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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荐轩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鹰啸
车轮碾地声与马匹嘶鸣成功吸引了日本人的注意,眼见着到口的鸭子要飞,刚刚失了机枪手的皇军怒火暴增,对着马车前看似唯一一道屏障的青年采取了更高强度的火力压制。“し!”
张日山逐渐体力不支,就算手中有枪,几十人的压制也让他越来越难以招架。在发现他这个强劲的挡路者之后,剩下的二十多个日本兵不再胡乱开枪,而是呈三三队形向林中突入不管是联手击毙他,还是缠斗拖住他,没一个情势对自己有利。副官靠在树干上喘息数下,瞅准队形最散的一组,自藏身的树后纵身一跃,猛地箍住一个日本兵,抱着人就地连滚,躲过数发子弹的同时,手中寒刃横脖一划,顷刻间热血飞溅沾染绿草。他来不及喘口气,身后冷枪已至,匕首反手击出,冷锷携风又毙一人。轮到第三人时却已经暴露位置,只得惊鸿一枪利落解决。
穿行、杀戮、拖延时间、保护佛爷。
保护佛爷!
草泥土块都变成了随手武器,三八大盖上的刺刀是最好的战利品。在不知又干掉几组人之后,他身上亦多出数道冒着血珠的刀痕好在衣服够厚,伤势不沉。却架不住被没好利索的内伤带累得额间冷汗迭迭,运动喘息之间胸腔宛如刀割。忽闻一声骏马嘶鸣,他猝然回头,却眼睁睁见马车弃他而去!
经历一刹那被弃的呆然后,旋即又因为他们跨过生死线而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未喘匀,他又开始揪心,数年过去,生死线是否还真的管用……
万望佛爷平安。
他想赶过去再护送佛爷一程,但是腿侧刀伤已经让他脚下发软。不成,他必须留下来垫后,防止生死线形同虚设;况且竹林与生死线之间的开阔地根本没有任何掩体,他就算有能力过线,恐怕也会被子弹扫死在入口前面,还不如……他心底一瞬间存了死志:果然,真不必担心回老宅还要和佛爷装一出夫妻那档子事“装”都没有福份。
多思无益,他将最后一只弹夹换上。
拼了他张日山这条命,也要护佛爷周全!
“吁!”棕色骏马被缰绳一勒,本来发力狂奔的步态猛然住。只是势太猛,整个马车都为之一震。
尹新月差点磕到脑袋,她愤怒地揭开帘子:“怎么停下来了?”
齐铁嘴喘着粗气一时间没作声,缓了几秒才道:“过线了,他们进不来的。”
“那也不安全啊!”
“如果生死线都不管用,就算跑到古楼你也安全不了。而且”八爷回过头,镜片之后的目光竟透出几许锋锐来。“张副官还在后面。”
“他……”尹新月嘴唇一动就要反驳,却又似被戳中心事般移开了视线没错,她就是想甩开张日山的。先到先得,抢先去古宅禀明身份,让张日山那厮不能“鸠占鹊巢”!至于对方会不会死在外头……她用贝齿咬着红唇,他不是挺能打么?而且敢和她说“张家不和外族通婚”,那么你是张家人喽?既然是张家人,跨过生死线也是理所当然,根本不需要我们等你来蹭启山这辆车!她持续做着心理建设,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他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齐铁嘴已经懒得和她理论了刚才已经不防头被这个蠢物瞎了一眼,再和她说话只怕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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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齐家门楣!他只是凝神想着刚才跨越生死线的事情,过线处倒着不少尸体,但看起来衣服并不很破旧,可见死了没几年。那既然如此,张家生死线又不能隔着马车滴血认亲,肯定是他们来的路上就引起了注意,刚才应当也是有人鼎力相助的吧?副官不是说还有长老活着么?
思及此,他心里一喜,忙忙跳下车就开始向四周挥手:“嗳过路的兄弟们,张家嫡系掌门张启山在此,还望各位襄助一解困顿!”
“你……”尹新月刚要说小声点,身后的张启山却陡然有了动静。一双鹰目豁然睁开,虽然还是面僵无神,却猛然坐起身,嘴唇奋力抖索着似要说出什么来。
“启山!”
这一声呼唤,让齐铁嘴也回神,连忙凑上前去:“佛爷你醒了?”他期盼着这尊大佛赶紧说些什么,哪怕是叫些人来也好,别再两眼一闭睡过去了!“哎您可别睡了,你家副官落在后头了!”他本来只是这么一说,抱着微弱的希望,没想到张启山居然真没叫他失望。
张启山的咽喉中发出“咯咯”的闷响,像是陷入梦魇中的人奋力挣扎。双目还是没有焦距地锁定前方,胸膛却开始剧烈起伏。他数日没动过的手指轻微动了动,最后缓缓的移到了胸口,对着自己的胸膛用力拍了拍,力道之大咚咚作响。
尹新月还在愣神,齐八爷却恍然大悟,顾不得搭理那女人,搀着张启山的胳膊就将他扶出了马车。
“不想死就帮忙啊!”
