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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安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气清景明
没几步翻过眼前的小丘,便望到位列丘下的队部。原来小六合阵不过是军前斥候,下列军士,约有不下千人。弓箭在前,步兵垫后,中间骑兵马打盘旋,只等冲锋。
万幸!这军队无帅无将,散集于此。只有一杆白旗,高立于军阵之后,旗上只横着画了两笔,上一笔墨迹浓厚,重重一挥,中有蜿蜒,如眉目阴沉。下一笔只用丁点淡墨,轻轻一勾,如浅笑飘摇。
薛竹看了一会,犹豫问道:“师父,你看那旗。我怎么觉得这兵阵...”
沈抟点头:“必是阴帅麾下。就只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逃兵?贬谪?战死?”
薛竹无奈:“鬼还能战死吗?”
沈抟点头:“当然了,不过虽然鬼也会死,但千年不遇,这些应该不是了。”
薛竹左手紧了紧,略有点紧张:“咱们是冲过去,还是稳扎稳打?”
沈抟道:“我也没正面对过千军万马呀。走一步看一步了。”
薛竹找张正身符贴在胸前,深吸口气:“走!”
以一当千,二人只求迅速突过。
没多久,冲到阵前不及百步,薛竹突然双手张开,左上右下,仿佛当胸抱着一个大圆球。
与此同时,阵前长弓手站成三排,从前到后依次将弓箭射出。不下两百支羽箭带着浓重的阴气,分三批呼啸而来。
薛竹等的就是这一刻,找准时机,双手合抱,向下急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裹住,狠狠贯到地上。
所有朝他们射来的羽箭,全部被薛竹引着阴气,拨乱箭道,射入土里,干干净净,分毫不留!
沈抟一刻不停,当先疾行。薛竹眼前金星乱闪,赶紧填了颗储灵丹,随后跟上。
阵前弓箭手迅速如水过石般,从沈薛二人身边分开,向军阵后步兵的左右两翼奔去。没有一人回头骚扰他们。
远远望见,阵中骑兵下马整鞍,上马列队,再几个呼吸,定要冲锋。
想来这些阴兵鬼将,只是依照以前两军对阵的习惯在打。虽没有擂鼓向前,鸣金兵的号令,但却无一人乱令。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可见阴帅平素兵法严明,令行禁止!
沈抟见离骑兵愈近,慢慢在疾行中调整身形,双膝微曲,肩膀下错,把纸伞往后一丢道:“千万跟上了!”
薛竹右手接过,不言语,只把左手法诀向前又压了压,仿佛蓄势以待。
沧浪浪,百千马刀出鞘,骑兵第一次冲锋呼啸而来,马蹄翻飞,踏铁如泥。
薛竹左手持在胸口,仿佛有股巨力向内挤压,薛竹便咬牙与之抗衡,一点点向外推出,终于当骑兵不及二十步远时,薛竹霍地吐气开声,左臂上扬。
冲在最前的三五骑,仿佛被人徒手抓起,向后丢去。这么近的距离,后骑不可能调整方向,只得向前对撞,试图给后队开道。
一乱十,十乱百。沈抟怎能错过这等机会,回手抓住薛竹腰带,生魂本来分量就轻了一大半,沈抟又提气到极致,带着薛竹前冲半步,拔地而起。未及落下,薛竹右手纸伞横轮,砸落骑兵,二人稳稳落在马上。
沈抟一抖缰绳调转马头,朝第二队骑兵,悍然冲去。只一骑,却当万人!
薛竹左手剑指竖起,北辰前略,南冥流星赶月一般,向前突出。一剑洞穿当面而来的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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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骑士,连人带马扎个对穿!
沈抟顺着南冥开的道,一路前突,走到冲无可冲,左手一扬,四张雷震符飞出,雷声大作的同时,又四张雷震符原样飞出。
八张符已经是沈抟的极致,他也从来都没如此拼命过。右手铜钱剑横劈竖砍,明光大盛,周围死魂只要被磕到,无论何处,当即魂飞魄散。
薛竹纸伞撑开,以伞当盾,拦截四面递来的兵刃。说来也是万幸,这些没有什么神智的死魂,倒留着最后一点记忆。没有人敢往这伞上招呼一下!只见伞来,就只避过。若非如此,即使伞不坏,薛竹也承受不了对面切金断石的力道,硬接几下,非吐血三升不可!
边打边冲,堪堪得过。沈抟本不会马战,不过是坐在马上打罢了。又加兵器短小,十分不便。是以冲出短短百步距离,伤上加伤,浑身浴血。若不是还有个薛竹外持剑阵,内撑伞盾。他二人早淹没在无数战马中间了!
