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之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司泽院蓝
“……这些是陵墓里发现的箭簇。因为年深日久,木质箭杆都腐化成了碎片。但弓箭在陪葬里占了不小的份额,想必多本史籍中记载的、成祖神射的典故并没有太过夸张。百步可能不到,但成祖的箭法必然很好。”专家又不确定地说。
而我差点就要反驳出口了。那是你们没见过他一边射活动靶一边吩咐洛水坝事务、依旧每箭必中的样子!那是你们没见过他在安戎城上三箭连中三人、大挫吐蕃士气的样子!难道回纥一战中被他射断的军旗数量还不足以让你们这些专业搞研究的后人明白么!
“……陵中最贵重的东西,就是棺中保存完好的冕服。本来,根据周书记载,周太宗即位后还在修长陵,他把成祖最喜欢的几样东西都做了陪葬。其中包括王羲之《兰亭集序》真迹,成祖亲手所制强弓,以及散佚已久的、成祖十八卷《帝策》手书。这些东西都非常珍贵,但不管是它们还是成祖的尸身,长陵里都没发现。这一座极可能只是衣冠冢,真正的帝陵仍旧不知所踪。”专家最后惋惜地说。
隔着厚厚的真空玻璃,那件他大朝会时才会穿的衣服平整地躺在台面上。肩挑日月,背负星辰,一如往昔。它曾和他一起端坐于御座之上,也曾沾染除夕夜点点莹白的薄雪……
他第一次回应我的吻以及之后的无数次的回忆随即铺天盖地而来,我几近窒息
“陛下,雪下大了,回去罢。”
他应好后转身,不意被我按着后脑亲吻;两人有些跌跌撞撞,直至贴上千秋殿的朱红柱面。
“那朕今夜便要告诉你”
他居高临下地按着我,话语却温柔得如身处的汤泉水一般,其后更是令我完全无法抵挡的耳鬓厮磨。
“谢相,你临过兰亭序么?”
他肯定在哄我,但他握上来的手和他扑过来的鼻息都如此温热,我心猿意马,心甘情愿地任由他转移话题……
千余年过去了。
他的话犹在我耳边回响,他的笑犹在我眼前微绽,他的吻犹在我唇边徘徊。
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团聚终会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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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愈要珍惜当下。
可是,为什么,陛下?
我曾以为,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关于你,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可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不要陪葬也不要华表时,你是很认真的;我不知道,你不愿说青玉案的下半阙词,是因为你未卜先知、那根本不是你写的;我也不知道,你早就预知了你我的死期,却一个字也不肯透露给我。
我独自等了你二十年。
可就算你和我同时到了千年之后,加上前头独守的二十年,也都四十年了,陛下!
你为何如此忍心对我?你又为何如此忍心对你自己?
我用力闭眼,压回了里头的湿意。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自知道博物馆开始修建后,我一直资助他们,我的名字就刻在展馆入口的石碑上。如果你能看到,你一定会发现,我还在等你,对吧?
幸而,所有人都在感叹周朝纺织印染技艺的高超,没谁注意到我的失态。
虽说只是衣冠冢,但我不想错过一丝一毫有关他的信息。尤其是清明四十年到清平六十年之间,他做了什么我死后的次年,他就开始撰写《帝策》;我死后的隔年,他下令疏通灵渠;我死后的第七年,他发兵攻打南诏……
从兴京出发,南诏国比岭南道还远;在六十六岁的年纪,还要御驾亲征……
陛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简直不愿意思考其中含义。小勃律他不去,高句丽他不去;动辄要命的地方,他却去了!就算未卜先知,也不能这么干啊!
