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之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司泽院蓝
他并没有。
他仅仅关注朕让谢镜愚当中书令这件事本身。
所以谢镜愚觉得雍蒙只是起了玩心。因为雍蒙很可能并不是关注他,也不是关注中书令,而是关注朕。
朕又想起朕说魏王恐怕只针对你时谢镜愚不甚赞同的模样。作为当事人,他比朕更清楚雍蒙的前后态度变化,怕是早就有所察觉了吧?
至于谢镜愚为什么不说……
朕能猜出原因。其一,雍蒙贵为魏王,由他提起便像离间;其二,他也不知道雍蒙在打什么主意。
想到这儿,朕不由努力回忆了下朕和朕这个四哥的交情。
父皇的几个儿子里,太子哥哥是嫡长子,之后是小两岁的雍至、雍桓和雍蒙,而后则是再小两岁的雍孚。因为年纪相仿,母妃品级也相差不大,故而他们互相熟悉。
雍显、雍无咎和朕比他们小太多,基本就没同进同出的机会。另外,虽然理论上太子哥哥可以带着朕和他们一起,但朕总怕不意之间泄露有关梦境的惊天秘密,谁都不敢走太近。
如果一定要在皇子中评个风云人物,头名显然是带着储君光环的太子哥哥,雍蒙则因出众的相貌才华紧随其后。至于朕……
朕的皇子生活普普通通、平平淡淡,完全地乏善可陈,估计就是吊车尾的命。等朕成了新太子,确实不吊车尾了,储君光环也有了;然而雍至、雍桓、雍蒙、雍孚都早已封王出宫,基本没有碰面机会。
所以,雍蒙会注意朕,岂不是活见鬼吗?
朕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更不指望周不比替朕想明白了。他退下时颇为松了口气,而朕继续冥思苦想了一刻钟,仍旧不得其门而入
难道时隔多年,朕这个四哥突然想做皇帝了?
不能吧……杨昭容背后可没什么牛逼外戚,雍蒙爱结交的又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反?皮这一下,然后被朕当成案板上的鱼肉切掉吗?
总结一个字,懵。
好在朕从不钻牛角尖。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暂时搁置,左右雍蒙翻不出什么大浪来。至于其他的事……
怎么把吃醋的下属哄回来,给他放满满一条曲水河的花灯行吗?如果不够,加一整个曲江池如何?要是还不够……兴京城大列炬火、光烛天地也是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有钱,任性。
第27章
满城点花灯什么的,朕就是随便想想。
本来吧,临近的上元节就是放灯观灯的日子,前后三夜都没有宵禁。有道是“千门开锁万灯明”“山光水焰百千层”,就算朕不点,黎民百姓也会自发点上的。
再者说了,即便不提烽火戏诸侯的前车之鉴,谢镜愚也不是褒姒。要是朕劳民伤财只为博他一笑,他非但不会高兴,恐怕还要做第一个谏朕的人。
连梦里都没有可供参考的君臣恋爱经验,愁。
思来想去,朕觉得,可能还是要先见个面,单独的那种。
而说到制造机会,朕确实可以找个理由,在凌烟阁议事之后把谢镜愚留下来。然而谢镜愚新进尚书省,上下事务都要打点熟悉,忙得脚不沾地。朕不着痕迹地观察了几天,实在开不了口。
工作日不行、办公室不行,就只剩下假日出宫一条了。上元将至,正是一条现成的借口。
刘瑾,不消说,还是很有意见的。但他那个尖细嗓音太有辨识度,朕微服出宫时从不带他,全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祖缪朕倒是屡屡随身带着,然而他根本没啥心眼朕让他悄悄地给谢镜愚递个消息,他也只当朕特别欣赏谢镜愚这样的聪明人、暗地进行是怕其他大臣心生嫉妒,完全没想到别的地方去。
每到这种时候,朕就忍不住感慨,若是人人都如祖缪一般,事情就太好办了。
朕贵为天子,即便是微服私访,某些环节也不能少,更别提安保。故而,当朕抵达正对朱雀大街的花萼楼时,谢镜愚已经在预定的包厢里等着了。
“臣见过陛下。”他行礼道,依旧是挑不出差错的那种音调。
“起来罢。”
谢镜愚依言而起。朕再一挥手,其他人就都退了出去。
包间里头顿时变得很安静,只能听到别地儿传来的声响外头锣鼓喧天,年轻女子齐声歌唱,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内里则是箫管弦音,朕进来时就看到几个舞女在跳新曲,细腰广袖,人见人怜。
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朕是不是选错了约会地点?可花萼楼已经是兴京城里最好的酒楼了呀?
