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之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司泽院蓝
随机抽取真是要不得,下次还是先让人问问到底谁当值,以出现情绪不错的时候抽到个极可能败坏心情的人,就像现在……
朕使劲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瞧了刘瑾一眼。刘瑾熟知朕的各种小动作,随即躬身退下。“竟然是魏王,巧得很啊。”
雍蒙行礼,而后道:“臣还想着陛下今夜有没有空闲,刘内侍便来唤人,实在是臣运气不错。”
空闲?他这是有事呢还是就希望朕宣他呢?
刚从一大堆伤脑筋的事务中解脱出来,朕这会不耐烦和他兜圈子,便直接问了。雍蒙顿了顿,视线错开,便注意到桌上已经摆好的棋局。“陛下想与人手谈?”
朕点头,暗自不爽。本来想消遣一番,但和雍蒙对弈估计轻松不起来。“朕突然想到,朕似乎还没请魏王赐教过。”
“陛下言重。”雍蒙跟着客气,“应当是臣请陛下赐教。”
于是朕坐到榻上,而雍蒙则立在棋盘对面。刚落二子,刘瑾奉上瓜果点心之类,又退出掩上门。
室中再次仅余朕与雍蒙。朕抬眼瞧了瞧他,发现他也正盯着朕,目光如之前一般晦暗不明。“左右无人,你也坐罢。”
闻言,雍蒙似乎有些吃惊,但还是照做了。四下里静寂无声,只听得茶水在铜炉上微沸的动静,还有便是偶尔落子的清脆声响。
“陛下。”雍蒙突然出声,在寂静中特别清楚。
朕正专心致志地思考棋局走向,闻言头也不抬。“有话直说便是。”
“臣以为……”雍蒙慢慢道,“自臣坦承当年之意,陛下定然对臣心有芥蒂。”
朕估计着,雍蒙是觉得朕让他同坐这个举动太过没有防范,或者说失了尊卑之序,不像一个君王该有的反应。“朕倒是以为,魏王会这么说,实在不像魏王。”
“哦?还请陛下为臣解惑。”
朕捻着一枚白玉棋子,目光依旧在棋盘上流连不去。“理由有三。其一,魏王坦承当年之意,只是说给朕一人听,况且口说无凭;其二,当年是一回事,现下又是另一回事;”朕看准地方,落下一子,“其三,退一万步说,即便朕真的心有芥蒂,又怎么会让魏王发现呢?”
雍蒙似乎没料到朕口气如此大,半晌没有回音。等那阵令人心惊的沉默过去,他才轻笑出声:“陛下说的极是,臣驽钝得不应该了。”
“到你了。”朕没接口,只提醒他。
雍蒙随即落下目光。趁他打量棋局的当儿,朕打量着他。便是刚和朕说过那样的话,他面上也不显一丝局促或畏惧,依旧自在雍容。若朕不是早就知道朕会成为皇帝、他绝不能及,怕正是棋逢对手也说不定……
像是察觉到朕的注视,雍蒙又抬起眼。“陛下,臣可没您一心二用的本事。”
这话无疑是变相承认他刚刚一直盯着朕瞧。“那又如何?”朕撇嘴,朕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
雍蒙应该读出了朕的潜台词,一丝无奈旋即浮现在他眼中。只是一瞬工夫,又消失了。“臣忽而想起一事陛下刚刚说,即便陛下心有芥蒂,也不会让臣发现。那臣是不是可以大胆推断,陛下也不会让臣以外的人发现?”
按理来说是这样,但谢镜愚不能保证……朕想了想,不打算承认,便避重就轻地反问:“所以?”