本来,这段时间里最好的参考资料就是十八卷《帝策》,毕竟他在上头花了人生最后的时光。然而,作为皇宫不传之秘,它像大周的帝王起居注一样,不存整本,只在其他书里有零星的侧面提及。如今又不比当年:人山人海,信息爆炸。就算雍蒙已经出手,能找到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更何况他身份实在不便……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临近闭馆。一天看不完所有的,对此我早有所料。在走到展厅出口时,我低声让刘秘书尽快安排下一次行程。
刘秘书立即应是。但这个字他刚发出一半的音,剩下的部分就变成了类似啊的惊呼,眼睛还直瞪瞪地盯着对面。
“怎么了?”我有点莫名其妙。再转头去看
隔着博物馆宽阔空旷的挑高走道,对面展厅恰巧走出个人。棒球帽,黑口罩,手里还有副墨镜,看样子正准备戴。大概听见了刘秘书的声音,他稍稍抬头。帽檐底下是一双属于年轻人的眼睛,明亮锐利,深处却有一丝不像是年轻人会有的东西。
两人目光隔空对上,我的心忽而毫无来由地一跳。在我能询问刘秘书他是谁以前,年轻人顿了顿,随即向我走来,同时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摘掉了口罩。“打扰一下,你就是谢怀瑜?”
我不意外他能认出我。谢氏集团是世界能源行业翘楚,董事长谢肇友则是国内首富对,我就是谢肇友的独子,八卦媒体俗称太子爷的那种人。“你好。”我说,不能说没有警惕。
这警惕很微小,但年轻人像是察觉了,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不得不发现,他确实很年轻,肯定还不到二十。而且,他的灰色外套下还穿着运动服,这让他看起来年纪更小了。“周潜,幸会。”他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又是一笑,便转身离去。
……这是什么奇怪的发展?
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他的步子快而大,不一会儿就拐过弯消失了。我望着他离去,而后问刘秘书:“你认识他?”
然而,刘秘书像见鬼一样瞪着我。“难道你不认识他,副总?”
这家伙,搞不好以为我刚才在故意摆架子,我不由腹诽。“他到底是谁?”我懒得解释,并且已经快要丧失耐心了。
“就是周潜啊!连任u13、u15、u17冠军,新晋世界排名第一,国家射箭一队队长,我国射箭运动、很可能也是世界射箭运动的明日之星、天选之子!考虑到他今年才十九岁,妥妥儿的前途无量……”刘秘书说起周潜居然滔滔不绝,语气就像是如数家珍。“……啊呀,刚刚居然忘记要签名了,失策!”他突然一拍手,神情之间,颇为懊恼。
我从不知道循规蹈矩到几近刻板的刘秘书还有如此一面。但问题在于……射箭?我心中一动,之前那种不甚清楚的感觉更明显了点。“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国都不是马上要举办奥运了吗?难道现在他不该准备参赛吗?从国都到这里,不算换乘时间,光飞机都要三四个小时!
闻言,刘秘书堪堪反应过来。“对哦!”他一脸惊讶,“说好的赛前封闭训练呢?说好的连手机都要没呢?他是怎么出这个远门的?”
……封闭训练就算了,你为什么连没手机这种事也知道啊?
我已经能百分之一万地确定,刘秘书是个周潜脑残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信息量巨大,欢迎大家发掘~
第106章
不管周潜走得那么匆忙是不是为了赶着回去比赛,我也是要回国都的那个之前叫做涿郡的小地方、修永济渠时我都没亲自去过,现在已经成了世界知名的国际化大都市。
虽然谢氏的总部并不在这里,但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我老爹经常往这儿跑。我来也是因为他他有各种各样光鲜亮丽的名号,也就总有理由让他待在各种各样的主席台上。凡是需要他出面、他又腾不出空的地方,就得由他儿子我来跑腿。
倒不是说我有什么不满。一出生就是人上人,换谁都会很满意。而且,茫茫人海之中,我有这样金光闪闪的身份,不是更容易被注意到么?
所以八卦媒体管我叫模范太子爷也是有原因的。别说吃喝嫖赌,我洁身自好到根本滴酒不沾。我也不是对继承老爹的庞大资产有兴趣;我拼命学习、拼命工作、好让自己成为合格的下一任董事长,只是为了方便找到他、或者方便他找到我。
说到这个……
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睛又浮现在我脑海里。它们看起来并不像陛下,毕竟陛下向来深谋远虑,面上从不会显出过大的波动,更别提使自己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柄出鞘的利箭。而且,短短两句话的功夫,周潜已经笑了两次。喜怒不形于色的陛下朝着陌生人笑?根本不可能!
