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气清景明
……
须弥纳芥子,千年只一瞬
怀安观 分卷阅读89
。
谢从回忆里缓过神,谢过薛竹,回到鬼市街去了。
堪堪两月过去,薛竹真的在路口叫了次唐炳。说了很多好话,才托他办了件小事。
酆都城监中,阴冷湿寒,人迹罕至。范洄侧身蜷缩在地,双手扣在颈后。面色惨白,半昏半醒。
他刚来时,每日子午两次,惨叫声简直掀开屋顶。同监的鬼物几不唬死,偏又不能再死,以他为中心四散而开,无一近前。
近日已经折腾得无力出声,子午金光罩顶时,也只是由着身体颤抖抽搐,难以发泄抵抗。
唐炳来时,未到午时,范洄奄奄昏睡,冠发散乱,衣衫狼狈。
无声的叹口气,唐炳轻唤:“八爷?范从之?”
范洄眉头抖了抖,抬起眼帘看了他,面无表情,亦无甚反应。
唐炳放下个三层的食盒,一一在他面前展开,全堂的...甜咸酥糯点心...二十四样!
范洄双目蓦然瞪大,用力翻身,看清眼前的东西。艰难启唇,嗓音沙哑啁喳:“郁离...?”
唐炳将他扶起,把双腕从颈后放下,靠在墙上。轻叹道:“嗯,是郁离。他在三清殿给你供了个牌位,每日供香打醮,帮你赎日子。”
范洄浑身经络起起伏伏,仿若有虫蛇在内游走。他又颤抖的问一句:“道长如何?”
唐炳道:“天佑之,性命无碍。”
范洄慢慢将头垂下去,不再有反应。像个破败的人偶,只是眼下灰败的泪痣,渐渐殷红,凄厉夺目。
不多久,午时到,范洄心口处,流闪过发丝状金光无数。胸如擂鼓,心几不破体而出。范洄手足痉挛,五官抽搐。从喉咙中挤出两声嘶叫,又小又抖,不似人声。
身子根本坐不住,摇摇欲坠,向旁歪倒。头砸在一人胸口。
谢轻轻圈住他,左手翻了下剑指,方才还狰狞肆虐的金光,驯顺的一点点爬进谢脉中。须臾不见。
范洄又抽搐了一会,才渐渐停下来。没抬头,只把身子往谢怀里又凑了凑。
谢挥手,唐炳欠欠身,告辞而去。又挑了挑手指,便有监中小鬼帮他把食盒拾起来,送回府邸。
谢低头看了看范洄,将他打横抱起,就那么旁若无人的缓步而出,穿街过巷。
“小薛道长给你升了很多灯烛。”
“沈道长说还你的情,不计较。”
“不许再乱来了。”
“怎地不答?与我赌气?”
谢絮絮繁繁的与他说了一路,范洄则一言不发,见问,略略歪头,目光痴迷的望着他,很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范洄本来就一脸苦相,此时鬼脉虚弱,气散乱,更是悲苦。这笑的真比哭还要难看!
谢也望着他,挑挑眉。
范洄又往他怀中缩了缩,轻轻道:“久不听了...你说...说呀。”
谢本来话不多,闻言心如芒刺,肝肠寸断。半晌缓过,又道:“他们俩...说要结契。”想想又笑:“人家结契结侣的,拜个日月啊,拜个祖师,也就罢了。你猜小薛道长要拜什么?”
范洄也笑,扯动心口,又疼的不行,悄声道:“拜别的,你也不得知道,定是要拜无常。”
谢笑个不停:“果然是至交好友,你说的一点不差!沈道长一辈子求修雅长命,结果这小祖宗要拜无常!你没看他的脸色,哈哈哈哈哈。”
谢笑的肩臂起伏,范洄枕在他颠簸的怀里,睡了过去。
怀安观。
沈团歪在榻上,除了左肩还有不便,其余好的七八。薛竹捧着个银色的小盒,挑了些药膏,给他一点点涂在左边眉眼间。这里有个很细的小疤,几乎看不见。
沈抟苦笑:“早已好了,你总给我涂药做什么。这不是没变样么!”