约了人却不知道怎么起话头实在太尴尬了,好在谢镜愚没让沉默延续太久。他率先开口道:“陛下,永济渠之事有眉目了。”
刚刚还在夸他的朕差点一个绝倒。若是想知道永济渠的进度,朕何必神把你叫到这里来?以前没见你这么不解风情啊?
吐槽归吐槽,正事还是要听的。“郭化上折子了?他怎么说?”朕一面问,一面在榻上坐了下来。
“郭州牧的意思,修永济渠乃是利州利民的大事,自然是越快越好。但此时地里正等犁田,中和之后便要开始农忙了。故而,他打算先让人绘制沿线地图,拟定新渠的路线走向;等春种结束,再着人从旧渠开始修缮,再开挖新渠。”
流程很清楚,朕点了点头。“还有别的吗?”
“郭州牧已经将旧渠地形勘绘下来了。”谢镜愚道,而后从身上摸出了一幅卷轴。
随身带地图,敢情你还真是来谈永济渠的啊?朕简直要气得没脾气了。“打开,朕瞧瞧。”
郭化早就有修缮永济渠的心,地图绘制得相当细致。从山势高低到淤塞情况再到周边田居,没有一个不标注得清清楚楚的。朕发现他还标了植被、土质、风向以及雨季时间,心道这可真是块做事的材料。“看得出郭州牧很是用心。”
“工部张尚书也如此赞赏。臣还听闻,郭州牧亲自走访乡黎,招了不少民间能人,才能拿出这么一张图来。”
朕非常满意。“有郭化这样的州牧,蒲州百姓有福了。”顿了顿,朕又补充:“那就叫郭化放手去做,户部之类不用他操心。”
“臣明白,臣本就当为郭州牧协调此事。”
朕嗯了一声,手托下巴,对着地图凝神思考。“
万人之上 分卷阅读37
此事何时能够做完?”
“那要看新渠的长短。若臣所料不错,前后约莫需要三年。”
朕再次点头,同时把目光从地图上转开,望向谢镜愚:“那依你所见,大运河何时才能通贯?”
这问题听起来简单,实际上却不然。运河连通河南、淮南、江南三道,延展开去后,西至兴京东至入海,堪称天下动脉。钱和人都是大问题,贸然开工又修不下去就更糟了。
谢镜愚面色慎重起来。“大运河穷尽人力物力,若求速成,不了陷百姓于苦役,令天下思乱。然而,近年来,各地基本称得上风调雨顺,国库日渐充盈。且去年以来,边防军粮开销大幅缩减,余裕更为明显。臣估摸着,最早明年,运河之事便能正式提上日程,不致民怨沸腾,也不致半路断工。”
他担心的几个地方,都和朕想到了一处去。“最早明年?户部这几年的账你看过了?”
“回陛下,臣确实看过了。”谢镜愚微一躬身,“陛下这几年厉行节俭,以身作则,宫中开销较太|祖皇帝在位时还少不少,臣等莫敢不效,盈余增长乃是必然。”
这笔账,朕不用算都知道。毕竟后宫无人,东宫也无人,全皇宫就朕一个主子,就算逢年过节都赐宴也花不过父皇。“那朕再问你,如果朕还想摆平西南和北边的麻烦,户部的钱该怎么安排才够用?”
谢镜愚本保持着一个恭敬的弯腰姿势,闻言猛地抬头。“西南和北边?”他口中惊诧,点漆般的眼里却极其明亮,“陛下是想……”
“朕说想,”朕纠正他,“只是口头说说。”实际上,是必须要做!
谢镜愚明显领会了其下的含义,眸中愈亮。“臣明白。”他忽而跪下去,“陛下之所愿就是臣之所向,臣必定会为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朕很满意。君臣齐心,没什么干不成的。攘外安内是大事,急不得;一年两年做不完,十年二十年也要做。朕正想叫他起来,忽而又生出玩笑的心:“你动不动就死而后己,那你倒是说说,你死了朕找谁去?”