雍蒙仔细端详着朕,似乎想找出什么答案。“陛下命臣为吏部侍郎,臣自应设宴谢陛下。”
确实有这种惯例若擢升三品或以上,大臣便要摆宴谢皇帝,俗称烧尾宴。只不过,朕不热衷摆宴也不热衷赴宴,擢升的官员们便从简操作,叫自家厨子做几道好菜送进宫,再自行宴请同僚。像谢镜愚那种生怕戴一顶结党营私帽子的,往宫里送什么菜色都要反复衡量,更别提摆宴了。
再来说雍蒙。吏部侍郎是正四品上,他本可以不请;但他与朕的兄弟关系摆在那儿,要请也说得过去。
“皇姑不是已然请过了么?”朕对去雍蒙府上无甚兴趣,就随口找了个理由。
“皇姑是为了宗室,而不是为了臣一个。”雍蒙道。
朕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朕当然知道皇姑是为宗室而设宴,但聪敏如雍蒙,在听得出这是个借口的情况下,还继续坚持?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
“魏王盛情如此,朕也不好推拒。”朕心中思索,嘴上却应得很好,“那就劳烦魏王告知顺王、建王诸人,他们要办也一并办了,得太过铺张。”
雍蒙不假思索地应下。见得如此,朕愈发确定,他一早关心朕有没有空闲就是为了这件事。有趣,朕开始对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感到好奇了。
清明寒食之际,除去祭扫踏青,剩余便是秋千、击球、牵勾、斗鸡之类的惯常活动。朕只对击球提得起兴趣,便命左右千牛卫下场比试一番,胜者有赏。可就在朕瞅准机会、打算亲自上场玩玩时,刘瑾又通报说谢相求见。
尚书省的事情向来不少,谢镜愚想面圣,理由都是现成的。朕不知道他有正事还是为什么别的,只能把刚入手的球棍一丢,摆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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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镜愚早就等在承庆殿南阁。朕刚进门,他就立即请罪道:“臣不知陛下前去击球,搅扰陛下雅兴,望陛下恕罪。”
朕摆了摆手,让刘瑾先下去。“下次谢相给朕补回来?”
“那是臣的荣幸。”
见他答得毫不犹豫,朕尚存的一丝不爽也没了。“什么事,说罢。”
谢镜愚依言照做。大抵上是尚书省这段时间的工作总结,囊括六部及司农的进展。他做事向来条理分明,朕一边听一边点头。“如此甚好。若哪方有怠慢,你帮着朕督促一二。”
这本就是尚书省的份内事务,谢镜愚应了。“陛下,待寒食过去,上巳便要到了。”他接着道,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朕当然知道节历,朕也隐约猜出他为什么要提上巳,但朕还是要装不清楚的模样。“那又如何?”
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得多了,谢镜愚一听就明白。可朕要这么说,他也不得不配合。“陛下今年可还要到曲江池畔看众位进士的表现?”
朕略略扬眉。去年朕本这么打算,然而半路杀出个雍蒙,进士宴又以御赐樱桃为题,根本没看头。今年朕没赐什么东西,一半是因为进士中没朕要等的人,另一半就是因为这个吃一堑长一智,白力气的活儿不能干第二遍。
“可今年好似没什么看头啊。”
这真的是大实话,但谢镜愚不知道朕未卜先知,自然也就当朕假意推辞。“那……”他只稍稍一顿,“臣能请陛下同游曲江池么?”
朕就等着他这句话。“直说就是了,这里是有第三个人还是怎地?”朕嫌弃了他一句,又忍不住笑道:“朕近日真是抢手,这一个一个地都想设宴请朕。”
听到前一句,谢镜愚不由露出个笑模样;再听到后一句,刚冒头的笑容就缩了回去。“还有谁?”他问,但更像自问自答,因为下一刻他就得出了正确答案:“魏王殿下?”
朕便把雍蒙的事情简略地提了提。见他面色开始变得凝重,本没把这事当回事的朕有点惊讶:“不过吃顿饭而已。虽然日子和宾客还没定,但朕估计,到时候你也在应邀之列。”
然而开解没啥用处,谢镜愚只抿唇不言。
朕愈发纳闷。“怎么,到现在你还觉得魏王有所图?”朕忍不住掰着手指,一条一条地给他列举:“早前朕觉得他可能对你有所图,后来觉着他可能对朕有所图;到现在,朕估计他只对帝位有所图,然而他这辈子都没希望了。”朕干脆利落地把手一摊,“你到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因为魏王殿下有所图。”谢镜愚依旧回这九个字,语气都不带变一下。
朕简直要被他气乐了。“怎么可能?要朕说,朕和魏王都是谋定而后动的性子,没相看两相厌就不错了!”
谢镜愚摇头。“陛下自觉与魏王殿下性子相近,臣却不这么以为。”
得,朕真是服了他的死心眼。“那你当魏王妃是摆设么?再者说了,魏王自身条件优越,他吃饱了撑着和朕死磕?”朕还留着一句没说做这傻事的人怕不是只有你!
谢镜愚肯定读懂了朕的潜台词,但他还是摇头。“陛下想得不错,但陛下总是忘记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朕不由瞪眼。“你倒是说说看?”