薛竹左右端详道:“怎么没变,这不是有道疤么!这是谢公子留下的药,天天涂,肯定能消了。”
沈抟长眉微蹙,试探道:“你一提他,我有个事。咱们商量一下?”
薛竹摇头:“不商量!我就要拜无常!”
沈抟顿觉头大:“那你又请沐辰砂和水芝?吓着呢?”
薛竹故意道:“他俩很吓人吗?你不说谁知道是鬼呀!你肯定是还想着长生不老,忌讳鬼仙!”
沈抟长目眯了眯,将脸颊侧侧。
薛竹登时闭嘴,错开目光,面色渐渐发烫。
沈抟习惯的抬了抬左手,想把他揽过来。薛竹见了,伸手将他左臂扶住,凑近他耳边悄声道:“小心,还没好利索。”
沈抟偏偏头,双唇在他耳边蹭蹭,声音低哑:“那你叫我句好听的。”
薛竹道:“我想不出什么来,想出早就叫了!”
那声音又在耳边威逼一句:“现在想!”
薛竹喘得急了些:“我,我一点也不知道,不如师父想想,要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沈抟终于得逞:“占我的便宜还我吧。”
薛竹只觉得从耳根一直麻到尾椎骨,咬了咬牙,声不可闻:“夫君...”
沈抟双唇往前探探,在耳垂上轻轻吻了一记。
第64章敬天地结契和阴阳
又一月,及至大寒,卯时刚过。
薛竹披了件灰鼠里翻毛的斗篷,蹲在三清殿里,剖开几根竹篾,十指翻转,飞快的做了一盏小灯。取张明纸糊了四面,又坐进一小截白烛。
站起身,捧在手里祝念几句,提着灯转去殿外,刚想升了它。却在殿门口望见一人。
黑色圆领袍,紧扎箭袖。黑纱毋追冠,白皮腰封,白皮软靴。面容硬朗,表情复杂。
四目相对,范洄自觉惭愧,手足无措,迟疑片刻,正正经经拱手道:“薛道...”
“从之!!”薛竹万分惊喜,飞扑而上,使劲抱了抱范洄。继而扶着他双臂上下打量:“你没事吧?谢天谢地!”
范洄心里百感交集,羞愧无地,眼眶发涩,轻声答道:“郁离,这是头一次有人给我升灯。我从没见过。”
薛竹笑笑:“看这干什么!快进来。谢公子呢?”
范洄道:“他说雪下了这么大,要多穿一件应景,这就来。”
进得院内,沈抟披了件浅褐色水貂斗篷,执帚扫雪,霜枝做冠,浮云为带,端地是风骨清绝,山间化外。
范洄见了他,越发愧疚,拱手半晌,不知如何开口的好。
沈抟还个礼,道:“公子。”
范洄便高兴了,朗声道:“道长!你怎么一点也不意外。”
沈抟眼帘一垂,薛竹就知道没好话,果然,沈抟慢条斯理道:“我今天早晨算了一卦。就知道公子定是第一个来。虽然说无事不占吧,可是谁知道哪天就祸从天降了。”
范洄脸色苍白,抿了抿嘴唇,回头劝薛竹:“郁离,要不...你改改章程?就拜三清吧。我这就回去了。”
薛竹道:“你别听他说什么话,你得看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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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三清殿里的小牌位,是谢公子写的。一开始背后只有郁离子一个道号,代表我供你。可是他能下地走的第一天,我就发现,那牌位后面又多了三字,若虚子。”
沈抟翻个白眼,道:“偏你又知道?”
范洄近前一步道:“道长,不如把冠上两颗珠子,赏了我吧。”
沈抟伸手扶了扶,浅笑道:“心领了。你就没带点别的贺礼来?”
正说着,谢在外回声:“我带了。”众人回头,果然见他多穿了件银鼠翻毛的披风,满绣的云纹,双袖笼在一起,显得华贵又有三分活泼。
薛竹忙把他迎进来。
谢进得院中,先与沈抟互礼,然后左手一展,请沈抟脉息。双手都诊了会,笑道:“果然无碍了,这几年,道长左肩别较力就罢了。”
沈抟点头答应,便把他二人让到正堂坐下。谢捧出四样贺礼,一对礼冠,一对翡翠宫绦,一把拂尘,一套白玉扳指。
这套扳指极为难得,拇指食指中指各一环,另有个带金搭扣的护腕。薄如蝉翼,透若烟云,触手温凉。谢递给薛竹道:“小薛道长,你试试。”
薛竹依言套在左手上,严丝合缝,活动自如。不禁赞叹:“这真是巧夺天工了,谢公子有心!我竟不知如何了。”
谢摇头:“别谢我,我既没这工夫,也没这手艺。有人看你持阵时总是受伤,这手上千疮百孔,特地给你做的。那拂尘,更是功夫...”