生死关头尹新月也不敢含糊,赶紧搀住了张启山的另一只手臂。
等到三人落地,齐八爷再度高声喊起来:“此处的英雄,张家嫡系掌门张启山在此,还望各位襄助一解困顿!!”随着他话音落定,熟悉的金铁信香浅浅弥散。
树林中回应出了几声“沙沙”风声
紧跟着,数十个黑影猛然窜向生死线附近。
张日山吐掉口中被枪托砸出来的血沫,奋力一脚踢飞了一个日本兵的刺刀,眼瞅着有人要从他身边溜过去,抬臂就补上一枪。他且战且退,身边的掩体逐渐变少。但可能他方才过于悍勇,折了一多半人马之后,那些日本人不知道他还有多大能耐,又在张家生死线附近,一时间反倒不敢再逼那么紧了,堪堪被他争出一点时间。
可是他也拖不了太久了。
持续以一顶几十的高强度作战,他早已是强弩之末,身上先前被佛爷摔出来一直没好全的伤势让周身连带骨缝都在疼痛,再加上失血,眼前视线早已阵阵昏花。但是不行,还要再拖一会儿,让佛爷再跑远些,离得远远的……
他喘着粗气,勉强挤在一颗窄树之后躲过了新一轮攻击,小腿上却又被火器咬开了一道口子,不深,可是疼。他闷咳一声抢着步子要往前扎挣,身后还有十个人左右,张家的地界近在咫尺……终于,他一个踉跄,眼前一黑
“少夫人!”扑倒之前,他听到有声音这样叫他。
(中)
“这次,还是多亏了二位舍命相助!”耄耋华服的老人自主座上起身,抱拳施礼,目光灼灼,却主要望向齐八爷。
“哪里哪里~既然同为九门中人,佛爷又是我过命的弟兄,相互帮扶本就是分内事。”八爷换了身湖蓝色的缎面长衫,兰草银纹暗绣其上,越发显得儒雅端方,玳瑁眼镜后的目光恳切而忧虑:“只是不知佛爷和…少夫人,现下如何了?”
“让八爷挂心了,皇姑屯事件之后张家虽然寥落不少,但毕竟是老本营。老朽已让人去请了最好的大夫前来问诊了,只是一时还没有让家主完全康复的方法,加之我们少夫人又受了伤。所以姑且还是请二位先在敝府小住,您看可好?”老人胡须皆白,谈吐不凡,言辞上恭敬却不失威势。可以想见张启山不在东北的日子里,恐怕就是他率领剩余的一家老小周转。
八爷自然没什么意见,可他刚要点头称是,却被一旁的尹新月打断了。
“启山明明没有成亲,你们怎么一口一个‘少夫人’的?!”曼妙的女子休息之后换下了一身染尘外套,重新穿上了粉色的小洋装,此刻坐在次主位上撇着嘴发问,她平素里虽然还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但事关她夫婿的“所有权”,听了半晌还是觉得膈应到憋不住了。
张家长老眉间深深蹙起他是个古板人,接受不来新式的姑娘,此女子身为女性坤泽却孤身一人在外,言语称呼更是无状,真不知道是从哪里搭搁上来缺家教的野丫头。他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家主与少夫人自幼便有婚约,虽然未正式拜堂,却是因老家主故去、家主需得守孝三年以敬孝道的缘故。家主与少夫人自幼相识,婚契如今还在我张家古楼中,‘少夫人’这称呼,如何叫不得?”
他一番话说的不算客气,活了七十年早已是过来人,自然一眼就看出座下女子对家主有意。家主俊逸潇洒,有几个投怀送抱的也可以理解,只是他打小儿看着日山长大,自家地盘难道还能让外人占了便宜?
尹新月平白碰了这个软钉子,气得面色铁青,偏巧这里不比长沙,张副官更是干脆不省人事,让她连个指桑骂槐的出气筒都没有!只好磨着后槽牙瞪圆了杏眼,又将双手搭在扶手上装起无辜来,嘟着嫩唇“哦”了一声,明眼人却都能看出她的不情愿。
这种气氛实在尴尬,三人又在厅堂上闲话几句,便各自散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正厅院落之外,长老才冲着方才一直静立在侧的中年汉子招了招手:“传我令下去,盯紧这位尹姑娘。”
中年人看了看尹新月离开的方向,唇角不屑地翘起:“这不会是来觊觎我们家主的吧?”