“不管是魏王殿下还是臣,”谢镜愚这么说的时候,望着朕的视线灼灼、一瞬不瞬,“都没有比陛下更好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约会约会,好久没约会了~
第61章
用不着谦虚或者客气啥的,朕知道朕条件尚可,在当皇帝这方面应该是相当不错。但这并不能合理推论到朕人见人爱,故而谢镜愚的话,朕认为他只说对了一半他从哪儿看出来雍蒙好南风?难道他自带后世传说中的某种人体探测器么?
要朕自己说,谢镜愚就是太紧张雍蒙了。倒不是说雍蒙不是个值得警惕的对手;但是,在政事上的威胁怎么能和在对象上的威胁相提并论呢?这当口,朕与雍蒙没相看两相厌就不错,撑死维持和平表象;朕连他的神主怎么进朕的宗庙都想不出来,更甭提相亲相爱了。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即便谢镜愚想要未雨绸缪,未也绸缪太远了罢?
说来说去都太玄乎,朕还是没当回事儿,只不过在心里提醒自己,虽然这次朕说不说谢镜愚都会知道,但以后还是少在他面前提雍蒙,得平白坏了兴致。
不过几日,雍蒙宴客之事定了下来,选在今年殿试后的第一个旬日。彼时春试彻底结束,上到朕下到臣都相对清闲。朕本来就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自然准了他的请。够格受邀去魏王府的大臣们都喜笑颜开,但朕很是怀疑,诸人中可能就谢镜愚一个在心底暗自不爽。
幸而在那之前,上巳先到了。
曲江池,顾名思义是个水流曲折的地方,可实际远远不止。近千年前就有王朝在曲水之畔修建离宫,其后朝代多有修缮。大片殿宇平地而起,从宜春苑起屡屡改名,此时依照前朝唤作芙蓉园。它仍旧是天子离宫,但在某些节日会对外开放,上巳便是其中一个。
三月金明柳絮飞,岸花堤草弄春时,端得是一年中最清明的景色。若登上曲江亭,还能北望大雁塔及慈恩寺尚未谢尽的杏花。皇帝于此赐宴,必然就在曲江亭上。但今日朕微服,谢镜愚也不欲引人注目,便选了个稍偏的楼阁,再令家仆在外看守。虽说百姓可以自由在园中来去,可瞧着官员的阵仗,他们也不会贸贸然近前。
朕进门后,四下扫了一圈,便笑了。“确实比露天席地好,嗯?”
听出朕的些微调侃,谢镜愚不太好意思。“地方是小,”他羞惭地承认,“臣也确实可以找个更好的地方。但臣估摸着,今日曲水边上除了进士便是看进士的人;若是臣把臣的品级亮出去,怕是门槛都要被踏破。”
这顾虑很有道理。本朝选才以科举为主;但在考试中脱颖而出之后,不一定能即刻封官。为了求取一个好点的功名,新科进士常常投诗给当朝官员,以求获得引荐。就算引荐不了,能让人记住名字、留个印象也是好的,说不定将来哪个职位空缺的时候就会被先想起来。
但从另一方面说,谢镜愚早就盛名在外,给他投诗求引荐的人难道还少么?
“你在吏部干了好些年,朕以为你早就习惯了。”朕笑道,带着促狭。
“陛下也说了,臣在吏部的时候。”谢镜愚无可奈何地解释,“在其位谋其政,那时臣接几个帖子也是份内事。如今,臣身份不同之前,况且吏部又是……”
他没说下去,但朕知道他是要避嫌。而能让他顾虑的,不是吏部尚书宋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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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吏部侍郎雍蒙。
这话头有点危险,朕故意不接,而是另起了一个:“那依你之见,今年的进士里,有谁可堪大用?”
进士刚放榜没多久,谢镜愚提起却像是如数家珍,无一遗漏。朕仔细听了听他的分析,很快得出一个结论没啥特别突出的。“感觉不太好,今年朕怕是很难给他们定名次了。”
不太好是个双关,谢镜愚很快就听懂了。“进士一科恐怕确实如此。”
就进士一科吗?
朕不由扬眉。本朝科举共有六科,进士考取最难,故而最受人重视,朕也只看了进士的名单。“莫非谢相的意思是今年的明经更好?”不至于吧?虽说进士考诗赋高明不到哪里去,但好歹自出心裁;明经这种基本靠背的科目,还能比进士更容易出人才?