范洄难得的羞涩,悄声打断:“哥哥!”
薛竹左手又开合几次,瞟了眼范洄,笑道:“既不是谢公子做的,那我就不用客气了!”
几人正说笑,院外有人扣门,薛竹迎出去,见李谭捧着个礼盒立于门外,青山催白发,霜雪赠新疤,李谭短短几月便似老了好几岁。
薛竹撩襟见礼,李谭伸手扶住:“今日就不必了。我来道贺。”
本来今日薛竹并没有请李谭,怕他于热闹场合不适。但前两月,月娘大殡,沈抟彼时将能行走,还是亲自放焰诵经,全其水陆。连点地暖穴都去了。于情于理,李谭也不会不来的。
进的内来,互礼一番,范洄便问:“李典史,后来,究竟怎样?”
李谭已经听沈薛二人说了阴阳无常的身份,再见确实有点紧张,见问,简短道:“省里府台大人被参,正自顾不暇,哪有工夫管他这破事。这官司拖来拖去,姓苏的到底庾死在监里。”
范洄双掌一击:“好!活该!”
沈抟从怀里摸摸,掏出个不足尺长的小木盒,递给李谭道:“剩了点好材料,煅别的不够。砸了个小玩意,虽然有些不敬,但你我也不必外道,送你吧。”
李谭掀开,内里躺着一把亮铜色的小刀,不过一捺长,浑圆的刀柄占了七分,前端刀刃凌厉小巧,轻薄坚韧。李谭一下就看住了,这是把验看尸身用的法刀。正是黄泉鼎下剩,抓地的四个铜环所铸。
有问门的,自然就有不问门的,韩九只穿了件琥珀色深衣,赤足散发,左手拎个礼盒,右手拿把小扇,奕奕然踏雪而来。
进得殿内,朝薛竹调笑:“我说你是个兔儿爷吧,还不承认?”
这话说出,谢顿觉尴尬,襟袂飘荡。范洄眉目狰狞,右手往剑柄上一压。
沈抟手拍额头,顿时无语。
韩九感觉到危机,浑身毫毛炸竖,琥珀色扇子打开,尖牙呲了呲。
“停停停!都了!”薛竹一手按着太阳,一手擦着眼泪,满面愁容道:“死狐狸,你今天要不想变个狐皮领子,就给我把嘴管住了!”
韩九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再不敢看上首二人,只朝沈抟躬躬身,沈抟抱拳还礼。
薛竹环视了一圈,问范谢道:“唐真君呢?”谢抬抬下颚,示意院门口。
唐炳红襦黑裳,胭脂色大氅,牵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胭脂色马面裙,抱着四个不留口的瓷瓶,粉嫩娇俏,正是玉轩。
互相见了礼,薛竹深吸口气道:“诸位,都气息。我还有几位客人,都是普通人了,别冲撞了。”
唐炳笑道:“你这客人够杂的!反而生人少。”玉轩拽了他一把,悄声道:“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唐炳便点头赞同。
午时过,沐彤与母亲丁香亦来道贺,又多时未见,沐彤身形堪堪成人,除了略微单薄,举手投足已有些风度。
这两年他的朱砂,已成了药行里最好的尖货。他不卖完,别人家不要想开张。铺面里师傅伙计也有些个,就只每年怀安观的朱砂,都是沐彤自己手研,然后着稳妥人送来。
正张灯结时,水芝也与丈夫赶来。
至此为止,薛竹能想到的所有宾客都已到来,好在人不太多,也不用太过客气。
酉时至,日月交辉。
薛竹先从后堂转出,发挽道冠,身着雪青色道袍,雪青色外氅,神明爽俊,朱唇贝齿,眉目绝艳。
不多时,沈抟亦出,冠上两颗绿松石坠角,月白色道袍,外着月白色大氅。修眉细目,薄唇浅淡,清隽疏朗。
二人对视,薛竹便低头笑了笑,烟视媚行,略微紧张。
沈抟面无表情,神色平静。
薛竹一看这脸色,立时不干了:“师父!你怎么能耍赖?”