沈抟见突过骑兵,站起身在马上蹬踏,一招凌霄踱月,轻飘飘向前,滑落在步兵中,一刻不停,开路前行。
身后骑兵并不贸然而入,同弓箭手一样,分开向两翼集结而去。
薛竹不着急下马,只把纸伞护着自己,紧夹马腹跟上去,抬目观瞧。见这些军士一丝不乱,又在左右聚成两个小阵列,看样子是只等步兵,若再不能得功,就照原样再来一次。
薛竹和沈抟都是越打越冷静,深知他二人绝对抵不住再来一个冲锋。
极目远眺,长明灯仿佛就在眼前,山峦背后,甚至隐隐有了怀安县的影子。薛竹伞一合,滚鞍下马。两步冲到沈抟身后,背靠他转过身,把纸伞往外一轮道:“能跑多久?”
沈抟也没废话:“一炷香。”
这个一炷香,必是说,他能带着薛竹,一直跑一炷香而不被追上。
薛竹边打边道:“再前前,我来突正面。”
沈抟连战几场,强弩之末,闻言并不逞强,只把雷符又递出去一张,抬眼看看人墙薄厚。
谁知对面步兵混若无事,挥刀砍中沈抟肩膀。多亏他一直绷着一根弦,刀来肩沉,连左腿都跪了下去。这才没有把他整个手臂削了去。
薛竹面色沉凝,不顾自己,抢上半步。纸伞撑开,把沈抟挡在身后。北辰同时从这刀兵胸口透出,薛竹把住剑身,竟生生把剑柄从他胸口拽了出来!
沈抟自觉的接过纸伞,与薛竹对换位置。百忙中贴了张速愈符止血。
薛竹不用剑阵气息,空出左手,指挥着二剑在旁减速绞杀,自己掏出两张乾午诛邪符,横冲直略,只拼阳气!
沈抟并不常动用乾坤本符,大多数人也都不能。偶尔用坤字符还要配上一颗储灵丹。
薛竹却得天独厚,天生玉晨,乾坤二字踏在脚下,天地阴阳握在手中。若不是年岁尚轻,身手稍差,恶鬼阴魂根本不敢近身。
乾坤动荡,仪恒流转,薛竹身上阳气升腾,气息四散。全无技巧,只管两厢对撞!
沈抟深知刚不可久,护住二人,跟着薛竹只管前冲,并不恋战。
薛竹此等战法,消耗极大,不多时,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身上被刀剑流矢所伤无算,常年左手把阵,指根处频频受创,新伤叠旧伤。
拼命突到步兵边缘,沈抟见两翼骑兵重整鞍鞯,再上马背。将身一转,纸伞前推,道:“散阵!”
薛竹毫不犹豫,左手法诀翻转,北辰呼啸回鞘。沈抟把纸伞往前一递,强撑着千疮百孔的左臂,竖剑指,南冥赶到近前。
沈抟回手提起薛竹,往剑上一迈步,高升远走,御剑飞行。薛竹把伞起,背在背上,向后撒出四张离火符,熊熊火焰腾起,阻得一阵。
刚过百步,南冥向下缓行。沈抟两步蹬地,右臂用力,将薛竹一扯,带着他疾奔。
薛竹提气至极,仍是跟不上。散了剑阵在这场景之下,简直废人一个,余光瞥见身后骑兵,俱已端平□□,向前奔驰。
此时再张伞,一是耽误速度,二是实在来不及。薛竹隐隐往沈抟身后错了两步,想着眼下已是黎明,光线不足,只不过几个呼吸的路,就算自己中了几箭,沈抟也应该能把他...
谁知未及想完,沈抟仿佛背后有眼,腰胯疾沉,力量从下至上延展而来,右手用力,将薛竹往肩头一甩。
薛竹只觉得一阵颠倒,胸腹便撞上沈抟右肩,肋骨几不砸断,来不及多说,虽未能撑开,还是把纸伞往两人身后抡了几下。
红丸半露,天将破晓。
沈抟一直眯着的双眼,蓦然睁大。几股大力将他往前一推,噔噔噔三步,带着薛竹,跌出了回魂路!