“最重进士,其次确实是明经。”谢镜愚颔首,继而又摇头,“但臣也不是在说明经。”
他这回关子卖得深,朕没忍住摸了摸下巴。进士、明经、秀才、明法、明书、明算……进士不是,明经不是,后头几个一个赛一个冷,更没法猜了。“你就直说了罢。”
“臣听闻,今年明算及第之人中,有个刚刚年满十五;他不是国子监算学生,也不是州学府学的贡生。”谢镜愚徐徐道来。
“嗯?”朕原以为谢镜愚的噱头居多,但听到这句,不得不真心感到诧异。算学在国子监教授的科目里已经很冷门,学生不过十来个;州学府学里,设有这门的也不多。显而易见的是,民间能系统学习的人更少。可现在的意思,竟是一个民间的十五岁少年胜出?“他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此人臣还没见过,只知道姓李,名简光,关内人士。”
……什么,李简光?!
朕原本坐得好好的,闻言差点从榻上弹起来。朕还以为得等个几年或者十几年,结果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工夫?
大概是朕的反应太过不同寻常,谢镜愚也被吓了一跳。“陛下,您怎么了?”
朕忍下激动的心情,慢慢长吸了一口气。冷静,此李简光说不定非彼李简光……“无碍,只是总觉得莫名耳熟。”朕随口解释,又问:“谢相特意提起此人,是想要朕注意考察他么?”
听到耳熟这词,谢镜愚敛眉,面上便显出了一丝若有所思。“陛下明鉴。臣以为,既能有非常之绩,此人必定有非常之处。若是可能,臣望陛下以非常之才的标准考察。”
在谢镜愚提到明算的时候,朕已经想到了这点。再听到李简光这名字,朕就不得不考虑更多
明算及第,叙任品阶从九品下,通常是算学博士。培养一个算学博士,不能说白功夫;但若从朕的角度出发,当然还是到户部做会计的活儿更有用些。然而,户部最低的主事也是从八品下;越级提拔,还一下子越过四个品级,肯定会招人非议,于他并不是好处。
另外,即便不提重名的可能,这个李简光目前也才十五岁。说句难听的,年纪轻,出身低,光靠明算及第这一项,是没法在朝中站稳脚跟的。说不得要放到底下州县去,一点一点攒资历。若他真是朕知道的那个李简光,就定然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陛下?”谢镜愚轻唤,对朕突如其来的安静有点疑惑。
朕堪堪回过神。“这事儿朕知道了。”注意到他的反应,朕故意转移话题:“朕本以为,谢相今日是邀朕同游曲江池?怎么到了地方,却先议起了事?”
“呃……”被朕这么一问,谢镜愚懵住一瞬。“臣也不知,明明臣一开始只是在解释……”
他没说下去,也用不着说下去。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半晌后,同时笑出声来。“这会儿就出去,还是怎么?”朕止不住直乐。
“陛下稍安,臣先瞧瞧情况如何。”谢镜愚也忍俊不禁,但还是走到窗边,往外探头。“进士宴开始了,如今曲水边上正是人最多的时候。”他又回过头看朕,“臣命家仆备了吃食酒水,不若陛下先用一点,等人稍少些再出游……”他略略迟疑,眼中随即划过不明显的暗光,“如此,陛下意向如何?”
朕依旧笑望他。“既然是谢相做的邀,”朕故意拖长音,“朕今日就听凭谢相安排。”
谢镜愚的手扶在窗棂上,本想抬起回,闻言一顿。下一刻,他变抬为拉,轻轻阖上了窗扇。“陛下所言为真?”他轻声问,彻底转向朕,那双原本就黑的眼珠在背光角度愈发深沉。
“天子一言,驷马难追。”朕给了他一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眼神,“端得看谢相敢不敢了。”
无鸳鸯枕,也无红绫被,但既比翼连枝,不了颠鸾倒凤、云情雨意。外头人声时近时远,实在刺激得很。情浓之时也不敢出声,两人都硬生生憋出了一身汗。至于此后还有预先备好的温水擦身……
咳,对此朕只能说,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如此一番再拾停当,个把时辰过去了。等朕再推开窗棂时,流水宴已然接近尾声。“今年他们有点快啊?”朕正惊诧间,就发现人流全往同一个方向而去,不由眯眼望了望。“他们这是要去……”
谢镜愚凑到朕边上看了看,便折身出去,使人打听。不过片刻,他便带回了确定的消息:“有人提议以击球代赋诗,风声传开,人便都往球场去了。”
三月三,有的是青年男女互表爱意。而若是要引起丽人注意,击球当然比赋诗更直白。朕一面心道今年及第之人怕都还年轻,一面问谢镜愚:“那还游曲水么?”