沈抟慢悠悠的翻了个白眼,渐渐恢复了表情。抬眼看了看薛竹,随即眼观鼻,鼻观心,不与他对视。只是大雪天的,鼻翼两侧已经见了点汗。
谢坐了首席,范洄次之。二人具是一副宽袍广袖的打扮,挽冠配玉,一见生财,天下太平。
虽然他二人满面堆笑,可就这么坐在一起,却还是透出三分肃杀。
韩九用扇子挡着脸,现在已然知晓身份,根本不向那边望。
水芝往她男人身边靠了靠,反倒是他见过沈薛二人有些异能,倒不甚紧张。
玉轩站在案后,朝他二人福身,脆生生的道一句:“请君一礼天地日月。”
奉天地日月以为誓。
二人朝堂外乾坤,并满堂宾客,深躬一礼。
众人欠身还礼。
玉轩闪身在旁,再福身道:“请君二礼神鬼山河。”
敬神鬼山河以为凭。
二人转回身,朝阴阳无常稽首揖道。
范谢起身还礼。
玉轩俏生生笑道:“请君三礼...额...”她倒迟疑了,回头望了望唐炳。
唐炳更是没正事,手一挥:“夫妻对拜吧!”
众人哄堂大笑,薛竹以手扶额,脸红到耳根。倒是沈抟稍微冷静些,左手上右手下,结个吉祥印,朝薛竹深躬一礼。
薛竹也结吉祥印,屈膝而下,沈抟伸手架住,悄声道:“今日不必。”
薛竹摇头:“今日才要。珍而重之。”说着头碰手背,叩首下去。
沈抟伸手扶他,薛竹便仰面而望,目光澄澈,虔诚而热烈。轻轻道:“神仙,我给你换个梦。”
沈抟心中激荡,深深呼吸几次,鼻酸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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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不错神的看着他,修眉柔顺,长目含情。
唐炳伸手敲敲桌案:“哎,有的是时候看。趁着好时辰,沈怀安,写个契书吧。”
沈抟闻言称是,把薛竹拉起来。二人同到案前,宾客也都围拢过来。
沈抟提笔沾饱了墨,却迟迟没有下笔。终于眉头挑了挑,问道:“这怎么写的?”
众人面面相觑,薛竹便看着范洄:“从之,怎么写?”
范洄愕然:“你真问对人了,我那张我字都认不全!”
薛竹又看谢,谢皱皱眉,回忆道:“我那时匆忙而就,实在记不得。太久了!”
范洄瞟了他一眼,没搭言。
沈抟无奈,又看看韩九,韩九摇头:“我可没赶上过文书成亲的时候。”
又看水芝,水芝大笑:“我的是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沈抟逼急无奈,将笔放下,朝怀里探了探,极小心的拿出一张纸契,折痕泛黄,轻轻展开,放在案上。
薛竹顿觉心脉跳漏一拍,双拳一握,左手扳指磕得哒哒直响。
沈抟直接照抄了一份,行书流水,风骨洒落。落款写了自己大名并道号。比较一番,又点朱砂捺了指印。自己端详端详,然后递给薛竹。
薛竹双手接过,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又看一遍,看到三遍时,沈抟伸伸手,拭去他腮旁一点泪痕,劝道:“别看了,着吧。”
薛竹抹把脸,从席上提起一坛状元红,劈掌拍开泥封,朝沈抟让让道:“陪我喝酒!”
沈抟轻轻皱眉:“我不会喝酒。”
众人便哄道:“道长不该,平日不喝罢了,今天一定得喝。”说着各自入席,只等这同牢合卺的一景。
沈抟瞧着薛竹俏皮俊秀的痞样,只觉得认命罢了!再没二话,伸手接过酒坛,也没执盏,直接仰头就灌。
薛竹看呆了,伸手想拦住,奈何迟了些。沈抟将空坛子口朝下控了控,一小坛酒一滴不剩。挑衅的仰起下颚,眯眯眼。
众人轰然道好,范洄大声道:“郁离!可不能怂啊!”谢一碗酒顿在他眼前,道:“少起哄!”
