛竹寸关尺脉上一搭,顿时松了口气。心头积住的闷感忽然贯通,一口淤血喷出,气息反而顺畅了些。
谢气极反笑,上半脸怒色难掩,下半脸面如春风。右拳狠狠一砸左手,又翻转半圈。
唐炳艰难起身,单膝跪倒,道:“他,他是想给七爷你治喉头的阳骨。此事我早知道,只是不敢告诉七爷。”
谢右拳向前挥去,玉轩跪扑在地,双手擎住,轻声道:“七爷息怒!”
唐炳垂目道:“我也是万没想到,他敢拘生魂为质。不然...”
谢回头看了看沈抟,胸口起伏,眉头紧锁,面愧不安。
沈抟转而看向唐炳:“唐真君,他到底要什么?是要我给谢...给谢七爷治失语?”
唐炳抬头望着他:“你还有什么让人惦记的?无非长生丹罢了!他两百多年前,在太行山寻到一位有仙骨的散修,强夺长生丹药。最后却发现根本不灵,徒劳无功。被七爷投在监内,万迟金枷锁身三年,日日万箭穿心。我真是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死心,却变本加厉!”
沈抟回过身,把薛竹打横抱起。左臂吃力,汗如雨下。谢意欲接手,沈抟摇头,刻薄道:“不敢劳动阴帅大人,我这就回观里拾我那些破烂东西,自己过阴给范八爷送去!省的无常一怒,我等上铜山,下无间,魂飞魄散。”
谢面色忧愁,手足无措。
第53章走冥途黑白皆无常
沈抟转身朝怀安观走去,谢在后,手势翻转,面色急切。沈抟看不懂,也没有心思猜。俱都不理。
玉轩双手掌心合拢,唐炳化作一团烟雾,玉轩将其托在左手。向前紧赶几步,追上谢。
终于得到观中,谢奋笔疾书,尽述胸意。谁知沈抟根本不看,将郁离轻轻放在内室床上,回头朝玉轩拱手道:“玉轩公子,我是个刻薄人,从来没有朋友。能否求公子,看在郁离面上,看护他几日?我,我若不回...”
唐炳从玉轩掌中化形而下,坐在矮榻上,悠悠道:“沈道长,此事七爷根本不知,他想帮你而已,你又何必如此。”
沈抟不语。
唐炳看了看谢的手书,道:“七爷说三日之内,必定解决此事,请你...”
沈抟转过脸望向谢:“解决?你如何解决?他若执意强为,你能斗过他?”
谢摇头。
沈抟又问:“鬼差怎么把生魂送还?你是打算三天之后,带回个活鬼给我?”
唐炳喘息几下,道:“等我恢复一段,我从回魂路把他带回来。”
沈抟看看他通明透亮的身体,叹道:“七天不回,生魂必损。唯一让阴无常忌惮的,只有元魂真君。所以你现在化形都困难。他明显早有预谋,把所有可能一一封堵。”
沈抟取过一个乾坤袋,把袋中天才地宝检查了一下。又走到东院丹房,提掌劈中黄泉鼎,粗暴的从地上捞起,塞进乾坤袋。留下地上四个抓地的铜环。
谢一直在后跟随,一脸歉意,愁眉不展。沈抟走回内室,最后看了看薛竹,想起昨晚竟还把他晾在屋内,自己走了。心里万分懊悔。
沈抟抬手揭开左臂的符,伤口又开始渗血,他右手沾些鲜血,盘坐在地,点好长明灯,打算画离阳咒。谢拉住他,点点自己,又将两指相扣,从胸前飞快划过。意为同他过阴更快。
沈抟长叹口气,道:“我虽不及阴帅久长,却也有几十年再没遇到过挂怀之人。现今唯郁离而已。心绪难控,阴帅宽宥。郁离是个好热闹的,一直觉得范从之和谢小洲,是他过命的好友!”说着眼圈发涩:“我本来也这样以为...”
唐炳接过话,叹道:“七爷早就给过你命了,你以为清枢真人为何会听我一个小小鬼魂的话?他是忌惮阴帅万千阴兵鬼将,这才不敢妄动。”
沈抟今尘往事,俱都盈怀,心力交瘁。
谢看看唐炳和玉轩,唐炳欠身道:“我们留下,七爷放心吧。”
谢点点头,站起身,右手拿过齐眉棍,左手剑指在棍上一抹,顿时有无数幽光从棍上缓缓透出,四方飘荡,仿若无数大小旗帜招展,正是一杆招魂幡!
谢左手扯住沈抟,右手招魂幡在空中转了半圈,轰然砸下。从落点迅速蔓延出




怀安观 分卷阅读73
一段黑色绸缎般的小路。冥途已开,谢算算方位,带着沈抟的生魂,踏了上去。沈抟随即软倒,如同熟睡。
……
薛竹被拘魂链锁住的时候,阳气殆尽,尚未恢复。见范洄与他锁在一处,开口便道:“从之!你没事吧?我解阵送你出去!”话未说完,忽然一阵执着痴迷的悲怆,汹涌而来!前所未有的强烈,竟比悬度母还要清晰。薛竹涕泪齐出,呼吸困难,摇摇欲坠,望着范洄,艰难道:“你,你是...”
范洄咬咬牙,闭口不语。拘魂链一扯,二人天旋地转,落入整片的黑暗中。
薛竹甩甩头,法空乏力,阳气泄尽的晕眩感消失。通感过身,死去活来的痛苦也不见。看着天无日月,却恰能视物,阡陌交错,却行人同归。薛竹终于在记忆里搜寻到了这个地方。
范洄抖手起拘魂链,蹲下身,端详薛竹一会,问了句:“怎么样?缓过来了吗?我就...”
“从之,有人给你烧过纸钱吗?”薛竹忽然问。
范洄一愣,垂头丧气道:“没有。”
“那,你来阴间的时候,多大呢?”薛竹似乎并不紧张,又问一句。
范洄不忍抚他的意,还是老实回答:“十九岁。我的字是兄长起的。”
“真不愧是江相探花,骗得我一点脾气都没有...你真是厉害啊,范无救。”薛竹脸色悲切,二目通红,泫然欲泣。
范洄双刃近身短打为长,所以历来喜着窄袖,箭袖。现在却广袖宽袍,深衣大氅,内外漆黑,唯脸色惨白,面透三分悲苦,眼下一点殷红。薄靴小冠,腰间佩方白玉,状如羊脂,上刻四字: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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