长老抬起一侧眉梢:“凭她?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胡须齐整的下颚微微上昂,不怒自威中夹杂了身为张家人的傲慢,“家主年轻尚不知事,我们又岂能让个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钻了少夫人的空子?”
“是!”
**
尹新月发现,自己似乎被监视了。
这三天以来,她虽然在张家被视为上宾,衣食皆有保障,出行也格外安全,但是只要她问起张启山的事情,得到的结论不是“家主有专人照料”,就是“家主自然有少夫人操心”。软钉子碰了一个又一个,就连她在这偌大地界闲逛,每每走到一处问起厅室缘由,隔三差五竟还能得到“此处是少夫人曾经读书的课堂”,“这里少夫人站过梅花桩”,“家主曾经同少夫人在此地品茗”的答案。简直是一家子日日夜夜都在提示她家主有妻,切莫觊觎。
啊!!简直气死她了!!
这一家老小怎么都把那个腌的张日山当块宝?话少、人闷、没个性,大冰坨似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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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副官罢了,除了能打一点,到底哪里比得上她新月饭店的大小姐?!要坤泽的话,她也是啊!
可是她却忘了,在北平那一亩三分地上她或许还能作威作福,但是这里是东北张家,千百年来血脉传承依礼据法,张日山再不济,也是张家嫡系出身,自幼家教不俗,更是宗族给张启山选出来的名正言顺的未来夫人。她尹新月自视甚高,外面咋呼咋呼或许还有人吃这套,但在张家,她算哪根葱?
然而这根不知天高地厚的葱还在满家里蹦,八爷冷眼看了几日后,也摸清了张家人的意思,暗暗给佛爷副官算了一卦,心中落定乾坤,便也优哉游哉地喝起茶来霁月风光正好,理她这蠢物作甚?
但尹新月参不透,她自觉被“盯梢”了几日,非要找个空隙寻出点“机会”来,同伺候了她几日的张姓嬷嬷直言厉声的说要自己逛。那嬷嬷懒得与她纠缠,叮嘱几句也就放行了。
尹大小姐在花园里转了转,脚步一转便向张启山如今休息的院落走去这三天以来,她可没少暗中观察。而几个张家仆役见她是上宾,又是女眷,没有硬加阻拦,竟真让她一路快要走到张启山歇息的正房门口。尹新月心中还在暗暗得意,却不想还没踏上屋前台阶,就被一位步履矫健、体态庄重的老嬷嬷拦下了。
“尹小姐,家主尚未苏醒,不见外客。”
尹新月柳眉一蹙:“我…我又不扰他。”她知道张家人厉害,姑且先服个软,“只是一路护送他从长沙过来,早就是性命相依,多日不见,我很担心的。”那双含水的甜美大眼抬起,对着嬷嬷扑闪数下,示意就让她进去瞅一眼。
嬷嬷心里暗哼,面上不动如山:“家主有少夫人看顾,能见客时自然会去请姑娘。”说罢更是脚步一挪,正正的挡在主屋门口。
“嗳”尹新月嘴唇一抿,老大不高兴,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忙道:“你们家……少、少夫人,不也受伤晕倒了么?他都那样了还能伺候启山?”她不自觉就用上了亲密的称呼。
听得嬷嬷一皱眉。
“要么还是让我来吧!”见对方没说话,她立时便使出了缠上张启山的那股劲儿,“我也很会照顾人的。再者说……”她顿了顿,心里暗忖:张启山,姑奶奶为了你,可是里子面子全豁出去了!银牙一咬继续道:“我也是你们家主的…知己。所以……”这个词用得是无端暧昧,“知己”,红颜知己?红袖添香?还是曾经知心知性、共赴巫山?
嬷嬷心中冷笑。
尹新月还在喋喋不休:“所以既然启山没醒,你们少夫人也还晕着,不如让我帮忙?”她心里虽然着急想见张启山,但终是留了一手,没在这时说出她有神药之事,心里作何小算盘不难窥见杀手锏要留着关键时刻用,日后才能在张家博得一席之地。
那嬷嬷没有她这等厉害的心思,却也不是个好糊弄的,见这女子字字句句离不开“启山”,又有长老叮嘱在先,哪还能不明白她的意图?当下也不客气回答:“哦,那您是说,您是我们家主的外室?”
外、外室?!
尹新月的脸都要气白了,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她已经自降身份、难道此时还要自己打脸?