理智告诉我他俩真的不像,但潜意识根本没办法放过两人相似的部分神射。
刘秘书说的话我每个字都记得。况且,如果我没弄错,国内男子射箭被外国远远甩在后头,现在却横空出世一个世界冠军?
种种问号塞满了脑袋。我不得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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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在前些日子的跨国并购案里太过专注,才没能注意到这种爆炸性新闻。
但幸而不是没有补救措施信息爆炸的坏处是找起人来就像海里捞针;而好处是,当你知道一个人的名字后,你也许能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
周潜,十九岁。三线山城一般家庭出身,双亲都很普通。他的人生轨迹原本也很普通,直到偶然间被体校教练发掘出射箭方面的超常才华。他从十二岁开始学习射箭,十三岁就在全国u13射箭联赛里获得冠军、并打破记录,后来的u15、u17也是如此,直至他的年纪和积分足够参加世界锦标赛。
两轮比赛,四个射程,二百八十八支箭,每支都正中靶心。
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完美数据,我不知不觉地从私人飞机宽大的座舱里挺直了身体。
一环不缺,这就很能解释刘秘书的崇拜了。而且,和一般的运动员不同,周潜在文化课程上的表现也同样优秀得无可指摘
谁能想象,一个已经是世界顶级的运动员,还能仅依靠自己的头脑考进全国顶尖的高等学府、甚至已经有了个学位?
这会儿,我的理智也开始偏向起潜意识的判断周潜真的很可能就是他。若是以此为前提,他看起来和之前不一样,是因为他就想要自己显得如此;他笑则是因为,他已经知道我是谁。
想到这儿,我差点就要跳起来。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再不济,至少留个电话号码……
“叮!”
电话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我皱起眉,看了看舷窗外。云海夜色,不见繁星。而会在大半夜打我私人电话的只有一个家伙,因为有时差
“什么事?”我接起来,语气发沉。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今天还是没有好声气啊,谢相。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不会还记仇吧?再者说了,咱们现在可是一个阵营的。”
我的额角忍不住一跳。“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不劳操心。”男人的声音顿时变得有些咬牙切齿,“我记得很清楚!”
听他的语气,我的心情莫名地好了一丝。“到底什么事?不说我挂了。”
“好吧,不开玩笑。”对面也认真了点,“我已经回国了。你有没有空,出来见个面?”
我举着手机,忍不住又看了看窗外。“回国?你是在说……”
“替老爷子出席那个劳什子的开幕式。”他很不满意地嘟哝,“要我说,有那个美国功夫,我还不如去看看长陵呢!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注意你自己的身份。”我真的在忍笑了。
但他几乎要咆哮。“别总拿这句话压我!”
“行吧,”我见好就,“长陵现在还没对外开放。如果你不想用你的名头,可以报我的名字。”
对面沉默了一会。“谢了。”他说,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如果你看完长陵还有空,随时可以来找我。”我接着道,“虽然我觉得我们见面也于事无补。”
像是默认,对面又安静了一会。“也对,”他说,有点苦涩,“如果他在圈子里,咱俩联手,早该把他翻出来了。”
不知怎么地,我突然很想和他说说周潜。虽然我还不能确定,但周潜比之前的所有人都要像陛下。只是怕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那个周潜,你知道么?”
恍惚之间,我还以为我说出了口。但我很快反应过来,是他在问。“知道。”我停顿片刻,还是忍住没说我白日里刚见过本人的事。
“两百八十八支箭,每支都正中靶心。”他慢慢地说,像是压抑着什么,“我活了两辈子,能做到这点的人,我只见过他和……陛下。”
那声“陛下”在他唇齿间艰难地流转。如今,我只能在他嘴里听到它,不由泛起一阵心悸。等那阵突如其来的感觉过去,我才开口:“我也是。”
而后是更深重的沉默,只有隐约发沉的呼吸声通过电波传来。“我觉得他……”他半路掐断了自己的话头,有些自嘲:“这么多年,我每次以为是希望的东西,最后都会变成失望。我不是经不起打击,我只是快……等不及了。”
这话也正是我的内心映照。“那就找个机会见见他。”我听见自己这么说,“你不是还要出席闭幕式?制造机会还来得及。”
对面沉默,而后传来个略有粗重的“嗯”。“你不打算见他么?”