谢镜愚立刻接口:“陛下想去看热闹?”
朕理所当然地点头。“你还记着你欠朕一次击球么?”
“臣当然记得。”谢镜愚回答得很快,却有些不自然的犹豫,目光也忍不住往朕身下极快地溜了一圈。
其意昭然若揭,朕简直想翻他个白眼。今天情况明显不允许做到底,也就外面蹭蹭。“又没真进去,不碍事。”
听到朕这么说,谢镜愚耳根顿时红了。“陛下,”他小心筹措用词,“虽说臣欠陛下一次击球,但陛下今日还是许臣随陛下一队罢?”
与之前的情况作比较,他没坚决反对就是进步,但……“怎么,你还想和朕唱对台不成?”朕真瞪了他一眼。
虽说被朕嫌弃,但谢镜愚依旧大松了口气。“臣还没见过陛下击球,”他又问,“敢问陛下技术何如?”
击球是军队训练项目,像谢镜愚这种出身行伍、还混得不错的人,球技可想而知也不错。至于朕么……
“打一场不就知道了?”对他好奇中带着笃定的眼神,朕只回了一个哼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工作狂,也要谈恋爱,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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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作为离宫,芙蓉苑里除了亭台楼阁,还有球场及猎场。虽说都不大,但新科进士均是文人,并不用军中那样的排场,给他们做娱乐之用完全足够。
朕即位以来还没正式幸过芙蓉苑,都快要记不得里头什么模样。一路行去,左右张望,多少有些新奇。
至于谢镜愚,他在操心别的。自朕说想要击球,他就开始关心朕的穿戴,生怕有哪一个细节露馅毕竟马上击球,动作难大一些;若是露出什么赤黄里子之类的,那谁都知道朕是皇帝了。
这只是举个例子,毕竟朕微服不可能如此疏忽。但当然,朕贵为天子,就算微服也穿得比常人好;再者说了,如果没有特殊事务,只装成个芝麻官也能省下不少麻烦。故而,朕今日穿了一身天水绿的常服,谢镜愚自己照旧穿的石青。换算成官阶,便是朕七品他九品。
“朕说你怎么总是穿石青呢,”朕忽而恍然大悟,“你这是算准了浅青品级最低?”
谢镜愚倒是一脸理所当然。“即便是微服,臣也不能逾越陛下。况且,兴京城中的九品官员没一千也有八百,绝不会被人发现。”
“话是这么说,但放到你身上怕就不灵光了。”朕忍俊不禁地拆他台,“谢相这么快就忘记曲水桥了么?”
谢镜愚一听曲水桥就头疼,今日也是一样。“陛下就别再拿这件事取笑臣了。”他无奈至极,继而找补:“臣自然记得,故而臣已经命人取了两顶席帽来。”
所谓席帽,更像是一种宽檐竹笠。不过席帽的檐平直伸出,竹笠的檐则是倾斜的。另外,席帽上还可覆盖纱网之类。就比如谢镜愚准备的两顶席帽,皂色纱网就浅浅地盖过眼下,叫人乍一看只能看清下半张脸。
“这还真是见不得人了?”朕见过别人戴,但自己从没戴过,不由把其中一顶翻来覆去地端详。
朕本是开玩笑,但谢镜愚立即正色道:“陛下圣颜,本就不是寻常人等轻易可见。若今日陛下于曲江亭赐宴,那亭上也是要垂帘的。”
这话是事实,但这会儿由他讲出来,莫名有种金屋藏娇的味道……
下一刻,朕回过神,暗骂自己这个类比实在欠妥当。“这个要怎么戴?”朕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席帽。
谢镜愚随即接了过去。“陛下自己看不见,还是臣为陛下戴上罢。”
席帽中间有个向上的镂空处,用发簪或是发带,便可将它与头、发髻固定。其后束上帽带,就戴得挺稳了。虽说戴这个击球难影响视野,但和身份曝光相比,影响可谓微乎其微。
朕与谢镜愚身高相仿,一开始只能半低着头让他弄。等到束帽带时,朕再稍稍抬起下巴。这本是为了方便他动作,但他系是系好了,拿开手之前又像是恋恋不舍,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朕的唇角。
“谢相此是何意?”朕不由向下扫了扫那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
谢镜愚却像在出神,闻言还被朕小小地吓了一跳。“无事,”他立刻就说,想了想又补充:“陛下,臣的意思是今日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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