大概是朕的语气切换太快,谢镜愚一下子就无奈了。“陛下,您不能……”他抬起头,在看见朕的手时,一瞬怔愣。
此情此景特别像上次在鹳雀楼上的重演。朕玩味地盯着他,想知道这次他会怎么做。“谢相倒是说说看,朕不能什么?”
“陛下,”谢镜愚一脸忍耐不住却又不得不勉力忍耐的样子,“您第一次做是无心,第二次就是故技重施了。恕臣直言,此举实在称不上高明。”
朕对他扬了扬眉毛。“就算朕不甚高明,你又能高明到几何?”
谢镜愚从朕的手看到朕的脸,再从朕的脸看回朕的手,颧骨处慢慢浮出了一丝不甚明显的红色。“不管陛下以后再这么做几次,”他低声回答,“臣也还是要乖乖跳下去的。”
跳下去?这是什么形容?难道朕在谢镜愚眼里是个坑吗?
这朕就不乐意了。眼见他就要吻上去,朕却猛地抽了手。
“陛下?”谢镜愚愣住。
“那谢相还是不跳比较好。”朕不爽极了,“万一摔了个三长两短,朕可赔不起。”
谢镜愚更愣了。等反应过来,他似乎有些哭笑不得。“陛下此言差矣。臣心甘情愿,又如何要陛下赔?”
但这话朕听着味道愈发不对。“你像是在说,朕确实是个坑?”
谢镜愚吓了一跳。“臣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赶忙解释,“臣只是觉得……”后面的话仿佛花了他很大的力气,“最近的日子就像是美梦一般。”
朕怀疑地打量他。美梦一般?当朕是瞎的吗?前几天还在吃醋,可今天赴朕的约也没看出兴奋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朕直截了当地问。
谢镜愚浑身一震。他抬头望着朕,眸光复杂;朕也盯着他,誓要找出原因所在
而后朕明白了。
朕是君,他是臣,他要担心的本来就比朕多。毕竟,如果朕反悔,如果事情泄露,错都会是他的。便是以上两件事都没发生,那朕也早晚要纳妃立后。虽说朕确实有个皇位要继承、确实需要一个太子,但他那时要如何自处?更何况,朕还知道朕会寿终正寝,他却对自己的未来一无所知。
压力确实大了点……怪不得谢镜愚绝口不提人日之事,怕是已经在后悔了吧……
朕有点生气,心中的某块地方却蓦而一软。这傻瓜,又自己憋着。“你和朕说实话,”朕指着自己的脸,“朕长得很像负心薄幸之人吗?”
谢镜愚真的被吓住了。“当然不!陛下您为何这么想?”
朕根本不搭理他。“那谢相是觉得自己是个负心薄幸之人了?”
“臣当然也不是!”谢镜愚立刻反驳,满脸受到冒犯的样子,“便是臣大逆不道地喜欢陛下,那也只喜欢陛下一个!”
嗯,这话听起来就舒服多了……朕旋即起身,走到谢镜愚身前。“这不就行了吗?”朕弯腰,一手扶上他的肩膀,让两人双眼直视,“太久以后的事情,朕也不知道。然而朕至少能保证,只要朕心许你一日,便一日不会去找别人。”
手掌下的身躯开始细微地颤抖。“陛下刚刚说,陛下心许……”
因为太过激动,谢镜愚几乎口不成言,但朕简直没好气。若是朕不喜欢你,你以为你哪儿有机会把一个皇帝压在廊柱上亲?梦里这么做朕都能治你个目中无君好么?“这下行了?还不起来?”
说完之后朕便想直起身体,然而谢镜愚不知何时伸长手臂,抱住了朕的肩背。“你又怎么?”他力道极大,朕只得继续弯着身子说话。
“陛下……”谢镜愚低声唤,说话时带出的热气一阵阵地扑在朕耳侧。
朕不适应地往边上偏了偏,但没用,因为下一刻耳垂就被吻住了。触感温软湿润,令人不自觉地战栗。“起来,”朕一边忍着那种感觉一边轻踢了他一脚,“这样朕要站不住了。”
约莫是后一句话起了作用,谢镜愚的膝盖终于舍得离开地面了。随着姿势改变,他的一只手臂还在原处,另一只向下滑到了腰。“陛下……”他又唤,气息密密地打在朕颊边脖侧,实在麻痒。
那股焦灼的心火又开始冒头。朕干脆也抱住他,又偏了偏脑袋,想堵住他的嘴;但他的动作比朕更快,朕刚一动,他的唇就准确地覆了上来。
外头仍旧喧闹一片,但早已没人注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作者,撒糖!