“当然,只要我有空。”
“我差点都忘了,你现在可是比我都忙的大忙人!”对面嗤了一声,又恢复了他平时的语气。
“彼此彼此,”我不吝回敬,“比不上真有个王位要继承的你。”
那边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电话随即被挂断了。我一边疑心王室的礼仪老师到底是干什么吃的雍蒙明明是翩翩佳公子设定不是么一边也把手机放了回去。
至于周潜……
我想了想,又打了个电话。不过片刻,刘秘书睡眼惺忪地出现了,衬衫领带还是皱的。“飞机落地后,你替我联系下国家射箭中心。”我在他猛地瞪圆的眼睛里慢吞吞地说,“就说谢氏有意向赞助射箭队。”
刘秘书看起来像是花了很大的劲儿才没当场欢呼“副总英明”。“射箭队如今成绩上升,”他强忍着激动提醒我,“如果我们想要此时介入,价码可能比以前高不少。但如果我们能抢在其他大的赞助商之前,那还是一笔划算的生意。”
总算你还记得谁给你发工资,我忍不住腹诽。“我不需要他们为谢氏打广告。我们是能源企业,又不是运动品牌。”
“那副总您……”刘秘书惊讶至极。
我无声地敲了敲座椅光滑的实木扶手。“我只要求一件事,”我一字一句地道,“我要见周潜,越快越好。”
听了这句令人遐想的话,刘秘书的神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
我不知道刘秘书脑袋里是不是已经冒出了谢氏太子爷对周潜一见倾心、并怒砸千金只为他一笑的八卦标题,我只是想确定我的猜想。不是就当认识个朋友,而如果是……
眼前再次浮现出两人目光对上、而后他直直向我走来的情形,我的心又漏了一拍。如果他真是陛下,我是先责备他不该隐瞒我呢,还是不分三七二十一地先把他亲到昏天黑地呢?
虽然答案明摆着,但变化永远比计划快。倒不是说国家射箭中心傻乎乎地拒绝了财大气粗的谢氏,而是次日的奥运开幕式刚开始,就出了另一条爆炸新闻
在点燃圣火的仪式上,隔着一百五十米的距离、还是往高处,周潜一口气射出五支箭,每支箭都准准地点燃了代表奥运的五环之一。
考虑到五大洲四大洋有块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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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的地方都在转播,可想而知,周潜红了,彻头彻尾的。
而我,只注意到了另一个方面
现场灯光隐隐绰绰,带着他的手部阴影时暗时明。在箭尖摇曳的赤黄光焰里,他面上的神情与我的记忆完美重合,箭尾六道泛白的痕迹也依稀可见。
长陵的箭杆全腐烂了,史书上也从来没记载;只有陛下自己才会知道,他的箭尾上刻着乾卦!
我失手摔了手里的东西。是杯子还是别的什么,我不知道,因为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走进电梯、猛按地下车库那一层
我要见到他,就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相对于一般的番外,这个后传比较长,嗯~
第107章
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容易。我住在二环内,举办开幕式的体育场却在四环外。平时还好;但因着奥运的缘故,这会儿出城的人比进城的多。
我在龟爬一样的车流中不耐烦地按着喇叭,根本想不起来市区有没有禁止鸣笛的规定。要不是考虑到直升机在这当口招摇出现可能会惹大麻烦,我可能早就用上了。地铁倒是不堵车,但我一露面就会被人围在半道上……
等等?