这一愣神,就被张嬷嬷抢了先机。“我们家主已有正妻,姑娘若以‘知己’自居,想必是家主的姨娘了?只是家主并未写信向我等通禀此事,之前倒是多有怠慢了。来人啊!快请尹姨娘搬到内院偏屋”她扬声一呼,刹那间也不知从哪迅速进来四五个丫鬟,就将尹新月团团围住。
“哎!”
“尹姨娘,您这边请”
“我不是、我!”
张嬷嬷笑容可掬,便要上前扶住尹新月的手臂:“尹姨娘,不是我说,既然身为外室,咱们也要有些外室的模样。这家主与少夫人那是少年夫妻,就算家主一时偏心对您看顾些,但结发的和半路出家的到底不一样。您就算是想‘上位’,依老身之见,也要多些耐心。”
尹新月气得浑身发抖,双耳赤红,再也顾不得她的大小姐端方,一跺脚挥开了张嬷嬷的手,甜腻的信息素陡然侵袭,汇成一道洪流直直透墙袭向了主卧的拔步床。“张启山!你给我起来!!你就放任我在你们家被人欺负么?”她声音里透露了十万分的委屈,也管不得张启山目今是不是病着,更不理对方能否承受得住她突然而至的浓郁信香,只一股脑儿想着要让对方替她主持公道。
床里侧的副官率先被这道突如其来的信香冲击,闷哼一声皱起眉宇,却下意识地自昏迷中调动起信息素,似想要护卫什么人……而他梦中都想要护卫的人此刻却正好在他身侧,张启山原本闭上的眼睛陡然睁开,金铁之气瞬间化作利刃,挡开尹新月的侵袭,以悍如千军之势猝然压下那恼人的甜腻香气。
“呜”金铁霸气如千道寒芒戳穿了尹新月自诩强势的进攻,直落肩头、腹腔,让女人登时倒退三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娇俏的脸庞煞白,浑身哆嗦个不停。
那张嬷嬷虽然是个中庸,但斯情斯景又哪能猜不出发生了什么?她一把揪住尹新月的肩头将她自地上扶起,厉声道:“尹姨娘,我不知你在外面和家主如何相处,但这里是张家,少夫人还在屋内。你这等手段未也太上不得台面,我虽是下人,却也见不得你这般无端侵扰。来人,请尹姨娘去偏院冷静冷静!”
**
张日山的指尖掐住掌心,强迫自己挣扎出黑暗,然而还未睁眼,胸口处的压抑就让他闷咳出声。“咳”
他难受地半支起身,一只手及时扶住了他。
恍惚中看清些事物,他一抬眼,便见着了佛爷。此刻佛爷正端端正正如同一尊泥塑般挺直腰板坐在他身侧的另半张床上,双目无神直视前方,手却是扶住了他的后背。日山一时呆了,愣了数秒才猛然回神,又掐了自己一下确定不在梦中,这才伸手去佛爷眼面前晃了晃。
只可惜,毫无反应。
他心头一阵失落,却又似想起什么一般自己最后的记忆停驻在张家生死线附近,有人唤他“少夫人”,所以、现在这是回来了?那刚刚……不对,刚刚有人用信息素侵袭此处,谁?谁要攻击佛爷?!想到此节,他瞬间绷紧肌肉,顾不得自己尚且头重脚轻,翻身自佛爷身上爬过,摇摇晃晃就要下床。
孰料他数日水米未进,身上又带了伤,双脚还未沾地眼前便一花,一脚踩空栽了下去。
“唔!”