第28章
二刻之后,朱雀大街。
好容易出宫一次,街自然是要逛的。元夕之夜,云车龙阙,火树凤楼,端得是帝京盛景。朕从没在灯市上溜达过,更何况
还有人相陪。
万人之上 分卷阅读38
想到这里,朕侧头看了看身边人。虽然朕不介怀,但谢镜愚死活不愿意和朕并肩同行。朕又想了想,今日碰到一二熟人的概率还挺高的,便随他去了毕竟他这次总算没扫兴地提千牛卫,有进步,可喜可贺。不过,他一在朕边上就自觉进入侍卫角色的毛病可能是改不了了……
又一波人潮挤来,谢镜愚急忙侧身挡住。等他们都过去,他才察觉到朕的视线。“您看什么呢,主子?”
朕本来想说别和朕的贴身侍卫抢事做,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当然是看你啊。”
“……主子!”谢镜愚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往边上看去。
“别看了。”朕对他掀了掀眉毛。要是连贴身侍卫的嘴都管不住,朕还当什么皇帝?
谢镜愚明白过来,但还是有点不安。“这不太好吧……外面人多口杂……”
朕的眉毛扬得更高了。“你现在往那棵最亮的灯树下一站,根本用不着开口说自己是谁,就会有人前仆后继地围观,场面绝对比上次在曲水桥还夸张你信不信?”
“主子……”谢镜愚愣了一下,显出了丝无奈,“主子说的自然都对。可我是不会去的。”
“这不就是了?”朕很满意,“我只是替他们把该做的事情做了。”
谢镜愚肯定没想到朕能拐着弯强词夺理,无可奈何的同时又有点窘迫。“主子,您……”
朕才不会说,朕就喜欢看他这模样。“走吧,”朕大发慈悲地指了个相对人少的方向,“那边像是猜灯谜的?”
谢镜愚跟着望过去。“确实是……您要过去看看吗?”
相比和一大堆围着杂耍百戏起哄的,朕觉得谢镜愚肯定巴不得去猜灯谜。“光是一个人猜可没意思。”朕故意嫌弃。
“那您是要……”谢镜愚眨了眨眼,似有所感。
“限时一刻,比比谁猜对的多。”
“……您和我比?”谢镜愚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朕差点白他一眼。“不然?你要和侍卫比吗?”
根本用不着朕说第二句,几个侍卫就有志一同地撇开脑袋,用实际行动表示了“我等只是木桩、还是谢相您去和陛下比吧”。
见得如此,谢镜愚长长地出了口气,像是放开了什么无形的拘束。“主子,这可是您要和我比的。”
他之前从未用这种语气和朕说话,朕一下子就被逗乐了。“怎么着?这会儿自恃比主子我聪明了,是吗?”
“话可不是这样说。”谢镜愚道,煞有介事的样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话您肯定是听过的,也用不着我多唇舌了。”
朕似笑非笑地瞥着他。他的意思无非是朕自小修习帝王术,肯定比不过他这种书香世家出来的。还不是和朕刚才说的差不多?“这时候我必须要借用一句话,”朕慢吞吞地拖长音,“比都没比,怎么知道孰强孰弱呢?”
谢镜愚肯定记得这话是周不比说的,因为他眼眸旋即一暗,反应和人日那天一模一样。“看来您确实很是欣赏……”
他没说下去,但架不住朕存心想气他。“你说呢?”
谢镜愚如墨的眸光一瞬间变得愈发深了,像是平静的水面突显漩涡,又像是饿极了的野兽马上就要破笼而出。“那我”他望着朕,毫不犹豫地继续:“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这话后,谢镜愚率先走向了那些挂着谜面的灯笼。朕站在原地,回味了一下他刚刚的表情。是有种危险预感,却还伴随着莫名的心悸……
朕突然间非常想知道,如果不在街上,谢镜愚刚刚会做什么。
再来说灯谜。虽然朕不是什么猜谜高手,但好歹太傅交代的学习任务一项不落,十个里差不多能猜出八个。没过多久,朕就扯了一堆谜面纸条。再左右四顾,只见鱼灯高悬,谢镜愚却不见了。
“过去多久了?”朕问边上的侍卫。
“回主子,差不多一刻钟了。”侍卫也回过神,四处张望起来。
此时夜已经很深,但街坊巷市依旧很热闹。灯若昼日,华光极盛,与天上新正圆月交相辉映。不远处,民间女手挽着手、袖连着袖,歌舞连翩,也甚是引人眼球。再往更远的地方望,人山人海,根本没法分清谁是谁。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走到哪里去了?