周潜的那身打扮突然跃入我的脑海。棒球帽,黑口罩,还有副墨镜……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等到挪下高架桥,我随便找了个停车场,而后在便利店店员的惊诧注视下里买了口罩和帽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后,才乘上了商场向下的地铁电梯。
虽然这种装扮有些惹眼,但看大部分人的反应,像是以为我得了感冒或者过敏什么的。在地铁上,我给刘秘书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人把我的车开回去。当知道我这会儿正在乘地铁赶去体育馆的路上时,他可疑地沉默了好一阵,但最后还是保证一定给射箭中心方面打个招呼,不至于让他的老板我被拒之门外。
一切总算顺利了点,除了我忍不住频频看手表之外。地铁中间要换线,好在前后加起来也就半个多小时。一出站,我就看见了体育馆沐浴在各色强探照灯下的高大轮廓。想到刚刚在屏幕上见到的人,我深吸口气,突然冒出了类似近乡情怯的退缩
如果我眼花了呢?
如果箭尾的六条痕迹只是无意间留在上面的呢?
如果这一次又是一次披着希望表皮的绝望呢?
但这种胡思乱想没能持续太久。刘秘书的办事效率还是值得称道的,已经有接驳车停在地铁口外。本来地铁口离体育馆也就不到七百米的路程,几乎一眨眼就到了。走进体育馆的员工通道后,除了带路的工作人员外,别无他人。可我紧张得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见,耳边只有心脏越来越大的鼓噪
是他么?
一定要是,必须要是!
“……谢先生?谢先生?”
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门前,上面只挂着个金色的数字标牌。
见我回神,工作人员才把那种略有古怪的神情回去。“这就是男子射箭队的休息室,周队长在里面。”说完,他就离开了。
开幕式还没正式结束,后台很忙。远处可能传来了的嘈杂声,但我一点儿也没注意门没彻底关上,里头有隐约的谈笑声传出来
“……虽然一箭射出千来米没有问题,但是那仅仅是远……”
“……全仿古弓,没有箭台,没有滑轮,甚至连准星都没有!”
“……不开玩笑……只有队长……”
“队长真是帅爆了!”
最后这句应该是几个人一起喊出来的,异常响亮,震得门扉都晃了晃。我下意识地把手落在上面,正想推开
“我亦无他,惟手熟尔。”
这声音带着轻柔的笑意,听在我耳中却宛如炸雷
“无他,唯手熟尔。谢相多练几遍,定然比朕写得更好。”
不一样的句子,不一样的音节,却是一模一样的语气。千余年前的记忆与现在分毫不差地重叠,我再也忍不住,撞开了门:“陛下!”
这动作肯定太大了,里头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都是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满脸诧异,但眉宇中的崇敬尚未彻底褪去。他们全都盯着我,而我只盯着中间那个依然安坐的人。他也看着我,脸上笑容甚至一变不变
错不了,就是他。
“陛下。”我又唤了一声,自己都没意识到声线在发抖。
房间里终于有人开了口。“我好像认得他,那个谢氏的太子……可是,他在说什么,队长?你们那的家乡话么?”
对,我们那的家乡话,千余年前的兴京官话。
周潜肯定看懂了我眼底里的回答。他有些微动容,终于站了起来。“你们出去吧,我有点事要和他说。”
听了这句话,其余人虽然疑惑,仍然照做了。门在我身后阖上,发出轻微的弹簧上锁声。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我死死地盯着他,就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了,我看到的一切都是我的梦。
而周潜朝我走近了一步。“中秋夜?”
“鹳雀楼。”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推按?”他又走近了一步。
“温汤。”我仍旧一瞬不瞬地紧盯他。
“你?”他停住了,眼睛里的锐利像坚冰一样融化,继而变成不可错辨的柔软情感,一如春水般令人心旌浮动。
千余年前,多少次我见过陛下如此;千余年后,就有多少次我梦见陛下如此……
我几乎想要叹息了,同时又想要流泪。“我。”
他似乎模糊地笑了笑。“谢相,”他说,陌生的面容里却带着熟悉的俏皮,“近来可好?”
……近来?他还问我近来?在他做了那一切之后,他觉得我能好过么?
我张开嘴,想要大声控诉他对我的隐瞒。这是非常恶劣的行为,我绝不能容忍第二次。要是他再敢这么做,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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