第58章谢小洲怀安忆旧游
怀安观沈抟的寝室内,谢神情忧郁的端坐于榻上。背后照例背了一把纸伞,月白襦裳,雪青色大氅。添了几分柔和,倒不似在阴间内外缟素那样凌厉阴森。
谢手边扶着个檀木药箱,约十寸大小,半新不旧,质朴无华。敞开的箱盖中,陈列金银两组针石。箱内有大小玉瓶七八个,金银圆盒更多。想必是带够了外用的伤药。
他来了就放唐炳回到鬼市街去了,那地方阴阳二气氤氲不断,唐炳会恢复的更快。如若...有差错,也只能靠唐炳去回魂路上寻觅,他这样千年难见的真魂,修为只会越来越强横,又碍着阴帅脸面,谁敢与他为难。
谢把二人的肉身摆在床上,其实床很大,还有麻帐相隔,二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但谢还是看得一阵伤感。看似随意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眉眼似云雾缭绕,看不清是悲是喜。
今日是他来的第三日了。回魂路上的时间与现实并不匹配,且过阴后,炼丹还耽误了一段时间,谢难有些焦急。生魂离体若七日不还,必定有损。或少记忆,或短心智,重者便像沈抟上次一样,不说不动,沉睡不醒。
谢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若于安魂一道,他自问恐怕不如沈抟。不知道能不能帮他二人度过这一关。
几日过去,对范洄一开始的气愤早已消散,只余了烦恼与心怜不忍。
万迟金枷,相传是地府第二代阎君所创,非金非石,只是一股金气,可藏在修真鬼仙的鬼脉里。
传到谢时,到底这金枷为何所创,本做何用,恐怕就连最为久长的孟婆也说不清了。
阎君以下,四位判官,四位阴司。也是文武各半的意思。范洄历来只管拘查恶鬼,无论如何难缠霸道的鬼魂,只要范洄到,必定锁住拘回,无一遗漏。是以阴阳通称无常鬼王,鬼物见了他往往连斗志都没有,乖乖束手。
谢倒不似范洄名声在外,因为他掌稽查鬼差。手中自有阴兵鬼将万千,万迟金枷就是谢手中最为严酷的刑罚。
谢本来就是个宽仁悯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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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气,这金枷统共也没用过多少回。倒亲手惩治了范洄两次。
金枷笼罩下,每日子午两次,万箭穿心之苦。其余时候便如蛇虫鼠蚁钻骨噬髓,鬼物难以再死,所以更加无望,往往不几日就意志全丧,成为名副其实的行尸走肉了。
范洄第一次夺药,药主人重伤之下,心情愤懑,伤病恶化,郁郁而终。是以谢一气之下竟将他锁了三年。若有亲友与他供香升纸,烧灯燃烛,也赎些罪责,偏生范洄无论生前身后,唯有谢一人而已。
未及想完,忽然见床外的沈抟轻颤了一下,然后脸上手上,迅速浮现交错纵横的伤口,左侧衣衫不多时,染得通红。真个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谢先取张白符贴在沈团胸口,镇住他阳气不散。
这白色符与范洄的黑符,同属无常鬼道符。黑符攻守兼备,取阴测气,范洄常使用,民间偶有流传。因为无字无影无人能画,所以常常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白符则是治人救魂,守阳吊命用。谢平素行医只用人间药材,从不用符乱命。是以虽然民间相传它能起死回生,也只是传说,从来无人见过。
谢观察了沈抟片刻,拿过药箱,两把扯开沈抟衣襟,豁开裤腿,除去鞋袜。取金针连刺承浆,孔最,阴郄,神门,隐白,迅速止血之用。
可是沈抟身下鲜血竟慢慢晕出,微愣。就见床内的白麻帐子被一把扯开,薛竹也是浑身血污,手边丢着白纸伞,和南冥剑,翻身而起。见谢正在施救,赶紧道:“谢公子,他背后有□□伤!”
谢一惊非同小可,赶紧同薛竹把沈抟小心抬起,见背后三个狰狞血洞,鲜血正淋漓而下,越淌越多。谢取了两个银盒,情急之下一掌拍碎,直接用盒里玉色的药膏,把伤口堵住了。伸手示意薛竹按着不动,自己又取针刺了背后脾俞,意舍。
沈抟毫无意识的软在薛竹手中,长眉倦怠,细目萎靡,跟方才持剑执符,一往无前的强横样子,判若两人。
薛竹只觉得心尖的位置,疼的让他呼吸不畅。好在谢真是回春妙手,不负盛名。不多时,沈抟全身止血,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点。
谢取下金针,或膏或散,或汤或粒,帮沈抟一点点清理污血,正骨裹伤。
左肩锁骨砸断,左臂错臼,左眼眉骨开裂,右踝骨扭伤。万幸的是背后三箭,两箭被背骨挡住,一箭斜插向外,并没有射穿内脏。沈抟全身基本没有完整之处,若不是谢在此,恐回天乏力。
整整忙了三个时辰,谢才勉强把沈抟清理好,轻轻放下。
薛竹从床尾跃出,绕到外侧,掏出两粒丹药塞到沈抟嘴里,又把薄被扯过给他盖上,这才回头问道:“谢公子,我师父他...没事吧?”