薛竹第一次看沈抟喝酒,万没想到如此豪情万丈,自己也被点燃,再开坛,吞日月,饮江湖!
沈抟打掉第二坛泥封,又一仰头。再看时,长眉入鬓,细眼迷离,双颊几许春意,低头浅笑。
薛竹只觉呼吸不畅,浑身燥热,胸口通通直跳,左手把住沈抟手腕,右手又拍开坛酒,语无伦次的说:“别,别笑了...”终于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只好仰头喝了酒。
连着两坛下去,薛竹登时头晕目眩,站立不稳。沈抟扶他放在李谭旁边。与李谭对了一盏。
伸手又执一盏,朝谢敬去。谢便陪一盏。
沈抟举盏又敬范洄,范洄却起身提起一坛,道:“道长海量,可还能喝吗?”
谢笑骂:“简直胡闹!他都两坛了。”
沈抟却摆手道:“无妨,再来!”再提一坛与范洄对饮,几乎同时喝尽。
唐炳举盏,沈抟毫不犹豫对饮。玉轩不喝,却举盏酒到沈抟唇上,沈抟微微蹲身,便就着她手喝了这盏。
再回身时,一抹嘴拂去红尘,一举盏睥睨天下。众皆推辞,再不与他喝了。
沈抟喝的眼带桃花,偏头看了薛竹一眼。薛竹仰望,只觉更醉三分,再喝几坛也比不上这一眼。
这一席喝到亥时,薛竹早就吐了两次。就连谢都有些头晕。
李谭告辞而去。韩九也不敢多留。余者离得远,沈抟竟然还能把他们人一院,鬼一院的安排好!
……
最后捉了薛竹回到后边,将他往帐子里一扔,咚得一声。
薛竹勉强撑起身子,揉了揉后脑道:“没想到,你能喝这么多酒!”
沈抟松开道冠,长发四散,扯了扯自己胸口,道:“脱衣服。”声音低沉嘶哑,可能是喝酒的原因,又带几分邪气。
薛竹便嬉笑得滚在床边,一把扯开腰带,两三下松开衣襟,一腿垂下,一腿支在床边,衣冠不整,娇媚入骨,浪笑道:“我的神仙,你...会吗?哈哈哈哈。”说着舔舔嘴唇,挑衅得挑眉。
沈抟仿佛听了个笑话,低头笑得邪气横生,眉目缱绻。
他一笑,薛竹就觉得意乱神迷,气息混乱。
沈抟栖身上前,站在他双腿之间,问道:“你可知素经之术,悟真之法?”
薛竹把他圈在怀里,仰头问:“房中术?我说你不是正经道士吧!”
沈抟低头吻了吻薛竹的额头:“胡说,阴阳双修怎么不正经了。”
薛竹又把他楼得紧了点,故意问:“不分男女,只论阴阳,是吧?那你说,我们谁阴谁阳?”
沈抟一怔:“论命,自然你为阳。”
薛竹便得意了:“对啊!所以你还得把那句便宜的还我!”
沈抟眯了眯眼,将薛竹向床内搡去,两三把坦诚相对,一只手就把薛竹按住动弹不得。嗓音又低又哑,在薛竹耳边问:“你说我买了你来,总要用的吧?”
薛竹早就面热体软,只会点头。
沈抟又问:“那谁阴谁阳?是不是我说了算了?”
薛竹又点头,酒劲涌起,头颈上挺,想要去吻沈抟的眼睛。
沈抟偏头躲开,低低命令:“叫句好听的,什么都给你。”
薛竹急急道:“好师尊,神仙哥哥,沈郎...”
沈抟俯下身,让他吻住自己眉眼,在门前徘徊逡巡,又道:“还差一句。”
薛竹低低道:“夫君...”
沈抟腰胯一挺,把他下剩的哀声媚语全部堵在嘴里。
是夜大雪又至,室内春意盎然。
“师父,饶了我...”
“谁叫你让我喝酒?”
“不喝了,饶命...不喝了!”
“谁阴谁阳啊?”
“师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哼~太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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