堪堪落地之前,胳膊又猛地被人拽住。副官回头,不是佛爷还有谁?只是这张大佛爷依旧木着张脸,仿佛尘世的六欲七情皆与他毫无关系。副官看着心里难过,反手撑着床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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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地挪回床边坐了。
许是这动静惊动了外屋的小厮,脚步声很快响起,数年未见的熟悉脸容撞入眼前。
“少夫人,您醒啦!”正是小厮夙兴。
自己跟着佛爷离开东北的时候,这孩子还只有十一二岁,如今也是个半大小子了,轮廓却还是老样子。张日山没什么气力说话,只是单手扶着膝盖点点头。夙兴顺着他的手望过去,却看到另一副光景,正想笑着打趣,却听张日山缓了口气就强道:“刚才外面怎么回事?可是有人要对佛爷不利?”那架势似乎当真有人,他就能拖着这身子立刻提刀冲出去一般。
夙兴憋不住噗嗤乐了,忙上前给他倒了杯温水,递到口边:“少夫人和家主的关系真是如胶似漆,您昏着的这几天家主一直寸步不离,您这甫一醒来又忙忙的问家主。”他看自家主子脸上闪过一瞬的赧然,才赶紧不再多嘴,“没什么要紧的,就是那尹姓贱婢不分尊卑,刚刚企图擅闯,现被青竹家媳妇请到偏院去了。”
张日山闻言皱了眉,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就着夙兴的手吞下几口水润喉,才赶紧道:“你们不得无礼,”他权衡了下称呼,“尹姑娘……一路上跟着佛爷,对我们多有照拂,也算是恩人,万不要无礼。”他说完这些想要去接茶杯,却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不知何时竟然被身后那尊“泥塑大佛”紧紧攥在了掌中。
面对张日山的诧异,夙兴再度笑道:“方才就抓着呢,这几日但凡能动也都是抓着少夫人的手臂、衣摆,您还不让我说。”
日山闻言,心头一阵暖意,翘着唇角微微笑了起来。他本来就长的眉目俊秀、面若冠玉,此刻笑起来,颊边自有一浅浅梨涡,唇又不点而红,两道英挺剑眉衬着伤势初愈的苍白脸颊,竟凭空生出一股子谪仙般清隽来。倒把夙兴看傻了。
张日山自己不觉得,见夙兴呆了,狐疑瞅他。
小厮这才回过神,丢下句:“少夫人越来越好看了!”就忙蹿了出去,“我去备衣备饭。”
一顿饭吃得并不安生,张启山坚持不松手,日山只得由着他握了。他自己只能单手用膳,时不时还回头喂那人一口。说来也奇,佛爷自醒后就只吃由他经手的饭食,为了这件事,“夫人”可是没少明里暗里挑他的刺。不过虽然吃得不便,此刻无人搅扰,也算是…这几日,他偷来的福分了。
大夫在饭毕之后又来了一次,依旧诊不出张启山神魂不归位的原因,但好在日山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副官之前昏倒也多是脱力所致,加之身上还有旧伤未愈的缘故。大夫叮嘱好生休息,一家上下无不奉若圭臬。小心翼翼的架势弄得张日山哭笑不得,心底却暖得很。他离家数年,都快忘记自己不仅仅是个副官,也还是有人疼的了。而长老们怕扰着二人休息,只有最初接待八爷的那位耄耋老者作为代表来探。日山高兴,爷俩个说了许久的体己话。
到了晚间,夙兴端着樟木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是几件衣服。“回少夫人,您这几年身量蹿高不少,原先的衣服是穿不得了。这刚回来新衣也没做好,少不得让您用家主少时的衣物将就几日了。”
佛爷的衣服?张日山看着那叠从贴身到外袍都有的衣物,脸上不禁有点臊:“嗯,搁那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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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八爷一直知道张启山身边这个副官长得俊,却不知道装扮之后竟然能漂亮成这样。
又休养了数日,张日山身上被划出来的刀痕弹痕都好了七七八八,他也就下地走走,尽早恢复体力,毕竟佛爷的病一日不好,他便挂念一日。从内院走到了外庭的花园,就看见八爷正站在榆树下拈着串菩提子把玩。
“八爷!”他笑道。
齐八爷回首一看,竟是怔了一秒才认出眼前之人是张副官。青年不再穿着印象里最多的那件墨绿军装,亦非一路行来灰扑扑的用来遮掩身份的破衣烂衫,而是一袭鹅白织锦缎的长衫,下摆用金线绣了双喜临梅纹案,外头搭了件行云流水纹通袖外套。整个人看起来如青松朗俊,端的是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哎呦~”八爷开口就来,玳瑁镜片后的眸光闪闪。
张日山被他唬得一愣,上下瞅着他没什么毛病,才又上前寒暄。他腿上伤势尚不太利索,走起路不比原先带风,四方四正的放慢了步调,身边又没配大头兵,举手投足之间倒生出一股富贵人家内家主的派头来。
八爷赶紧上前搀他一把,扶稳人手臂上上下下将他一通打量,才笑:“我说张副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哇~真看不出来,原来你竟然是这样标致人物。难怪我们当时去白乔,那老太太非要给你个馒头,不给我齐老八了!”
“八爷!”张日山忍不住横他,一双桃花眼含了威势,这才又有三分像原先那个张副官了。
“好啦好啦,不笑你了。”
“笑我?我告诉你,这可是佛爷当年的衣服。等他醒来,我就告诉他你背地里夸他长得漂亮。”张日山也不示弱,翘起唇角来打趣。
“我的小祖宗,你可饶了我吧!”八爷笑嘻嘻的没个正经,听说是佛爷曾经的衣服,拉着张日山让他伸平胳膊又看了看,末了摸着下巴得出个结论。“嗯,确实夫妻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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