谢摇头:“倒无大事,只是要慢养。伤筋动骨一百天么。”
薛竹赶紧稽首揖道,口中祝念:“三清救度,祖师保佑。可真是命硬,阎王不要无常不啊!”
谢雾眉微挑,一脸尴尬。
薛竹说完反应过来,赶紧又给谢拱手:“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我这顺口胡说,谢公子,你...你别见怪啊!”
谢轻声细语:“无妨,无常本来就是让人叫的么。你也该裹伤,我给你看看伤势吧。”
薛竹摆摆手,道:“不劳烦公子,我没事!自己就...”谁知话没说完,眼冒金星,脚下虚浮,险些跌倒。
谢赶紧伸手扶住,让他坐在榻上,细探脉搏。须臾道:“怎地说没事?气几不耗尽,险些伤了阳神。你倒比他该多养些时日。”
薛竹缓过口气,慢慢道:“持阵久了,有点累。看他拼命我实在忍不住。”
谢双眸柔和,点了点头。
薛竹自己掏出两颗丹药服下,谢帮他把身上大的伤口裹好,又给他正了下左腕的腕骨。
薛竹看了看床上尚未清醒的沈抟,悄声问道:“谢公子,从之他...怎么样?”
谢不语,只是摇头表示不知道。
薛竹又道:“几天了?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谢错开薛竹的目光,并不看他,略带无奈道:“夺了沈道长长生,又把你们弄得这般凶险,我若容他,什么脸管别人。”
薛竹轻笑,望着沈抟慢慢道:“看他伤成这样,我是挺生气的。但我师父他,其实从来都不想长生。”
谢愕然。
薛竹继续道:“他是个良善的,胸怀坦率,嘴厉心软。要不是从幼年时,道法傍身,肯定是个爱哭爱笑的性情中人。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想走清枢真人的路,煅丹长生。可我最后才明白,他并不想长生,他无时无刻不在想死。”
谢也看了看沈抟。
薛竹继续道:“通晓阴阳,他铁定不想无故身死,可却对生,兴趣缺缺。唐真君少时救命,他却对这恩情一直不冷不热。他觉得如果自己十五岁试丹身死,一定能救下众位师叔。而后降木劫,通幻阵,一旦有无解之事,就只想着死。”
谢轻轻笑了笑:“我想沈道长,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过这些吧。”
薛竹眼睛发涩,声音有点哑:“我只怪自己想通得太晚了。几次在我面前险些身死,我竟现在才明白。”
谢小声调笑:“有了你,自然不想死了。”
薛竹稍微有些面热,却还是坚定道:“是,有了我,还死什么?”
好巧不巧,床上传来两声扣指声,异常轻,薛竹却一惊而起。紧接着,就听见沈抟虚弱的声音,悠悠的骂了一句:“不知羞...”
薛竹咬咬牙,把眼泪压回去,跳起来,冲过去,仔细打量沈抟脸色,颤抖道:“你最好想想,怎么养养左边眉骨,要是毁了这幅眉眼,我就不要你了!”
沈抟勉强扬了扬嘴角,手指又在床上扣了扣,薛竹便弯下腰,仔细听他说了几句,点点头。
谢上前拱拱手:“沈道长,我看看。”
沈抟勉强点了点头,薛竹就替他还了礼。谢坐在床边,仔仔细细的切了沈抟两手寸关尺脉。松口气道:“果然命硬,无常...不。”
说罢,起身告辞:“沈道长,小薛道长,我先回鬼市街去看看唐焕然,有那颗丹药助力,他大概这几天也就恢复了。我一月后再来,若有事,路口举着灯叫元魂真君唐炳。”
薛竹笑道:“虽然总开这玩笑,可我真不好意思叫他!”
谢眉眼稍稍垂了垂,道:“有什么,我还没问他知情不报的事。他若说不来,你就说我叫他,来了不听招呼,你就把他关在伞里。”
薛竹连连摇手:“不行不行,再说我怎能关住他!”
谢难得露出几分傲气,悠悠道:“他当然能出来,但他不敢。”说罢又朝沈抟拱拱手,回身走出寝室。
薛竹交代两句,送了他出来。却在走到三清殿的时候,拦住了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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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公子,过回魂路之前,你跟我说的话,是真的吧?”