朕不有点着急。再一转头,却见到有人立在稀疏的灯影中,半抬着头,仔细端详一盏造型平平的花灯。虽然他背对着朕,但确实是谢镜愚无疑。
此情此景,朕心中忽而一动。
真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这是什么新的韵律?我以前从未听过?”
听见谢镜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朕才意识到朕在出神的时候已经把那首理应在几百年后才问世的词背了一半。“没什么,随口说说而已。”
然而谢镜愚满脸都写着不相信。“莫非您在此事上也如同射箭一般?”
和射箭一般暗自藏拙?这个真没有啊!写得好的那个是辛稼轩,不是朕!
真是要死的节奏……朕暗自擦汗。“既然你也回来了,那就一起去评一评,看看谁猜对的更多吧。”
这个话题转移可谓生硬。谢镜愚深深望了朕一眼,没反对。而朕瞄了瞄他手中纸条的厚度,又捏了捏自己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朕确实猜得比他少,可这回就算朕干脆地认输,谢镜愚也会以为朕放水让他了吧?
接下来的时间,朕一直在检讨自己,为什么正常情况下会赢得满堂的事情到朕这里就变得如此尴尬。果然还是要把未卜先知这种事情烂在肚子里……
“……咱们到了,主子。”
“嗯?”朕回过神,才发现一行人已经顺着人流走到了一个木制大台前。台上搭着绸,四角有乐伶,当中还有一圈人。他们似乎在讨论,因为太远听不大清。
“这是在干什么?”朕一时茫然。
谢镜愚略微诧异地看了朕一眼。“上元赛诗会。”
朕一听脑袋就大了。所以谢镜愚没生气,然而错以为朕对诗词歌赋极有研究?“这……”朕刚想说咱们还是走吧,转念一想,这样可能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不如将错就错,以后再慢慢解释得了。
谢镜愚的误解果然如朕所猜的。他凑过来,在朕耳边低声道:“臣知道他们都远不及陛下,但聊以解闷还是可以的。”
朕一时间哭笑不得,但也不好立刻反驳。“那就随便看看吧。”
此时诗会已经进行到中途,写完的诗挨个儿张贴在边上,令众人公开评判。因为有
万人之上 分卷阅读39
侍卫,朕很顺利地挤了进去,抬头看第一首
“神灯佛火百轮张,刻像图形七宝装……”
神神叨叨的……
朕心里嘀咕了一句,再看第二首
“上元高会集群仙,心斋何事欲祈年……”
更不得了,都自比群仙了!
朕委实不耐烦,接着看下去的动力都要失去了。所幸第三首还可以“玉漏银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明开。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前面两首词藻华美,然而尽堆砌一些虚无缥缈的玩意儿。这首却难得接了地气……
“臣也觉得这首不错。”因为边上人实在太多,谢镜愚又凑过来悄声道,“后头两句,正是今日的真实写照。”
朕转头瞧了瞧他近在咫尺的脸,同样凑到他耳边。“知朕者,谢相也。”
这话效果立竿见影,谢镜愚耳朵根立刻染了一层绯红。朕瞧着有趣,故意又吹了两口气。谢镜愚反应过来,立刻向后躲了躲,一脸不赞成的模样。
朕很想说朕可是和你学的这个,但毕竟大庭广众之下,私底下的小动作还好,真做什么是不可能的。“人太多了,这就出去……”
“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谢兄。”
朕话还没说完,一把清越的声音就突然横插过来。朕听着相当耳熟,回头一看
雍蒙不知何时出现了,站在不远处,身着常服也是鹤立鸡群,一脸笑意吟吟。
“……魏王殿下!他是魏王殿下啊!”
“那谢兄是谁?难道是谢相?”
边上百姓立即起了骚动。朕即刻明白为什么雍蒙只叫谢镜愚……他要是脱口一句九弟,朕这微服就变明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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