谢问:“你说供香的事。”
薛竹道:“对,我愿意给从之诵经打醮,升灯供香。”说着把谢让入殿中,找了个小香炉,一方牌位,拿着笔踌躇了一会,递给谢道:“我竟不知他生辰命音,况且我这个字...还是你来吧。”
谢百感交集,范洄自有一大堆名号,什么无常鬼王,死有份,范无救,天下太平。但举着牌位想了好半晌,谢还是写道:邯郸范氏嫡长讳洄。
薛竹接过看了看,在牌位后面,写了自己道号,郁离子。然后点了五柱香,想了想,屈膝跪地,拜了一礼。这才起身,把香插入香炉。
谢惊讶:“小薛道长,你...”
薛竹叹口气道:“他入阴间时,与我同岁,平辈之交,逝者为大。这是我第一次拜他,当此一礼,也不为过。再说...谁没拜过无常呢。”
谢当即撩袍要为范洄还礼,薛竹赶紧拦住,又道:“刚才我师父让我问你,你虽为阴帅,是不是也不能无故带阴兵过境的?”
谢点头:“那是当然。”
薛竹笑道:“所以当年,清枢真人忌讳的,真的是你的兵马吗?恐怕,他惧的,唯有你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位无常鬼王,是吧?”
谢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神情期待,却又羞惭,十分为难道:“这,这么说,也可。”说完之后双眼一闭,深感无地自容。
薛竹装模作样道:“我家师尊有令,说我们怀安观虽小,却不屑此等人的恩情。让我替他还了,两不相欠!日后再见...”说着终于绷不住脸,笑道:“日后再见,也好加倍挤兑他!哈哈哈。”
谢定定的看了看薛竹,忽然觉得废了上千年的泪脉颇有些动容之意。
回头盯着范洄的牌位,袅袅青烟里,那一本正经的称谓,慢慢化成了一个乳名...
第59章获奴儿牵扯千年身
谢第一次见范洄,就不大高兴。十岁的孩子,席居正坐,一脸严肃。
“获奴?怎么了?”上首的妇人广袖直裾,粉黛轻施,正是谢氏家主谢信芳之正妻,卫氏夫人,卫霖。
谢缓了缓神,低声应:“母亲,我无事。”说着没事,还是抬眼瞟了瞟客席上的小孩。
卫霖轻轻安慰:“你娘亲坐的远,你要脸色不好,她该担心了。”
谢看了看偏席上,同坐两位略年轻的女子,这是卫霖的两位媵从,一位明艳俏丽的名雨女,另一位温柔和顺的刚好望来,名叫云娘,正是谢生母。
他便朝云娘点头笑笑,示意无事。
谢是谢氏家主的幼子,媵妾云娘所出,自小亲娘,姨娘,正妻母亲,俱都宠爱。锦衣玉食,仙肌傲骨,无人敢惹。小字获奴,正是取的骂婢为获的下贱意思,以保平安长大。
可是,今日中秋,姻族范家前来贺宴,带来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也叫获儿。谢当然不依,宴前在内室大发脾气,立逼着就要那范家的孩子改名。
雨女和云娘哄了半晌,好说歹说与他换好衣服,携到席间。谢大家公子,礼仪本是习惯,自然不会在席间发作,但脸色实在差。
卫霖爱子比云娘更甚,是以明知他为什么置气,却故意不问,也省了他胡闹。
范家的年纪还小,根本坐不住,不一会便箕腿盘膝,自己玩起来。小脸一团孩气,也算端正,就只右眼下的泪痣,显得他面容竟透出几分凄苦。
好死不死,谢气呼呼看过来的时候,这孩子也抬头看了看他,离席走来,摸了摸谢的头发,回头问自己同席的妇人:“伯母,她是我的女君么?”
范谢两族,俱为当时修仙大家,源远流长。两族多有联姻,谢的祖母就姓范。
范洄的生父与谢的父亲谢信芳交好,确有指腹为婚之意,但一来,谢五岁,范洄才生。二来,两人都是男孩。自然也就作罢,只说些结义金兰也可的话玩笑。
范洄未及周岁,父母都在一次封妖中丧生。自小由伯母抚养,爬高伏低,打鸡骂狗,淘气非常。这次来赴宴,他惦记着蟋蟀冻死了,本不想来。伯母顺口就哄了一句,带你去看未来夫人...
谢年少,只在脑后简单束发,右耳上有个银环。加之长得眉眼温柔,面如傅粉,的确是有一点像女孩。但衣衫服饰,腰带佩玉,无一不彰显着他三公子的身份。
范洄还小,哪里认得这些,只觉得若有这位阿姊陪着玩,那么所有的蟋蟀都死了也罢了...
这句女君,彻底把谢惹恼了,抬手把范洄往外一推,搡了个跟头,头撞在地上,大片红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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